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鋪的二狗子煙癮又犯了,把煙掏出來,輕輕地嗅着,這是產自洛水縣董集造假村的珍藏版假中華,現在估計是絕版了,只有夏小洛那裡還藏着一些,十分具有收藏價值。
二狗子哀求地看了一眼夏小洛,道:“洛大,我抽根兒唄。”
“滾出去抽!秀菡在這裡呢!”
宋青花這才明白,剛剛他不讓二狗子抽菸還說不要唐突了下鋪的兩位美女,只不過是戲言,人家真正在乎的是那個紅衣服小女孩。
好像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這時候,她倒希望自己的權貴男友動手,當然,也沒必要打得太重,教訓一下這幾個不知深淺的小孩子。
從二狗子抽着中華煙,宋青花可以判斷,這幾個孩子沒準也是暴發戶,土財主,不然就是養豬發家的農民企業家。純正的農民抽不起中華,真正權貴不會這麼沒眼色。
這讓她想起一些喝紅酒兌雪碧的傻帽農民企業家和煤老闆。心裡暗暗鄙視。
二狗子咧了一下嘴巴,把煙點着,深吸了一口,往包廂外面走去。顯然,根本沒有把趙鵬坤放在眼裡,道理很簡單,趙鵬坤此刻劍拔弩張地站在那裡,身後還多了幾位助陣的,一臉找茬的樣子。
這個時候,他還往外走,不是膽怯就是輕視。
而從二狗子那神色自若甚至吊兒郎當的狀態,趙鵬坤覺得二狗子應該是十足的“輕視”。
二狗子走到他身邊,呲牙一笑,噴出一口煙氣,道:“大哥,讓讓唄。”夾雜着隔夜的口臭,薰得趙鵬坤好懸沒吐了。
俗話說,不打笑臉人,可是趙鵬坤本來就沒有息事寧人,更何況,他已經盤算了,對方只有三人,而自己則有個十多個人,怎麼着也不會吃虧。怎麼有必要忍着,臉色已經鐵青。
宋青花超自己女友蕭撫琴使了個眼色,在她心目中,看男友耀武揚威,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感。
趙鵬坤踮起腳,狠狠地踹在二狗子的肚子上,二狗子一下子跌跌撞撞出好遠,撞到臥鋪之間的小桌子上,才摔倒在地。
連楚秀菡都一臉緊張地看着這場衝突,而中鋪的夏小洛絲毫不動聲色,竟然煽風點火地衝趙鵬坤四個笑哈哈地道:“哥們,一起上啊。都進來。”
絲毫分不清敵我,在宋青花看來,太弱智了。正是“精神病人思維廣,弱智兒童樂趣多”。
趙鵬坤後面的幾個哥們果然一起上了,都擠入擁擠狹小的包廂,對着躺在地上的二狗子一陣拳打腳踢,二狗子在地上嗷嗷亂叫,道:“操你奶奶的,有種下車和小爺練!小爺的猴拳在這裡耍不起來。”
夏小洛此刻在陰着臉道:“小元。動手。”
屈小元懶洋洋地道:“二狗子,用氣功!氣功!”
二狗子嘴角吐出一絲鮮血,道:“恁娘!老子剛剛不小心放了個屁!泄氣了!”
屈小元發出一聲怪笑,與此同時,他和夏小洛同時從牀上躍下來。夏小洛直接騎到趙鵬坤的脖頸上,速度和角度詭異無比,雙腿一扭,趙鵬坤只感覺胸口如遭雷擊,很是氣悶,一下子喘不過氣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倒下,恰如和風擺柳般優雅,腦袋重重地撞在牀幫上。
宋青花能感覺那巨大的撞擊力,牀鋪都大幅度地晃動了一下,聲音也很大,嚇得她花容失色。
屈小元的攻擊則是簡單短促的,顯然徒手格鬥的實戰經驗非常豐富,一拉那位對二狗子打得正過癮下手最狠的那位哥們,那位哥們詫異地轉過身來。
屈小元一個凌厲無比的左勾拳,直砸向那人臉頰,一瞬間,那人的臉頰急速地變形,恰如畢加索筆下的抽象派人物畫,各種扭曲,各種錯位,然後,眼冒金光地他七葷八素地癱倒在地。
夏小洛則對另外一位下了手,一拳打中那人的小腹,那人不由自主地彎腰,夏小洛果斷提起膝蓋,一個重重地膝擊,那人仰面摔倒在蕭撫琴牀上,咔嚓一聲,木頭牀板被壓得折了一段。
還剩下一位,抖抖索索地站在那裡,進退不是。這時候,受了夏小洛重重一擊的趙鵬坤也扶着暈乎乎的腦袋站了起來。
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被打成這個熊樣子,威風沒耍成,反而丟臉都丟到爪哇國了,他心裡怎麼能忍受。可是,他不是傻瓜,知道一看對手這身手,就是練家子,自己這幫兄弟不夠夏小洛和屈小元塞牙縫的!
這時候,夏小洛悠然地轉過身來,淡然地一笑,道:“你看,我二狗兄弟也讓你打了。咱們算兩不相欠吧!所謂不打不相識,咱們交個朋友怎樣?”
地下的二狗子吐了一口夾着血絲的吐沫。
趙鵬坤剛愁沒臺階,對方就遞梯子了,不得不佩服這少年的牛叉,只好順手推舟,灰頭土臉地走了。
夏小洛神色自若地爬上牀鋪,繼續撿起那本《競爭的資本》看着,這時候,宋青花才發現他讀的是一本全英文的管理學專著,這本書也是自己在清華經管被老師推薦過的書,奈何太艱深,自己翻了幾頁,一直沒有再撿起來。
楚秀菡嗔怒地看着夏小洛道:“以後不準打人了!前段時間才殺……那幾個混混。”
夏小洛一臉不忿地看着楚秀菡道:“注意措詞!我那是正當防衛。不是殺人!”
在走廊裡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包廂走去的趙鵬坤和在牀上收拾東西的宋青花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渾身一顫。
他知道京城子弟圈流行一種辦法——以正當防衛之名乾死自己不順眼的人,這也是一種頗爲陰險的辦法。
一般道上混的出去惹事的時候,都喜歡帶把刀虛張聲勢,壯膽也好,裝逼也好,總之不敢真的砍人。而這幫京城子弟絕對是赤手空拳,他們的父輩或者親屬大多有軍隊背景,早已經練就了一種好身手,一旦遇見這種拿着管制刀具虛張聲勢的人,他們都痛下殺手,赤手空拳讓對方死於非命。
大多死者家屬自知理虧,根本不敢起訴,如果真走到司法程序,子弟們也說得過去,對方帶刀,自己只是正當防衛,完全不用負刑事責任。
看來,這貌不驚人的小子也是如此厲害角色,看來,今天自己真的遇見了硬茬。
他揮手讓自己的同伴先回包廂,不由得又駐足,聽他們餘下的談話——夏小洛淡然地道:“二狗子,去洗洗你那灰頭土臉好唄?”
二狗子擦着頭髮上的土,道:“真得勁!小洛你在洛水縣老那麼忍啊忍的,出來了反倒暢快了!也敢打架了!”
屈小元早已經和二狗子廝混得很熟,經常開玩笑了,笑道:“你懂個球。小洛那是低調,現在夏叔叔可是縣長了!太裝逼,更盧南華那樣,遲早得死!”
宋青花這才明白,原來眼前這個平凡的少年竟然是縣長的公子,要知道,縣長雖然級別不高,卻是華夏行政體系裡最重要的一環。
宋青花讀經濟學專業,大學的時候,財政學教授講過,此時,分稅制改革尚未啓動,地方財政收入佔據了整個華夏國財政總收入的80%,而中央政府只有20%,而這些鉅額財富,就攥在全國1642個縣長手裡,在經濟上,很得實惠;而且縣長已經是小小的一方諸侯,在如此鉅變的時代,倘若政績顯著,很容易走上前臺,上位升官,可以說,很有前途。
她不禁有點後悔,剛剛太過勢利眼,但是,怎麼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狗眼看人低。
夏小洛淡然一笑,道:“反正到外面也沒人認得我是誰!對不對?咱們這次去京城就是散心的,圖個樂子,佛擋殺佛,神擋殺神!在洛水都快把我憋死了!要把京城攪他個天翻地覆。”然後悠然道:“尼瑪,打人真爽!雖然我經常動手,但是你們要明白,我纔是真正的老大!”
有這麼無恥地非要明確身份等級,說自己是老大的麼?
楚秀菡很不以爲然,但是看夏小洛那一臉興奮的樣子,也不好意思打斷他。
而車廂外的趙鵬坤已經搞明白了此人不過是一處級幹部的子弟,到了京城那就是一坨渣!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恐怕自己根本就用不了十年,也就十個小時吧!到了京城火車站,你小子就等虐吧。想到這裡,他拿出大哥大,撥通了熊瞎子的電話。
這樣想着,揉了揉臉上的傷痕,你媽的,下手還挺狠,疼死我了!
而智商要比男友略高一點的宋青花不禁心中一凜,不由得對夏小洛敬佩起來,此人魄力真是非同一般,一般人只會在自己抓得牢牢的一畝三分地兒作威作福,到了外面就變成了縮頭烏龜,慫人!而這少年竟敢揚言到京城鬧騰個天翻地覆。
不料,夏小洛下面的一句話讓宋青花差點把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夏小洛道:“我告訴你們!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俺老爸到那裡就是個小拇指,不值一提,我們只允許打架,不允許報出來名號!不然,遇見剛剛那樣的子弟,人家會把我們吃得骨頭都不剩!記住了麼?”
屈小元一臉嚴肅道:“我絕對記住了!我們要惹事,不說我們是洛水縣的,就說我們是洛南縣的!我們要學雷鋒做好事扶小女孩過馬路的話,可以報我們自己的名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