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之恆不是沒去碼頭,只是到了那裡看見蘇念安然無恙,他一顆提着的心才放下,以她的身手對付青豹幾個人綽綽有餘。
他知道,蘇念不想在碼頭看見他,所以,轉頭便帶人來到了魔界。
今晚的魔界不會太平,既然蘇念奮戰在碼頭,那麼這裡人的安危,他來幫她護。
蘇唸的視線在男人的身上掃過,低頭嘴角微揚,眼眸裡驀然浮現出點點星光,轉瞬即逝,她擡起頭看向顧之恆,語氣淡然:“什麼叫做量力而行,我相信你懂,下不爲例。”
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顧之恆這般不顧自己的身體,讓蘇念着實頭痛。
顧之恆神色一怔,驀地脣角竟勾起一絲淡然的笑意。
她在擔心他。
“你們有受傷嗎?季晨他們怎麼樣?”沒見到季晨等人,蘇念眉頭微鎖沉聲問着。
見蘇念不再怪罪,溫錦程頓時接過話來,一臉驕傲的神情:“就憑那幫小子,能傷到我們兩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兩個到的時候,季晨他們就受了傷,不過還好,青豹幫的人都已經被拿下了,在密室呢。”
此刻,偌大的密室裡卻堆滿了人,今晚殺來的青豹幫衆人加上之前俘虜的孫琪的手下,百十平的密室一時間竟顯得擁擠起來。
“我呸,季晨老子勸你最好放了我們,青豹幫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別忘了你們離剎幫就是我們的手下敗將,等我們老大回來,一定讓他剿了你離剎幫!”一個滿嘴鮮血,鼻青臉腫的壯漢,此刻被衆人壓在身下,卻不忘朝着季晨呸了一口,大聲叫囂着。
季晨面色陰冷,白皙的臉龐此刻帶着一道血痕略顯猙獰。
“手下敗將似乎是你們,想剿了我弒神盟也得看你青豹幫有沒有那個本事!”從他認可蘇唸的那一刻起,離剎幫就已經不在了,有的只是弒神盟。
蘇念推開門,入眼的便是如此場景。
弒神盟的衆人無一缺席,即使渾身浴血如殺神一般,卻沒有人離開,目眥欲裂的盯着眼前早就沒有了戰鬥力的青豹幫餘孽。
蘇唸的心神微微一顫,拳頭微微攥緊,這裡都是她的兄弟。
視線掃過衆人,在看向地上說話之人,冰冷無情,沉聲道:“青豹回不來了,你要想見他,我不介意送你過去。”
熟悉的聲音響起,弒神盟衆人身體一愣,便集體轉身。
“老大!”
“老大,你回來了?怎麼樣,還順利嗎?”季晨轉頭眸底盡是喜色,蘇念回來了那就代表今晚的搶貨成功了。
望向季晨,蘇唸的雙眸卻微微眯起,濃郁的血腥味道就這樣從季晨的手臂上散發出來,直衝她的鼻尖。
“你受傷了?”雖是疑問,話語卻是不可置疑的冰冷。
季晨一怔,隨後脣角一笑:“小傷而已。”
自從他選擇走上這條路那一天開始,何時是完好的?受傷,在正常不過。
“我說過的話,你們都當耳旁風麼?!我蘇念何時說過用你們的命將來人留下?”視線掃過衆人,季晨傷在手臂,神志還清醒着,但是張磊和胖子等人一張臉早就被血跡模糊,身體更是搖搖欲墜。
“劉宇,帶他們去醫院,治不好別回來了!”蘇念大喝一聲,身後的劉宇便應聲走了出來。
見蘇念動怒,季晨臉色一白,“老大,我沒事,我可以留下的。”
蘇唸的眸似冰,似鷹,鋒芒銳利,只一眼卻讓季晨再不敢張口說話,他看得出,蘇念生氣了。
“我蘇念要的是能一路走下去,一同登上巔峰的兄弟,不是一時衝動,送了自己命的蠢貨,受傷的都給我去醫院,治不好就給我躺在醫院裡,什麼時候好了我准許了,纔可以出院,能不能懂?”
她明白,這些人是爲了執行她下達的命令,將青豹幫前來的人都留下,可是她同樣也說過,他們不是爲了送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她會帶着衆人走向巔峰,將這些人踩在腳下。
她欣慰,欣慰的是衆人拼命的護着她這個弒神盟的盟主,但是,她也心疼,心疼這些拿自己命去拼的兄弟。
蘇念將衆人都從密室趕了出去,唯獨顧之恆,她趕不走,任他留下。
劉宇帶着季晨等人一路奔向醫院,剩餘未受傷的兄弟清理魔界,處理剛搶回來的戰利品。
沒有人知道蘇念在密室裡和青豹幫的人說了些什麼,只知道,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眸子裡的堅定神色。
望着一旁的少女,顧之恆的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之色。
微嘆一口氣,沉聲道:“你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做,我說過,我可以幫你。”
蘇念身體一頓,轉過頭盯着顧之恆的眸,眼底複雜:“雛鷹在弱,也需要被狠心扔下懸崖才能學會飛翔,我不是雛鷹,可是我卻比它更需要鍛鍊,有些事你可以幫,但是腳下的路我需要自己走,別人用心待我,我定然百倍還之,我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所以,我需要成長。”
重生一次,一切對於蘇念來說都來之不易,她說過她要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保護家人,那麼這條路即使再難,再苦,她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顧之恆的出現是個意外,上一世的她到死才懂,愛情靠不住,男人更是一樣,所以她能自己解決的事情,不想去靠別人。
望着蘇念漸漸遠去的背影,顧之恆的眉鎖成十字。
從認識蘇唸的那一天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孩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有她的驕傲和倔強,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這個女人和自己太過相像,不敢信任也不敢依靠別人。
他是經歷了那件事才明白,可是蘇念呢,她又經歷了什麼,讓這樣一個女孩連最基本的依靠和信任都不敢輕易給出。
心底閃過一絲疼惜,剛想擡腳追上蘇念,溫錦程卻從一旁走了過來。
“怎麼了?”
溫錦程微沉着臉,低聲道:“那個人堅持不住了。”
至於溫錦程口中的人,顧之恆眼底殺氣頓顯:“殺了。”
溫錦程口中的那個人,便是羅平康派去引爆車子的人,只是任憑他用盡所有人脈,卻終究沒有找到蛛絲馬跡。
溫錦程眉頭閃過疑惑:“不留着給她做人證了?”
顧之恆冷哼一聲:“證據和口供都已經留下了,留他沒用了。”
他能爲蘇念做的事情不多,所以他不想讓那個女孩再面臨危險,即使是這種將死之人也不行!
蘇念本想留下處理魔界的殘局,只是,還不等她開口,衆人都將她趕回了家。
她終究和他們這些人不一樣,她還有學業,家裡還有人等着她。
蘇念無奈的搖了搖頭,囑咐了衆人幾句,便也離開了。
雖然和秋琴說了會晚一些回去,但是太晚了她終究會擔心。
只是,這一次回到家的時候,蘇念卻看到了一臉愁容,猛灌白酒的蘇國良。
自從在齊振效那裡給蘇國良走了後門之後,他便一直忙得腳不沾地,就連蘇念也沒見過幾次。
見蘇念回家,蘇國良難得的沒有張口大罵,反而擡手便將手中的白酒灌了下去。
秋琴坐在一旁,臉上卻急的不行,每次蘇國良擡手她都欲攔下,只是終究未敢。
看到蘇念回家,秋琴急忙起身,推着她便回到了臥室。
“媽,我爸他怎麼了?”即使蘇國良對她再打罵,終究也是她的父親,她不可能不問。
聞言,秋琴長嘆一口氣:“還能怎麼回事,聽說你爸的廠子被人查了也不知道查出什麼了,反正挺嚴重的,最近上面查的緊,廠子就關了,所以你爸他……”
蘇念接過話:“所以,失業了是麼?”
秋琴一聽,急忙嚇得擡手便捂住蘇唸的嘴:“你這孩子小點聲,你爸心情不好,要是讓他聽見這話,弄不好要捱打的。”
蘇念眸光微沉,擡手將秋琴的手拽了下來:“我知道了媽,我不說了,爸要喝就讓他喝吧,你也別管了。”
不是蘇念和秋琴不想管,而是她們知道,她們的話蘇國良根本不會聽。
“行,你吃飯了沒?廚房裡還有些菜,媽給你熱熱端進來。”
“吃過了,媽你看着點我爸吧,我沒事。”
秋琴“哎”了一聲,嘆了口氣便轉身離開了。
天眼一開,蘇念透過門板便看到了飯桌前的蘇國良,一臉的愁容和擔憂,秋琴坐在對面眼底滿是憂色。
轉過頭,蘇念拿起手機便撥了個號碼,只是電話那頭卻一直是忙音。
蘇國良所在的廠子是齊家的,如今出了問題恐怕不僅僅是這一個廠子的問題。
齊振效不接電話,看樣子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剛想給秦翔宇打電話問問,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是蘇念丫頭嗎?我是尹雲啊,還記得我不?”電話那邊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了過來。
蘇念眉頭一挑,腦海中浮現的便是尹老老頑童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笑:“我怎麼會忘記尹老,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對身體可不好啊。”
“我倒是想休息啊,這不是一直把你的事放在心上嗎,拍賣會的通行證已經送過來了,什麼時候你這個小丫頭來取一趟?”尹老哈哈一笑,對着蘇念打趣着。
“尹老說笑了,明晚我會過去,正好還有些寶貝,請您老掌掌眼?”蘇念嘴角掀起,幫派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也該進行下一步了。
尹老一聽又有寶貝,頓時聲音高了八度:“哈哈哈,你這個小丫頭我果真沒有看錯你,那我老頭子就在這等你了,可別讓我失望啊,早點過來。”
又和尹雲寒暄了幾句,蘇念這才掛了電話。
上一次和宮爺爺去古玩一條街蒐集的寶貝,都被她拿去尹老那裡鑑定了,此刻她的手裡根本就沒有寶貝。
想到這,蘇念微嘆了口氣。
學生的身份雖然可以幫她掩護不少,可是上學也確實耽誤了不少事情。
看樣子明天少不了要請假了,一想到邢峰那張如唐僧一般唸叨不停的嘴,蘇念就一陣頭疼。
想起答應過邢峰的話,蘇念搖了搖頭便坐到了書桌前,翻看起書本來,課程雖然她都已經會了,但是她必須要保證後天的考試拿到名次,否則以後請假也是問題。
*
一大清早,蘇念剛到班級,就看到了秦翔宇和白欣榮兩個人站在門口等她,只是,少了齊振效。
見蘇念走來,秦翔宇似乎鬆了一口氣,沉聲道:“蘇念,你可算來了。”
白欣榮站在一旁,也少了幾分平時的紈絝。
“齊振效出事了?”難得見兩個人如此嚴肅認真的神情,加上少了一個人,蘇念想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白欣榮眉頭一挑:“我還沒說呢,你怎麼知道?”
蘇念懶得看他,視線轉向秦翔宇:“離上課還有些時間,我們去花園的亭子裡,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秦翔宇‘嗯’了一聲,轉身便朝着花園走去。
蘇念將書包放到班級,也快步跟了上去。
四角方亭,兩側便是古色古香的長凳,只是,此刻卻沒有人有心情欣賞此番美景。
“你們兩個來找我,不止齊振效的事情吧。”望着白欣榮和秦翔宇,蘇念紅脣微啓。
不等秦翔宇開口,白欣榮打了個響指,開口便道:“聰明。”
“沒錯,兩件事,振效家裡的集團出了點問題,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只是這一次根本不知道得罪了何人,對方打壓的狠,齊叔都還沒來的及反應,新一波打壓便開始了,最開始是集團下的廠子檢查出質量問題,到後來,旗下的酒店,商店都查出了問題。”秦翔宇眼底的擔憂絲毫不假。
蘇念眉頭微皺:“據我所知,齊振效家裡的集團不小,這些年做的也算是風生水起,人脈四通八達,怎麼會得罪誰都查不清楚?秦叔都沒有辦法?”
聞言,秦翔宇長嘆一口氣,卻未開口。
一旁的白欣榮解答道:“秦叔終究只是從政的,商業方面的事情多少會有些力不從心,昨天晚上秦叔就已經派人開始查了,只是還未查到什麼,對方的打擊確實狠了些。”
白欣榮的話讓蘇念眉眼間滿是疑惑,按理說,能在商場縱橫多年,定是商場老手,處事圓滑世故根本不會輕易得罪什麼人,對方打壓來的如此形勢洶涌,對於齊家來說,如若處理不好,定是浩劫。
“蘇念,我們今天來找你,也是萬不得已,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看在我們都是朋友的份上,幫幫齊振效,可以嗎?”秦翔宇起身,站在蘇念身前,眼神裡滿是希冀和期待。
他知道,能和父親高談闊論,商量政事的怎麼會是普通人?
所以,他今天才會和白欣榮來班級門口等她,只爲救齊振效與水火。
見白欣榮和秦翔宇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希冀的模樣,蘇念紅脣微微抿起,低聲道:“你們不必求我,這件事我也會去查,我爸就在齊少家的工廠,如今工廠被封,他並不好過。”
話音落下,蘇念明顯見面前的兩個人鬆了一口氣,心底一陣好笑,就這麼相信她嗎?
那她怎麼忍心讓他們失望?
“不是說還有一件事嗎?何事?”蘇念仰頭,轉移話題。
聞言,白欣榮突然勾脣邪魅一笑,後退兩步,一腳搭在長凳上便坐了下來:“這事我來告訴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之前市助陳輝的事情,那可是老子衝冠一怒爲兒子,整垮了兩家企業,那是相當霸氣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們的秦叔擒獲了一夥機械走私案,那可是慢慢一箱子的熱武器,怎麼樣,想要不?”
白欣榮對着蘇念便挑了挑眉,卻只見,女孩一臉淡然,毫無震驚表情。
蘇念面上不表,心底卻不禁好笑,一箱武器而已,她那裡有整整兩箱。
白欣榮頓時面色一垮:“喂,我說大小姐,你好歹給點反應成嗎,那可是一大箱子的武器啊,就算你不想要,多少表示一下震驚嘛。”
蘇念冷哼一聲,眉頭一挑反問道:“白大少,今年多大了?”
女孩突然的一問,讓白欣榮和秦翔宇不禁一愣,卻也開口回答:“本少十七,咋了?”
聞言,女孩面色閃過一絲瞭然,點了點頭:“嗯,還未成年,怪不得這麼幼稚。”
“噗——哈哈哈哈。”秦翔宇率先反應過來,頓時捧腹大笑起來。
只見,白欣榮面色越發鐵青,咬牙切齒道:“蘇念,我你信不信本少捏死你!”
“哦?”蘇念擡眼,眼尾掃了一眼說話之人便收了回來:“不信。”
“噗——”白欣榮頓時一口老血噴出。
白欣榮對戰蘇念,完敗!
秦翔宇揉了揉笑得痠疼的肚皮,對着蘇念笑道:“你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了,氣人倒是有本事。”
蘇念撇了一眼,惡狠狠盯着她的白欣榮,輕描淡寫道:“某人度量太小而已。”
本就身受‘重傷‘的白欣榮聞此言,血槽徹底清空。
“還有別的事情,沒事我就回去了,要上課了。”瞥了眼時間,蘇念問道。
秦翔宇見白欣榮無心再說話,只得開口道:“剛剛欣榮的話沒說完,昨天晚上繳獲的不僅是熱武器,還有青豹幫的幫主,而且今天早上父親上司的辦公桌上出現了不少的資料和u盤,而裡面全都是關於羅平康貪污受賄的犯罪證據。”
秦翔宇的話,蘇念沒有絲毫的震驚,這些資料都是她給秦宇寧的,這些事她早就料到了。
只是,秦翔宇只知自己和他父親走的近,至於做了什麼,他壓根不清楚,所以才當大新聞說與她聽。
蘇念開口應和着:“嗯,有了這些證據,加上昨晚繳獲的東西順便清理了A市的黑幫勢力,秦叔叔上位指日可待,羅平康下馬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見蘇念這麼說,秦翔宇的嘴角微微一勾,繼續道:“你說的確實沒錯,這些證據確實足夠了,但是今天早上父親的辦公桌上卻突然出現一個錄像視頻,視頻裡的人,念念,你認識。”
蘇念聞言,眉頭微挑,眼底寫滿疑惑:“我認識?”
“沒錯,你還記得前些日子父親的車發生爆炸,而嫌疑人卻跑了,全市的警員都出動了,可是一直都沒找到這個嫌疑人。”
話說到這,蘇念身體突然一震,“視頻裡的人是那個嫌疑人?”
秦翔宇點了點頭:“沒錯,那個視頻裡,嫌疑人交代作案過程和幕後指使,所有的作案動機和過程全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就放這樣放在了父親的辦公桌上,視頻的最後,那個男人自殺了。”
“畏罪自殺?”蘇念眉頭狠皺。
“沒錯,我父親已經把視頻交上去了,羅平康這次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秦翔宇嘴角一勾,一雙狹長的眸子幽深暗沉卻也在這之後出現了點點亮色。
“你還有這個視頻備份麼?”
一直以來,蘇念一直都在暗中尋找那個男人的線索,季晨也在暗中調查,可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沒想到再次發現這個男人的消息的時候,他竟然已經死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把他抓了起來,但是很明顯這人不是敵人。
聞言,秦翔宇微微搖頭:“視頻看過就被我父親交上去了,我倒是沒有備份,你要是想要,我來辦”
蘇念點了點頭,低聲道:“如果方便的,謝謝。”
和秦翔宇,白欣榮隨意聊了幾句,蘇念便回到了教室。
一上午的時間悠悠便過,她一旁的位置依舊空着,薄瑜然沒在。
趁着午休的時間,蘇念翻牆便出了校門,請假終究還是麻煩,沒有翻牆來的快。
晚上答應了給尹老帶幾件古玩,她自然不能食言,招手打了個車,便到了後海。
後海的古玩一條街,雖然沒有周末那麼喧囂熱鬧,但是人卻不少。
想起上次和宮雲瀟分別也已經隔了很久,他說過用不了多久便會來京城,也不知再見是何時了。
還是那條佈滿小攤販的街道,只是這一次,蘇念閉上眼卻感受到了比上一次更加清晰的靈氣存在。
許是修爲逐漸增加的緣故,她對靈氣的感知也變得越發敏感,深深的呼吸着空氣中的靈氣,感受着毛孔的吸收和滋養,蘇唸的脣角露出一絲笑顏。
睜眼,看向前方,她要的不僅僅如此而已。
沿着街道向深處走去,蘇唸的眼神就沒有停下來過,周邊的小攤販上,凡是有稀薄靈氣的小物件,通通被她不着痕跡收入體內,至於靈氣濃郁的古玩,便被她用撿漏的價格全都買了下來。
她的午休時間不多,凡是一眼被她看見的有價值的古玩,通通被她買了下來。
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蘇唸的兩雙手便已經拎不下了,不過倒是讓整個古玩街的人都認識了她。
凡是她看上的小攤,必然會挑上兩三個物件,纔會離開,這讓其餘的小攤主眼紅不已。
只是奈何,不管怎麼叫喊吆喝,這個女孩只是看一眼便走了,這讓不少小攤主扼腕嘆息。
不知不覺,蘇念拎着滿手的東西竟走到了上次的玉林店,玉石林立,蘇念記得這個名字。
比起上一次剛開業時的門可羅雀,如今的店裡卻是門庭若市起來。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蘇念頓覺渾身舒爽。
唔,這靈氣果真有通七竅,名神靈的奇效,比起上一次來時,這店裡的靈氣又濃郁了不少。
只是,蘇唸的舒爽還未享受舒坦之時,耳旁便傳來一陣喧囂爭吵聲。
皺眉睜眼時,蘇念卻未發現有爭執之人,眉間剛露出疑惑,耳邊那陣吵鬧聲似乎又大了起來。
耳朵微動間,她便將天眼開啓了,四周之景物在瞬間便整齊劃一,出現在了神識之中,只一眼蘇念便看到了噪聲的來源,玉林店二層的辦公室。
蘇念眉頭微挑,她的聽力似乎又增長了不少,看來,這一趟古玩城還是沒有白來。
對於玉林店裡的爭吵,蘇念本不想管,只是,再次搭眼看去之時,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只是,此刻印象中陽光白皙的少年臉龐上卻寫滿了憤怒。
他怎麼會在這裡?
此刻二樓的辦公室中,齊鳴站在一旁,面色陰沉,雙拳緊握卻因用力過度,白皙的皮膚上青筋暴起,而男孩身旁站着一個身着西服的中年男子,惋惜的搖頭。
如果仔細看便會發現,男子的眼神中惋惜在少,多的卻是憤恨和自責。
對面的沙發之上,一個大腹便便的,肥頭大耳的男人,沙發後站着兩個面無表情,帶着墨鏡的壯漢,模樣應該是男人的保鏢。
剛剛在樓下,沙發上的男人背對着窗,蘇念沒有留意,但是如果她在的話,她便會感嘆,這世界還真小。
此人便是在雙城娛樂,齊少幾個人在大廳當中第一個爲她介紹的男人。
珠寶行業排名前十的珠寶大亨,匯翠軒的張總,張富貴。
蘇念從一樓來到二層,還未推門,便聽到裡面的怒吼,身體站定,未動。
“你放屁!我倒是見過信口開河的,卻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東西還給我。”
見少年如此憤怒,沙發上的男人卻絲毫不在意,粗短的腿交疊而放,肥胖的手指間夾着雪茄,飄着嫋嫋香菸,慌了男人的臉。
“你說東西是你的便是你的,你叫它一聲,你看它答應嗎?”男人嗤笑一聲,一臉不屑,和他鬥,終究太嫩了。
齊鳴身體一愣,反應過來卻怒極反笑:“我本以爲世界上最不講理的生物是女人,張總今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好,既然如此,你不如你叫它一聲,如果它迴應你了,這石頭我不要了,送你了!”
男人大笑一聲:“何談送,你既然不敢叫,那這石頭就已經不是你的了,你身邊的那個不是最會挑石頭嗎?諾,讓他給你再挑一塊嘍。”
被點到名字的中年男子,身體瞬間一怔,猛然擡起頭,眼底卻早已佈滿紅血絲,“張富貴,你不要欺人太甚!”
“呦,這話說的,老闆給我做個證,我何時欺負過他了?可不能信口開河啊。”珠寶界,何人不知王進大名,凡是他挑的石頭,沒有一塊是出綠的,倒成了賭石界的避雷針了,讓他挑石頭,單純在諷刺他而已。
說話間,張富貴視線掃過齊鳴,一臉的嘲笑。
齊鳴諷刺他的話,他原封不動的送回去。
“哼,這石頭本就是我替這個孩子挑的,他付過錢你卻將石頭拿走了,張富貴,你可以報復我,你也可以看不起我,但是這個孩子和你無冤無仇,何必出言諷刺?”
齊鳴一聽,心底卻是一急,“王哥,這件事不怪你。要怪就怪眼前這個死胖子!”
一聽到這三個字,身旁的男人瞬間身體緊繃,神色緊張,擡手就欲捂住身旁少年的嘴。
只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
熟悉張富貴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個笑面虎,不管你說什麼,諷刺他什麼,他都會一臉笑容的和你對話,但是,他這一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罵他胖子!
從小因爲體質的關係,張富貴從來就沒有體會過什麼叫瘦,因爲自小體弱多病,打針吃藥從不間斷,但是因爲藥中含有激素,就讓他的身材一直沒有瘦下來過。
也就是因爲這樣,即使後來身體慢慢好了起來,可是也積累了一身的激素,根本無法去掉,也就是如此,他從小備受嘲笑,沒有人願意和他一起玩,更沒有人願意搭理他,甚至差點又一次,因爲身材的原因被小夥伴燒死在房間裡。
所以,他從小便發誓,他定要成功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統統踩在腳底下,只要有人喊他死胖子,他便會不顧一切的撲上前去,即使兩敗俱傷,也要讓對方遍體鱗傷,再也不敢如此嘲諷他。
而今天,齊鳴再一次踩到了他的死穴。
不用他吩咐,身後兩道身影在瞬間便動,精壯的手臂如同一根鐵鉗,五指成爪,對着齊鳴的脖子便欲抓去。
齊鳴這些年也不是沒被人追過,打過,可是如此濃厚的殺氣,就算是不懂的人也知道,如果被眼前的手掌抓了,註定沒有好下場。
只是,明知道要躲,可是腳下卻像灌了鉛,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眼見壯漢的手就要到眼前,突然之間,一隻蔥白纖細的手從一旁伸了過來。
還不等齊鳴反應過來,就見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就這樣一把握住了壯漢的手腕,再也前進不了分毫。
就在這時,齊鳴感覺自己身體一動,便被一旁的男人拽到了一旁,逃離了危險區。
而這時,他也在那一刻看到了女孩的面容。
怎麼會是她!
蘇念沒有顧忌身後的齊鳴,反倒冷哼一聲,手上稍稍用力,便將抓在手中的壯漢摔在一旁,看似輕輕一甩,壯漢的身體卻撞向了辦公桌的方向。
“轟—咔嚓”一聲,實木的辦公桌就這樣被壯漢砸的粉碎。
而此刻的店老闆,早就傻在了一旁,半分不敢出聲。
他一早便知道張富貴的身份,所以從來到辦公室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裝小透明,不涉及到他的部分就裝傻,可是現在,看到一個女孩竟然將一個兩百多斤的大漢甩飛,砸碎辦公桌,他纔是真的傻了。
另一名大漢也在瞬間反應過來,身體微動,朝着蘇念變爪爲拳,對着蘇唸的臉便砸了過去。
“小心!”
齊鳴大喊一聲,心底卻是狠狠一震,本想上前幫助蘇念,只是,看面前一招就將壯漢扔出窗外的女子,嘴角狠狠一抽。
這真的是個女的?
蘇念拍了拍手掌中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看向沙發上一臉陰鷙的男子。
倒是沒想到,認識珠寶大亨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你是誰?”張富貴冷哼一聲,看似面無表情,實則衣袖下的拳頭卻因爲緊張已經死死攥起。
蘇念面色坦然,覺得這開場白還真有些熟悉,她嘴邊噙着點笑意,不緊不慢道:“珠寶大亨,張富貴,張總,久仰大名。”
那樣子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久仰之色。
張富貴在這一行名氣不小,等進軍商業以後,也遲早會遇上,屆時少不了會合作。
但是如今看來,還是算了。
蘇念還是那個表情,只盯着對方似笑非笑。
張富貴忍不住收斂了怒意,渾濁的眼底處處透着精明,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還敢對他的保鏢動手,這人不簡單。
只是,A市之中上流社會的人士,他幾乎沒有不認識的,即使不熟但是打過照面卻是有的,但眼前這個女孩,他卻沒有絲毫的印象。
張富貴收回目光,便是一怒:“既然知道,那你還敢動手?是當我張某人好欺負嗎!”
蘇念嘴角微勾,眼裡帶着幾分諷刺:“哦,是又怎樣?”
見她如此直白,壓根不怕攤上事,張富貴心底卻漸漸生疑,難不成這人背景大到他根本惹不起的?
突然間他的視線掃過女孩的腳上,雖是乾淨的帆布鞋,卻難掩黃舊,這才注意到蘇念一身毫無質量可言,洗的都要發白的地攤貨,眼底突升笑意,都怪他太過謹慎了。
他就沒見過哪家千金小姐是穿一身地攤貨的,更何況,能和身後那窮小子認識,也定然不會是有背景的人!
瞬間張富貴的心多少又放回去了些。
蘇念冷笑,聲音微沉:“論起膽量,張總的膽子纔算是無人能及,光天化日之下便搶人東西,難不成你覺得店裡的監控視頻是擺設的?還是你覺得店裡的各位都是眼瞎的?”
張富貴冷哼一聲,滿眼嘲諷:“監控又如何,別人看到了又如何?誰不認識我張富貴!”
言外之意,即使有監控又怎樣,店老闆在這裡他敢將視頻拿出來?
衆人看見又如何?誰有那個膽量敢指認他張富貴?
蘇念嘴角一挑,眼底滿是冷意,今天她倒是見識瞭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將手放進口袋,拿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裡面卻緩緩放出了張富貴的囂張跋扈,蠻橫無理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讓張富貴臉色一白,看向女孩的視線越發狠毒。
“認識張總的人確實不少,屈服於張總淫威之下的更不在少數,他們不敢出言指證,那監控視頻加上我手中的錄音,還有身後兩個人證,不知夠不夠!
我相信張總是個聰明人,或許再充足的證據也不足以將你怎麼樣,但是凡是做珠寶生意的,名譽和麪子最爲重要,張總想必也不想因爲一塊小小的石頭,毀了自己的前途,不是麼?”
張富貴雖然她瞭解的不多,但是也知道他極其看重面子,她已經將他的人打傷,想要用和解的方式自然不可能。
她完全可以搬出齊少幾個人,但是,她不想。
“你!”張富貴氣急,這麼多年了,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威脅他!
他心裡卻明白,兩個保鏢都打不過他,他一身肥肉衝上去就是送死,爲了一塊根本解不出綠的石頭,他不想去冒那個險,更何況,蘇念說的話有道理,即使她手中有再多的證據,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隔靴搔癢,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但是,他不敢保證這個女人會不會把證據散播出去,一旦被別人知道,他的名聲也算是毀了,即使他能挽救,但是他不想留下任何的污點。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張富貴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着。
蘇念冷笑一聲:“把石頭留下。”
“哼,你以爲我傻嗎,你把手機裡的錄音刪掉,監控刪掉,我考慮把石頭還給你!”
見張富貴盯着自己,蘇念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幾步便來到了男人面前,在他視線之下,刪了錄音,再次望向老闆,卻見他早就移步到電腦前,刪了監控,動作那叫個利落。
看到所有證據都被刪除,張富貴這才冷哼一聲,惡狠狠的盯着蘇念,一雙豆大的雙眼,此刻卻像沁着毒一般,陰狠毒辣
“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
說話間,張富貴卻將石頭放下,一邊盯着蘇念,腳下卻踱步向門口走去,直到碰到門沿處,撒腿便跑,好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樣。
張富貴離開了,蘇念回過頭卻聽到了一聲輕嘆,是齊鳴身旁的中年男子。
“小姑娘,你今天不該這麼衝動的,張富貴最爲記仇,他既然這麼說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如果能離開A市,趁早離開吧。”
齊鳴也早就從剛剛的處境緩了過來,看着一旁男人語重心長的模樣,他就知道這件事似乎有些麻煩。
聞言,蘇念卻勾起脣角:“王先生,你尚且都能在張富貴的打壓下,一直不卑不亢,沒有選擇離開A市,我又有何好怕的?”
見蘇念喊出男人的名字,齊鳴神情一怔,“你怎麼知道王大哥姓王?”
蘇念撇了齊鳴一眼,“你告訴我的。”
“我?”齊鳴挑眉,伸手指向自己,一臉的疑惑。
見狀,一旁的男人卻是無奈的搖頭笑了笑:“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想必你在門口呆有一會了吧,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張富貴的身份,怎麼還能如此衝動?”
蘇念望向男人,眼底帶着笑意。
她這次似乎賭對了人。
她本就有天眼,加上非凡的耳力,進入玉林店的那一刻,她便聽到了房間裡的爭吵,雖然張富貴只提了幾句關於這個男人的話語,但是從男人的神色和行爲來看,她就猜的到大概。
男人應該也是從事珠寶行業,只是流年不利遇到了張富貴便處處打壓,今天他能做出偷走玉石的事情,想必之前也沒少幹過。
她透視過那塊齊鳴選的石頭,裡面有料,而且並不小。
那就不難推斷,張富貴應該看中了男人挑選玉石的非凡眼裡,將他挑選的所有玉石全部來個偷樑換柱,換成不會出玉的玉石。
這樣一來,張富貴不僅錢省下了,還得到了一批非常好的料子,不富貴就怪了。
而這個男人因爲賭石頻頻賭垮,家財散盡,而珠寶店鋪也因爲沒有玉石供應不得不關門大吉,不得不讚嘆,張富貴這一招玩的太妙了。
從剛剛男人護着齊鳴的動作就能看出來,此人品行不差,人品沒問題,能力也沒問題,既然如此,蘇念有何理由不爭取將他留下?
蘇念不答反問:“王先生你相信自己的能力麼?如果給你一次東山再起的機會,你可願意把張富貴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