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憂升起了爐火,剛把屋子燒得暖和起來,絡千翔就來了。他也是覺得下雪天,她這邊應該沒有人來看病,所以早早的就過來接她回去。
進來一看,居然還有病人在,就坐到火爐邊替她去燒火。白無憂覺得溫度夠用了,就對牀上的老人說,“老人家,可以了。”
“可是,我沒診金。”老人好像忽然想起了這頭等的大事,一臉慚愧。自己身上沒錢,還談什麼治病。
白無憂早就料到他身上未必有診金,她雖然不是菩薩心腸,遇到一些真正有難處之人,也是會酌情考慮的。“老人家,先別說錢,我先幫你治治再說。”
老頭從絡千翔進來,就盯着他看,直到此時才收回目光,費力的開始脫衣服。“我來幫你吧!”白無憂走過去,手纔剛搭到老人身上,絡千翔已經將她拉到身後,“我來。”
“那你輕點。”白無憂怕他力氣太大,弄疼了老人家,急忙叮囑。沒想到卻收到他一個特大號的冷眼,她失笑。
絡千翔下手很有分寸,也很快的就把老人身上的棉衣脫下來,只留下一身單薄的裡衣之後扶他躺好。
從老人臉上就能看出他此時被疼痛折磨得有多辛苦,白無憂也不再耽誤時間,從懷裡掏出一個藍色錦緞的針袋,找開之後,露出密密麻麻的金針。
一旁的絡千翔見她拿出針袋,臉上的線條都柔和起來。只是可惜,白無憂此時根本沒時間看他。
她先是隔着衣服用手摸了一下老人的關節部位,骨頭有明顯的突起,看來骨骼已經變形得很嚴重。
“老人家,你別亂動。”她話才一說完,剛剛還疼得來回扭的老頭立馬一動不動。
她也不再說話,斟酌半晌,看老人這身變形的骨頭,要想止疼怕是督脈穴一個也不能落下了。
翻過老人的身子,讓他先側身躺着。因爲穴位比較多,默默在心裡演練了一遍下針的全過程,然後素手一動,一根金針已經落到老人的長強穴上,然後依次是腰俞、陽關、命門、懸樞、脊中、中樞……一共二十八處督脈穴,一個不落的全部紮上了針。
大概過了二刻鐘之後,她以手彈針尾,讓金針自動彈出的方式將金針全部拔出。
“姑娘,好像不那麼疼了。”老人目光一亮。“老人家,你先俯臥過來,我再給你扎幾針。”
老人聽話地俯臥在牀上,她的目光落到老人的後背,同樣的將下針過程在心裡默練了一遍,才擡手下針,先在老人的夾脊穴兩側共三十道穴位上施針,最後又取了一根金針落到老人的膈俞穴。
絡千翔看着她落針的手法如此純熟,心裡一陣感嘆。輕暖,你真是塊璞玉,一經雕琢,就會大放異彩。
又過了二刻鐘,白無憂依次拔出金針,又在老人身上取了幾組配穴施針。
一番針炙下來,她連絡千翔什麼時候在房裡點的燈都不知道。此時一回頭,發現屋子裡正點着十幾根蠟燭,這才驚覺
外面已經黑天。
“老人家,現在覺得好沒好些?”她邊收拾金針邊尋問。
“姑娘,你這可真是奇了,就這麼給我扎來扎去的,我現在竟然不疼了。”邋遢老人一臉喜色,他這一身的毛病,到了冬夏最是難熬。
“老人家,你這得多扎幾次才行,今天已經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家住在哪裡,要不要我們送你一程?”白無憂走到一旁去洗手。
老頭一聽,看了看她這間屋子。忽然道,“姑娘,你這屋子裡也沒有什麼貴重東西,反正我也沒地方住,不如今晚讓給我吧?你看行不行?”
從這個人進來,白無憂就已經看出他的窮困潦倒,只是她並沒有想到竟然困難到這等地步,在數九嚴寒的大雪天,他竟然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
“老人家,我家就住在這附近,不如你跟我回去住吧!”她心生不忍,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又一身是病,自己那院子裡反正也有空房,回去叫隨心收拾一間給他住就是。
“姑娘,把這間醫館晚上讓給我住就行。”老人眼裡的渴望,讓她心裡一酸,點了點頭。反正醫館的牀上也有被子,老人不願意和自己去,就讓他在這裡住好了。
告訴老人後院有木頭,要他記得燒爐子,可千萬別凍着,才和絡千翔一起回去。
回到家之後,隨心一邊往桌子上擺飯一邊埋怨,“小姐,這大雪天的,你怎麼也不知道早點回來?”
在意因爲有了上次多做三十個人飯的經驗,張了幾次嘴,都沒敢說出來。
“來了個病人,便耽誤到了現在。”白無憂確實餓了,等絡千翔一坐下來,她就開始吃。
“那小姐也……”隨心碎碎唸的還要再說,就發現絡千翔正盯着她,嚇得急忙憋回後面的話,還差點咬到舌頭。
心想自己怎麼就又沒大沒小主僕不分了,少爺已經去接小姐了,他們回來晚了,肯定是有事。自己下次可得注意,要是惹惱了他,光看他那三十個屬下就夠嚇人的。小丫頭邊想邊在心裡打了個寒顫,嘀咕了一句真冷。
正好被白無憂聽到,問道,“隨心,你是不是得了風寒?好好的在房裡怎麼還冷?”白無憂望着屋裡的兩個火盆,好像溫度一點都不低。
“啊?不是。”隨心向後一步,直接躲到在意身後。在意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便拉着她一起下去。
小姐和少爺吃飯,正好可以培養感情,她們兩個還是下去好。
“輕暖,剛纔你給治病的老人不像是尋常人。”絡千翔拿起酒壺,給白無憂倒了一杯遞過來,“天冷,喝一杯暖暖身子。”
白無憂接過後,直接就抿了一小口。不是坊間賣的那種酒勁很衝的上頭的黃酒,這酒色微綠香綿軟,嚥下去之後,卻讓人回味無窮,還想再喝。
“你怎麼知道的?”她急急的又喝了一口,還不忘問這是什麼酒。
“此酒名爲碧波,是今日鳳一去皇宮裡順便
帶回來的。”絡千翔笑盈盈的盯着她,果然見她差點被口中的酒嗆到,才滿意地端起自己的酒去喝。
白無憂咳嗽了半天后,才指着他道,“你,你竟然縱容屬下去偷東西給你喝?”
“輕暖此言不妥,是給我們喝。”他糾正,亦伸手握住她雪白的手指,又慢慢推回。
白無憂頓時無語,她確實已經喝了,在沒醉之前肯定是吐不出來的。可這麼好喝的酒,她又怎麼會捨得吐。
想了想,又嚐了一口酒,“偷了幾壇回來?”
“你要是喜歡喝,改日我再帶你去皇宮裡喝個夠再回來。”絡千翔像在說着,在自己家收白菜一樣。白無憂連連擺手,她再饞灑,也不去皇宮裡喝。萬一喝醉了直接睡在那裡,不是正好被人逮住?
她一口喝乾杯子裡的酒,舉起空杯遞向絡千翔,“千翔,我還要。”“輕暖,你好像很不喜歡叫我的名字。”好像這幾天,她都沒這樣喊過他。
白無憂嘻笑着,要他快點倒酒,再喝一杯她好回房睡覺。絡千翔剛給她倒上第二杯,門就開了。
二人齊齊向房門那邊看去,因爲在他們用飯的時候,隨心和在意都是把東西給他們準備好,就自動消失。
“小姐,少爺,我晚上沒吃飽,你們這邊還有沒有飯?”鳳三十一進來就直接看向白無憂,不是他想故意忽略他主子,實在是他沒勇氣去看。
打擾了主子和小姐進餐,他都不知道明天迎接他的是什麼處罰呢!可他實在是想吃小姐身邊那個叫在意的丫頭做的菜,都要饞死了。
忍了這麼久,今天是豁出去了。
“小三十,那快點過來坐。”聽他說沒吃飽,白無憂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子。鳳三十盯了位子幾秒,還是視死如歸的走到少爺身旁坐下。剛一坐下,就覺得自己如置身冰窖,一股冷氣森然將他淹沒。
他有他的想法,坐在少爺身邊,吃飯的時候就不用去看少爺那張恨不得殺了他的臉。
隨心和在意聽到有人來了,急忙過來看。“隨心,給小三十盛碗飯。”
鳳三十接過隨心遞過來的飯碗,還是覺得坐在少爺身邊太危險,又急忙坐到對面,正好挨着白無憂。自始至終,他只是盯着桌子上的菜吃,根本不敢去看他家少爺。
絡千翔鐵青着臉色,爲自己有這個吃貨屬下感覺到面上無光。端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心裡正在醞釀着明天,哦不,就是今晚,要怎麼懲罰這個無法無天的屬下。
白無憂怕鳳三十自己吃尷尬,偶爾的也會伸筷子挾上一口,陪他一起吃。
鳳三十連着吃了兩碗飯,幾乎吃光了桌子上的幾盤菜,才滿意地放下筷子,然後一擡頭,就看到少爺算計的冰冷目光。
急忙起身就要開溜,“小姐,少爺,我先走了。”在他身形一動間,絡千翔已經開口,“小三十,今晚叫所有人都不準睡,繞着京城跑上一晚,明早回來跟我報圈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