趙玉梅二話不說,掀開被子就下了牀,披了外衣走進廚房,見大嫂正端了碗雞蛋湯往客廳西屋送,火氣蹭得就冒了上來。她默不作聲的走到跟前,擡手打碎了那碗雞蛋湯。又不顧大嫂的驚呼,快步走進廚房,將孃家送的那一籃子雞蛋全倒在地上。
徐母正在客廳西屋抱自己的乖孫子,聽見大兒媳的喊聲,忙放下孩子走了出去,見地上全是雞蛋湯。又聽見廚房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忙跑去廚房,見滿地的碎雞蛋流的到出都是,看的徐母一陣肉疼,忙招呼大兒媳一塊兒收拾,只撿出半碗打碎的雞蛋液來,徐母氣的指着老二媳婦大罵:“你個敗家貨,要禍害東西滾回你孃家禍害去!少在俺老徐家糟踐東西!”
趙玉梅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這是俺孃家送來的雞蛋,俺想怎麼砸就怎麼砸!你想讓那個不要臉的懶貨吃,門都沒有!”
徐母聽到兒媳居然敢頂撞自己,氣的嘴都哆嗦了,又罵道:“你給俺家添了個賠錢貨!還好意思在這撒潑?”
“養閨女都是賠錢貨,你咋不把慧蘭溺死到茅坑裡?”趙玉梅不等婆婆說完就立刻頂了回去,她在孃家就是說一不二的脾氣,哪可能受這婆婆的氣?
徐母氣的嘴都歪了,坐在地上哭嚎起來,可惜家裡男人都外出做工了,沒人替她撐腰。
張美麗倒是在屋裡聽見了倆人的吵架聲,卻不願意出去勸,她那二嫂也是個厲害的,她可不想跑去找晦氣。
李悅娥倒是好心的前來勸架,可惜說服力不夠,誰也勸不住。
徐歡在一旁聽着婆媳倆的對罵,忍不住歡欣鼓舞,這才叫旗鼓相當啊,看趙玉梅那架勢,隱隱還蓋過了她婆婆。
兩人對罵了半個小時,趙玉梅也累了,就滿不在乎的回屋裡歇息。徐母在地上坐了半天覺的屁股怪涼,就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回客廳看自己那寶貝孫子了。
因爲打碎的雞蛋液不好保存,徐母只得讓大兒媳炒了一盤雞蛋端上了飯桌,這天晚上一家人都吃到了雞蛋,徐保柱今天回來的晚,一進家就被他娘拽到客廳,絮絮叨叨罵了她媳婦半天,非要兒子揍兒媳一頓給她出氣。
徐保柱蹲在地上聽了半天沒反映。等聽到他娘要他揍媳婦時,實在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來回自己屋了。
進了屋他看見媳婦正在給孩子餵奶,趙玉梅看了徐保柱一眼說道:“俺知道你力氣大,想打就打吧,不過打了以後就甭想再見到俺娘倆!”
徐保柱沒吭聲,只是看着自家孩子吃奶,等孩子吃完了又接過孩子把頭放自己肩膀上,輕輕的給孩子拍嗝。
趙玉梅知道男人不會對自己動手,可想到白天的遭遇,饒是她再堅強的性子也忍不住落了淚,喃喃自語着說:“俺現在可知道大嫂當初遭的那些罪了……”
“你別想那麼多……”徐保柱想安慰自己媳婦,可他一向嘴笨,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用手輕拍着媳婦顫抖的肩膀。
過了一會兒,趙玉梅慢慢止住了哭泣,見男人還在笨拙的拍打着她,抹着眼淚笑話他:“你哄孩子睡覺呢?”
徐保柱見媳婦不哭了,也鬆了口氣,認真的對她說:“明天俺再去買些雞蛋,請大嫂幫你做着吃。”
第二天徐保柱果然又買了些雞蛋回來,並放到了自己屋裡。每日裡拿出兩個雞蛋請大嫂幫忙給做着吃。
徐母自那晚上老二回來就一肚子氣,現在看二兒子買了雞蛋放屋裡藏着更是生氣,夜裡就跟老伴唸叨這事。徐父早知道她那一肚子算計,以前老大家的做月子受委屈,他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他一向懶的管家務,對這事兒也就聽之任之。
現在聽見老伴跟他抱怨,便忍不住說她:“你省省吧!如今家裡不比從前,咱當老人的心也不能太偏,你要還是拎不清,我看這家務事以後就難管了。”
徐母聽見老伴說她,脾氣又上來了:“俺咋拎不清?這生女娃的咋能和生男娃的比?你要不稀罕孫子,能讓三兒去放鞭炮?”
“我懶得跟你說。”徐父轉過了身子睡覺,不理會她的唸叨。
轉眼就到了孩子滿月,趙玉梅和張美麗也出了月子。因月子裡吃的好,也不活動,兩人都胖了一圈。李悅娥最近既要伺候兩個產婦,又要照顧一大家子的飯食,這些日子竟是清瘦了許多。
趙玉梅感念大嫂對自己的照顧,出了月子後,經常趁孩子睡着去廚房幫忙。張美麗還是老樣子,自從生了男娃後,徐母對她也愈加寬容起來,再不說讓她做家務的話,張美麗正好躲懶,每日裡只抱着孩子在院子閒轉,從不到廚房幫忙。
徐保興見自己媳婦最近消瘦了許多,知道她是在家裡太過勞累所致,便跟娘提出要帶悅娥回孃家住一段,徐母滿心不願意,她還要抱自己孫子,哪有時間管家務?又想着自家三兒媳又懶又笨,二兒媳又是個自掃門前雪的性子,兩個她都使喚不動,徐母這時想起悅娥的好來,因此不同意大兒媳回家。
可徐保興堅持要送媳婦回孃家,也不顧他娘反對,借輛板車收拾好包袱,推着娘仨就去了荷花裡。
一路上兩個孩子都很興奮,這是她們第二次出遠門,徐歡再過幾天就滿兩歲了,現在走路說話都很利索了。
到了李家,李悅欣和李悅然兩個小丫頭先跑出來,徐歡還一直記着這兩個小恩人,見了她倆笑嘻嘻的喊着:“小姨!”李悅欣和李悅然不由都驚呼小妹妹長這麼大了
李母也走了出來,見了這一家人很是高興,笑着說:“日子過得真快啊,這二妮都會叫人了!”
大妮兒也甜甜的說:“外婆,你還記得俺不?”
“咋不記得,外婆還怕你這小丫頭把俺老太婆給忘了呢。”李母笑着答她,邊說邊把這一家子往院子裡帶。
悅靈和悅靜都還在學校,自從悅靈上班後也和妹妹一樣週末纔回家。悅欣和悅然兩個小丫頭現在一個上初一,另一個上初三,不過都在村裡學校上的,以後上了高中恐怕也要住校。
中午李母和悅娥兩人一起做了午飯,自從悅靈到市裡上班,李家也算有了固定收入,日子比原先好過許多。李母因爲還要照顧兩個小的一日三餐,就把原先在河灘開墾的菜地給了別人家種,她在院子裡又弄了個小菜園子自給自足。
下午,徐保興跟岳母打了聲招呼,又拉着板車趕回徐家村。自從李父過世後,李家如今只剩岳母和幾個小姨在家,徐保興雖然是女婿,但做爲成年男子也不得不避嫌,輕易不肯在李家過夜。
到了週末,悅靈和悅靜終於回來了,見了自家大姐也是驚喜萬分。悅靈因爲不用再風吹日曬,皮膚白皙了許多。她在食堂伙食也不錯,悅靜也沾了二姐的光,經常跟着她吃工作餐,營養也跟上來了。姐妹倆站在一塊兒真是靚麗逼人,連徐母也忍不住感嘆閨女長大了。
夜裡,她們娘幾個又在一塊兒說話,徐歡聽見悅靈跟她娘抱怨:“娘,俺說了不嫁人,你咋又提這一茬?”
“哪有閨女不嫁人的?你非要氣死娘是不?”李母一聽這話就火大,自從二閨女到市裡上班,她就一直在給她物色親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可這死丫頭就是不吐口。
悅娥見自己娘生氣,也幫着她勸妹妹:“悅靈,娘說的也有道理,你也不小了,該是尋門親事的時候了。”
悅靜在一旁取笑悅靈:“二姐,你該不會是自己有了心上人,所以纔不願意咱娘給你說親?”
李悅靈攢着粉拳就要往三妹身上招呼,羞惱的說:“死丫頭叫你亂說!”
李母在一旁勸着她倆說着:“都多大了還鬧?”
又拉起悅靈的手說:“娘不是不捨得你,可這天底下哪有留閨女在家的道理?你要真是心裡有人就跟娘說,只要兩家合適,娘也不會硬攔着你倆!”
悅靈聽了這話不由大窘,又用眼剮了眼悅靜。自從她爹去世後,悅靈滿腦子都想着替娘擔起養家的責任,根本就不想考慮她自己的親事。如今被悅靜這丫頭一攪和,她娘居然也相信自己心裡有人了。
悅靈見自己實在躲不過這一關,乾脆跟娘坦白了說:“娘,您閨女成天都不跟陌生人接觸,哪來的心上人?您要真想給俺找婆家也行,俺就提一個要求,讓他家等俺三年,等過了三年俺再進他家的門。”
悅靈想着自己在存三年的錢留給孃家,悅靜到秋天就上高三了,等過幾年上完學出來也能幫襯家裡。
李母聽了這話,知道自己閨女是放不下孃家,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着說:“都是娘沒本事,誤了你了……”
幾個閨女忙在一旁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