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餘喬看着靠在軟榻上已經睡熟的顧碩,她走到顧碩近前,伸手在他的腰間摸索了半晌,一個小方盒落在餘喬手心。她打開盒子,將裡面一摞小紙片拿了出來,小心的翻看了半天,她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過了片刻,她按順序將那些紙片又放了回去,蓋上盒蓋,重新放回顧碩腰間。
近來有京裡的消息,顧碩總是想辦法瞞着她,可是那些偷偷摸摸的動作怎麼能逃得過餘喬的眼睛。所以餘喬也多了個心眼,趁顧碩睡着的時候偷偷把他的消息偷來看。只是看來看去,餘喬卻更覺得疑惑,那些條子裡寫的都是這個官員今日去了什麼地方,吃了什麼飯,說了什麼。這其中上到一品大元,小到八品的城門官,事無鉅細,簡直就是一盤大雜燴。餘喬自然是無法從中看出什麼,這種從衆多消息中篩選出有用信息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最後餘喬不得不承認她實在是沒本事,不過顧碩最近確實有些不大對勁。也不知道京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惠兒他到底爲什麼不回家,反而要住到廟裡去,這些事情最近一直糾結在她心裡。越是臨近京城就越是讓她焦躁不安,不然她也不會做出偷看的事情來。
餘喬正在這裡煩惱,那走得不慢的車子卻忽然一個急停。顧碩都顛的掉下了軟榻。餘喬一把撩開簾子往前面看去,只見一堆山石正擋在路中間。幾個隨隊的家將都下了車,正要挽了袖子去搬那些石頭。
“怎麼了?”顧碩也從車內探出頭來。
“沒什麼大事。”餘喬聳聳肩。“也就是幾塊山石。”
“這也沒有地動,這地方怎麼會出現山石?”顧碩卻沒覺得這事情簡單。
“照你的意思,這石頭還是人爲的?”餘喬又凝神看了看,果然看出一點端倪,那些石頭的擺放果然有問題,還真不像是從山上自然滾落的。“那你說這會是什麼人乾的,山賊,還是……”
話說到這裡,餘喬忽然皺了眉頭,雙手一拍車轅身子瞬間飛出車外,一點幽蘭的光芒自遠方激射而來,餘喬手中的長鞭後發先至,將那箭一卷。哪那隻箭正射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上,整隻箭幾乎都沒了進去,可見這發箭之人用的是一隻強弓。這種強弓不是一般人能拉的開的,即便真能拉開了,這發箭之人一次最多也只能發五箭,再要多射,他的膀子也就廢了。
餘喬等了半晌,那邊卻在沒有箭射過來,想必那人見到這邊又能人在,也就不浪費力氣再發箭了。
“全員戒備。將車子趕到外面圍起來。”餘喬收起鞭子,大聲喝道。
這些護衛那也是久經殺場的老人了,一個個動作非常麻利,很快防禦陣型就圍成了。
“你們幾個戒備,你們跟我去前面探探路。”餘喬開始發號施令。
南益弘在走之前也交代過,一旦發生意外這裡所有人都要聽餘喬調配。所有這些人也沒有一個人質疑餘喬。這些人跟那些山賊不同,他們更像士兵,絕對服從上級的命令。這也給餘喬帶來了許多方便。
幾個輕裝上陣,沿着小路疾馳。沿路都是樹林,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不大的峽谷將路面整個截斷。餘喬凝神仔細往峽谷上方看去,之見峽谷上面亂石密佈,在亂石的陰影后面可以看到一個個趴伏的人影,如果衆人真的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到了這峽谷被人前後夾擊,在加上落石,那縱然他們有在高的本事也要交待在這地方了。要是這樣,那射箭之人,道不像是要刺殺顧碩,反而像是要提醒他們前方危險似得。不然那些攔路的亂石就說不通了,只是這人究竟是什麼人呢,怎麼不露面直接將消息告訴他們,反而要採取這樣的形式,萬一要是他們仍然繼續前進,那不是讓他白白搬了半天石頭。餘喬心中疑惑,可是如今她對這家事也是毫無頭緒。
等回到車隊,餘喬吩咐衆人先原待命,如今天色已晚,雖然那些埋伏在山谷的人不大可能趁夜殺過來。不過餘喬還是做好了撤退了準備,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敵衆我寡,還是暫避一時吧。不過在走之前,餘喬還要拿到一樣東西。她來到那顆露出箭尾的槐樹前,左手用力在樹幹上一排,右手同時快速一拽,那根幾乎全部沒進樹幹的劍竟然被輕視拔了出來。周圍的家將們紛紛動容,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餘喬施展什麼高深的武功,在他們看來餘喬這樣年紀的女子也不會有多大的本事。可是他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人叫做天才。
這支箭入手有些沉,應該是用精鋼製成,這箭桿上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標記和花紋,不過這樣的箭也不是普通人能用的。餘喬找來一塊布將這支箭仔細包好,琢磨着等會京了找個鐵匠問問,看什麼地方纔會打造這種精鋼箭桿的箭。要知道通常的箭都是隻有箭頭是金屬的,其他部位就是其他材料了。所以這支箭還是有幾分特殊之處的。
“上車,退回前一個岔路口。”餘喬低聲傳達命令。“車速不要太快,都慢一些。”
按照餘喬示意,車隊以極爲緩慢的速度退回了之前的岔路口。等到了岔路口,車隊停下等待餘喬的指示。
“誰有地圖,拿來。”餘喬沉聲道。爲了不暴露目標,如今衆人都沒有點火,只是摸着黑前進。
有人將地圖遞給餘喬,她接着月光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忽然尷尬的咳了一聲。“原地休息。注意戒備。我去和顧碩談談接下來的行動路線。”
其實她哪裡是是要跟顧碩談什麼行動路線,這個曲曲彎彎的地圖,只有幾條簡單的墨線,沒有地名標註,沒有河流山川,她看了半天愣是連上下左右都分不清。
餘喬打發走了衆人,拎着那張地圖就進了顧碩的座駕。顧碩正坐在車裡悠哉的喝着茶,旁邊一個小炭爐上一個小茶壺咕嘟嘟的冒着水泡。接着炭爐的火光,餘喬似乎能看到顧碩臉上的笑意。
“你還真是沉得住氣。”餘喬也不客氣,拎起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
“不是還有你在嗎,我着什麼急。”顧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瞧你這話說得。”餘喬撅嘴。“對了這地圖你給我看看。”餘喬將那地圖放在顧碩身前。
顧碩道沒有笑話餘喬不會看地圖,如今是個什麼情況他是知道的,玩笑歸玩笑,不過他不會不知道輕重。他拿起地圖,一邊聽餘喬講前面峽谷的情況,一邊用手不斷在地圖上指點着。
“前面的峽谷正是清風峽,是由西邊往京城去的必經之路,而起地勢險要,難怪他們會埋伏在那裡。”顧碩點點頭。
“那咱們怎麼辦,就咱們這麼點人,怎麼跟人家硬碰硬。”
“不能硬碰。”顧碩說的很堅決。
最後兩人一致絕定今晚先原地休整,等明日繞道走,這往京城去的路上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埋伏着呢。他們要想平安到達京城也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這其中的兇險餘喬猜也能猜到到了。
看來有人想趁着如今的混亂情況將顧碩給除掉,在京裡不好動手就選擇了這裡。不過這些事也沒有超出顧碩的預期,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他一臉西行,並沒有刻意掩飾身份,有心的人自然能查找到他的行蹤。其實他心中已經對這幕後之人有了一個大體的猜測,只是目前還沒有證據能證明他的猜測罷了。
這一晚餘喬一直都很警醒,就連睡着了也不例外。她也一直守在顧碩身邊,可是這一晚卻風平浪靜,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但是餘喬並沒有放鬆警惕。她知道這事絕對不會這麼簡簡單單就結束。
“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餘喬喝道。“收緊隊形,出發。”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餘喬就起來吆喝起來。這裡不便久留,昨晚是怕趕夜路中了前面的埋伏,這才留在原地休息,如今天色開始放亮車隊就來了,還是趕路要緊啊,早一天到達京城,她也能少提心吊膽一天,萬一顧碩要是出點什麼意外,她還不自責死啊。
“你怎麼出來了,快回車裡去。”餘喬看到顧碩下了車往她這裡走過來,急忙說道。“快回去。”
“我出來看看都不行嗎?”顧碩問道。“這裡應該沒有埋伏吧。”
“不行,不行,這夥人可都是衝着你來的,而且對方有什麼手段我們完全不知道,如今我們在明敵人在暗,你還是不要露頭爲好。”餘喬推推搡搡將顧碩推回車內。“你乖乖聽話行不,別讓我爲難。”
顧碩嘆了口氣。“罷了,我聽你的就是了。”
餘喬這才笑了。“這樣才乖啊,放心有我在一定能保證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