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一小隊人化妝潛入京城的南益弘現在正跟周家大院裡的暗衛們辦着交接。那些雙眼通紅的漢子們總算能鬆一口氣了,南益弘就是他們的主心骨,只要他回來了,什麼難事都能解決。這幾日只要已到了晚上這院子裡就沒安生過,一撥一撥的黑衣人都往這院子裡擠。他們每天晚上四面圍堵,還要偷摸處理屍體,後花園的土都快給翻過一遍了。而且,到了白天他們還得裝作沒事一樣在院子裡擺了架勢操練,這種日子還真不是人過的。
其實說起來,京裡這麼多達官貴人,怎麼偏偏有那麼多人惦記上週家,這不得不讓沒白天沒黑夜執勤的暗衛們心中疑問重重。誰也不知道周家究竟得罪了什麼人。不過這些事情他們也只能在心裡猜測,誰也不敢亂嚼舌根。
南益弘親自坐鎮周家保護周家二老的安全,寶藍寺那裡,他只是捎去口信,務必留下週辰熙二人。寺裡有幾位的功夫不在他之下,保護他們二人還是很輕鬆的,而且目前看來還沒有人注意到寶藍寺裡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京城裡愈演愈烈的鬧劇已經引起不少騷動,更是有不少商人悄悄打點行裝想要出京暫避。有一些膽大的賊人更是趁此機會做下了不少夜晚入室劫案。這下子更是惹得人心惶惶,更有甚者有人謠傳這是亡國之兆。周家二老也是整日提心吊膽,兒子多日外出未歸,雖說那日捎了口信說是住在廟裡,可是到如今也未歸家,兩人能不擔心嗎。
呆在寶藍寺的惠兒,如今卻是滿心焦急,他被困在寶藍寺一點外面的消息也得不到,更是不知道要將這二皇子劉子林如何處置。此時的他心中很是頹喪,一個人想要在如今這樣的形式裡獲得主動和自由非得擁有自己的力量不可。廟裡的這些人聽命於誰也不難猜到,想到那個病弱弱的男子都能擁有這樣的勢力,惠兒很是有些不甘心。如果他能擁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如今也不會如此被動。
“周大哥,你怎麼了?”子林這些日子倒是悠閒的很,雖然他也知道如今不能離開寺廟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這些人是敵是友他還是能感覺出來的,反正如今這些人對他們沒有敵意。
惠兒回過神來,無力的笑了笑。“沒事。只是覺得自己有些沒用。”
“周大哥爲什麼要這麼想,要說沒用也是我更沒用吧。”子林微微眯了眼。
“算了,不說這些了。”惠兒搖搖頭。“再有兩日咱們就能離開這裡了。”
“喔?周大哥如何得知?”子林問道。
惠兒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他的嘴角輕輕顫動兩下。“我妹妹就要回來了。”
子林一時沒有弄明白,他妹妹回來了跟他們離開這裡有什麼關係。
看到子林眼中的疑惑,惠兒只是笑笑。想到再過不久就要見到餘喬了,惠兒心中也不免激動,他有種感覺,只要餘喬回來,似乎一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他望着天空上飄過的白雲,默默唸道。“餘喬,快回來吧。”
當然餘喬是不可能聽到惠兒的這句囈語的。他們一行人繞道臨近的郟縣,穿過大舟山,想要沿運河北上往京城去。不過運河上那些運送貨物的船隻,卻讓餘喬起了心思。車隊這麼大的目標,只要有人想要查找,那是很容易的,這一路回去,還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麻煩,那些伏擊之人是什麼來頭她還不清楚,如今保險期間不如兵分兩路好了。
心中拿定了主意,餘喬找到顧碩跟他坦明瞭自己的意圖。“如今形勢未明,前路兇險,咱們不如喬裝從水路北上吧。”
“水路也不一定安全。”顧碩放下手中的地圖。
“車隊路線不便,還按原計劃繼續前進,只有咱們兩個喬裝走水路。如何?”餘喬問道。
顧碩低着頭想了一會兒。“這道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不過這個餘喬和顧碩都認爲的好辦法卻得到了車隊人員的全員反對。大家都說單獨行動太過冒險。就連薔薇也是難得的強勢起來。
“難道跟着你們就安全了?”餘喬撇撇嘴。“人多目標大不知道啊。”
“小姐,您不能這個時候使性子啊。”薔薇苦苦勸道。
“我這可不是使性子,總之這事我和顧碩已經決定了,你們沒有反對的權利,明天一早抖給我收拾好了走人。”餘喬大氣的一揮手。“還有記得車簾捂嚴實一點,這也是迷惑敵人嘛。再說了我們走水路也更快些,而且也沒人知道我們會走水路啊。”
那些深具奴性的人們,終於還是不敢反抗兩位指揮者的決定,第二天一早車隊晃晃悠悠的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沿河北上,前往京城。
“他們走了,咱們也走。”餘喬揹着包袱嘻嘻一笑。
“是去碼頭嗎?”顧碩理了理衣衫。
餘喬神秘一笑。“去那地方幹嘛。你跟我走。”
餘喬帶着顧碩來到之前路過的一個破廟,然後砰砰乓乓從包袱裡往外那出各種瓶瓶罐罐。
“這都是什麼?”顧碩拿起一個瓶子聞了聞,不過瓶子的褐色膏狀物卻是毫無味道。
“坐好別動。”餘喬嘿嘿笑着,將那褐色的膏體在手心暈開,然後往顧碩臉上塗去。“我幫你變個臉。”顧碩的皮膚本來就很白,五官也是極爲精緻,這樣一張臉放在那裡都太引人注目,還是弄得普通一點。首先將臉、脖子、手背等處的皮膚塗成褐色,五官只用稍作改動,眉毛粗一些,鼻頭弄得大一些。這些改動雖然不大,卻能讓顧碩那種細緻漂亮的臉變得平淡無奇。
餘喬湊近顧碩的臉左右看了看,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看來當時跟着如花研究易容那一段時間還真沒白花費精力。
“來,你自己看看。”餘喬遞過一面小鏡子。
雖然銅鏡的鏡面有些模糊,可是顧碩還是看到鏡面映着一個黑瘦的少年,如果不是他穿着的衣物過於華貴,看起來還真像一個山裡來的普通少年。
“怎麼樣,我的手藝不錯吧。”餘喬得意的拍了拍手。“包袱裡有衣服,自己拿去換了。我也得給自己整整。”
顧碩點頭,拿着包袱裡放着的一套粗布衣物走到了破廟後面。餘喬對着鏡子稍微給自己的眼睛做了一點修飾。她最近曬得黑不溜秋的,根本不用再刻意把自己弄黑了。等弄完了,餘喬將那些瓶瓶罐罐仔細收好,然後自己也換了一身衣服。這些易容用品那可都是純天然的,沒有任何副作用,這都是她在山寨的時候悉心收集材料製成的。就等着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償呢。
等到顧碩從破廟後面走出來的時候,這裡就明顯只剩下兩個落魄少年了。
“從今天開始你叫李大奎,我叫李小奎。你是哥哥,我是弟弟,咱們兩個是倒瓊州去找爹的,大方向就這麼着吧,細節問題咱們路上慢慢統一口徑。”餘喬直接就把兩人要扮演的絕色給決定好了。
“那這些東西要怎麼辦,小弟。”顧碩揮舞着手上換下來的衣物。
“雖然有些浪費,不過還是在破廟後面找個地方埋了吧。”餘喬也就是現在的李小奎扯過李大奎手中的衣物走到破廟後面找了一塊地方把手中的衣物挖了坑埋了。
“行了,咱們走。”餘喬的興致很高。
顧碩有些不太適應身上的粗布衣物,不住的伸手拉扯自己的領口。
“沒事一會兒就適應了。”餘喬拍拍顧碩的手。“走咱們到碼頭看看。”
餘喬拉着顧碩在碼頭上的一個破茶棚裡,要了兩碗水,買了幾個餅子,然後蹲在棚子外面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看到顧碩有些猶豫的樣子,餘喬用手肘頂頂顧碩。“哥,你吃吧,別總是捨不得吃,把吃的都留給我。”
顧碩明白餘喬的意思,這才低頭大口吞嚥起來,不過那乾硬的餅子,硬是讓他噎得連眼淚都下來了。
這時身旁一個正在吃麪的老漢,忽然將吃了一半的半碗麪條放到了顧碩面前。“孩子,照顧弟弟也不能把自己的身體都餓壞了。”
顧碩何時見過這個,連臉上的都顧不得擦了。
餘喬心中暗笑,讓堂堂顧相的大公子吃人家剩下的半碗麪條,這玩笑有點大啊。她眨了眨眼,裝作一副很老實的樣子說道。“爹說不讓吃人家的東西,我們有餅子。”說完她還憨憨的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對,我們不吃,我們有餅子。”顧碩鬆了口氣,連忙附和道。
“行,有骨氣。”老漢和氣的拍了拍顧碩的肩,那力氣差點沒把顧碩給一下拍到地上去。“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我們去瓊州找爹。”餘喬正好吃完了餅子,鼓咚咚灌了一碗水下去,這纔開口說道。
“那你們娘呢?”老漢倒是個熱心腸,看這兩個孩子可憐就想問個究竟。
“我們沒娘了。”餘喬眨巴眨巴眼睛。“娘說讓我們到瓊州找爹。”
“你們爹在瓊州是做什麼的?”老漢問道。
“幹活的。”餘喬回答的很乾脆。
“那些人在看啥啊,沒啥好看的東西啊。”餘喬指着不遠處碼頭上一些舉止怪異的人問道。
“娃子,你別多事,我看那些人不是好惹的。他們在這碼頭上轉了半天了,也不知道要找什麼。”老漢連忙說道。
餘喬狀似懵懂的點點頭。“大爺,我們吃飽了,該走了。”
“走好啊,娃子,早點找到你爹。”那大爺熱心腸的塞過來幾個饅頭。“留着路上吃。”
餘喬這次也不推辭,甜絲絲的一笑。小心將用紙包好的饅頭放進包袱裡。“謝謝大爺。”
顧碩一直低着頭,心裡也是五味雜陳。這次跟他一起出來的都是很早就跟着他的老人,如果他們之中也有人背叛,那他真的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了。
等走出去幾丈遠,餘喬臉上的笑很快隱去了。她猜得沒錯,車隊裡有內鬼啊,看來此去京城可是危機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