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他都在爲自己能夠做出這麼一大片政績而沾沾自喜,他以爲這個社會最大的毒瘤是豪門世家,所以不遺餘力的打擊着豪門世家的勢力……可是親身走下來,卻發現,原來對民衆們而言,最大的毒瘤不是豪門世家,而是下面這羣官員!
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平等公正嗎?
還真是可笑呢,這就是他一直彪炳的公平公正社會!這就是他沾沾自喜的華夏!
官員們貪贓枉法、警察們助紂爲虐、百姓們苦不堪言,甚至有人還在守着壓榨和欺壓,哭訴無門……這就是這個社會!這就是百姓的生活!
是,他想讓這個社會實現公平公正,可最終的目的,還是讓整個華夏的百姓生活得更加美好安寧,然而,今天的一切都讓他怒了!
紀天航臉色也微微的有些變了,相對於爺爺終日忙碌,不太瞭解下面普通人的狀況,他這個閒職的孫子還算是瞭解下面的官員……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這種事情居然會被自己爺爺撞上。
老一輩的人眼裡最揉不得沙子,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也儘量避免讓自己爺爺知道這些情。
眼見着一座座寬敞明亮的教學樓被推土機推成了廢墟,在場的官員們滿意一笑,乘坐着幾輛豪華車子揚長而去,徒留下衆多唏噓不已的圍觀羣衆,還有啜泣不已的孩子們。
就在衆人散去的時候,紀老爺子上前幾步,走到剛纔那個年輕美女老師面前,操起了一口地道的京腔,如同一個普通的老者一般,“閨女,別哭了,你們學校這是怎麼回事啊?我稍微有點關係,他們要是強拆你們學校校舍,我或許能幫到你一點……不過,你說唐朝小學,這跟那個唐朝實業有什麼關係嗎?”
年輕美女老師擦拭掉臉上的淚痕,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這位老先生,讓您看笑話了,其實也沒什麼,這所學校是唐朝實業出資建立的,包括校舍、地皮和所有的運營費用,只要是農民工子女或者是家庭貧困的,都可以在這裡免費入學,甚至家庭特別貧困的還能每個月拿到補助……”
旁邊有個中年婦女的老教師也哀嘆了一聲,感慨無限的插嘴道,“像我們這樣的學校,在全國大大小小還有上百所,而且除了學校以外,唐朝實業還有幾百家孤兒院,這些慈善機構的維繫就靠着唐朝實業的維繫來支撐着。”
“我聽說是唐朝實業得罪了上頭的什麼人,不僅僅是我們的學校,就連其他地方的唐朝學校和孤兒院都被強拆了很多……網上早就傳開了,只不過被什麼人給禁止了,唉,造孽啊,連唐朝實業這種做好事的,都沒有好報,你還指望有什麼奔頭?”
另外一個看起來頗爲伶俐的女孩子也唧唧喳喳的道,“我還聽說,現在好像唐朝實業現在各地的產業被打擊了呢,可就算是這樣,只要學校能一天辦得下去,唐朝實業就從來都沒有缺過學校和孤兒院的錢!那個唐大小姐還真的是好人……不過,好人沒好報。”
“那當然!當初,要不是聽說是唐朝實業辦的學校招收老師,我又怎麼會來當老師的?可是現在,唉……我倒是可以再找份工作,只可憐這羣孩子,可憐唐朝實業爲了那麼多上不學的孩子花了幾十個億,在各地建立起來的校舍大部分都沒了,這分明是把人家往死路上逼呢。”
這些老師們大多都是青年教師,思想比較活躍,對網上的一些小道消息也比較靈通,七嘴八舌間,竟然已經把唐朝實業的現狀猜個八九不離十。
紀老爺子臉色很是難看,身體搖搖晃晃的,狠狠地閉上了雙眼,倒吸了口涼氣,這才緩了過來。
今天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他倚重的官員們貪贓枉法,可是他所敵視的人卻做到這種地步……
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這個國度真正的蛀蟲不是那些豪門世家,而是這些貪贓枉法的蛀蟲。
正當紀老爺子陷入糾結中時,身後的紀天航開了口,輕聲道,“爺爺,你怎麼了?”
“天航,爺爺是不是錯了?”紀老爺子喃喃的問道,“我所敵視而百般打壓的對象,竟然做到了這種地步,我所重視的官員們卻做出了這種事情……”
聽着爺爺失落的呢喃,紀天航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精芒,連聲道,“不,爺爺,你沒有做錯什麼,豪門世家就是我們應該打壓的對象,尤其是這些家族中的翹楚——唐家!唐家做點善事,不過是爲了博得一個好名聲而已,這些官員們雖然貪贓枉法,卻也只是個別的案例……不管怎麼講,唐家這些豪門世家就是華夏的毒瘤,必須要祛除!”
紀老爺子深深地吸了口涼氣,“真的嗎?這些官員只是個別的例子?大部分官員還是清官?”
“是的,爺爺。”紀天航雖然這樣肯定着,脣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這種話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現在的官員……不貪墨反而另類。
爺爺,我們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即便是你現在想收手,不再對付那些豪門世家,他們會饒過我們嗎?即便全力打擊腐敗貪污,可是從上到下已經黑成了一片,我不想你站到了整個官場的對立面……
所以,即便是錯的,我們也依舊錯下去,——唐家,必須根除!
遠在北美的唐瀟瀟自然不知道國內唐朝實業已經受到了如此嚴重的打擊,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並不在意,前一陣子從父親手裡收購回了唐朝實業的全部股份,她成了唐朝實業當之無愧的當家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轉移唐朝實業的產業……國內的現狀和她在國內的尷尬位置,確實不太適合繼續發展下去。
她現在的重心,在美國、在海外,雖然華人受到了些歧視和不公正待遇,但是至少有它本身的遊戲規則,只要遵守這個規則,唐瀟瀟不怕自己發展不起來,唐朝實業依舊會是聲名赫赫的大集團。
今天簡單的一件事,帶給了紀老爺子以前所未有的動搖,即便孫子親口肯定他這麼多年做的一切,心底的那份不安依舊縈繞着,難以揮去,很多年以後,當他退居二線的時候,回想起今天的一切,依舊唏噓不已……
一週之後,涉及到這次拆遷補償款貪墨事件的所有官員被紀委請去喝茶,整個事件轟動了全京城,多達三十多位官員被牽涉其中;半月之後,那所學校的校長重新拿到了京城郊區外一塊地皮的產權證。
同時拿到的還有足額的補償金,恐怕他完全想不到,三天前跟他閒聊的一個老者正是這個國度最有權力的人之一,也正是因爲這位老者,這個本來無處申冤的案子居然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得到解決。
可是,這件案子幕後所蘊含的味道,卻沒人知曉……
唐朝實業,已經是被打擊的對象。
唐家別墅裡,唐遠鋒看着面前從各地分公司提交上來的報告,原本意氣風發的臉上已經帶上了淡淡的愁容,耳鬢間的頭髮越發花白,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默默然的閉上了雙眼。
唐家的境地,越來越不好了。
唐朝實業現在基本上是在賠錢,幸好被他轉手讓了出去,讓給了唐瀟瀟,轉嫁了風險。可是這樣所帶來的影響,也是難以想象的,因爲一個唐朝實業的轉手,唐家現在在豪門間的影響力越來越弱,在這麼繼續下去……
噹噹的敲門聲響起,唐遠鋒緩緩睜開眼,淡淡的道了一聲,“進來。”
唐人集團的寧安慧端着一杯參茶走了進來,看見唐遠鋒憔悴的模樣,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遠鋒,我給你端來一杯參茶,你先喝點吧,就算是爲了集團的事情發愁,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唐遠鋒安靜的敲了敲桌子,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了,可是現在集團上下內憂外患,哪有讓我省心的?現在,就連東海市衛家那種家族都敢跟我們唐家鬥,牆倒衆人推啊……”
“你呀。”寧安慧輕聲嘆了口氣,“好歹是鬱家念着舊情,沒有計較瀟瀟逃婚的事情,可是……紀老爺子現在完全拿唐家當成了箭靶子,要把我們逼上絕路,唐家各地的產業受到全面打擊。”
提起這些事情,唐遠鋒和寧安慧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最有用的果然還是權力,就算是擁有再大的財富,面對權力的時候,竟然脆弱到那麼不堪一擊。
“對了,小崢呢?”唐遠鋒忽然問道。
寧安慧猶豫了一下,“他……”
“這小子不呆在公司裡學習管理,是不是又跑出去當什麼藝人了?!”唐遠鋒眼底泛起一股薄怒之色。
寧安慧只能默認道,“遠鋒,不是我多嘴,小崢這孩子真的不太適合經商,他要是真的喜歡當藝人,你就讓他去做吧,他自己是否開心纔是最爲重要的。”
“這怎麼可以?!”唐遠鋒惱怒的擡起頭,眼底滿是恨其不爭的神色,“他現在不學習如果管理一個集團,日後如何能夠繼承我們唐家偌大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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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更新遲了,見諒,本章是週日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