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歸再次面對大家的時候,又變成了笑臉,對着七十多名突擊隊戰士一揮手喊道:“走,打鬼去嘍!”
誰都清楚此去九死一生,何不灑脫一些,衆人一陣鬨笑,二狗子和石川匆匆跟上隊伍進了地道,看向徐夢歸眼神很是古怪,而在山上送行的尚文突然對林婷說道:“嫂子,不論是生是死,頭永遠都是個英雄,爲了長生,你…你要想開啊。”
“你們!你們偷聽我們說話。”林婷驚道。
馬大炮撓着頭嘿笑道:“跟着頭,能有幾個好鳥?可你們倆說的話,我在就聽不明白膩?”
林婷黯然地看向早已沒有突擊隊身影的地道口說道:“你們會明白的,不過那的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尚文幾個清楚林婷不想多說,轉頭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道:“命令!迫擊炮連對敵人一線陣地實施打擊,掩護突擊隊,還有,告訴馮團長,新三團一線陣地需要火炮支援。”尚文看看手腕上的手錶,雖然現在很多指揮員因爲徐夢歸的巧取豪奪,都戴上了手錶,但這種德國手錶,只有他和徐夢歸一人一塊,這不僅僅是一塊手錶,同樣代表着信任和囑託。
“打擊時間,二十分鐘。”
尚文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厲聲說道。
“是!”
被攻下的八路陣地土八路的屍體爲數不少,沒找到一個是背後中槍的,最恐怖的是一具半殘的屍體,嘴裡含着半截耳朵,僅剩的半邊身體單手死死掐在一個雙耳完整的士兵脖子上,而這八路身上至少可以查到二十多個血肉模糊彈孔,血淋淋凝成一片,好像一座永不倒下的雕塑。
鬆尾懼意讓他無法在這短暫的休戰時間真正安睡,只要閉上眼睛,彷彿就能看到一個個身穿破爛軍服的土八路端着已經被血染成黑紫色刺刀的步槍惡狠狠地撲向自己。帳篷裡倒了一地酣睡的參謀人員,他相信山上的土八路也不比自己好受多少,自己雖然走不了,援軍也無法抵達,但還是屬於進攻方,而山上的土八路外圍全是他的部隊,尤其是駐有重兵的山口,就是一隻蒼蠅飛過去,也得捱上幾十發子彈,只可惜這鬼天氣,蒼蠅是不會來的。
鬆尾裹緊軍大衣。
突然,從山上響起迫擊炮的發射聲,前方陣地陣陣轟鳴,鬆尾瞪大雙眼叫道:“他們到底有多少炮彈,這羣土八路瘋了,瘋子,都是瘋子,他們要拖多久,頂住,給我頂住,決不能讓他們把陣地搶回去。”
倒在帳篷裡的作戰軍官一個個被這尖叫聲驚醒,傳令兵慌忙戴好軍帽,竄出帳篷,機槍聲。火炮聲摻雜在一起,那不知位置的支那榴彈炮也不甘寂寞,105mm和122mm口徑的炮彈一顆顆跟着迫擊炮砸了下來,還夾雜着飛不了多遠,尾部火光卻奇亮無比的奇怪高威力炸彈,像極了盟友德軍轟炸英國倫敦的導彈。
土八路能有導彈?這怎麼可能。
不可能的事發生的太多了,徐夢歸現在正趴在石川掏出地圖上,在幾件衣服的遮掩下,用手電看位置,手指一指鬼子部隊後方的中間位置說道:“就是這裡,咱們的地道還沒延伸到這個位置,咱們至少需要在外邊走三裡多地。”
二狗子瞅着地圖說道:“如果真是鬼子指揮部,防衛肯定不弱,這三裡多地可不好走。”
石川道:“不一定,我看鬼子打的也很慘,知道具體情況的松本和水木都被鴿子他們託在石門,這個指揮官應該意料不到咱們還敢下山,極有可能會把保衛部隊派到一線陣地作戰,或者放到身後,防止四團和七十一團的突然襲擊。”
徐夢歸搖頭道:”先別管四團和七十一團,他們現在肯定也脫不開身,需要只能依靠咱們自己,不管這裡有沒有警衛部隊,能繞就繞,不能饒就強攻,鬼子除了機槍之外,在咱們中國還不會大量裝配,乾脆說幾乎沒有衝鋒槍,這是咱們的優勢,只要衝到這個位置,別管那個指揮官到底多大的官,全給老子突突掉,最好把他們指揮部的電臺也炸掉,決不能讓他們再有統一的指揮。明不明白。”
“明白!”
聚在周圍的戰士們同時低聲應道。
“出發。”
一個戰士將地道末端第一個陷阱解除掉,悄悄頂開地道口,這是一個樹洞,整棵樹已經被炮火攔腰炸斷,只能下半截斷木還在滋滋地冒着黑煙,火星隨着罡咧的寒風地飄的到處都是,戰士低頭對身後的二狗子豎起拇指。二狗子又對身後的徐夢歸豎起拇指,徐夢歸揮手,探路的戰士一挺身竄出了樹洞,就地一滾將身上沾染的火星撲滅,隨即掩藏到低窪處,做起警戒。
第二個,第三個,戰士們跟在徐夢歸身後一個個鑽了出來,兩分鐘時間,七十多人便全部出來,最後出來的戰士清理地道口周圍留下的痕跡,撿起幾個被燒成木炭的樹枝扔在地道口上邊,造成樹木焚燒的假象。
看到周圍還真的沒多少鬼子,徐夢歸心裡暗喜,指指自己,有指指二狗子和石川,豎起兩個手指,分指三個方向,一併雙拳,兩人得令,各點出二十多名戰士離去。在鬼子重兵中心,七十多人和二十多人沒有多大區別,都只不過像一顆石子砸進大海,只能激起一處小小的浪花,但只要有一支突擊隊能順利到達位置,這場戰鬥的結果就可直接揭曉。
二十分鐘已過,山上和遠處的火炮發射的炮彈漸漸稀少下來,雖然徐夢歸等人已經突進道鬼子中後方,但尚文還是跑有偏離彈道的炮彈誤傷到這支突擊隊,更重要的是,新三團的靈魂就在這支突擊隊裡。
鬆尾忍不住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也急忙下令停止攻擊,他現在也感覺到彈藥匱乏的痛苦,只希望外圍的援軍能夠早早地打進來,食物並不重要,因爲他們還有五六天的乾糧,加上陣亡士兵身上的口糧,省着點吃,支持個十來天絕不成問題,可彈藥和其他補給就顯得十分重要,尤其是大量的藥品和禦寒的棉被,可惡的支那人打出的炮彈,已經將裝有棉被的補給車炸成了一堆堆廢渣,帝國英勇負傷的士兵們正在一個接着一個地在體溫只高不下情況下,感受着冰火兩重天,最後活活凍死。被土八路到這個地步,是鬆尾聯想都沒想過的。
“大佐閣下,您也吃點吧。”
一個參謀端上用鐵皮罐頭盒子熬成的稀粥,鬆尾接到手中只覺得有點溫和,他當然知道士兵們不會給他送涼下來的食物,可恨的天氣,鬆尾剛剛用手撈起鐵皮罐頭裡的幾根麪條,就有士兵急匆匆地趕來回報道:“大佐閣下,我們發現周圍有不明小分隊活動的跡象。”
松本雙目無神地看着這名士兵,嘴裡的麪條掉在了地上,靜了半響才說道:”有多少人。”
“不清楚,但絕對不少於二十人左右。”士兵看看自己腳上磨爛的破鞋,不甘心地說道:“他們穿的鞋子是我們的制式皮靴,鞋印很新。”
鬆尾將鐵皮罐頭盒轉手遞向身後,自有人接了過去,松本悶道:“既然是帝國的制式裝備,你怎麼確定是八路的小分隊?”
士兵回道:“因爲我們已經快一年沒發過新皮靴了,就是發,這種皮靴也只有尉級軍官纔有資格,現在能成建制地穿這種皮靴的,只有賊一樣的支那軍隊。”
鬆尾愕然,緊接着說道:“你看的很仔細,但這種話不要傳出去,馬上派出部隊尋找這支支那小分隊予以消滅,屍體決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士兵轉過味來,急忙回道:“是!”
一名戰士快速跑到二狗子身邊說道:“楊參謀,痕跡已經做好了,你說鬼子會不會上當?”
二狗子和其他戰士分散躲在淒冷的石頭後,回道:“不上當就開上幾槍,三支小分隊都是二十多人,不引起鬼子注意不大可能,只要咱自己主動出來,吸引鬼子的注意,團長和石參謀他們纔會多一線生機,你們…”二狗子的聲音低沉了下來,“你們不會怨我太狠了吧。”
戰士們紛紛搖頭,有戰士說道:“只要能贏,就是全死光了都值,咱們的腦袋加起來也不如團長一個人的腦袋值錢,咱是窮苦人出身,敗家子是當不了了,這值錢的東西當然要好好保住嘍。”
這套理論還是從徐夢歸哪裡學來的,二狗子和其他戰士嘿嘿傻笑幾聲。
放哨的戰士做了個禁音的手勢,二狗子低喝道:“別說話,來了。”
戰士們都稍稍以各種姿勢探出腦袋,直見一支五六十人的鬼子隊伍正以扇形隊形側向自己的方向靠攏,有戰士將衝鋒槍擊錘拉上,二狗子急忙用手勢止住他射擊打算,低聲道:“忘了團長的託字訣了?咱們現在是掩護團長他們,等這羣鬼子想去別的方向的時候,再引引他們。既然他們已經上鉤…”二狗子隱隱一笑,指向幾個戰士道:“你帶兩個人,去西邊在做點痕跡出來,你去南邊,你去北邊,只要不往東邊引,想怎麼幹都行,注意安全,咱現在就是牽驢的繮繩,決不能斷嘍。”
幾個戰士紛紛保證,絕對不拿自己做誘餌,二狗子這才放心地揮手放他們去執行任務。
這幾個鬼子真是蠢的可以,也不想想如此天寒地凍,這地上四周也沒火堆,怎麼留下如此清晰的腳印,看看鞋印指向的方向,一個鬼子很自信地說道:“向南去的。”
“不,是向西,你看這個鞋印。”
“不對,這個支那人是在原地踏步。”
幾個鬼子同時看向說話的那位,轉着圈的原地踏步?那現在這個是怎麼走的,往天上飛的?齊齊鄙視了一番,沒再理他,鬼子決定,分散相幾個方向繼續查探。其實這個鬼子說的已經很清楚,這腳印有問題,可誰都往這塊想,這把二狗子看的心驚肉跳的,誰說鬼子都是笨蛋,這不也有聰明的,一指那短命的鬼子看看身邊的小戰士,然後用手指對着自己脖子劃拉幾下,那戰士點頭,閃身沒了人影。
“啊”
一聲慘叫在西邊響起,二狗子一驚,心想着孩子可別做傻事,接着那小戰士就隨着去西邊佈置痕跡的其他戰士跑了回來,二狗子低聲喝道:“你小子不想活了,鬧這麼大動靜。”
小戰士嘿嘿笑道:“鬧點東西才能吸引他們啊,開動腦筋,這可是團長教的。”
二狗子點了下頭,突然對其他戰士說道:“反正已經殺了一個,不在乎多來幾個,你們分開,見到落單的直接幹掉,讓他們摸不到門路最好,不要戀戰,每個位置宰一個就回來。”
“是!”
二狗子對特種作戰很在行,深的其中隱蔽殺人的要領,但在下命令中總是存在言語上的漏洞,其他幾個也各有優缺點,徐夢歸自認也不是十全十美,所以他重點培養了能夠冷靜思考的尚文,更是把大部分的指揮權讓給尚文去擔任,真正的領導者不一定非要自己有全能的本領,只要知人會用,一樣可以做成大事。
二狗子這次下令的漏洞就是,每個地方只宰一個,那意思就是,只要落單,抓到就宰,誤會二狗子意思的十幾名戰士各施本領,處處喊救命,處處有鬼子往出事地點狂奔,總是漏下跑的最慢而落單的,加上還有鬼子往二狗子等幾個藏身點查探而被幹掉的,完全貫徹了每個地方只殺一個的命令。當所有戰士無一損傷回來的時候,帶頭的那位很爲難對二狗子彙報了一件足以令二狗子哭笑不得的事情。
“楊…楊參謀,殺過頭了。”
二狗子楞道:“你這啥意思?”
“一個沒剩。”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