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凝什麼都沒看到,轉過頭問旁邊的柳依依,“依依,你說的受傷的野兔呢?”
柳依依不說話,她的眼睛看向張放,張放輕輕的咳嗽了幾聲,道,“莊凝,是我讓柳依依叫你過來的,有些事我想和你談,是關於我弟弟的。”
事關安在天,也就由不得莊凝不去在意,她心裡疑惑,安在天自從車禍之後一向循規蹈矩的,他能有什麼事,不過張放做事認真,說話從來不會信口開河,他說安在天有事,那麼安在天肯定是有事在瞞着她。
“哥,到底是什麼事,你快說啊?”見張放話說到一半就閉緊了嘴巴,莊凝忍不住開口催促。
張放看了一眼不遠處垂釣的安在天,再看看柳依依,然後才張開嘴說,“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還是進林子裡再談。”
莊凝和張放進了樹林,走了一小段路,張放停下腳步,背靠着一顆大樹垂下了頭。
“哥,他有什麼事,還有、你怎麼看上去一副無精打采的樣,不會是生病了吧?”
張放擡起頭,苦笑了一下,“你關心他還是多過我啊,莊凝,看來我是真的把你輸給我的弟弟了。”
莊凝皺了皺眉,她已經放下過去了,不希望再和張放糾纏不休,轉身朝來的路上走,“哥,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去了,依依他們在外面等我們久了,會不放心的。”
“柳依依想殺我的弟弟、也就是你的老公,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事。”
莊凝猛然停下腳步,她吃驚的回過頭看張放,“怎麼可能,依依那麼善良、又和他無冤無仇,怎麼會想殺他?”
“我弟弟以前對他的女下屬做了不該做的事,並且使得人家懷孕了,這件事我想你也應該有所耳聞。”
莊凝沉默,她知道這件事,早在她嫁進張家之前,她就通過各種渠道收集她未來老公的信息,這一點,莊凝和普通女孩沒什麼兩樣,她也害怕自己會所託非人,然而當殘酷的現實擺在她面前時,她差點要崩潰,好在車禍之後她的丈夫好像換了個人一樣,不僅痛改前非,還漸漸的讓她由衷的喜歡。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和柳依依想殺他有什麼關係?”莊凝不想到手的幸福從她的指澗溜走,所以她必須要問個清楚。
“那個女下屬也姓柳,她被我弟弟拋棄後就回了老家,未婚、先孕、使得她在老家受盡了白眼,最後精神失常,失足淹死在她家後面的一條小河裡。”
說到這兒,張放止住不說,看了一眼臉色漸漸變得難看的莊凝,接着道,“那個女下屬叫柳雲,柳依依是她的姐姐,柳依依進張家之前是在一家跨國公司做財務工作的,收入不菲。她妹妹死後,她就放棄了這份工作,轉而去學廚藝,接着就來到了我們張家。”
如此的處心積慮,難道僅僅是爲了在張家做一個整天和油煙打交道的廚師,莊凝的臉愈發變得蒼白,她忽然轉過頭,飛快的向來時的路奔去,難怪柳依依始終對她的丈夫不滿,難怪自己會有那種不祥的預感,一切的一切,都源於柳依依的妹妹。
這樣的深仇大恨,就算柳依依再怎麼善良,她也會採取極端的手段,而且她已經開始這麼做了,這次的石水澗之行,本來就是她提出來的,一定要趕在她動手之前,阻止她。
莊凝在心裡焦急的想着,她的腳步也邁得越來越快,可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身後的張放失聲叫道,“柳依依,你怎麼會在……。”
聲音突然的戛然而止,讓人感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莊凝的心在收縮,她渾身冰涼,爲了報仇,柳依依該不會喪失理智,連張放都殺吧。
急忙停下腳步,莊凝還沒來得及看後面的狀況,就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她的肩頸處,然後她就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大牛,不是讓你出手輕點嗎,下手這麼重幹嘛?”張放在莊凝跌倒的那一刻,先一步接住了她的身體,看到莊凝肩頸處的一道淤青,他擡頭呵斥道。
大牛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咧開嘴憨笑,“大少爺,我這不是擔心她會提前通知那對狗男女逃跑嗎,森林那麼大,隨便往哪個角落一躲,我就抓瞎了。”
張放安排動手的人是大牛,大牛因爲柳依依遲遲下不了決心殺安在天而懷疑兩人有染,事實也的確如此,所以當張放找到他,並且許諾事成之後可以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出國時,對柳依依、安在天兩人懷恨在心的大牛一口答應。
“你去吧,記住我的話,出去之後不要和他們說任何話,提起刀就砍。”
大牛又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眼睛裡閃爍着興奮的紅光,“是,大少爺,你比我聰明多了,我全聽你的。”
看着大牛殺氣騰騰的提刀出去,張放心疼的轉而低下頭看暈過去的莊凝,莊凝的臉更加的蒼白,她的睫毛深深地皺起,似乎是因爲疼痛,也似乎是因爲即將發生的事即便是她暈過去了,她也深深地爲之不安。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死了,你就不再會被他的甜言蜜語所騙,就會乖乖的重新回到我身邊。”抱着莊凝,張放近乎是夢囈似地低語。這一刻,他的眼裡只有貌若天仙的莊凝。抱着她,他彷彿擁有了全世界。
然而一個聲音冷冷的打斷了他的美夢,只聽有人道,“大牛雖然孔武有力,但他腦子不好使,碰到你那個連我也看不透的弟弟,你有把握大牛可以幹掉他嗎?”
聽到聲音,張放眼中的癡迷退得乾乾淨淨,他彷彿對突然出現在森林裡的那人並不覺得奇怪,淡淡的接過話題,“正因爲大牛頭腦簡單,所以我才選擇讓他下手。事後就算是警方找上門,我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殺我弟弟的是柳依依和她的男朋友大牛,和我完全沒有關係,這點、莊凝也可以替我作證。”
看了一下懷裡的莊凝,張放接着道,“至於你說大牛有可能對付不了我弟弟,這點我也想到了,我讓大牛不說話,只動手,就是擔心他會被我弟弟的語言所打動,對於一個一上來就揮刀亂砍的武夫,所有計謀都是蒼白的。所以我弟弟,他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那也就意味着他還有一線生機,他的生機在哪兒?”
“這裡還有一個姓李的守林人,他的手裡有一把槍,這是我事先沒想到的,”張放轉頭望向木棚的方向,“如果大牛一擊不中,我弟弟又能夠躲過他的追殺,僥倖逃到了木棚那兒,那麼我的一番佈置可以說失敗了。”
“啪啪啪”,那人在輕輕的鼓掌,一邊感嘆道,“不愧爲我的賢婿啊,想得這麼周到,九死一生,呵呵呵,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夠逃脫這樣的局面,得到那一線生機,”
那人居然是曲永,曲萍的父親。
張放得到他岳父的誇獎,臉上沒有絲毫得意的神色,他心裡始終有一絲疑惑,對於殺他弟弟的事,曲永表現得太過熱情了,從頭到尾,他幾乎都有參與,甚至爲此還舟車勞頓、來到了石水澗,他、不會是父親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臥底吧,目的就是爲了揭穿自己的野心?
想到這兒,張放覺得自己多疑了,沒有曲永的煽風點火,他也下不了決心借他人之手、除掉自己的弟弟,如果是父親安排在自己的人,阻止還來不及,怎麼還勸他向自己的親兄弟動刀子。
曲永之所以那麼熱心,應該如他所說,是爲了讓他女兒過上好日子吧。
放下心思,張放又去看莊凝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發現莊凝的眉毛皺得更加深了,他伸手試圖去撫平,換來的卻是莊凝痛苦的表情。
安在天看見莊凝和張放一前一後進入森林,他還以爲兩人進去是把那隻受傷的野兔抱出來,所以也就沒有在意。等到過了一段時間莊凝還沒出來,安在天有些緊張了,他放下魚竿,大步向柳依依那兒走去。
“你要幹嘛?”柳依依見安在天毫不停留的從她身邊經過,情急之下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短短時間內,莊凝也許還沒有被張放帶走,這時安在天要是進去了,很有可能打亂了張放的計劃。
柳依依不知道,她情急之下的舉動已經讓安在天知道太多的信息了,他本來以爲張放和柳依依是一夥,柳依依既然在這兒,那麼張放就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畢竟他們是同夥,張放作爲張家大少爺,他有太多的顧忌了,他本人肯定是不會動手,動手的一定另有其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會將柳依依誤傷,張放不會不考慮到柳依依的安危。
可是現在,柳依依抓住了他的衣袖,這說明樹林裡有古怪,張放的計劃有可能已經展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比起張放,安在天覺得自己太善良了,他明明知道張放有可能對他不利,可他還是來到了這兒,原因就在於他還相信這個世上有親情存在,他相信他的“哥”會看在他們是親兄弟的份上,不會對他怎麼樣。
原來他錯了,錯得實在太離譜了,張放既然連他這個弟弟都要殺,又豈會在乎他同夥的死活,柳依依從一開始,就是他除掉自己的工具,現在沒有了利用價值,更是直接變成了他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