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紗帳內,一個神情肅穆的宮裝女子,她收手緊緊的交握着,臉色也有些發白。“人找到了沒有?”
那跪在下首的黑衣男子身子顫抖着,說話間額頭冷汗直冒。“啓稟娘娘,人還沒有找到。”
那女子手中的茶盞直接丟了出去,白淨的瓷杯帶着勁風碰的一聲將那黑衣男子的額角劃開了一個大口子,血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留了那人滿臉都都是,可是他卻臉擦一下都不敢,因爲在他面前坐着的正是當今的皇后娘娘,他的主子,一個一句話就能要了他的命的大人物。
皇后的手微微探出,最後還是放了回去,這個一個東西,還犯不着她自己動手。看來林兒的失蹤實在是讓他亂了方寸。
“滾。”那朱脣裡吐出的話語像是一道天籟之音,那男子忙的跌的磕個頭,跌爬着退了出去。
這皇后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可是那張臉卻看起來沒有一點歲月的痕跡,還是那樣美豔不可方物,只是如今這樣的美麗又有誰能夠欣賞,又有誰敢於去欣賞呢?
“來人。”皇后皺着眉思索了一會,忽然擡起頭,微微眯了眼。
“娘娘。”一個二十歲許的女官從紗帳外走了進來。
“去請顧相來。”
“是。娘娘。”那女子又退了出去。
那蔥玉般白皙的手伸到額角揉捏了片刻,一聲輕輕的嘆息溢出脣外。這女人想要爲自己掙得一份天下真的是太難了,總是有那麼多人跟她作對,可是她又有什麼錯,在這個皇宮裡如果她不強勢一些怕也是要跟那些被打入冷宮裡的嬪妃一樣,每日裡以淚洗面了。
“娘娘,今天的奏章送來了。”幾個小宮女邊說邊擡着一個小筐走到了桌案前。
“放那吧。”
這邊她們將奏章放下,那邊就有人展開奏章一本一本的給皇后誦讀。而皇后就那樣微閉着眼靜靜的聽着,也不開口。
不過那誦讀奏章的女官也早摸清了皇后的脾氣,但凡有皇后娘娘聽了皺眉的直接發回就是了,其他的暫時留中,偶爾有那對脾氣的娘娘臉上露出了喜色,那女官就直接將奏章挑出來,放在所有留中奏章的最上面,這都是慣例了。可是今日皇后的神色卻有些不對,那眉頭一直擰着就沒放鬆過,這可是讓這女官心中着急起來。
大約誦讀了一個時辰,皇后睜開眼擺了擺手,示意女官停下。這些奏章雖然不少,不過大多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勸皇上早日冊立太子。
“都下去。”皇后的心中有些煩躁,這個節骨眼上,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動手。而且那些人全都是小魚小蝦的,皇后也看不上,就是都辦了他們那也是有失身份。
“娘娘。”一個沉穩的女聲從皇后身後傳出。“娘娘不必煩惱,既然冊立太子已成必然之勢,娘娘不妨順水推舟。
“可林兒人已經不見了。”
“娘娘。”那宮女冷笑着。“說句不好聽的話,二皇子人在不在,真的有關係嗎,娘娘如此聰明不會想不到吧。”
如果是旁人跟娘娘說這話,怕是早就要被拉出去砍頭了,可是這女官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就連這個皇后也毫不懼怕。
“是我昏了頭了。”皇后深吸一口氣。“多謝嬤嬤提醒。”眼前這女子可是皇后身邊的頭號軍師,雖然總是一副傲氣沖天的樣子,不過皇后確實極爲信服他的。
“娘娘,顧相在外求見。”簾子外傳來女官粗重的聲音,這分明就是讓裡面的人早早哦做好準備。
“娘娘,我先下去了。”這位第一軍師,聽見顧相要來,急忙迴避。
等那女官從後面走了,皇后這才輕咳了一聲,揚聲道。“讓他進來吧。”
緊接着就是一陣啪啪的腳步聲傳來,然後一個略帶威嚴醇厚的嗓音響了起來。“娘娘,萬安。卑職給娘娘請安了。”
“起來吧。”這兩位爲了男女之防,也就只能這樣一個簾內一個簾外說話了。
“多謝娘娘。”那邊傳來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音,還有椅子發出的嘎吱聲,顧相環視了一下四周,確定周圍都是自己的人和皇后的人,這纔開口說道。“不知娘娘叫微臣來所謂何事?”
皇后輕輕一笑。“近來的奏章你也都看了吧。說說你有什麼看法?”
“微臣能有什麼看法。”紗帳外傳來一聲輕笑,不過很快又隱了下去。“這冊立太子之事當要慎重。
“慎重嗎?”皇后呲笑。“顧相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娘娘,如今形勢對我們還是很不利的,到處都在謠傳二皇子不知去向。不知這事?”顧相試探的問道。
“皇兒身體微恙,正在宮中修養,御醫說了此病極易受風,不能見外客。”皇后擰了眉,這顧相也來試探自己嗎?他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當年如果沒有她的提攜,他能坐上今天這樣的位置嗎。不過人心易變,這些皇后也是知道的,她也沒有覺得意外,這是遲早的事情,顧相那個人也是個不安分的。
“娘娘您別多想,微臣就是擔心二殿下才有此一問。”
“放心,咱們相交這麼多年,我還不相信你嗎?”皇后笑道。
“多謝娘娘的信任。”顧相的聲音依然是不卑不亢的。
想讓顧相出言相幫,看起來還要費點力氣,估計那幾個位子還得給他的人空出來。“戶部那幾個老人年紀都大了,也該回家養老了。”
“是啊,他們是老了。”顧相到底是老奸巨猾,這聲音倒也沒有聽出多少歡喜來。“娘娘請放心,應着怎麼做,老臣有分寸。”
其實戶部這幾位老人年紀也就是四十出頭,還遠遠沒有到卸甲歸田的年紀,只是爲了這太子位子,如今皇后也顧不得許多了,先將太子的名分定下來,然後在徐徐圖之。
兩人就這樣一個在帳內,一個在帳外,足足聊了大半個時辰,這才各子散去。回到殿內,皇后全身都泡在溫熱的泉水內,這才憤憤的錘了一下水面。宮裡宮外的各種謠言,早就讓她感到疲憊了。她出身貧寒,自小就父母雙亡,還是師傅將她養大,她吃過的苦就不必說了,所以她渴望能過上讓所有人都仰視的生活。後來她陰差陽錯進了宮,憑藉她的才智,不知付出了多少艱辛這才做到今日這個位置,這也算是讓所有人都仰視了吧,可是她一點也不輕鬆,皇上整日裡只知道在觀星臺上研究星象,早就將整個江山都置之不理了,她一個女子要頂住多大的壓力才能在皇后這個位置坐穩啊。這人啊,一旦嘗過權利的滋味,那就欲罷不能了。
皇后洗漱完畢早早睡下了,那些個伺候的宮女們終於有一日能早些安歇了,不過這些人卻沒有回到住處休息,而是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麼。偶爾從風中能聽見什麼皇后,二皇子的,其他的就聽不清了。
這些宮女們也是膽子大了,以前就是借給她們一個膽子她們可也不敢四下裡傳播主子的小消息。不過現在全京城都鬧得人心惶惶的,就連這深門大院的皇宮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動亂的漩渦之中。
呆在寶藍寺的惠兒此時卻陷入了包圍之中,他正被四五個和尚圍着,領頭的那個正是如今暫時管理寺廟的老和尚。
惠兒緊皺眉頭。“你們攔住我這是何意?”
“施主,外面危險,您和您的朋友還是暫時呆在寺廟裡吧。”
“我憑什麼要聽你們的。”惠兒變了臉色。“看看你們如今的樣子還像個和尚的樣子嗎?”
“施主,我們這是要保護你們。”老和尚唱了一聲佛號。“兩位施主還是請回房吧。”
“你們憑什麼軟禁我們。”惠兒眯了眯眼,他正考慮着要不要衝出去,反正子林的病也已經好了,無論子林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好回到宮裡去,如今還有許多麻煩都要靠他出面解決。這樣一直拖着,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呢。這些和尚也不知道怎麼了,原本都是一派與世無爭的樣子,可是一聽說他要告辭離開,對方就變了臉色,後來交涉無果,竟然將他圍了起來。這些人也都是練家子,單個拿出來都能跟他打個平手,如今這麼多人圍住他,他就是想跑怕也是很難啊。
偏偏紫林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楸住他的袖子雙眼不住的滴流亂轉。像是要將這一幕都記在腦袋裡。
“周大哥。”子林拉了拉惠兒的袖子。“既然人家這麼熱情,咱們就留下吧。”
“你不想會家嗎?”惠兒皺眉。
“現在還怎麼回去啊,除非我能直接飛到家裡。”子林呵呵一笑。“算了,周大哥。”
惠兒心中發苦,子林這樣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是有家也不敢回啊,現在還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查到他的家人。
大家對持了半晌,那老和尚忽然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施主,這裡有你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