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宸雨忽然的異樣,讓蘇唸的眉心微蹙,而也是這一分神的瞬間,卻讓燕龍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蘇念自然知道剛剛是殺死燕龍最好的時機,只是,苗宸雨的異樣卻讓蘇念不得不分神注意,因爲,此刻的苗宸雨周身泛起了比最初時候還要濃厚的邪氣。
顧之恆站在苗宸雨的身前,自然是第一個發現他異樣的人。
“疼——別,別碰我!”
苗宸雨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衫,而額頭之上的冷汗卻如雨滴拍打過後的模樣,止不住的向下流淌。
他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衣領,模樣看起來有些猙獰,腦袋抑制不住的搖晃着,緊跟着低頭忍不住一聲嘶啞的低吼出來,也在這個瞬間打掉了顧之恆剛伸出的手。
顧之恆劍眉微顰,眉心擰住,視線看着半蹲在地上的苗宸雨,讓他眼底生出潛藏的一絲殺意。
倒是顧之恆的動作讓一旁看好戲的燕龍脣角勾起一絲譏諷之色:“看來你們救的人並不領你們的情,既然如此,不如這樣,這人留下給我,我們之間的事情一筆勾銷,你們兩個就可以走了。”
這話一出,蘇念深邃的黑眸,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暗色,眼尾不禁跟着一挑,從苗宸雨的身上轉過視線落在了燕龍的身上,脣角忽然勾起一絲笑意,順應答道:“好啊,你既然不想讓他離開,留下給你就是了。”
苗宸雨對於邪修盟有何作用,蘇念不知,但是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燕龍的眼裡那極爲細小的龜裂之意,卻讓她捕捉個正着。
蘇念心裡劃過一絲異樣,心裡有種隱隱的猜測。
顧之恆雙眼微微眯起,眼尾沒再給過一旁苗宸雨一個眼神,擡腳便朝着燕龍的方向走了過去。
燕龍本以爲是顧之恆要帶蘇念離開了,畢竟,邪修盟是他們的地盤,給他們機會離開自然會片刻不留的就走人,於是他在精神上就稍稍的放鬆了警惕。
可是,也就是精神力微微一鬆的那一刻,就決定了燕龍這輩子註定會斷送在顧之恆的手上!
看似極爲隨意和平凡的一步,卻讓顧之恆呼吸間縮地成寸,燕龍只感覺眼前一陣冷風吹過,眼前人影閃過,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他眼睛睜開了些許,就這麼直直的看着遠方,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看起來還有點滲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沒了。
鬆開燕龍的脖子,顧之恆看向自己的手掌不禁微微蹙眉,眼底滿是嫌惡之色,不過片刻,這種神情就被斂去,又恢復平常的樣子。
倒是蘇念脣角輕挑,微微搖頭間卻伸手從身上拿出了一方手帕,遞給了顧之恆:“你既然不喜歡何必要親自動手?”
就是因爲蘇念太瞭解顧之恆,所以才知道他不喜歡別人觸碰,更不喜歡觸碰別人,解決燕龍明明可以不用選擇這樣的方式,可是他偏偏挑選了捏斷脖頸的方式,簡單,卻也極爲粗暴。
顧之恆接過蘇念遞過來的手帕,輕輕的擦拭着自己修長的手指,手縫,一點都沒落下。
最後,蘇念本以爲顧之恆會將手帕丟掉,卻沒想到他只是將手帕對摺再對摺,折成四方小塊,然後竟然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似乎是察覺到了蘇唸的驚詫的視線,顧之恆擡眸輕聲解釋道:“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東西,不能丟。”
一句話落,倒是讓蘇唸的神色微微一怔,她有些沒回過神來。
顧之恆的話語雖短,卻字字紮在了她的心裡,沒錯,她和顧之恆在一起這麼久了,他救過自己那麼多次,可是,她似乎什麼禮物都沒有送過他。
想到這,蘇念下意識的咬了咬自己的嘴脣,當女朋友當成她這樣子的,想來也是第一個了吧。
顧之恆倒是沒有這麼在意,貼身放好手帕之後便極其自然的牽起了蘇唸的手,視線側向苗宸雨方向,“他怎麼辦?”
而此刻,苗宸雨的疼痛似乎過去了,只是冷汗溼透了衣衫,讓他看起來極爲狼狽,可是,他那微擡起的頭,一雙清亮的雙眼看向顧之恆的方向卻閃過一絲恐懼之色。
“別……別……別丟下我,求…求你們…”
這一次苗宸雨的眼前再沒有任何的遮擋物,即便他身上鑽心的疼痛,可是他的眼睛並沒有瞎,顧之恆的動作很快,快到他都沒有看清楚他做了什麼,那燕龍便瞬間倒地不起。
而原本還極爲囂張的人,就這樣瞪大着雙眼,死死的看着他的方向,那雙眼睛裡分明寫滿了不甘和恐懼。
他沒看清燕龍是怎麼死的,可是,他卻能肯定人是顧之恆殺的。
苗宸雨顫顫巍巍的聲音裡,寫滿了恐懼和不安,可明明是因爲懼怕卻還讓他們帶着他離開,倒是讓蘇念脣角勾起一絲冷笑。
“你就不怕我們殺了你?”苗宸雨將顧之恆手推開的那一霎那,蘇念便後悔了最初的決定,即便他知道苗宸雨沒有惡意,但是,她同樣也知道,顧之恆伸手並不是爲了服攙扶苗宸雨,而是在感知邪氣。
但是,不管如何,傷害了顧之恆的人就讓蘇念提不起好感。
“你要知道,在這裡沒有法律,沒有人看到,即便是你死了,在外面也只是會人判斷爲失蹤,而並不是死亡!”
苗宸雨喉嚨一哽,眼裡寫滿了後悔之色:“我……”
“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只是一覺醒來就在這裡了。”說到這,苗宸雨低下頭便看到自己早已溼透了衣衫,繼續道:“我被人綁架的,你們救了我。”
蘇念雙眼微微眯起,剛想開口說話,手掌心處卻傳來一陣輕微的拉扯,而這時顧之恆淡聲道:“想走就跟上,想死就留下。”
一句話說完,顧之恆再沒有給苗宸雨一個眼神,拉着蘇念便朝着外面走去。
不是裡面的東西不探查了,而是,此刻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的邪修,如果再不離開怕是會引起更大的動靜。
蘇念跟上顧之恆的腳步,腦海裡卻在和顧之恆對話:“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問題?”
顧之恆面色不顯,神識裡卻對着輕“嗯”了一聲,回答了蘇唸的問話:“不確定,還需要探查。”
“好。”蘇念點了點頭,“外面的邪修不在少數,我們儘快解決,門口集合。”
這句話說完,蘇念回頭便想讓苗宸雨跟在自己身後,可是沒想到顧之恆卻搶先一步:“不想死,一會跟緊我。”
苗宸雨被顧之恆忽然的話語弄得一愣,不過片刻便緩過神來,對準顧之恆便狠狠的點了點頭。
此刻不抱大腿更待何時?
蘇念眉頭微挑,看向顧之恆眼神裡卻滿滿的疑惑,不是嫌棄他嗎?這個時候竟然讓苗宸雨跟在他身後?
顧之恆轉頭便對上了蘇念滿是疑惑的小眼神,倒是惹得他勾脣淡笑,神識傳音:“在我身邊,放心。”
一句話,卻暖了蘇唸的心。
顧之恆是發現了苗宸雨的問題,可是具體有什麼異樣,究竟是什麼原因,他此刻探查不清楚,也沒有時間讓他去探查。
對於這種不安全的因素,顧之恆寧可自己帶着炸彈,也不想讓蘇念受到一點的傷害。
蘇唸的心頭一暖,脣角勾起一絲淺笑,天眼範圍之內,不足十步之遙便是一羣虎視眈眈的邪修,而爲首的人蘇念再熟悉不過。
只是,那原本一臉開朗活潑的小鮮肉,此刻卻是一臉的陰鷙之色,眼底的殺氣即便是蘇念距離不近,也依舊感受的到。
不過,這倒是讓蘇念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她似乎沒對這小鮮肉做什麼吧?只不過闖了邪修盟,並沒有對他產生什麼直接的影響,怎麼莫名如此大的殺氣?
想到這,蘇唸的眼神不禁望向顧之恆,卻見他輕描淡寫道:“只是借了他一張臉皮,頂替了一下他的身份而已。”
這一下倒是輪到蘇念無語了,臉皮被冒用就算了,連人也能頂替?
不過,顧之恆如此冷淡的氣息,竟然能讓人誤以爲是性格大條的小鮮肉?
這人倒的腦洞得有多大,才能將兩個性格完全不沾邊的人牽扯到一起?
殊不知,那個腦洞極大的人已經被顧之恆親手解決了,現在就躺在他們的身後,死不瞑目。
蘇念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顧之恆這纔開口道:“開始吧。”
“嗯!”
迷宮裡燕龍氣息消失不見的那一刻,肖恆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是即便他想到了燕龍可能身受重傷,卻怎麼也想不到以燕龍的本事,竟然會被顧之恆一招秒殺。
所以,還在他思考的時候,卻不知危險已經悄然靠近了。
*
而此刻,距離邪修盟極遠的倉庫之中,一個渾身漆黑,雙眼猩紅的人正在緩緩甦醒。
從最初撕心裂肺的疼痛,到後來逐漸適應邪氣的噬咬,到最後漸漸的習慣上邪氣的滋潤,偌大的鐵籠子中央,男人周身被一股灰黑色的氣息緊緊包圍,讓人根本看不透裡面的人究竟是什麼狀況。
而鐵籠外,橫七豎八躺着的卻是早已經沒有了生息的邪修,原本令邪修引以爲傲的臉皮,此刻卻早已深深塌陷在顴骨兩邊,眼眶處更是深凹了進去,勒出人骨的形狀,即便是隻看一眼,都讓人汗毛倒立,冷汗直流。
就在這時,倉庫外忽然傳來一陣陰鬱低沉的聲音:“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這邊聲音剛落,一道女聲便接着響了起來,帶着很明顯的不悅:“他怎麼沒來?”
只是,沒想到這一句話卻讓男人冷哼一聲,殺氣頓時凜然而上。
“看不好自己手下的人,還有臉問我別的?”
一句話落,夢娜的臉色瞬間一變,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哼。”大叔冷哼一聲:“我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清楚嗎?這麼多年帶的都是莉亞的人,看樣子你們的關係也沒有看起來那麼不好,何必裝模作樣給別人看!”
“你再給我說一遍!”夢娜的眼底頓時竄起一股怒火,渾身的殺氣更是在瞬間升騰而起。
要知道,她和莉亞的矛盾人盡皆知,在她面前不能提莉亞是整個邪修盟都知道的事情,若是不想承受夢娜的怒火,最好別提這個名字。
可是,眼前的大叔明顯無所畏懼。
“你做的蠢事還想讓我說幾遍?如果不是你看不住人,給那小子不斷的灌輸邪氣,事情又怎麼會變成如此一發不可收拾?”大叔的眼底閃過一絲疾風之色,夢娜臉色的變化就彷彿調色盤,不知道有多精彩,可是,他也不介意給她再添點燃料。
“現如今,你手下的人還有多少?死的也差不多了吧,大老遠趕過來,你不想請我喝杯茶!”大叔身體向後一靠,背依在倉庫的大門之上,一臉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氣的夢娜牙根直癢,緊握的雙拳都被她攥的“咯吱”直響,可是,即便她將拳頭攥的指尖發白,她卻根本不敢對眼前的男人動手。
不僅是因爲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更是因爲裡面的人,她一個人根本解決不了。
夢娜看着大叔,忽然深吸一口氣,緊緊的閉起了雙眸,直到自己的呼吸被自己捋平穩,這才張口忍讓道:“我知道這件事是我的過錯,但是,現在情況嚴重,如果只是你自己來了,怕根本是應付不了。”
大叔輕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輕蔑:“你以爲誰都像你那麼廢物!”
夢娜嘴角狠狠一抽,剛鬆開的拳頭又緊緊的攥到了一起,她怎麼就沒發現眼前這個男人這麼的讓人討厭。
大叔提步朝着倉庫正中央的鐵籠走去,只是,走到半晌回頭卻發現夢娜依舊杵在原地,不禁眉頭狠狠皺起。
“你若是不想一起動手,他若是殺出來,我是和你說再見呢,還是再見呢?”
陰冷的神態,低沉的語言說着並不好聽的冷笑話,讓夢娜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鷙之色,不過那抹神色轉瞬即逝,擡腳便跟上了大叔的腳步。
而此刻鐵籠中的人卻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那雙猩紅的血眸就這樣隨着兩個人的腳步逐漸的移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