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恆,不好了,出事了!”
房門外,一向穩重的季晨臉上帶了一絲沉重之色,腳下的步伐加快,朝着臥室的方向便走了進來。
房間裡,顧之恆劍眉擰成十字,拖着玉簪的手卻依舊一動不敢動,看着忽然出現在門口的季晨,沉聲道:“怎麼了?”
季晨眉眼微沉,他的個頭並不如顧之恆高,所以,平視下視線直接落到了顧之恆的手裡,那個佈滿裂紋的玉簪,不知道爲何,看着這斑駁的玉簪,他的心底就不禁微微一顫。
“這是……”
顧之恆雙眼微微眯起,靈氣微動間,掌心處的玉簪就已經被純白色的靈氣團包裹,不過呼吸之間,眼前已再無玉簪的蹤影。
收回視線,顧之恆這才沉聲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能讓一向淡定的季晨如此慌張,不可能是小事,果真,對方下一句就直接說出了問題。
“邪修在門外,說要見你,劉宇他們在樓下攔着,但是。”說到這,季晨微微一頓,開口道,“那人的修爲很強,我們……不是對手。”
話語落下,顧之恆不禁擡起看向季晨的身後,悠悠道:“他已經來了。”
靈識所感受到的來者,別說是劉宇幾個人,即便是加上季晨也根本是攔不住,慶幸的是那人怕是本體還未修復好,否則,即便是他等到蘇念出來,也根本不好交代。
季晨眉頭微微一皺,呼吸間靈氣已經放了出去,可是,他的速度終究是慢了的,不等他的靈氣探出,那人已經走了過來。
忽然出現的戾氣,讓季晨回眸的瞬間便是呼吸一窒,眉頭擰起的剎那,手中的靈氣便已經凝集成型。
只是,還不等他開始攻擊,顧之恆的身影便已經到了,擡手便直接擋住了季晨的動作。
苗宸雨冷哼一聲,雙眼微微眯起,看着面前的季晨一臉不善:“倒是我低估了你們,竟然已經將靈氣修煉到了如此地步!”
顧之恆看向苗宸雨,薄脣輕啓:“你們先出去。”
這話自然是對房間裡的幾個人說的,有些事他們可能不清楚,可是,顧之恆不可能不明白,苗宸雨,或者可以說是邪主離夜此刻前來的目的。
狸貓兩人眉頭微皺,下意識的看向對方,眼底閃過一絲殺氣,眼前的人明顯來者不善。
季晨看向身前的顧之恆,身體卻並未行動。
眼前的男人既然能走到這裡來,明顯樓下的劉宇和幾個兄弟都被解決了,他和劉宇實力相當,即便是強也強不了多少,他在這裡又能做什麼?
顧之恆雙眼微眯,側頭的一瞬間冷氣森然,只一個眼神,季晨便被狸貓兩個人架着胳膊擡了出去。
老大的命令還敢不聽,那真的是活膩了。
直到所有不相干的人消失在視線裡,顧之恆這才擡頭看向面前的苗宸雨,眸色微冷:“邪主大駕,便送我這份大禮嗎?”
即便是之前和邪主有過交易,可是,這麼長時間他的所作所爲不代表離夜看不到,至少,以他所做的,離夜這個時間才找過來,已經比他預料的要晚了幾天了。
所以,看不到人就將樓下的弒神盟的衆人打傷,這一點顧之恆並不想買賬。
苗宸雨滿是陰鷙之色的雙眸寫滿了殺氣,望向顧之恆張口便道:“和你送給我的禮物相比,差的太遠!”
這一次的閉關修煉,沒想到他竟然一時走火入魔,差一點整個人廢掉!
要不是因爲他平時的根基打的牢固,他哪裡還能分出神識,寄託在苗宸雨的身上?從顧之恆和蘇念就走苗宸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在祭堂裡,即便足夠安全,可是在這多事之秋要想穩住外面的局面,他就必須要出去,雙腿被禁,能出去的也只有自己的一縷神識,可是,奈何一縷神識也不可能總依附在一個人的身上,他就必須要在邪修盟和京都不斷的遊走。
沒想到,前不久剛和顧之恆兩人做完交易,本以爲他能安定修養一陣子,沒想到,再一次靈識出現,顧之恆竟然送給他如此大禮!
“過獎了。”顧之恆眉眼輕挑,轉身不再看苗宸雨便坐到了沙發上。
“你!”苗宸雨一時氣急,強忍着自己沒有對顧之恆進行攻擊,開口低吼道,“修真者講究的是信用,你們當初既然做不到,爲何要答應我?!”
顧之恆懶洋洋的用眼尾看向苗宸雨,只是一眼他就知道,以現在只是一縷神魂附在苗宸雨身上的離夜,根本就不敢激怒他。
或許他分神的能力能對付劉宇幾個,但是,想要對抗他,還是差了一些。
“答應你的人不是我。”顧之恆淡聲道。
他說的確實沒錯,當初答應離夜的是蘇念,並不是他顧之恆。
苗宸雨深吸一口氣,半晌,倒騰過自己體內的氣息,這才冷聲道:“蘇念去哪了?!”
“這跟你似乎並沒有關係。”想到蘇念,顧之恆的眉心不禁微微一蹙,“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沒別的事,慢走不送。”
蘇念在識海空間到底遇到了什麼,他根本不清楚,要想弄清楚,那麼首先就得把眼前這個人弄走。
顧之恆神態的變化只是一瞬,更何況背對着苗宸雨,他也根本沒有發現顧之恆的異樣。
此刻的離夜只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的邪修盟早晚會死在顧之恆的手裡。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囉嗦,據我所知,蘇念和天毓山莊的人關係不怎樣,甚至可以說有仇,那麼,你們爲何不選擇站在我這邊?我邪修盟的邪修似乎並沒有和你們結過怨。”如果可以,顧之恆和蘇念兩個人他都想要。
不管是修真者也好,邪修也罷,只要能爲他所用,是什麼他都不在乎。
話音落下,顧之恆微微轉頭,淡聲道:“天毓山莊有仇不假,你邪修盟和我們的關係,似乎是敵非友。”
“是敵非友?什麼意思?”
顧之恆冷笑一聲,“看來邪主不僅小命不保,連記性也不好,薄瑜然在哪?”
不想再浪費口舌,直入主題。
說到這,苗宸雨的眼底這才閃過一絲瞭然,他纔想起,第一次看到顧之恆和蘇唸的照片,就是因爲這兩個人大鬧邪修盟,目的就是劫走這個他好不容易弄過來的人。
苗宸雨眉頭微蹙,“除了他,你想要誰都可以,唯獨他不行。”
顧之恆冷眼望向苗宸雨,半晌這纔開口:“邪修盟上下近一千人的命,薄瑜然一人的命,如果可以化對等,我不強迫。”
言外之意,不將薄瑜然交出來,那麼邪修盟上下他顧之恆屠定了。
一語落下,苗宸雨的臉色瞬間一黑,“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不介意你這樣想,時間不多,慢走不送。”考慮的時間,顧之恆不吝嗇,只是,如果時間太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苗宸雨沉吟半晌,盯着顧之恆的臉咬牙道:“即便我將人交給你,他也成爲了邪修,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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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用你操心了。”顧之恆冷聲道。
“哼!”苗宸雨算是知道了,和顧之恆說話只能把自己氣死,奈何現在的他根本打不過顧之恆,“顧之恆,同樣的話我也提醒你,虎落平陽被犬欺,待虎迴歸之時,便是你們的忌日。”
顧之恆眼底閃過一絲不屑,“慢走不送。”
這樣的話若是能將他激怒,那他不用成長就已經被氣死了。
離夜自然知道,他今天來也不過是問明情況,既然顧之恆和蘇念根本沒有合作的可能,那麼這條道路也沒有死磕的必要。
不過就是在清理天毓山莊的過程中,多了兩個實力比較強勁的對手,而一旦他結束閉關,這些人又怎麼會被他放在眼裡?
*
此刻的識海空間,不知何時已經出關的鳳梧,站在九層鳧羽塔前,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小九不知何時已經化爲原型,不再是小巧可愛的孩童形象,而是變成了芊芊玉女,一襲青衣包裹着玲瓏的身材,高挑的身形更是盡顯嫵媚之色。
可是,明明是完美到無法挑剔的五官,此刻卻因爲焦急和擔憂,落下幾滴晶瑩的淚珠,粉拳緊握,而泛白的指尖卻沾染着極爲刺眼的血珠,“滴答滴答”一下一下,落在了地上,炸起的血花刺目的很。
“主人,你送我進去好不好?我求你了,九兒求你了!”小九側身,仰頭望着一旁的鳳梧,梨花帶雨的模樣,是鳳梧從未見過的她。
她試過很過的方法,可是,即便是她的靈氣消耗殆盡,卻根本拿眼前的九層鳧羽塔沒有任何的辦法。
她進不去,蘇念出不來,外面顧之恆手拿玉簪,殘破如渣,識海空間裡,她的一顆心臟又和那玉簪有什麼區別?
鳳梧長嘆一口氣,低眉看着小九滿是血跡的雙手,“你這又是何必?”
“主人,她不能死的,蘇念姐姐不可以死的,你們都好好的留在小九身邊啊,小九不能沒有你們。”即便是和蘇念相處的時間不及鳳梧的九牛一毛,可是,她就是不想讓這個女孩香消玉殞,一旦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就狠狠的揪着,疼的臉色煞白。
“唉,九兒,九層鳧羽塔是何物,你比我更清楚,若是在我全盛時期,或許拼盡半身修爲,我打開鳧羽塔也會落得個修爲停滯的下場,可是我現在連真身都沒有,談何去救?”鳳梧又何嘗不想救蘇念。
即便是蘇念和自己沒有相互依存的關係,但是,相處這麼久,她早就將蘇念當成了朋友。
一語長嘆落地,小九整個人便如軟泥一般,攤到在地,瞳孔更是微微擴散着,目光看向九層鳧羽塔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自責之色。
如果不是她非要蘇念閉關修煉,她又怎麼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即便是主人逐漸恢復真身,她的身體承受不住巨大的靈氣能量,可是,她也不是沒有辦法去幫助蘇念提升,即便是用自己的靈氣吊着蘇念一輩子,也總比現在她落得個生死不明的下場,強的百倍。
此刻,九層鳧羽塔中的蘇念,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直接能從二層,直接一路打到六層,原本以爲自己很快便能出去和顧之恆相見,卻怎麼也沒想到,現在的自己怕是連死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
說好的九層鳧羽塔,每一層一項考驗,只要通過便可以得到一定的獎勵和禮物,可是,禮物蘇念一個沒見到不說,爲什麼七層的試煉竟然是冰火兩重天!
不管她走到哪裡,哪裡便會是冰火兩面的分界線,左邊身體爲雪山冰原,而右邊身體,即便是腦袋也被一分爲二,佔據在火海之中。
蘇念原本以爲這是對身體的一場淬鍊,只要熬過去,能讓她變得更強,吃再多的苦她也忍了,可是,知道不久前她才知道,真的是她太天真了。
這九層鳧羽塔分明是想弄死她,根本沒想過讓她活着出去。
如果有人在塔中,或許就能看見此刻蘇唸的狀況,偌大的七層試煉場,被一分爲二,而此刻的蘇念盤膝坐在正中央。
左邊身體從腦袋開始分割,每一根髮絲都被冰凍,衣服雖然完好無損,可是,卻已經凍成雕塑,鼻尖的冰霜足有一指之厚,隔着冰霜走近看,才能隱約看到裡面的女孩眼底最後的倔強和堅持。
而右邊的身體,或許根本已經不能稱之爲身體了,即便是被扯掉了半張臉皮的陳輝,在此刻的蘇念面前都不敢說自己當初的疼痛。
因爲,此刻右半邊的蘇念根本沒有了**,不僅僅是臉皮,整個軀幹上的皮肉根本一絲不剩,不可思議的高溫持續炙烤,讓本就是**凡胎的蘇念,根本就堅持不住,所有的皮膚早就被烤化,被火海吞噬。
而唯一能支撐她坐在原地的,就是身體內的骨頭還和左半邊被凍住的骨頭緊緊相連……
一邊是被凍成冰雕沒有卻還保留人形的樣子,而另一邊卻只剩下一堆人骨,連人形都已然不見。
蘇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