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兄妹分離

宣明殿

歐陽憶瀟眉目未擡,淡淡的問:“送去了?”

小印子點頭應道:“奴才讓小泉子送了過去,只是……”他擡眼偷偷打量了下主子的神色,有些猶豫的說:“言貴妃娘娘惦記那雪肌霜許久了,這剛製成就給了公……清舞姑娘,怕是娘娘……”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歐陽憶瀟冷冷的打斷:“言貴妃豈是那般氣量狹小之人!”

小印子頓時冷汗直冒,“是,奴才多嘴了。”他心裡懊惱不已,主子寵愛言貴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又怎容他人在這裡說三道四?今個兒他還真是有些不長眼。

“出去!”歐陽憶瀟輕揉了下眉心,掩不住疲倦地說,“朕想一個人靜一下。”

夜已深沉,而他卻依舊了無睡意,滿心想着的,都是那個秀雅絕俗的女人。

爲什麼明明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他卻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裳兒的影子?

裳兒……

念及這個名字,心再一次疼痛不已,只怕此生,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子,如她那般默默的愛着他,不因他的身份,只是單純的愛着他這個人。

可她真的好狠心,將所有的真相赤.裸裸的擺在他的面前,卻又那般絕決的離開他。

這個世間有什麼比曾經擁有卻永遠的失去更令人痛苦呢?

手探入衣襟裡,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月白色的香囊,指尖摩挲着那繡工精緻的寒梅圖案,裡面裝着的是她留給他唯一的慰藉,午夜夢迴時,耳邊總會一遍又一遍的迴盪着她所說過的話。

她說,苗域的習俗,相愛的男女在新婚之夜,用彼此的發綹挽成同心結,放於香囊之中,女子貼身攜帶,來世便還能爲夫妻。

她還說,若有來世,他一定不要再將她認錯。

這一字一句,他都清楚的記得,可若真有來世的話,只怕被傷到極致的她也不願再多看他一眼了……

高高的亭臺之上,清舞躲在石柱後,偷偷望着前方那一行漸行漸遠的車馬,那裡同樣有一個人再不住扭頭張望着。

苦尋不到妹妹的身影,雲沐歌仰天長嘆了口氣,心裡暗暗發誓,終有一天,自己一定會回來這裡,接她回去,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好好的守護她,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想到此,他終是狠下心腸,策馬一鞭,率先出了宮門。

在哥哥的身影隱沒在那金璧輝煌的宮門外時,清舞頹然的靠在冰冷的石柱旁,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了聲來,淚水肆意的流着,她的記憶再次回到了五年前。

母親告訴她,那一年,她是從閣樓上滾落下來的,卻陰差陽錯的摔好了她的癡傻之症,同時也摔掉了她之前所有的記憶。

五年的相處,哥哥和母親是她唯一的牽掛,她想要一輩子留在他們的身邊,可人世間卻有太多的無奈,讓她也開始怨恨命運的不公。

“很恨朕?”

冷冽的聲音響起,清舞驀地睜開雙眼,正對上歐陽憶瀟泛着幽幽寒芒的眸子,她單薄瘦削的肩膀微微一顫,屈膝跪在了他面前,垂首道:“奴婢不敢。”

“口不對心!”歐陽憶瀟薄脣微哂,“就算朕准許你與他當面道別,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他的話說得理所當然,仿若是給了她多大的恩典一樣。

“奴婢明白。”清舞咬脣答道,這幾日來,他不准她出縈碧軒一步,也不准她與哥哥相見,她心裡不是不恨,但那又能怎樣,正如他所說的,那個既定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三日後去宣明殿當值!”歐陽憶瀟緩緩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挑起她纖細的下頜,審視着那張被淚水打溼的小臉,暗含警告的說,“忘記那個讓你淪爲奴隸的國家,朕不想看到一張哭喪的臉!”

宣明殿?清舞一時驚愣,那是他處理政務的地方,一般人是進不得的,他就不怕她會有所異動麼?還是說,他本就想要抓她的把柄,好以此刁難父皇?

在她神思恍惚之際,歐陽憶瀟已收回手,直起身,越過她挺得僵直的身體,冷冷的甩下一句話:“朕的貼身女官不是那麼好做的,如若你不能令朕滿意,朕不介意將你那兄長重新請回來!”

他此話一出,清舞不由握緊了雙拳,轉頭,見那人已離她稍有些距離,那身明黃色的帝袍,在春日明媚的陽光的映襯下,竟刺得她眼眸生疼。

遠遠的,她看到他身後跟着的印公公向她擺了擺手,她這才站起身,膝蓋已跪地有些麻木,但她知道,這纔是剛剛開始,那個男人對她的折磨,只會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