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給了陳冬一個甜甜的微笑,讓陳冬很沒出息地一陣激動,不自覺還給女子一個傻逼兮兮的笑容。
正在陳冬爲自己的笑容不太自然恐怕讓麗人覺得很嫌惡而愣神的當兒,麗人輕啓朱脣,道:“帥哥,我女友的位置在隔壁,我們想住在一起,能不能換個位置呢?”
如泉水叮咚,如鶯聲燕語。
很顯然,陳冬這土鱉對麗人的笑容毫無招架之力,忙不迭地讓座,接着,一個長得更加妖孽的妖嬈女子走了過來。
宋青花對自己魅力很是自得,心說,怎麼樣,我要換個座位手到擒來。她衝自己的女友一笑,女友蕭撫琴衝她擠了擠眼睛,兩人都爲能坐在同一個包廂而洋洋自得。
宋青花是上海一家大型中外合資公司的部門主管,北京土著,畢業於清華經管系。成長於皇城的城牆根下,在最好的大學讀了最熱門的經濟學專業,工作於華夏最發達的經濟中心,應該說,是華夏曆史上最早的一批小資,從資歷上來說,應該是安妮寶貝等人的師奶奶。
因此,她總有一種莫名其妙難以言說的優越感,彷彿立於世界之巔峰,俯瞰世界。
眼高於頂那是她最常見的姿態,瞧你一眼,那就是看得起人了。或許是出生於普通職工家庭,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靠着自己的努力走上這個社會的上層,更容易產生一種報復性的優越感。
已經到了年底,她的年假還沒有休,正好他的權貴男友趙鵬坤一個勁要求她去京城看看,於是就請假和趙鵬坤一起順帶帶着蕭撫琴一起去京城玩玩,蕭撫琴是自己的閨蜜和同事,感情不一般。
身在職場的她也明白,平時再高傲都是可以的,但是也要有幾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不然,也是孤家寡人。蕭撫琴能力也很強悍,夠資格當自己的朋友。
男友趙鵬坤是京城子弟,據說他的父親也是司局級幹部,在京城也有幾處不小的產業,能在春運即將到來的時候,弄到幾張臥鋪票,可見男友的能量還是不容小窺的。
兩人雖然還沒有到她談婚論嫁的程度,但是趙鵬坤一直希望宋青花能幫助父母親打理產業。
趙鵬坤心中的計較,她也能猜度出一二,男友曾經做過一段時間官倒,這兩年實行雙軌制,說白了就是體制內國企、事業單位一個價格,體制外民營企業一個價格,同一種商品、物質,體制外的價格是體制內的幾倍緊俏物質甚至能達到幾十倍。
擁有物質審批權和劃撥權的男友的父親和善於鑽營腦子靈活的趙鵬坤勾結在一起,如果不能發財,那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再加上男友父親也收點小錢,日積月累,三五年內,這產業就聚集起來了。
據說,他在京城權貴圈子裡還是有一定位置的,多少中央戲劇學院的美貌女子哭着喊着要嫁給他,自己能被男友看重,照女友蕭撫琴說,也是走狗屎運了。
但是,宋青花是個聰明的人,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道理,在她眼裡,男人都是很賤的一種動物,你要送上門來,他覺得太容易得到,反而不會珍惜你。如果你不讓他得到,他就像狗饞着骨頭一樣,永遠跟着你。
靠着對男人心理的深刻把握,宋青花把男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說一不二,可以這麼說,宋青花讓他砍死一個陌生人,男友也敢動手。
女友蕭撫琴是上海人,但是反倒溫婉一下,都說上海人有着盲目的優越感,她卻很謙遜,或許正是這樣,她一和男友那幾個朋友碰面,男友的一位江浙的朋友就看上了蕭撫琴,一路上拎包提行李、買飲料,把蕭撫琴伺候得像太后老佛爺一樣。
不過,蕭撫琴好像對那個江浙富二代不太感冒,據趙鵬坤說,這小子的父親也是個聰明人,靠着針頭線腦的生意,現在也積攢了百萬身家,是華夏第一批百萬富翁。
宋青花悄悄問了蕭撫琴,蕭撫琴說:“我一看他那個金牙,就覺得像看見了屎。”
宋青花捂嘴淺笑,沒辦法,在她看來,美麗的女人就是有驕傲的資本。
宋青花靠在被子上,把被高跟鞋擠壓得有點發痛的腳伸展、扭動,緩解不適的感覺,隨手從包裡抽出一本《華夏日報》英文版看了起來,她一直保持着讀英文報紙的習慣。
他們公司一直有着涉外的業務,這需要她能用英語暢通無阻的交流,另外一方面,她覺得閱讀英文報紙能夠潛移默化地學習西方的思維方式。
精英就是這麼煉成的。她無聲一笑,很是得意,看着車廂這些旅客,一個個懵懵懂懂,呆頭呆腦,她有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這是一個充滿機遇的時代,這是一個巨幅裂變的時代,財富在重新洗牌,社會階層在破碎分解重構,抓住了這個時代,就能改變自己的幾代人都改變不了的命運。
蕭撫琴也拿出一個在華夏當時還很少見的索尼高檔隨身聽,把耳機塞進耳朵,又拿出一本價值不菲的銅版紙的《華夏畫報》慢慢翻開起來。優雅的穿着,價格不菲的讀物,整個人顯得那麼有品味。
宋青花也學着她的樣子,拿出隨身聽,塞進耳朵,隨便打量一下同在一個車廂的幾個人。
頂層上一個滿臉頑劣的少年,皮膚黝黑,面容甚至有幾分俊朗,圓寸的頭型顯得無比彪悍。
但是穿着破舊的軍大衣,分數瞬間降低,一看就是從小縣城或者山旮旯裡來的,拿着一本粗俗無比被翻得像樹葉一樣皺巴巴的港臺武俠小說看得不停是傻樂。
他的對面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少年,臉色蒼白,中分頭,學港臺明星郭富城的樣子,但是絕對沒有對方的瀟灑,反倒有一種流裡流氣的感覺。此刻,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從他那癡呆的樣子,宋青花可以打賭,這個人肯定不認識字——不然,他也會去看武俠小說,並且不停傻笑。
中鋪躺着一個面容普通的少年,睡得一臉哈喇子,一臉癡呆相,讓人覺得這倒黴孩子是不是腦子有病,只有那個女孩子長得還算清秀。
沒有可以養眼的帥哥,也不會有讓人驚喜的豔遇,只是幾個毫無威脅感放到人堆裡直接被她那雙有色眼鏡可以直接過濾掉的小角色,宋青花只好沉浸在英文報紙和音樂營造的世界裡。
這時一種不太好聞的氣息頑強地鑽入宋青花的鼻孔,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她擡起頭髮現,那位留着“郭富城頭”的少年不知什麼時候坐了起來,已經點了一支菸。很舒坦地抽着,坐在臥鋪邊上,耷拉着一條腿,另外一條腿盤在臥鋪上。
他很愜意地摳着腳丫子,彷彿這不是票價十多塊臥鋪車廂,而是在田間地頭一般自由自在。
宋青花暗暗鄙視了一番,心道,真農民。
以男友的權勢,甚至這個車廂的列車長都還是認識的。可是,她真不願意和這種粗野的小子發生任何關係,打他一頓都怕髒了自己的手。
正在這時,中鋪的那個流着哈喇子的小子醒了過來,他超上鋪踢了一腳,笑罵道:“二狗子,真是屬狗的,腳怎麼那麼臭!”
又往下鋪瞥了一眼下鋪兩個賞心悅目的美女,道:“把煙熄滅了!薰着美女就不好了!”翻了個身,臉超裡,繼續呼呼大睡。
二狗子敬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道:“是是。”沒有滅煙的地方,直接用手指把菸頭猛地捏滅了。
這個動作讓宋青花一陣惡寒,也在這個時候才明白,那個一臉癡呆相的“小洛”纔是幾個人的核心,對他懂得憐花惜玉的行爲有幾分欣賞,對他的嫌惡也少了一點。
屈小元衝夏小洛道:“小洛,你餓不?我去買點吃的?”
正在這時候,男友趙鵬坤來了,他穿着名貴的西裝,帶着天梭手錶,一臉驕橫跋扈之色。
他剛剛趁上廁所的時候,看見自己女友宋青花竟然和三個少年一個車廂,這讓他感覺很不爽,好像自己的女友第一次被奪走了一般,這感覺很隱秘,很玄妙,不足爲外人道也。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夏小洛的牀鋪,道:“哥們,換個位置唄。”
話雖然是商量,語氣確實不容置疑的。
好歹也是京津權貴子弟圈子裡的一號人物,雖然在圈子外圍,在真正的權貴眼裡還算是小角色,但是,京城子弟的囂張跋扈事蹟還是聽了一些的,韜光養晦低調淡定沒有學會,驕橫跋扈卻是學會了不少。
好不容易出了權貴滿街走的京城,那看誰還不都是外地人?鄉巴佬?把優越感攢足了往外倒?
不料,夏小洛人畜無害地一笑,不軟不硬地道:“不行。”語氣不重,但是很堅定,分明沒把趙鵬坤看在眼裡。
趙鵬坤不禁一愣,被他那局長父親薰陶得已經很早熟很靈感的腦袋也不禁微微一滯,有點不相信地看着夏小洛,只見這廝從布袋裡掏出一本《競爭的資本》,不緊不慢地翻開起來,彷彿站在他旁邊的不是一個司局級幹部的子弟,而是一個求他恩賜的乞丐。
趙鵬坤覺得自己心裡憤怒的小火苗騰就起來了,不斷地焚燒着他的內心,讓他感覺很是焦躁。
這感覺很久沒有了,終於找到一幫毫無招架之力毫無權勢的廢材,可以很爽很暢快地練練拳,而沒有任何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