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兩團漆黑的人影匆忙離開,轉眼就消失黑暗裡。
聽風築閣樓上的燈光一直亮着,直到這兩人離開,才悠悠熄滅,隔壁的臥室裡的燭火重新亮了起來,慕雲歌身穿貼身的便衣,對唐臨沂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師父,咱們也跟過去,看看他們是去哪裡!”
“這麼晚了,你明天不是還要去書院嗎?”唐臨沂輕笑。
慕雲歌吐了吐舌頭,當先往外走:“怕什麼,我起得早!”
唐臨沂縱容地跟着她,語氣是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好吧,真拿你沒辦法!可要說好了,咱們去看看就回來,你不準亂跑。”
這幾個月過去,慕雲歌的輕功練得越發順利,自打新年突破了第一重境界後便突飛猛進。唐臨沂跟她並肩追了一段路,眼見她臉不紅氣不喘,也暗暗吃驚,笑問:“你倒很是適合百影無蹤這套輕功,要不了多少時日,第四境界估計就要突破了。”
“突破了又怎樣?”慕雲歌對此倒沒什麼感覺。
她平日裡用得上這門輕功的機會不多,雖然練到了第四境界,但除了走路比以前快一點、輕鬆一點,反應比以前快了一點,她還真沒體會到傳說中那種飛檐走壁的感覺。
唐臨沂笑道:“百影無蹤一共是九個境界,前面四個境界都是築基,到了第五境界,纔會明顯體會到輕功的奧妙。到了那時候,你移動的速度要比現在快一倍,很多動作在你看來都是慢悠悠的。到了第六境界,飛檐走壁就不成問題了。”他說着,想到上次看到的事情,便笑道:“像上次在書院那樣被人扇耳光,她手還沒落下來,你早就跑到了十丈開外,她連你的衣角都碰不到!”
慕雲歌聽得喜不自禁,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這麼說,我也可以像師父一樣,想上哪裡就上哪裡?”
“這樣高的,你只需三步,就能跑上去。”唐臨沂指着前方一座閣樓:“不費吹灰之力。”
那閣樓是四方街的一幢酒樓,少說也有三丈,平日裡慕雲歌要上去,都是要等五十四級樓梯的,唐臨沂說練到百影無蹤第六境界,只需要三步就可上去,慕雲歌不由神往,暗下決心,不管以後事情多忙,定要抽出更多的時間聯繫。
她細細回想唐臨沂的話,心中又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她頓住腳步,歪着腦袋看向唐臨沂:“可是師父……你怎麼知道我上次在書院險些被人扇了耳光?”
碧凌書院的事情,她從來沒跟慕家的誰提起過,丫頭們也都不知道,師父是怎麼知道的?
唐臨沂此時才發現說漏了嘴,他暗暗計較,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把一切都告訴她?可另一個聲音又在反對:“不行,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其實自打上次慕雲歌在他房間裡發現了端倪,唐臨沂就一直覺得不好過,他害怕看到慕雲歌傷心失望的表情,謊言在嘴邊打轉,就是說不出口。
慕雲歌先轉身,掩蓋掉眼底的失落,才渾若無事地說:“師父不想說就不說吧,也不用爲難。”
“雲歌,我是爲你好!”唐臨沂追上她,試圖解釋。
慕雲歌擡起頭來,笑容明媚:“我知道,師父其實一直在暗地裡保護我,怕我吃虧。”
這倒是事實,唐臨沂也不反駁,跟了她一段路,才嘆了口氣:“雲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師父並不想瞞你什麼,等時機成熟,師父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只是在那之前,師父懇求你相信師父。你要知道,不管師父做什麼,出發點都是爲你鋪平道路,掃除阻礙,不讓任何人威脅到你的安全!”
說到後面,他聲音越發冷凝,竟帶了一股肅殺之氣。
慕雲歌心中一驚,只見暗夜下,謫仙一樣的師父渾身籠罩着黑重的肅然,跟平日裡判若兩人。他說出來的話,不像懇求,更像誓言。
這樣的師父,很陌生,可也很讓人震撼!
慕雲歌眼圈微紅,說不清的情緒充斥着胸腔,微妙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他們進了這個四合院。”唐臨沂停下腳步,不再繼續剛剛的話題,指着前方的一座院子說。
慕雲歌順勢擡頭,跟唐臨沂躍上屋頂,果然見兩個男人扛着那個黑布袋進了院中。
兩人噤聲趴在屋頂,唐臨沂熟門熟路地將兩塊瓦片掀開,從屋頂上可以清晰地看見屋子裡發生的事情。
華陽和吳雲義正焦急地等在屋子裡,華陽久等不到,在屋中煩躁打轉:“肖清茹那個賤女人不會反悔了吧?這麼晚了,還不見人來!”
“她若不送,明天咱們就上慕家去要人。”吳雲義嘿嘿笑道:“你上次不是摁着她的手寫了契約,她換不清債務,就拿女兒抵賬的嗎?就算告到官府,咱們也名正言順,更何況只是去慕家要個女人。”
華陽道:“你是不知道,我聽說慕家不好惹……”
正說着,腳步聲至門口,輕輕叩了叩門。
慕雲歌和唐臨沂在屋頂清楚地看見,那兩個綁架的人將人擱在門口,轉身就閃了出去。
華陽一喜:“來了!”
不等吳雲義出聲,緊走兩步上前拉開了門。他看了一圈,卻沒找到人,正失望着,目光掃到地上,正瞧見背對着他們躺在地上的女孩。夜色正黑,女孩一襲長髮散落在頭上,遮住了容顏,看身形卻還年幼,跟白天見的那個姑娘幾分相似。
華陽喜出望外,四處看看,左右無人,趕緊將人抱了起來,抱進了屋子。
吳雲義見被送來的是個女孩,也想當然地以爲是慕雲歌,連忙上來幫忙。兩人將懷中人擱在牀上,華陽猴急地就要脫自己的衣服。
吳雲義比他主意多些,見這女孩昏迷不醒,心中略微覺得有些不對,按住他的手:“陽哥,有些不對勁,她怎麼到現在也不醒?”
“肖清茹辦事也忒不牢靠!”華陽也注意到了,罵罵咧咧地數落了肖姨媽幾句,纔不以爲意地擺擺手,上前去脫女孩的衣服:“這有什麼,八成是這小妞兒聽說要拿她抵債,尋死覓活的不肯,讓肖清茹灌了點迷魂湯唄。你看她手上,這些青青紫紫的,絕對是肖清茹打的。”
他的動作很快,眨眼間就將女孩身上的外衣剝了下來。
春日裡的晚上依舊很涼,這屋子裡也沒生個火,華陽和吳雲義都凍了半夜,那手冷得跟冰塊一樣。一摸到女孩的褻衣,人就是一陣顫抖。再加上兩人不停說話,這屋子又冷得厲害,昏迷不醒的人睫毛微微顫動,睜開了眼睛。
她嚶嚀一聲,身子被冰了一下,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摸被子。
華陽見狀,淫笑着按住了她的手,嘿嘿直樂:“喲,剛說着話,就醒了。也好,昏迷不醒的跟個死魚一樣兒,玩起來也沒勁。”
在他身下的人豁然驚嚇,發出一聲尖叫,雙手雙腳用力掙扎,一下子縮到了牀尾,扯過被子將自己籠罩起來,才擡起臉來驚恐至極地喝問:“你……你們是誰?怎麼會在我房裡?你們……你們別亂來!”
她一連番的動作下來,如絲長髮瞬間被甩開,露出嬌小的面容來。
這哪裡是慕雲歌,分明是沈靜玉!
華陽和吳雲義也是一呆,屋子裡點着燈呢,那面容雖然也不差,可跟白日裡所見的那位還是有着天差地別。
聽了沈靜玉的話,華陽明白自己被耍了,心情差到了極點:“你的房裡?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裡是爺的別院!叫,叫什麼叫,再叫爺就撕了你這張臭嘴!”
沈靜玉被唬得臉色灰白,瑟瑟環顧一圈,確然不是賞梅庭,而是一間陌生的屋子。
她努力回憶起之前的事情,她跟娘正在賞梅庭裡等着慕雲歌出事的消息,中途娘說口渴,又不想驚動丫頭,她就起身去隔壁的伙房裡燒水,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一睜開眼睛,自己只穿着單薄的褻衣,跟前還站着兩個不懷好意的色胚!
她也懵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岔子,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我們是誰?”華陽本以爲能一償心願,怎知竟被人掉了包,氣急敗壞地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說,你是誰?沈家小姐又在哪裡?”
沈靜玉心念急轉,眼前這兩人這般飢色,一定就是孃的債主。他們眼巴巴盼着的是慕雲歌,當務之急要保住自己,還是要把慕雲歌推出去!
想到這,她用力擠出幾滴眼淚,蒼白小臉畏懼地不敢看他們,顫聲說:“我,我是沈家的丫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醒來就在這裡啦。兩位大爺,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我帶你們去找我家小姐!”
華陽摔開她,轉身對吳雲義說:“那個臭女人,竟然敢弄個丫頭來糊弄我們,走,咱們找她算賬去!”
沈靜玉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倒也不差,勾起了吳雲義心中的漣漪。說起來,慕雲歌雖美,卻也太過端莊高貴,讓人心生自卑,吳雲義偏好的正是沈靜玉這種我見猶憐地美女,腳步動也不動,直勾勾盯着沈靜玉,跟華陽商量:“跟她算賬的事情不急,華陽,她既弄個丫頭來,咱們也不能浪費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