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喬和惠兒一行十人離開帥帳之後,就大刺刺的在軍營裡轉悠起來。一個女子在軍營中如此張狂,引起了不少人側目,不過餘喬卻混不意。她還巴不得這裡的人都看輕她,這樣以後她也會過的輕鬆些。
這軍營也不算小,餘喬和惠兒一行人就算是走個過場隨便看看,可也用了不少時間。
等回到監軍帳中早已經過了午飯的時辰,不過原本這軍營裡就是一日兩餐,本就是沒有午飯這一說的,只是餘喬等人都是在家中用慣了午飯的,此時衆人早就餓得前心貼後心了。拿出乾糧就着冷水好歹對付了一頓,餘喬這纔將那些近衛都打發了出去,營帳中只剩下她和惠兒兩人。
“這軍營看起來還算是齊整,這麼短的時日能做到如今這般模樣,看來太子殿下也是頗爲用心的。”見左右無人,惠兒也放鬆起來。
“恩。”餘喬應了一聲。“這是他自己的東西,自然要用心的。”
“那你這個監軍,接下來要怎麼做?”惠兒拿起桌案上的一隻毛筆把玩着。
“我也不過就是個監軍,這訓練將士又不歸我管,我還能幹什麼,沒事巡視巡視軍營就行了。”餘喬聳聳肩。
“看來你是不打算出力了。”惠兒輕輕捻動毛筆的筆尖。
“我看他們做的不錯,就不用我多此一舉了吧。”餘喬從桌上拿起一張空白紙張,放在手心,三兩下就折出一隻生動的貓臉來。
“無妨,你若不想做,就由我來做吧。”惠兒隨手將筆放在桌上,只在指尖留下幾根毫毛捻動幾下,又隨手甩去。
“哎。”餘喬驚訝的將自己手中的摺紙一丟。“你,說笑,的吧。”
“你從哪裡看出我像說笑的樣子。”惠兒淡然一笑。
“不是吧?”餘喬睜大了雙眼。“你來真的?你真打算幫那個小屁孩,難道說你真是爲了什麼所謂的親情不成?”餘喬對惠兒的行爲很是不解。
“不可以嗎?”惠兒將頭一側,臉上卻是極爲認真。
餘喬猶豫片刻。“這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怕將來,他……”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至少現在他還沒有做過什麼讓我厭惡的事。”惠兒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不過……,那個……”明明就是想要阻撓他,可是她卻找不到可以說服他的理由,確實,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是不能成爲理由的。“算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不過到時候受了委屈可不要來找我哭訴。”
“笨蛋,哪個會去找你哭訴。”惠兒拍了餘喬額頭一下。
“啊。”餘喬裝模作樣的驚呼一聲。“好你個小武,竟敢以下犯上。”
“好,我就以下犯上了,你能如何?”惠兒笑着上前揉亂了餘喬的滿頭青絲。
“你欺負人,現在這樣子,你讓我怎麼出去見人呀。”餘喬一邊用手理順頭髮,一邊憤憤的說道。
“那你就在帳中多待一會兒好了。”惠兒笑吟吟的先一步走出帳去。“我再去轉轉,你自己休息吧。”
眼看着惠兒已經走遠了,餘喬只能放棄追出去的打算,現在還是先找把梳子整理一下易容爲好。
這大帳分爲前後兩進,後帳中就是她的起居之處,裡面雖然看起來非常簡陋,不過不過一應用具倒是都很齊全,這也是軍營離京城較近,採購方便,要是真到了戰場,哪裡能讓她如此悠閒。
左右無事,餘喬乾脆到牀上小睡了片刻。起來梳洗過後,她也出了大帳,此時已經是日頭西斜,整個營地都被染上了一片豔豔的色彩,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讓微風吹走發間的一絲潮氣,餘喬舒爽的伸了個懶腰,然後信步向前走去。身後除了兩個近衛守住營帳之外,其他的護衛呼啦一下都跟在了餘喬身後。
“都回去,不用跟着。”餘喬衝身後一擺手。
此時軍營中已經開始埋鍋造飯了,這八千人同時開伙,場面還是很壯觀的。那一口口大鍋上升騰的霧氣已經將整個山谷都籠罩起來,空氣中漂浮着濃濃的香氣,餘喬聳了聳鼻子。“嗯,看來伙食還不錯,這肉湯煮的還挺香的。”消耗大量體力運動,要是沒有充分的營養補充,那將士們必然疲憊無力,長期下去面黃肌瘦,即使奔赴戰場也算不得精兵。看來這太子手下必然也有明白人。
中午走過場的時候,營地裡的將士們也算對餘喬這個監軍有些印象,畢竟整個軍營裡也就她這一個女子了。此時看到餘喬走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一個個肅立着口中呼喊“監軍大人”。
餘喬一臉饞像的走近大鍋旁深吸了口氣。“好想呀,鍋裡煮的什麼?”
那執大勺的火頭軍,慌忙應道。“回大人,是豬肉。”其實這個時候的貴族是不吃豬肉的,他們將豬視爲污穢之物,不屑食之,只有那些平民百姓吃不起昂貴的羊肉,這才偶爾買些豬肉打打牙祭。不過這十里八鄉的養豬的本就不多,採購這些豬肉怕也是頗爲不易的。
“煮好了嗎?”餘喬問道。
“回大人,已經好了。”
餘喬哈哈一笑。“那也給我來一碗,正覺得腹中飢餓,今日就跟你們同食一鍋飯了。”
那火頭軍倒是被餘喬的話嚇得差點將手中的大勺都掉了。“大,大人,您要吃這些?”
“怎麼?你們吃得,我就吃不得嗎?”餘喬見那伙伕呆呆的也不給她盛飯,當下就奪過飯勺,從地上取過一個大木碗,滿滿的盛了一碗肉湯,又從旁邊的篾子裡取過一個餅子,直接找了個樹墩一坐,就自顧自的吃喝起來。
那些等着吃飯的將士們原本還對這個女監軍有些疏離,現在看到餘喬這樣大方豪爽的樣子,一個個也放鬆下來。盛了飯之後也都圍坐在餘喬身旁跟餘喬邊吃邊聊。餘喬原本就很會活躍氣氛,很快這一個小圈子就不斷髮出陣陣鬨笑聲和叫好聲。
“想不到大人如此平易近人。”坐在餘喬不遠處的一個小校原本一直靜靜的看着餘喬此番作爲,直到他看到餘喬手中的飯碗空了。這才舒展了眉頭開口說道。
餘喬呵呵一笑。“我說你小子偷偷看我半天了,怎麼,我有哪裡不對嗎?”這人說話透着幾分文氣,想來肚子裡也有些墨水,不是那些大字都不識一個的草包。
“讓大人見笑了。小人只是……”那小校有些尷尬的聽着周圍響起的鬨笑聲。
“你怕我這番作爲只是爲了收買人心,做做樣子的吧?”餘喬沒等他說完,就將他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那小校被餘喬猜透了心思,當下就鬧了個大紅臉。
周圍隨着餘喬的話音落下,霎時也是一靜。那幾十雙眼睛刷的一下都盯在餘喬身上,似乎都很期待餘喬的下文。
“老實說,我還真沒想那麼多,就是肚子餓了,被這香味吸引來的。”餘喬笑着擺了擺手。“我小時候可也是過過苦日子的,捱餓的滋味我可是沒少嘗過,那時候要是能吃到一頓我娘做的貼餅子,我就覺得是人間美味了。”
話說到這裡,不僅餘喬一臉的緬懷之色,周圍有不少人都是隨聲附和。這些人哪個以前沒捱過餓受過凍,對餘喬說的自然是感同身受。
“後來我跟師父學了一身功夫,這日子也慢慢過的好了,可這人不能忘本不是,咱本來就是窮苦人出身,也沒必要裝模作樣。這豬肉煮熟了不也挺香的嘛,怎麼就吃不得了,只要能吃飽,能長力氣就行,咱可不是那些身子金貴的人,兄弟們說是不是呀。”餘喬大氣的說道。
“對,這豬肉可也香的很,有肉吃總比沒肉吃好。”“大人說的對。”“大人這話真對咱的胃口。”……衆人鬨然應着,話語間也渾然沒了什麼忌諱。那真是暢所欲言,這也就是這些人都是大老粗,根本就不回去注意什麼男女之防,要不然真論起來他們說的有些話對一個女子來說還真是冒犯了。
那位似乎頗通文墨的小校就聽得一頭冷汗,可是看到餘喬一點都沒有在意的樣子,慢慢的也就放下心來。只是在心中讚了一聲。“大人真是女中豪傑哉。”
餘喬這樣的回答顯然得到了這些窮苦人的認同,甚至餘喬的行爲還給這些人間接起到了激勵作用。想想同樣也是窮苦出身,而這位監軍大人年紀輕輕就博得了功名,而且還是一個女子,難道他們這些堂堂七尺男兒還比不過一個女子嗎?餘喬自然沒想到她無意中的舉動竟然爲她收買了大股人心,而等入了夜這些人到營房中歇息的時候,餘喬的賢明更是傳遍了整個營地。原本還對餘喬一個女子坐上如此高位頗多微詞的人,也不得不閉緊了嘴巴,雖然這聽來的東西也不盡都能讓人相信,可總是在每個人心中都留下了些許良好的印象。
總之,這一夜對餘喬來說可是“大豐收”了。無論是人心,還是知名度。不過這似乎並不是餘喬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