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青瑤並沒有將君庭軒帶回了自個兒的院子,有了這般有利的機會,自然是要出門溜達一圈,反正到時候,可以把事情推到君庭軒的身上。
自始至終,鳳青瑤臉上都掛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君庭軒忍不住瞥了一眼又一眼,卻依舊不太明白她爲何會是這樣一種神色,直到……
“庭軒,待會兒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雖然我認爲男人應當都歡喜去,但是,你,給我閉上眼睛。”
怪異的話語搭着那怪異的語氣,君庭軒背脊不由地一涼。
“我知道,清水樓。”君庭軒一下就點出了地點,以至於鳳青瑤的脣微微皺着,略有不滿。
“哇,你知道也沒必要那麼快說出來的!”鳳青瑤別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往前走着,不過,爲了避免多有耳目,他們便是從後門走了出來。君庭軒見她這般,使勁兒拉扯了她一把,隨即擡手狠狠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個兒懷中。
“不過你說錯了,那地方,我可不歡喜去,恐怕是你想去吧?雲姑娘,薄老闆!”君庭軒挑釁地說着,手不由地牽過了她的小手,軟糯的小手被包裹在其中,君庭軒小心翼翼地捏着,生怕將她碰疼了一樣。
陽光刺目,小巷的牆邊爬滿了爬山虎,綠油油一片。鳳青瑤嗅着那股略帶腐朽的味道,總覺得似曾相識。
二人打打鬧鬧到了清水樓,她便直截裝做了他的婢女,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廳中雖有姑娘出來迎客,可淡妝淺黛,且言語雅緻,並不會給人以眼巴巴地貼上來的感覺。君庭軒放眼掃着廳中變化較大的各種,若說不佩服鳳青瑤,那必定是假的。
“這位公子,是一個人還是和朋友一起呢?”問候過後,姑娘便扯着帕子開始詢問,一顰一笑,雖不如鶯清月,但也可能勝得過其他青樓中的任意一個女人。
“一個人。”
君庭軒擡手遮掩了一下口鼻,似是對那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兒極爲反感,可礙於鳳青瑤,這才隱忍了下來。直到一個雅間,那姑娘又要出言詢問,卻被君庭軒開口給哄了出去。
姑娘小臉猛地漲紅,手裡的帕子也攥得生緊,可以後改變不了什麼,只得轉身而離。她從未見過帶着一個姑娘來逛青樓的男人!縱然是婢女,也沒有這個必要吧,莫不是,清水樓的姑娘們在她眼中還不如一個婢女?
“你恐怕要成了衆多姑娘們的眼中釘了。”鳳青瑤揶揄一句,兀自倒了杯茶水,隨即又打開窗子,房中角落安置的冰塊兒因風而顯得更加富有涼意,沒過一會兒就將她的煩躁給消解了下去。
風一下又一下地撩撥着她的臉,她託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仍坐在凳椅上的君庭軒。
“南陽王,你說,會不會有人把你給認出來,然後,稟告給陛下……參你一本呢?”鳳青瑤故意挑明瞭着他的名號,仍在嘲諷着,房門忽地被推了開,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唐公子,你怎麼……”鳳青瑤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唐瑜便跌跌撞撞地朝着桌案而來,滿身的酒氣薰得君庭軒不由地站起了身子。
唐公子?
君庭軒眉目一冷,死死地瞪住了眼前的男人。
“醉莫愁,好酒,好酒,咦,這位公子,你也喝醉莫愁啊,你身上,可有醉莫愁的味道
。”唐瑜半醉半醒地念叨着,盯着君庭軒的眸子渾濁不堪。
這樣的姿態與言語,很難讓人覺得他處在清醒之中。好在,鳳青瑤對這個唐瑜瞭解得透徹。
“唐公子,不必佯裝了,有事就直說吧!你應當知曉,我是站在南陽王這一邊的人。”鳳青瑤陡然間陰沉了臉色,往前走了幾步,手更是故意搭在了君庭軒的肩上。
君庭軒思量了一陣,這才收了少許凌厲。
所幸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哈哈,裝什麼裝?我本來就是聞到了!”說着,唐瑜還特意在君庭軒身邊深吸了一口氣,君庭軒自然不習慣一個陌路人在自個兒面前擺出如此一副熟稔的模樣,一時之間臉色微微難看。
“呦,南陽王這是怎麼了?放心,我可不會搶你的王妃!”唐瑜特意朝着鳳青瑤挑了個眉眼,繼續嬉皮笑臉,“我不過是在長廊上瞧見南陽王來了,特意來認識認識而已。薄老闆應該不會介意吧?”
此刻,鳳青瑤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個兒昨日去見唐瑜,分明是男裝且帶了面具,而今……他一開始怎麼認出來的?
“薄老闆莫慌,不止是你,只要不是遮了整張臉的面具,我不才,基本都能認識。”唐瑜故意自誇自傲,修長的手指從腰間取出了酒葫蘆,仰頭就是一口,君庭軒熟悉這股味道,果真是醉莫愁。
“醉莫愁,莫愁,青瑤,既然有好酒,怎麼都不和我說說呢?”君庭軒與唐瑜的關係似是一下就近了些,鳳青瑤本還想介紹,這下倒是覺得自己纔是多餘的那一個了。
“好,好,好,你們哥倆暢飲,我就辛苦辛苦,去給你們取酒去!”鳳青瑤無可奈何般聳了聳肩,稍顯不滿,但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緩和得如此之快仍是訝異。
如此爭酒,總比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得好。
鳳青瑤剛打開房門,便見一個輕盈的袂影在轉角一閃而過。上好的蘇錦掐花長裙,不是鶯清月還是誰呢?
“鶯姑娘。”鳳青瑤並不見外,直截順着方向走了過去,輕輕叩門,鶯清月似有意躲避,聲稱身體不適。鳳青瑤皺着眉,使勁兒“哼”了一聲,語氣低沉至極:“鶯姑娘,我本以爲以我們之間的關係,完全不必理會世事,原來,隔閡還是那麼大。”
說着,鳳青瑤就要轉身,可房門卻在幾息的時間內被鶯清月給拉開了。
一開門,鶯清月便往外探了探腦袋,絲毫不像平時那樣矜持有禮,淺淺妝容之下的小臉兒也是蠟黃,定是昨夜沒有休息安生。
“呼。南陽王來得恰到時候!”
“此話怎講?”鳳青瑤臉上哪還有斥責之意?鶯清月在瞧見鳳青瑤進門身姿如此迅捷也頓時明白,她這是又在誆自己了。
“雲姑娘,你不知曉,那唐公子,時時刻刻跟着我……”說到此,鶯清月雙腮浮現了一抹霞紅,可眸底同樣也閃過了幾絲厭嫌,“言語之中滿是調戲之詞。”
“那他怎麼不去調戲其他姑娘?單單跟着你?”鳳青瑤倒是覺得有趣,愈發揶揄道,未料鶯清月取出帕子使勁兒在她手上甩了一道,微癢。
鶯清月也知曉這個道理,可是,對於其他男人,她大可不予理會,可唐瑜,偏偏又是鳳青瑤看重之人,萬一自個兒把他給得罪了,以後恐
怕是會節外生枝。
“沒事的,你就把他當做是平常的紈絝子弟,要罵便罵,要打便打!”鳳青瑤眨了眨眸子,嘴角的笑意將所有的期待都給暴露了出來,鶯清月自然不會打罵別人,只是,得了這句話,以後便可以儘可能地“得罪”他了。
“對了,樓中醉莫愁在哪兒,我一個人搬不動,你和我一塊兒去吧!”鳳青瑤偏偏不嫌事兒多,硬拉上鶯清月去見唐瑜,鶯清月使勁兒別了她一眼,剛想反駁,卻見她癟起了嘴,只好連連應承。
不知道爲什麼,鶯清月總覺得,自個兒怕是真的要被這雲姑娘給賣了。
說搬不動酒的鳳青瑤最終只提了一小壺醇酒,而鶯清月則是隻好跟着,雖有些不情願,但臉上仍掛着笑意。
鳳青瑤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即,身子頓時僵冷了下來。
“庭軒,這……”君庭軒與唐瑜二人正姿勢曖昧,唐瑜手中的酒葫蘆則是湊在了君庭軒薄脣邊,整個人也纏了過去,若非鳳青瑤瞧見了君庭軒滿臉的不情願,恐怕真的會以爲他們二人……
且,君庭軒手裡多了一把鋒利的摺扇,鳳青瑤知曉,那扇骨就是取人性命的利器,摺扇正抵在唐瑜的脖頸處,彷彿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君庭軒就會狠狠往下一劃。
“咳咳咳,我一走開,你們就……這才認識多久!”鳳青瑤假意訕訕地咳嗽了幾聲,將醉莫愁放在了桌上,深諳唐瑜那裝醉的本事,她自然料到,君庭軒一定是被他的言語與舉動折磨得忍耐不了才這樣動粗。
唐瑜抿着脣,爽朗的笑聲讓君庭軒的臉愈發黑了下來。鶯清月同樣尷尬了臉色,很顯然,她並沒有瞧出其中的端倪,再一聽鳳青瑤這模棱兩可的話語,揪着帕子的手指一下就攥緊了。
“青瑤,不是你想得那樣!”君庭軒剛想要解釋,一個酒杯便堵住了他的脣,再定睛,又是那唐瑜陰魂不散。冷冷把杯子一甩,面對心愛之酒,君庭軒第一次覺得這般反感。
鳳青瑤依舊順着唐瑜的話往下唸叨着,對君庭軒的焦灼充耳不聞。
一時之間,君庭軒氣得真想把唐瑜給丟出去!
而唐瑜已經不願理會他,一雙眯着笑意的眼睛直勾勾盯向了鶯清月,鶯清月渾身一麻,如君庭軒一樣,此刻的她只想奪門而出。
“鶯姑娘!”
“唐公子!”
表面功夫倒是不錯。
鳳青瑤悠悠然走到君庭軒一邊,瞧瞧使了個眼色,君庭軒卻因爲方纔的事兒惱得很,別過臉去,一點都不想再看見那種揶揄的笑容。
“不知鶯姑娘明日是否有空,唐某想邀你遊那落雨湖。”
“我有空,不知唐公子是否介意呢?”鳳青瑤可不會放過與唐瑜待在一塊兒的機會,畢竟,唐大謀士的舉動與言語之中必定暗藏玄機,她得多接觸接觸。
她這樣一說,君庭軒立刻往前一步將她拉進懷中:“若是唐公子不介意,本王也會一同前往。”
既然他們都要一同前行,鶯清月沒有辦法,只好點了點頭。
唐瑜自顧自酌着酒,並未言語,脣邊突然暈出了幾句黃梅小曲兒。鳳青瑤並不知曉,鶯清月最愛此等曲子,因此只一瞬間,她的心神一下就被扣得緊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