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縱火

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眼看即將殺出重圍,一行人悄悄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一個茶商忽的雙腿一軟,猛地朝王超撲了過去,王超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已經被人撲了無數次,也見怪不怪,以爲是身後的人急着把他送出包圍圈,心裡正暗喜着,誰知這力道竟然狂猛無比,像一座大山似的,這一撲竟讓瘦弱的他飛了出去。

茶莊並不設在鬧市街頭,相反,這裡傍山依水,景色天然全無雕飾,除了一條供茶商車馬通過的平整大路外,四邊全是林立的石頭,本是雅緻的景觀現在卻成了王超的催命符,只聽飛出去的王超發出一聲驚慌的叫聲,隨即砰的一下,撞上了路旁的巨石,頓時鮮血四濺,腦漿都噴出來了。

看着王超抽搐了一下便再沒了動靜,場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推搡着王超出去的一個茶商喃喃道:“死,死人了……”

“是你,你把他推出去的。”有個男人指着剛纔朝王超撲過去的茶商,驚恐的道。

這個男人瘦小精悍,長着一雙陰險的三角眼,可不就是昨天在茶悅坊出言侮辱蘇卿而被閔嵇扔出去的男人嗎,他驚慌的擺着手,辯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殺人啊!”

這下話在人堆裡炸開了鍋,人們爆發出陣陣的尖叫,抱着腦袋驚恐的四處逃竄,王超居然摔死了,還是活生生的死在他們面前,看着那恐怖的血腥場面,人們又驚又慌,尖叫聲都幾乎能把天給叫塌下來。

衙役這回就是衝着王超來的,剛開始見他離開視線之外就知道不好,誰知還真出事了,領頭的男人聽見三角眼男人的辯解,忙怒吼道:“把人抓起來,把證人也抓起來!”

他們抓王超也沒說一定要把他弄死,如今他意外死了,還是死在衆目睽睽之下,必須要給個交代才行,所以不管這事是意外還是什麼,這替死鬼有人要當定了。

陰險的三角眼男人意識到自己‘意外’一撲讓王超摔死了,暗道不好,趁着混亂就想開溜,可衙役一雙犀利的眼睛早就盯住了這個替死鬼,哪會讓他逃脫,三兩下就把人抓住了,今天事不僅沒辦好,還惹了一身腥,衙役們怒不可遏,當即就狠狠招呼了幾個拳頭,直把男人打得只剩半條命,才押回了衙門,至於死得不能再死的王超,也只是派了個衙役去通知家屬來領屍體後便暴屍在那,再也沒人去看上一眼。

衆人惶惶四散,卻沒有人注意到離開的人中一個格外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胸,冷冷哼了一聲。

蘇族長坐在馬車中,得知王超意外死亡的消息心裡直打鼓,這就是報應嗎?纔開始對付蘇家,他轉身就死了,那他們這些人呢?蘇卿那個陰狠的臭丫頭會不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身爲一族之長不可能是傻子,蘇卿跟蘇六頻繁的來往只要是有心人就能打探得到,他一直都有關注蘇六的動靜,要說蘇卿只是純粹的以一個小輩的身份去拜訪蘇六,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那麼只能說明,茶悅坊的東家已經換人了,不然那半死不活的鋪子怎麼會突然紅火起來,雖然他對於蘇治的讓權有些意外,可隨着蘇卿的手段頻頻,他的意外就轉爲惱怒了,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怎麼會有這麼老練的心思,現在她收拾了王家,下一個豈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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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他投靠王家的事不是秘密,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了。

一個管事爬上馬車,道:“族長,現在怎麼辦?王老爺子死了,咱們還繼續聯合茶商對付蘇家嗎?”

王超一死,不說王家會亂成一鍋粥,就是原本聯合在一起對付蘇家的茶商們也會猶豫起來,說不定在見識到王家的下場之後,還會主動退出。

蘇族長眉頭打結,想了半天,他語氣不善的道:“現在的情勢咱們明顯處於下風,沒看見蘇家有人撐腰嗎?咱們要是繼續下去非得讓她順藤摸瓜把咱們一鍋端了不可。”其實蘇族長沒說的是,那些茶商都是欺軟怕硬見風使舵的小人,一旦知道蘇家有不遜色王嶽翎的大官撐腰,準會一鬨而散,誰還會聽他的?計劃就這樣半途而廢有些可惜,可形勢所逼,就算不樂意也沒法子。

“那,那咱們就這樣算了嗎?爲了讓王家照拂咱們,咱們可給了不少好處……”

提起這個蘇族長就來氣,現在王超死了,他給的那些好處就等於扔進了大海里,讓他一想就肉疼無比,可要他就這樣放過蘇卿委實不甘,本來蘇家的地位只是稍微遜色於賀家而已,在整個定州也是排得上號的,但是自從排比盛會之後,兒子失利庶弟子嗣慘死,那些商人都認爲蘇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將來會遭大難,一個個疏遠排擠蘇家,不過短短一段時日,蘇家實力大降,又被蘇六告上了衙門,雖然洪管事背了黑鍋,可他冷酷無情的作風也讓衆人看了個一清二楚,失勢又失人心,蘇家一退再退,已經有了衰敗的跡象。

前幾天又投靠了王家,蘇家的名聲再也不如從前了。

而王家這頭大象蘇卿都能啃下去,別說漸漸落魄的蘇家,只要她有心,想扳倒蘇家又有何難?蘇族長越想越心驚,陰沉的道:“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一定要除掉蘇卿。”

“可是,王老爺子已經死了啊,咱們強出頭……”

“我當然知道,你以爲我還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嗎?要是沒有蘇卿這個變數,蘇治那個書呆子還不是任我們搓圓搓扁。”

那管事一驚,道:“那族長的意思是?”

蘇族長陰冷的眯起眼睛,除非蘇卿長了三頭六臂,不然這次只有乖乖認栽這一個選擇!

蘇卿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偎在閔嵇懷裡,漂亮的眼睛閃了閃,“沒想到他居然死了,不過這樣也好,他死了接下來的事情可就容易多了,那個老頭子除了王慕哲這個兒子有出息外,其它的都是酒囊飯袋,想從他們手裡拿到王家只要動動腦子就成。”

沒錯,蘇卿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她自拿出玉片要求薛亦然找人幫她對付王家開始,她就是抱着這個目的去的,只要王家被擊垮,她就能趁機將王家的產業奪過來,王超那個老頭子對她百般刁難,又妄圖將茶悅坊從定州商界除名,實在可惱可恨,單單只是擊垮他還不足以泄她心頭的怒火,至少也要把王家奪過來才能解恨。

“他有出息?嗯?”閔嵇捧着她的臉,吧唧親了一口,蘇卿垂了他肩膀一下,嗔道:“一個死人你吃什麼醋呀,對了,我有事要跟你說呢。”

閔嵇被她嬌嬌軟軟的聲音嗔得心都酥了,卻還是道:“死人就更不行了。”

蘇卿媚眼流轉,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好啦,你最有出息,你最厲害,誰都不能跟你比,行了吧?跟你說正事呢,你別打岔呀。”

儘管蘇卿這話敷衍的成分居多,可只要是她小嘴裡說出來的話,即便是敷衍閔嵇也喜歡聽,笑道:“什麼事讓寶貝這麼心急?說吧。”

蘇卿對他的聽話很是受用,滿意的一點頭,湊進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閔嵇眼裡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寵溺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沒問題,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說到這個條件,閔嵇的呼吸都緊了起來,兩隻眼珠子就像着了火一樣炙熱的盯着她。

蘇卿見他答應得這麼爽快,心裡正高興呢,便問道:“什麼條件啊?”

閔嵇啄了一下她白皙的小耳垂,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蘇卿臉色越聽越紅,惱道:“你這隻大色鬼,你能不能有一天不想着這事!”

“不能,我每天都想,每時每刻都想,乖了寶貝,只要你答應我你要什麼我全都給你。”

蘇卿聽他說得信誓旦旦的有些心動,一咬牙,道:“你這回不能太過份……”

“一定,現在就去吧。”

“現在去?都快吃晚飯了。”

“沒關係,我會餵飽你的。”

“……”

瑤光正要去閔嵇院子喊蘇卿,卻見她已經回來了,正要說讓她進屋淨手可以吃飯了,蘇卿已先一步說生意上有些事要處理,要出去一趟,瑤光親眼看見那些人把新店砸成那個樣子,心裡有些擔心,見蘇卿飯也顧不得上吃就要去處理事情,肯定很緊急,便想跟着一塊兒去,卻被蘇卿拒絕了,無奈之下只能聽從她的話在院子裡等着。

然而蘇卿這一去就去了兩個時辰,眼看着天都黑透了,可把瑤光和林媽急壞了,就在要去通知劉氏去找人時,蘇卿總算是回來了,看着一路護送到院子纔回去的閔嵇,林媽多看了一眼,才轉身進屋,問道:“姑娘在外可用過飯了?我把飯菜熱一熱給姑娘送來吧?”

蘇卿臉色疲憊的搖搖頭,“不用了乳孃,我已經吃過了,讓丫鬟給我燒水沐浴吧。”

林媽見她好像很累的樣子,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應該不是飯菜而是睡眠,便道:“那吃碗甜湯吧,墊墊肚子到了半夜纔不會餓醒,水早就燒好了,等姑娘把甜湯喝完就能沐浴了。”

蘇卿嗯了一聲,林媽轉身下去,不一會兒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羹過來,蘇卿喝了幾口便放下了調羹,林媽也不強求,備了衣衫讓她去沐浴,便收拾了碗筷出去。

把兩人打發下去後,蘇卿才撐着打顫的腿以龜爬的速度挪進了屏風後的浴桶裡,扶着腰嘶嘶的吸氣,總覺得這買賣她虧大了,該死的閔嵇!

當晚閔嵇又來了,這幾個月他每晚都要過來一趟,明明人高馬大的擠在她這張榻上很是不舒服,卻依舊是風雨無阻,哪怕是蘇卿把門窗鎖死了,他也一樣能進來,只是第一次弄出不小動靜把瑤光吵醒了之後,蘇卿就不敢鎖了,生怕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弄出點什麼動靜把闔府的人都驚動了,那她就丟臉丟大發了。

想起自己被閔嵇折騰得悽悽慘慘,蘇卿仗着洗過澡後恢復了一些力氣,手腳並用的對着他又抓又咬又踢,張牙舞爪的像一隻炸毛的貓,閔嵇今天吃了一頓大餐,很是饜足,躺在榻上任由蘇卿發飆,嘴角始終掛着一抹寵溺的笑,時不時還會溫馨提醒一下,他很結實,如果要出氣得用大一點力氣。

而結果往往都是,蘇卿折騰得一身是汗,閔嵇不痛不癢的起身幫她找衣衫換下,擦乾淨她身上的汗珠,再好生哄一頓,把她乖乖的哄睡着了,才抱着她一同進入夢鄉。

王超意外死亡,唯一有能力的大兒子王慕哲早在兩個多月前被人殺死,王家一下子羣龍無首,再加上名下的鋪子還貼着封條,曾經呼風喚雨的王家驟然已有了衰敗的跡象,曾經依附王家生存的商人都覺得定州怕是要變天了,王家的衰敗就意味着有一方肯定會崛起,而這個人,衆人不禁把目光放向蘇家。

而蘇卿那天在茶悅坊自信凜然放言說日後絕不跟那些茶商來往的話,在前一天還是一句逞能的妄言,短短一天過後,衆人看蘇家的眼光都變了,蘇家除了有王嶽翎這個大後臺撐腰外,竟還有一個隱在暗處毫不遜色王嶽翎的權貴在爲她撐腰,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人家根本就有信心打倒王家,有這麼一個權貴撐腰,誰還怕流失那幾樁小小的生意。

只怪他們有眼無珠,竟然沒有提前打聽好蘇家還有什麼靠山,棋差一招把自己給毀了,白白沒了茶悅坊這個合作伙伴不說,還被人記恨在心,衆多當天去茶悅坊找茬的茶商毀得腸子都青了,一波一波的賀禮往蘇家送,都吃了閉門羹,見蘇家態度堅決毫無迴轉的餘地直後悔不迭。

王家的衰敗越發襯托了蘇家的紅火,在他們都抱着蘇家還有一個大靠山的心理來巴結茶悅坊時,上到姚沛良這個掌櫃下到夥計,都是一副鼻孔朝天傲慢無比的態度,對客戶挑三揀四,這個不好那個不要,直把一些人羞辱得又氣又惱,大把的茶商蜂擁而至,能被茶悅坊挑中的少之又少,而那些被挑中的茶商詫異的看着見漲了的價錢,欲哭無淚。

來人都是一些精明得跟狐狸似的商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蘇家的打算,茶悅坊根本不是盛氣凌人故作姿態,這分明是一種既能趁機賺錢又提升了名次地位的商業手段,都說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他們捧着銀子來跟茶悅坊做買賣都被人拒之門外,門檻之高條件之苛刻讓人望而卻步,然而這樣卻反倒讓茶商們趨之若鶩,打破頭顱也要搶着去巴結一下。

他們都沒發現自己的心態變了,好像能得到茶悅坊青睞就很厲害似的,不少人看着這絲細微的變化,眉頭皺了皺,暗忖能想出這個計謀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在全定州的人都在打壓茶悅坊,等着看她好戲的時候,她卻已經想好了對策,並開始準備後面的第二步第三步,事情發展到這裡,衆人不禁想,她是不是已經開始進行第四步第五步了?怪不得茶悅坊能在短時間內一躍至二流富商甚至有跟一流富商較量的本事,這樣的遠見和心機實在是讓人欽佩,就是不知道這幕後之人是誰?

人聲鼎沸的賭場內,無論白晝黑夜,賭戰正酣,人人揮汗如雨紅着眼睛吵得臉紅脖子粗,而熱鬧的賭坊裡,有一方賭桌卻無比安靜,但奇怪的是,圍着這賭桌的人並不比任何一桌的少,相反,這裡圍着的人甚至是其它賭桌的兩倍有餘,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一個剛進賭場的漢子轉了一圈,發現了這張賭桌的古怪,他左右看看,看着人人一臉緊張又興奮的盯着前方,他好奇的往前面看了兩眼,苦於處在最外圍,根本看不到裡邊究竟是什麼情況,忙拼命往裡擠去。

“嘿,你擠什麼呢,先來後到知道不?去去去,後邊呆着。”

“就是,擠什麼擠,不知道就快開局了嗎?敢擋着老子發財,小心老子揍你!”

擁擠的人就像一個彈性極佳的圓球,漢子硬着頭皮拼命往裡邊擠,卻被一下子反彈了出來,他一臉惱怒的抓抓頭,怒道:“呸!不讓我看我偏要看。”漢子左右看了看,瞥見賭桌不遠處是道樓梯,雖離着賭桌有一點距離,不過站得高一些,還愁看不到?他哼了一聲,急忙上了樓梯向賭桌看去。

這一看可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下方的賭桌上堆滿了金燦燦的黃金和銀票,那黃金摞得小山般高,足足有兩堆那麼多,起碼不下百錠,他活了半輩子都沒見過一塊,一下子見到這麼多,該有多少錢?可更讓他意外的是,站在這堆金子後的男人極爲英俊,不僅英俊,他身上更有一股冷厲的煞氣,因爲氣勢逼人的原因,他身旁即便站滿了人也沒有人敢貼上去。

他面前也站着一個錦衣麗服的公子哥兒,不過跟他一比就顯得娘們兒多了,腰太細臉太白就跟白斬雞似的,就連面前的銀子也不夠看,而且人家一動不動穩如泰山,光是站在那就倍兒有氣勢,他卻是一臉陰沉,瞪着人家的眼神活像是人家搶了他老婆似的。

閔嵇是沒搶他老婆,可卻比搶了他老婆還要讓他難受,想他堂堂王家三公子王憲哲號稱賭桌一霸,殺遍整個定州無敵手,昨晚守了一夜的靈他正憋悶不已,想開個賭桌找點樂子,誰知碰上了閔嵇這尊瘟神,起先他還能贏上幾把,可後來他幾乎把把都輸在他手上,能提的錢都已經提光了,只剩下面前這寒酸的幾十個銀錠,直讓他惱恨的想吃人,心裡更是把那個死鬼老爹咒了一千遍,如果不是給他守了靈,他今天也不會逢賭必輸。

“怎麼?沒錢了?不敢賭了?”閔嵇睨了他一眼,冷冷說了一句,在王憲哲看來,這就是赤果果的挑釁,他要是不接招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賭場混?

當即猛地一拍桌子,獰笑了一下,高聲道:“來啊,給老子拿紙筆來,老子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今天非讓你輸得光屁股不可!”

“想寫欠條?我不要這種東西。”

王憲哲的動作一頓,臉色漲得通紅,吼道:“老子堂堂王家三少爺,怎麼會打欠條這種東西,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他一把搶過小廝拿過來的紙筆,刷刷刷的寫了幾行,扔到閔嵇面前,哼道:“看好了,這上面是東大街的兩家鋪子,賣出去至少也有三百萬兩,這便是老子的賭注。”

閔嵇掃了一眼,脣角冷冷一勾,把面前的一推黃金推出去,沒有說話,卻用行動證明了,開賭!

看着那堆黃金,王憲哲陰險一笑,眼裡閃過一道勢在必得的光。

本以爲閔嵇會繼續刷新他的不敗紀錄,誰知眨眼間那堆金子卻輸給了王憲哲,實在讓衆人跌破眼鏡,王憲哲激動不已,當即就大笑了三聲,打定主意要閔嵇輸得光屁股,紅着眼睛將面前的賭注全推了出去,結果這一回閔嵇贏了,可把王憲哲輸了個口袋空空,他一咬牙,不甘心之下自是想盡了法子湊賭資跟閔嵇拼殺到底。

當傍晚的斜陽照得遍地金黃時,閔嵇也帶着那一包袱黃金瀟灑離去,而賭場裡,王憲哲輸個了精光,連外袍也被閔嵇贏去裝了金子,正光腚吹着風,要問綢褲去了哪裡,自然是被閔嵇嫌棄的扔在了角落裡,王憲哲一張頗爲俊俏的臉漲得紫紅紫紅的,怒吼道:“追!給我追!把這個臭小子給我追回來!居然敢贏老子的錢,看老子不把他扒皮拆骨!”

就算沒有他的吩咐,賭場裡一些個貪婪的亡命之徒也早就盯上閔嵇了,他一踏出賭場的門,便悄悄的跟了上去,想找個渺無人煙的地方把他打劫了,閔嵇餘光往後睨了一眼,冷冷一笑,左拐右拐,東竄西走,一下子就把那些人甩開了,他不屑的嗤了一聲,要不是趕着回去在那小東西面前邀功,他非狠狠修理他們一頓不可。

蘇卿才從姚沛良那拿回賬本,一進屋就看見桌上擺滿了金燦燦的金子,在夕陽的映照下,那璀璨的光芒幾乎能晃花人的眼睛,她瞪大眼睛,“這是你贏回來的?這麼多?”

金燦燦的金子旁坐着一個英俊至極的男人,那立體深邃的五官被金光一鍍,竟似天神一般高貴不可侵犯,讓蘇卿連一旁的金子都忽略了,盯着他英俊的相貌移不開眼。

閔嵇正想開口邀功,就見面前的小東西小嘴微張,呆呆的看着他,眼睛比金子還要閃閃發亮,明明白白的寫着‘驚豔’二字,閔嵇摸了摸沒有傷疤的臉,眼裡閃過一絲破天荒的得意之色,笑道:“好看嗎?”

蘇卿回神,仔細的打量了他一下,說是好看還是輕了的,這樣英俊偉岸的男人,放到哪兒都能讓人移不開眼睛,就連清絕孤高的王嶽翎都要遜色他一分,想着這樣的男人是屬於她的,蘇卿心頭一熱,咧嘴一笑,猛地跳進了他懷裡,捧着他的臉吧唧親了兩下,說了句,“你真棒!”便靠在他肩膀上咯咯直笑。

蘇卿的熱情來得突然,要不是他一雙眼睛早就黏在她身上,非得讓她摔下去不可,閔嵇緊張的抱着她的身子,憐愛的揉了揉,見她主動親了他還給他如此高的評價,閔嵇嘴角勾起一個大大的笑意,聽着耳邊傳來她清脆歡快的笑聲,心裡漲得滿滿的全是滿足,他緊緊的抱着她,親着她的髮絲,深情的喚道:“寶貝,我的寶貝……”一聲聲的低喚,幾乎想將懷裡的人兒揉進骨血裡,永不分開。

王憲哲在賭桌上輸光了面子,只能從賭桌上找回來,他修生養息了一天,回王家搜刮了不少金銀財寶,打算把面子找回來,可也不知道是衰神附身還是黴運當頭,一連三天,只輸不贏,那人家要汲汲營營三輩子才能積攢的財富被他三天輸了個精光,王夫人得知消息後,在接連失去兒子丈夫和次子敗光家財的打擊下吐血而亡,幾天之內,王家連辦了兩場喪事,印證了王家衰敗的事實。

人們唏噓不已,王家想趁着王嶽翎不在的時候將蘇家連根拔起,卻被蘇家反噬弄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實在是可悲可嘆。

王嶽翎實在沒想到,他不過回京一趟,等回來時定州已經物是人非了,曾經趾高氣昂的王家人現在聽話得像只狗一樣,從王家慰問回來,王嶽翎當即就吩咐道:“去把蘇卿叫來。”

王毅藍把驚掉的下巴撿起來,回神道了一句,“是。”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見過蟻多咬死象的,可就是沒見過一隻螞蟻幹掉大象的,這蘇卿究竟是什麼妖怪?這也太恐怖了吧。

王嶽翎沒跟蘇卿說什麼時候回來,蘇卿也沒有時時刻刻去關注王嶽翎的動態,定州上下因爲她的關係被攪得滿城風雨,她則是心安理得的在家出謀劃策數銀子,時不時出去轉上一圈,要麼就是帶着蘇語陪着劉氏去貢院外走走,此時蘇語正在她院子裡說笑,乍一聽王嶽翎的隨侍來請她時,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姐姐,是那個王大人的手下嗎?”蘇語聽見瑤光進來通報,便問了一句,她可沒忘記依依曾在她耳邊嘀咕過,曾經害得她滾下樓的就是那個什麼王大人身邊的侍衛,她一直都沒機會見見他,現在可好了,她非要去看看那個害得她躺在榻上兩個月不能動彈的罪魁禍首不可。

蘇卿嗯了一聲,蘇語笑道:“姐姐,我陪你去吧,我想出去走走,你帶上我好嗎?”蘇語自從不傻了之後,性子雖有些內向,可對外邊的世界卻跟以前一樣嚮往,要不是被劉氏勒令不許隨便出去,怕是要比蘇卿跑得還勤。

蘇卿點頭應了一聲,讓下人們去跟劉氏打聲招呼,便領着蘇語出了屋子,她約莫知道蘇語的心思,也沒說什麼讓她小心點不要得罪人的話,畢竟蘇語那次出事對她來說,心裡還是有些怨恨的。

而且王毅藍看她的眼神一向古古怪怪,高傲不已,讓她不喜已久,所以蘇語要是能‘得罪’一下他,那就更好了。

蘇語雖然不傻了,卻也做不到像蘇卿這麼精明,見了王毅藍只是古怪的瞅了他幾眼,眉頭皺了皺,嘴上想說點什麼卻終究沒說出口,王毅藍則是臉色有些黑,害這麼個傻姑娘摔下樓,他付出的代價也不小,雖說他家爺沒讓他割肉還債什麼的,可因爲他的原因,爺不得已給了蘇卿一系列的‘補償’,看着爺對那個女人展顏歡笑,可比割他的肉還要讓他煎熬不已,對這姐妹兩個王毅藍是完全的接受不能,一路上一個字也沒說。

依舊是上次那個院落,依舊是王毅白笑意吟吟的道:“爺只讓蘇姑娘進去。”

蘇卿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便囑咐蘇語不要亂跑,並讓瑤光照看好她,便進了屋子,蘇語在王毅白的帶領下來到一個景緻不錯的亭子裡,問了瑤光一句,道:“瑤光,你說姐姐跟那個王大人是什麼關係啊?”

瑤光白了一眼對她嘻嘻哈哈的王毅白,順口回道:“什麼關係啊?王大人跟姑娘有關係嗎?”

蘇語想了想,她又不知道外界是怎麼傳蘇卿兩人的,又聽瑤光否認得這麼幹脆,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便哦了一聲,依依見她表情有些無聊,便低聲跟她說起趣事來,瑤光聽着聽着也不管王毅白了,湊過去聽得津津有味,王毅白見她側過臉跟另一個丫鬟說笑,無聊的嘆了一氣。

蘇卿進了屋子隨手把門關上,王嶽翎正倚在軟榻上,似有些疲憊的捏着眉心,便笑道:“王大人可是剛到的?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累。”

王嶽翎放下手,深深的看着向他走過來的少女,那精緻的五官,勾魂的雙眼,絕美的面龐,無一不讓他在離開的這幾天裡掛念不已,直到見到她,胸腔那顆漂浮不定的心才似找到歸屬般安定了下來,這對冷心冷情的他來說不可謂不稀奇。

但更稀奇的是,這一刻,他無比渴望親近她。

見她坐下後習慣性的伸手去泡茶,他第一次握住那雙手製止了她,然而當那雙柔弱無骨的手被攥進手心時,他的心頭狠狠一悸,忍不住用力將她的手握緊,蘇卿眉頭一蹙,縮了一下手,王嶽翎看着她,道:“卿卿,我日夜兼程才從京城回來,待會兒想睡一覺,不泡茶了,但我這人很難入睡,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王嶽翎冷心冷情,跟他相處過幾回的蘇卿大爲了解,第一次聽他用這樣略帶懇求的語氣說話,一時有些吃驚,不過下一秒她還是抽回了手,淡淡道:“既然王大人要歇息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本以爲王嶽翎是來質問她的,沒想到居然提了個這樣的要求,真是荒唐。

她越抗拒,王嶽翎便想起她看那個男人的眼神有多依戀,這兩者巨大的反差,讓他不舒服到了極點,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摟,將她抱在懷中,然而還不等他好好感受一下懷裡的溫香軟玉,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蘇卿猛地推開了他,門外便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怒喝,“你們在做什麼?”

王毅藍二人聽見這聲音,暗道不好,急忙走過來,當看見那半大的小小少年一臉冰冷狠狠的瞪着屋裡的人時,二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忙道:“小少爺……”

還不待他們勸解,裡邊便傳出了一聲更加冰冷更加冷酷的呵斥聲,“滾出去!”

蘇卿是第一次看見王嶽翎發怒,盛怒中的他就像冰山噴發,那磅礴的冷酷氣息幾乎捲成風暴能將人狠狠撕碎,遠比火山爆發還要恐怖百倍,而這股怒氣居然是衝着門外站着的小少年去的,蘇卿擡眼一看,那個少年約莫十歲左右,一張臉脣紅齒白俊俏至極,跟王嶽翎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兩人是父子關係,只是這關係實在是僵得可以,從那少年年紀輕輕就一臉冰冷,並用一雙噴火的眼睛死死瞪着蘇卿兩人就可以看出來。

蘇卿緩緩站起身來,知道剛纔那一幕肯定是被他看見了,可她不打算解釋,她知道王嶽翎的妻子很早就死了,對於這個孩子來說,父親身邊有女人出現一定給他帶來很大的危機感,他一定很怕自己搶了他母親在王嶽翎心中的地位,以前王嶽翎潔身自好,對女人無比厭惡,他或許沒擔心過這個問題,而現在被他親眼看到,這危機感或許會成倍的增長,她何必要開口自討沒趣。

反正這是人家的孩子,他親爹也在這裡,根本沒她一個外人的事。

少年一張冷冰冰的臉氣得通紅,像一個暴漲的氣球一戳就能爆開,他狠狠吸了一口氣,怒吼道:“我不會讓你娶別人做我孃的,不會,不會!”吼了一聲,少年推開身旁的人衝了出去。

王毅藍瞪了蘇卿一眼,轉身追了上去。

蘇卿無奈一嘆,道:“王大人,我先回去了。”

王嶽翎見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苦惱,心裡悶悶的不舒服,道:“嗯,你回去吧,今天讓你看笑話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蘇卿不以爲然的笑了笑,福身一禮,緩步離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中,王嶽翎疲憊的捏了捏眉心,在她面前,他一次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蘇語等人早在聽見那聲怒喝的時候就往院子跑去了,見那小孩怒氣騰騰離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偏蘇卿出來還是笑意吟吟的模樣,蘇語問了幾句她也不肯說,不由嘆了一聲,打消了探知的念頭。

八月十八日傍晚,蘇治和蘇璨二人從貢院回來,兩人臉上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但臉上的表情卻很輕鬆,談話間也是笑意吟吟,特別是蘇璨,渾身更是散發着胸有成竹的自信,蘇卿笑着看了他兩眼,讓他臉上微微發熱。

考慮到二人極爲疲憊,蘇老太太讓二人先回去歇息,等明天有空了再置一桌酒席熱鬧熱鬧,米氏笑笑,領着兒子回了院子。

蘇卿原本想問一下她爹感覺如何,有沒有把握中個舉人什麼的,但是見他疲憊的模樣便沒問出口,只是心裡一直吊着這個問題,又擔心她爹考得不好,讓幾個月的努力化爲了泡影,心裡有些毛躁。

有心事的直接反應就是睡不着,閔嵇看着懷裡的小東西翻來覆去,蹭得他渾身燥熱,伸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暗啞道:“睡不着?”

“吵醒你了?”蘇卿這才意識到自己翻了好多個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手卻無意識的撥弄他的頭髮,有些心不在焉。

閔嵇很少見她這個樣子,便問道:“沒事,怎麼了?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蘇卿沒有跟人家發牢騷的習慣,而且她也覺得在背後說自己爹的事,總有嫌棄的嫌疑,但閔嵇跟她生活在一個屋檐底下,對家裡的事也知道,跟他說說也沒什麼,便跟他說了心裡的擔憂,忐忑道:“我是不是太着急了,要是讓我爹知道了,他一定會很難過的。”不關心親爹的身體狀況,反而心急的想要知道考試結果,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孝順的閨女。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閔嵇也知道懷裡這個小女人的心思,她這麼努力不就是爲了讓自己過得好些,更讓家人過得好嗎?“乖,這事等放榜就知道了,彆着急,你要是想知道,明天我幫你問問。”

黑暗中,閔嵇的眼神一閃,尋思着該讓馬依斯去打聽一下,這事有沒有動手的空間,要是有的,一定要滿足他寶貝的願望纔是。

蘇卿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搖頭道:“不用了,你說的對,到時候就知道了,讓我爹放鬆一下吧。”

閔嵇嗯了一聲,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道:“乖,睡吧。”

蘇卿枕着他的胳膊,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心裡有點小滿足,似乎有他在的地方她便格外的心安。

蘇老太太早就吩咐過等蘇治考完試回來便要置幾桌酒席熱鬧熱鬧,第二日下午連同重新開門沒幾天的新鋪也一併關了門,這回有了周琪和那邊幾大夥計的加入,人一下多了不少,爲了怕廚房忙不過來,又想嚐鮮,蘇老太太便讓蘇治去酒樓訂了兩大桌酒菜,原本去酒樓吃還要方便一些,但因爲蘇語上次就是在外邊出的事,這回沒一個人再敢提出去吃的話,但幾十號人同坐在一個院子裡說說笑笑也很是熱鬧。

新鋪子從選址裝修到開張,蘇治連一次都沒有去過,連周琪這個掌櫃也很是陌生,趁着這次考完了試,心情放鬆之下蘇治拿着酒杯就跟夥計們混在了一塊,那豪放的模樣惹得劉氏頻頻轉頭去看,蘇卿則勾脣一笑,他爹這是想把沉積在心頭幾個月的緊張發泄出來吧,反觀蘇璨,倒是冷靜得過份,蘇卿又往米氏那看了一眼,發現她的表情也有些古怪,暗自蹙了蹙眉頭。

“你這孩子,看什麼呢,你瞧語語吃得多開心,你也吃啊,我天天讓廚房給你燉的補湯也不知道有沒有喝,這陣子怎麼愣是沒見你長一點肉。”劉氏看着蘇卿轉着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手裡的筷子半天沒動一下,便張口嗔了一句。

蘇語擡起頭,看着面前堆得像高山一樣的飯菜,不好意思一笑。

蘇卿扯了扯嘴角,她娘也不知道是頭腦發熱還是怎麼了,這陣子天天讓廚房給她送補品,她吃一次兩次就算了,長久下去她光是看着就要吐了,好在有閔嵇在,她隨便應付兩口其它的就全給他了,要是讓娘知道了還不定得怎麼數落她呢。

“這孩子天天往外跑,在外邊也不知道吃沒吃東西,是該好好補補。”蘇老太太夾了一塊紅燒豬肚放在碟子上,明香把碟子端到蘇卿面前,蘇卿忙道:“謝謝奶奶。”便夾起來吃了一口。

劉氏驚訝了一下,正想說你不是不喜歡吃豬肚的嗎,但見這是老太太給夾的,她這樣說倒不好,便只是笑了笑,心道只要閨女愛吃就好,便低頭一個勁兒的給她夾菜。

閔嵇見她小口小口的吃飯,一點點的消滅掉那堆得像小山般高的菜,眼裡閃過一道滿意之色。

因爲席上還有女人在,夥計們喝酒也是點到爲止,雖是熱鬧,不過吃個飯也吃不了多久,小半個時辰後,衆人接二連三的離去,蘇老太太笑笑,當先回了屋子,待來人全部走了之後,丫鬟們留在那收拾碗筷,一行人便回了客廳喝茶,米氏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老太太,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原本我不該說這些掃興的話,只是我們母子倆在這兒叨擾太久了,如今璨兒考完試了,我們也不好在這兒多呆,是該回去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蘇老太太還未開口,劉氏便道:“嫂子這是說什麼話?這就是你家啊,你還要回哪兒去?是在這兒住的不歡喜還是丫鬟們伺候得不好?嫂子要有什麼難處就跟我說,何必說這些話,沒的傷了老太太的心。”

“就是,咱們都是一家人,哪還分你家我家的,這就是咱們的家,你儘管在這住着,我老婆子是不會讓你們走的。”蘇老太太放下茶盞,立馬就說道。

蘇治皺眉道:“璨哥兒,在這裡可是住得不開心?莫不是覺得叔父太……”

“沒有的事,叔父嬸孃和奶奶全都對我很好,只是我和娘已經讓你們照顧太久了,是該回去了,我們在城西還有一處房子,夠我們母子倆住的。”一直低着頭的蘇璨忽然擡頭說道,只是餘光忍不住往蘇卿那邊掃,蘇卿向他看過來,他目光一閃,連忙又低下了頭。

米氏亦道:“是啊,我們母子倆已經麻煩你們夠久的了,我跟璨哥兒已經商量過了,明天就回去,這段日子真是太感謝老太太和叔子弟妹了,我真是無以爲報。”

米氏母子心地善良,爲人隨和,極好相處,劉氏也很喜歡這對母子,見他們突然說要離開,一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蘇老太太也是皺眉,看得出來米氏的態度很堅決,人家執意要走你若是強留未免太過霸道,蘇治嘆了口氣,他早就將蘇璨當成兒子看待了,跟閔嵇比起來蘇璨顯然跟他比較親近,一時間要分開讓他心裡有些難受。

蘇卿看了看,開口道:“我曾經聽堂哥說還有債務纏身,莫不是堂哥想瞞着我們去賺錢還債?”

蘇卿猜測得沒錯,蘇璨確實是打算出府去找活計賺錢還債的,蘇卿給他的脩金他雖分月還給了那些債主,可還是不夠,而且他手頭上已經沒有銀子了,而月底還要還人家一筆銀子,爲了不讓那些人追上蘇家來討要,母子倆纔想匆匆離開,一是不想給蘇家添麻煩,二是早點出去也能找點找到活幹,月底好歹能湊點錢還債,這事一下子被蘇卿捅出來,蘇璨有些尷尬。

見二人沉默,蘇治便知道閨女說的怕是真的,哎,他們相處了這麼久,他居然一句都沒問過他的處境,還不如自己閨女瞭解得清楚,在蘇卿面前,他又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只覺得十分慚愧。

劉氏一聽是這個情況就知道這事好辦,以前生意一般般的時候她不敢這樣說,可現在生意越做越大了,她就是隨手拿個幾萬兩出來幫襯一下親戚也不是什麼難事,她笑了笑,正想開口,就見閨女道:“堂哥也太不厚道了,前陣子新店開張我到處聘請掌櫃跑得腿都快斷了也不見你吱個聲,現在倒好,你竟然寧願出去幫別人也不願意來鋪子幫我爹的忙,枉費咱們還是親戚一場,可真叫堂妹太寒心了。”

這話說出來,誰都知道是爲了給蘇璨一個臺階下並將他留在蘇家,可一想前陣子她忙得腳不沾地的事,衆人都知道這事估計*不離十,這孩子爲了鋪子的事沒少花心思,蘇治愧疚的看了閨女一眼,嘆了一聲,道:“璨哥兒,卿卿說的沒錯,怎麼說都是親戚一場,沒道理去幫襯外人,只要你來鋪子幫忙,我給你兩倍的月錢,再加……”

“這怎麼使得,怎麼還能要你的銀子呢。”米氏一急,連忙回道。

蘇卿一笑,“伯孃是答應讓堂哥來鋪子幫忙了嗎?那就太好了,都一樣是幫鋪子做事,哪能不給工錢?除非堂哥仗着是我爹的侄子有特權,而……”

蘇璨忙道:“堂妹,我沒有那個意思,叔父已經對我夠好了,我怎麼會那樣做呢。”

“那就這樣吧,爹不因爲堂哥是侄子的關係給他方便,堂哥也不用因爲是幫我爹的忙而不要他的銀子,咱們在鋪子只是純粹的僱傭關係,做不好要扣錢,做得好就有獎勵,但私底下咱們還是一家人。”

米氏看着這個口齒伶俐的少女,嘆了口氣,表情雖是無奈,但是心裡也知道蘇卿兜了這麼一大圈,費了這麼多口舌只是爲了給他們找一個正當的理由住下而已,這樣的良苦用心怎能讓她不感動?

蘇璨眨了眨眼睛掩下眼裡的淚花,重重點了一下頭,道:“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叔父忙的,希望叔父不要嫌棄我笨手笨腳纔好。”

蘇治開懷一笑,直道不會,他有意幫侄子還債務,但就怕直說會傷他自尊,斟酌了一番,還是沒開口,尋思着回頭給他加點月錢就是。

蘇老太太和劉氏讚賞的看了蘇卿一眼,蘇卿回以一笑,雖然一開始她是爲了利用蘇璨才讓他住進蘇家的,可相處久了,知道這個少年心地善良,極有責任心後,蘇卿也把他當成了兄長看待,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能幫別人一把,而這個人還是個頗爲順眼的人,蘇卿自是不遺餘力的。

閔嵇沉默的坐在一旁,沒人知道他看蘇璨的眼神十分冰冷,那目光帶着點點的殺氣,彷彿看情敵似的,蘇璨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頭一看,見是冷酷的閔嵇,朝他友好的笑了笑。

閔嵇冷冷一掃,移開了目光,這下倒讓蘇璨糊塗了,想來想去也不知道是這個‘義兄’天生冷麪,還是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他,那樣的眼神實在太過冰冷,一點都不友善,讓人背後涼颼颼的。

次日一早,蘇治領着蘇璨去了鋪子,也沒讓去新店,就留在鋪子裡圖個方便好照應,姚沛良跟蘇璨打過幾次交道,見是他倒十分歡迎,蘇治簡單的說了幾句,就把蘇璨留在鋪子,轉身進了內院,把科舉的事放下來,蘇治只覺得整個人輕鬆得不得了,把大部分時間都空出來陪妻兒,此時他便抱着一歲多的兒子玩耍,逗得小傢伙咯咯直笑,看着粉嫩可愛的幼子,蘇治無比滿足。

劉氏在一旁看着,溫柔一笑,綠意這會兒進來,開口道:“夫人,夫子廟那邊的鄭夫人來了。”

劉氏訝異的咦了一聲,夫子廟不是什麼寺廟,而是一條尋常的衚衕,這鄭夫人是整個鎖相橋區數一數二的大媒婆,誰都知道她住在夫子廟,一說夫子廟的鄭夫人誰都知道她肯定是說親來了,想她因爲湯家的事把不少媒婆拒之門外之後,這可是兩個月來的頭一個,前幾天她還想着給閨女挑個好女婿的,真是瞌睡的送枕頭來了,來得真及時。

“去請到花廳那兒奉茶,我就來。”劉氏吩咐了一聲,趕緊進屋換了身體面的衫。

綠意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心裡則有些詫異,以前媒婆來的時候,夫人都是一臉不耐的直揮手,現在這個態度莫不是要給大姑娘挑夫婿?

不多會,劉氏從裡屋出來,換了一身水紅金絲木香菊暗紋亮緞長襖,肉桂色金線綴珠馬面裙,頭上簪了一對赤金鑲珠金步搖,渾身富貴逼人又毫不庸俗,粉黛略施,豔若桃李,明豔若二八少女,原本她的容貌就穠麗,顯得特別年輕,現在又特意打扮過,根本不像一個生育過兩個孩子的母親。

蘇治看着明豔動人的愛妻,心頭有些滾燙,劉氏回過頭見他眼睛都看直了,便嗔了他一眼,道:“我去看看那鄭媒婆說的是什麼親,你在這兒把壑哥兒顧好了。”劉氏摸摸幼子的頭,興致勃勃的去了。

蘇治正想叮囑她幾句,卻見她轉身就走了,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一個時辰過後,劉氏若有所思的回來,蘇治開口問了一句,劉氏便開口跟他說了,蘇治聽了,臉色有些古怪,直道閨女主意大,還是問問她的意見纔好,劉氏心想也是,看了看時辰,讓廚房把補湯燉上,只等午後去找閨女說道說道,誰知午睡一起,領着綠意去了蘇卿院子才得知閨女有事出門了,不由嘆了一聲,把補湯給林媽讓她放在爐子上煨着,叮囑讓閨女回來喝一碗,便回去了。

前幾天王憲哲把家底輸了個精光的事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王家上下幾房得知消息後自然是將他恨了個咬牙切齒,幾乎沒當衆打起來,家底沒了,那些人就把目光放在了被查封的鋪子上,可官府自查封了鋪子之後連個動靜也沒有,王超的弟弟王榮跑了幾次衙門都無功而返,此時他正站在貼着大大封條的鋪子面前,唉聲嘆氣,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王憲哲輸給閔嵇的賭資中,有不少用鋪子抵押的欠條,蘇卿一大早就拿着這些欠條,按着上邊的地址一圈圈的逛下來,越逛她就越歡喜。

不過這事她一個人是辦不來的,還得找王嶽翎商量一下才行,這棵大樹願意給她靠她怎麼能白白浪費。

蘇卿正要去找王嶽翎,誰知馬車才一調頭,就聽見有一道男人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道:“蘇姑娘,馬車上坐的可是蘇姑娘?”

蘇卿讓李叔把馬車一停,撩開一道簾縫看了看,道:“我是,這位小哥有事嗎?”

來人只看見蘇卿那半邊嬌嫩的臉和一隻格外清澈純淨的眸子,對上這麼一雙眼睛,他不禁有些心虛,爲了掩飾這絲古怪,忙笑道:“是這樣的,王大人在客滿堂設宴,正要讓我們去請姑娘呢,沒想到在半路上碰見了,真是巧。”

上次王嶽翎確實說過要請她吃飯,只是他才從京城回來沒幾天,這時候應該忙得不可開交纔是,怎麼還有空請她吃飯?

“你是何人?我從未見過你。”蘇卿眯起眼睛審視他,王嶽翎有事找她都是讓王毅藍二人過來的,這一回派了個不認識的人過來,還在半路上攔截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實在有些古怪。

男人心裡嘀咕了一聲,這蘇卿也太精明瞭,問東問西真是恁的煩人,他眼裡閃過一道不耐之色,“哦,你說他們啊,他們……”他忽然一揚手,指尖揮出一片粉末,洋洋灑灑的飄在空中,李叔第一個中招,身軀晃了晃便咚的一聲暈了過去。

看着那飄散的粉末,瑤光便想起了在巷子裡被人捂住嘴巴的那一幕,眼裡閃過一道驚懼之色,來不及尖叫也隨之倒了下去,蘇卿晃了晃身子,趴在了她身上,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快速劃破手指,用鮮血寫下了‘救命’二字。

男人用袖子捂住鼻子,待粉末全部散去,他才擡手揮了揮,扛起蘇卿就走。

過了申時,閔嵇這個時候已經小憩醒來了,他走出房間,巡視着茶場,心裡卻莫名的有些不安,他的預感一向很準,特別是對於危險的感知更是百試百靈,可這一回不像危險來臨時的頭皮發麻,而是心頭有些空落落的,令他十分不安,想起昨晚蘇卿問起王憲哲賭資的事情,他眉頭一皺,讓阿成看着點,便騎馬出了茶場。

蘇卿醒來之時,便感覺到屋子裡有一股焦味,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她一個激靈醒過來,看着這陌生的房子,還有屋子裡一陣陣的焦味,眉頭緊蹙,連忙撐起身子跑去開門,可猛地推了幾下,門似乎被鎖死了,她用了全身力氣也紋絲不動,又跑去推窗戶,結果也是一動不動。

幾個動作間,已經有些微白煙從門縫裡鑽了進來,蘇卿倒吸了一口涼氣,現在哪還不明白,那些人是想燒死她,要不是因爲王慕哲的事情讓她對陌生男子的出現已經有了警覺,在發現不對的時候屛住了呼吸,只吸入了一點點的粉末,不然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就甦醒。

眼看着火纔剛剛燒起來,還有機會逃出去,蘇卿忙轉身去找水,轉了一圈,蘇卿便知道這地方根本不是客滿堂,這裡的傢什用具一應古樸簡單,很明顯是一個小客棧,可幸運的是,這客棧估計被人租下來不久,裡邊還有一小盆淨面的水,蘇卿忙把榻上薄薄的繡衾扯下來,用剪子剪開一道口子撕成布條打溼,緊緊的塞在門縫中,雖然被冒進來的白煙嗆得咳了幾口,但總算是把縫隙堵住了。

蘇卿鬆了口氣,卻知道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她該抓緊時間逃出去才行。

門窗被反鎖,逃出去肯定是不行的了,蘇卿站起身往四處牆壁看了看,除了窗戶,連一個小孔都沒有,蘇卿暗暗蹙眉,看了看黑漆漆的屋頂,眼裡閃過一道冷光,只能這樣了!

閔嵇騎着馬沿着王家的鋪子找過去,可當初拿到欠條的時候他沒仔細看,只依稀記得西大街有兩家,可在這兩家都沒發現蘇卿的身影,閔嵇心裡越來越不安,暗惱自己當初爲什麼不看仔細一點,不過沒讓他着急多久,他便發現了王家的家徽就刻在牌匾上,有了這條線索就好辨認了,當即騎着馬在鬧市街頭狂奔起來,驚得百姓們尖叫連天。

皇天不負苦心人,在跑遍了四條主街,一條巷子一條巷子找過之後,終於在一個街角里發現了蘇卿的馬車,那是他親自改裝過的,就算只看一眼他也能認出來,他騎着馬靠近,心頭撲通撲通的跳着,馬車孤零零的停在這個角落,蘇卿一定出事了。

閔嵇從馬上跳下來,一把掀開馬車,當看見馬車直躺着李叔和瑤光時,腦子嗡的響了一下,眼角忽的晃過一絲血跡,閔嵇猛地把李叔拎起來,看着那血淋淋的‘救命’兩字,他的心狠狠一痛,彷彿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人剜了一刀,疼得他有些發顫。

順着那血跡看去,一滴一滴的延伸到巷子深處,閔嵇看着那猩紅的血,拳頭攥得咔咔直響,整個人似修羅一般猙獰可怕,馬兒躁動的踢了踢前蹄,似被他狂暴的氣息感染,閔嵇想着蘇卿危險的處境,顧不了那麼多,急忙跳上馬追了過去,暗自發誓一定要把那個罪魁禍首放幹血以泄心頭之恨!

門外似被人澆了火油,不到片刻,烈火猛地高高竄起,而這麼大的動靜居然都沒有一個人來查看,除了火苗霹靂啪拉的爆響之外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門縫的溼布條已經沒有用了,滾滾的濃煙似猙獰的惡鬼直直撲向空曠的屋子,蘇卿心頭髮涼,用盡力氣抓着布條往上爬。

門窗被鎖死她根本出不去,四面牆壁又穩固如鐵桶,她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屋頂上,打破屋頂總比打破牆壁來的現實,她只希望她不是呆在二樓,不然就算打破屋頂跳下去估計也要變成殘廢。

心思轉動間,一個不穩,蘇卿又從繩上滑了下來,又落回了變得滾燙的地面,看看綁在腰上的繩子和那長長的橫樑,蘇卿一咬牙,拽着繩子繼續爬,眼看着四面的火勢都要燒進來了,要是再不快一點她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這種危急關頭,蘇卿不是沒想過讓閔嵇來救她,可她也只是想想罷了,閔嵇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跑來找她,留下那兩個字也只是出於碰碰運氣的心理而已,她根本沒想過會有人來救她,與其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血跡距離越來越長,最終消失不見,閔嵇四處張望了一下,找不到任何線索,心頭的恐慌像湖水一樣淹沒了他,蘇卿究竟在哪裡?

因爲過於用力,被劃開的傷口一寸寸崩裂開,形成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滴答滴答的往外流,蘇卿攀上橫樑,不顧上邊滾燙的溫度,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沒時間喘氣,她拿起系在腰上四四方方的凳子,找了個薄弱的位置卯足了勁兒往上砸。

火舌高高的竄起,四周滾燙的熱度幾乎能將人烤熟,圍在鼻子前的布條早就被烤乾了,蘇卿咳嗽了幾聲,從橫樑上往下看去,底下就像一片火海,坐着這條的橫樑像烙鐵一樣滾燙,隨着她砸出去的力道蘇卿似乎還能感覺到橫樑一晃一晃的,好像隨時都可能掉下去,垂在半空的布條燒了起來,蘇卿連忙解開腰上的布條扔出去,火勢速度之快在扔出去的一瞬間撩上了她的衣袖,蘇卿啊的叫了一聲,連忙把手在橫樑上一滾,火立刻滅了,但整個手臂卻像針扎似的疼。

蘇卿眼裡淚光一閃,拿起凳子狠狠往上一砸,她真的不願意,不願意被燒死在這裡!

老天像是聽見了她的禱告,砰的一聲,似膨脹的玻璃瞬間碎裂,碎瓦四濺,蘇卿欣喜的擡頭望去,當那張英俊至極的面龐映入眼簾時,熱淚忽然涌上了眼眶。

閔嵇俯身將她一撈,狠狠抱在懷裡,雙臂將她抱着死緊,失而復得的狂喜讓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幾近哽咽。

“寶貝寶貝……”

緊緊的抱着她,閔嵇一個縱躍,從屋頂上跳下,騎上馬疾馳而去。

而在前方,這個着火的小客棧早就圍滿了人,衙門在接到有人在街上縱馬傷人的消息便趕過來查看,正好碰上了客棧火災,眼看着就要既要燒到隔壁緊鄰着的鋪子,忙組織人過來救火。

人羣中一個男人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陰險的一笑,這麼大的火,人應該燒成灰了吧?可惜了那麼一個嬌滴滴的絕色美人。

出事的時候,王嶽翎正在宋太守那,聽見有人縱馬傷人,眉頭也沒擡一下,可一聽有客棧着火,他眉頭一蹙,覺得這兩件事或許有些關聯,讓他莫名的想起了蘇卿,便問了一句,誰知越問越心驚,顧不得宋太守在一旁,扔下其它人就往外走。

閔嵇騎着馬直接去了那處爲蘇卿而置下的思卿苑,明明心愛的人兒就在懷裡,可他卻依舊不安,他急切的想要做點什麼來證明她是真真正正回到了他身邊,可正意亂情迷的時候,蘇卿悄無聲息的暈了過去,他心頭一跳,急忙喊道:“寶貝?”

看着她蒼白的面容,閔嵇除了她身上的衫,手臂上被燙得皮開肉綻的傷口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心疼得眼睛都紅了,當即穿好衣衫,抱起她就往醫館跑去。

醫館裡的人見他渾身殺氣騰騰,嚇得一個個都不敢近身,閔嵇心急如焚,見他們還閃閃躲躲當即就踹翻了坐堂大夫的診桌,還好一箇中年大夫急忙道:“英雄息怒,快把病人抱進來吧,她好像受了傷,得趕緊醫治纔是。”大夫一眼就看見了蘇卿被燒焦的袖子,約莫知道那位被他抱着的姑娘是被燒傷了,這樣的傷口不及時處理會發炎的,一旦發炎就會引起高燒不退,不僅傷身還不利傷口癒合。

閔嵇是從刀槍劍雨裡走出來的,當然知道蘇卿的傷口要儘快處理,要不是手上沒有藥他早就幫她包紮了,所以在看見這羣瑟瑟縮縮的人才會這麼憤怒,聞言他也不跟那些人計較,順着大夫指的方向就走了進去。

大夫清洗了傷口,仔細上好藥包紮好了傷口,蘇卿卻還是不見醒,閔嵇有些着急,他檢查過了,除了手臂被燙傷之外,身上還有幾處紅腫,可都沒有大礙,難道是有內傷?大夫不敢大意,忙擡手幫蘇卿把起脈來。

然而這一把脈,可讓他眉頭蹙了起來,這少女雖衣着狼狽,但還是能看出來還未梳婦人頭,這……

閔嵇見他皺着眉頭,一臉古怪,便沉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傷到哪裡了?”

大夫看着他眼裡流露出的焦急,猜到這兩人的關係估計很親密,開口道:“英雄,這姑娘沒受什麼內傷,而是懷孕了,不過脈相還很微弱,估計也就是一個月左右。”

大夫說完,就見他怔在了原地,什麼冷酷什麼凌厲都不見了,那表情呆呆傻傻的,看起來很是滑稽,大夫看多了這樣的反應半點也不覺得奇怪,一轉身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小兩口。

閔嵇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心愛的女人身體里正孕育着他的子嗣,這種感覺太過奇妙,又那麼的讓人歡喜,這樣的衝擊下讓他的心竟有些負荷不過來,難得的像個傻瓜一樣呆住了。

不過到底是冷靜慣了的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他衝到蘇卿面前,一遍遍憐愛的親着那張精緻的小臉,企圖用這種方法來發泄他內心的狂喜。

見到蘇卿逗弄那個奶娃娃蘇壑時,他就幻想過跟蘇卿擁有一個孩子,他也曾因爲這個念頭頻頻跟蘇卿索歡,可接下來的一個月兩個月蘇卿的肚子半點動靜也沒有,他便猜到蘇卿估計不願要他的子嗣,這種想法讓他很痛苦,所以他才那麼貪戀跟蘇卿在一起的感覺,也只有那種身心契合的感覺纔會讓他安心,至少在那個時候,蘇卿是全心全意依戀他的。

可蘇卿現在竟然懷了他的孩子,這幾乎是對他的一種肯定,讓他狂喜得身軀都在顫抖,要不是現在蘇卿昏迷着,他真的很想問問她是不是願意嫁給他了。

閔嵇用側臉蹭了蹭她軟軟的肚皮,眼神柔和得幾乎化成了水。

卻不知外邊的情況因爲王嶽翎的介入早就亂成了一鍋粥,熊熊大火持續的燒着,即便調來不少官兵幫忙救火,可蘇族長一心想燒死蘇卿,哪會留情,幾乎整個房子都被潑上了火油,猛烈的火勢將一旁的三家商鋪全部燒燬,好在因爲兩邊是綿延的火勢,滅得比較快,沒有把整條街都燒起來真可謂是不幸中的大幸。

夕陽豔紅似火,王嶽翎趕過來時,就看見那燃燒的大火幾乎跟天邊連成一片,火勢渾雄,將腳下的大地都炙烤得滾燙,王嶽翎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找來官兵的領頭人便問道:“裡邊可有人?有沒有人傷亡?”

那官兵被問得一怔,考慮到他身份尊崇,忙道:“大人,火勢太大,我等實在無法靠近,不知道里邊是否有人傷亡,不過這麼大的火,就是有人在裡邊也燒成灰了。”說着,官兵還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王嶽翎心尖一顫,臉色微微發白,聲音格外陰沉的道:“這房子是何人所有?眼看着起火難道不知道呼救撲火嗎?”

官兵有些詫異,這些小老百姓的事,您管那麼多做什麼,要真燒死了也是那些人倒黴,但嘴上卻道:“這小人也是不知啊,我等也是巡視的時候發現着火了,那房子的主人估計逃命去了吧。”

王嶽翎掃了眼不遠處看着沖天的火光欲哭無淚的人們,這些人便是被燒光了鋪子的商人,他們都能在這裡守着,那些人就算逃出來也會着急自己房子的情況吧?走得一乾二淨實在不正常。

就是這一瞥,人羣中有個眼神戒備的男子正悄悄的從人羣中擠出來,在所有人都趕過來湊熱鬧的時候,他神色古怪的要離開,王嶽翎意識到不對,修長的手指搖搖一指,呵斥道:“給我捉住他!”

這話當然不是說給官兵聽的,只見王毅藍一個閃身,立即往人羣中躍去,男子在發現王嶽翎來的時候就知道不好,趁着他沒發現的時候想偷偷開溜,明明他已經很小心了,卻因爲突兀的舉動和太過戒備的神情引起了王嶽翎的注意,眼看着一聲厲喝之後,王毅藍朝他衝過來的身影,連忙一咬牙,推開人羣就往外跑。

男人心裡直道倒黴,蘇族長怕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不敢親自前來,但又怕狡猾的蘇卿逃走,便僱傭了他過來這裡盯着,一是不讓蘇卿逃過一劫,二是等事情一了,親眼看到蘇卿的屍身後回去跟他覆命,這才逗留到現在,要是被王嶽翎抓住,以他對蘇卿的重視來看,他這條命估計也要交代在這裡了,不由使出看家本領,手上的藥粉與身影齊飛,幾個縱躍消失在人羣中。

蘇族長也是謹慎之人,竟請了個身懷武藝狡詐非常的人來謀害蘇卿,眼看着人一下子便逃得無影無蹤,王嶽翎讓王毅白一起去追,順便吩咐道:“那個人是縱火犯!誰若是能抓到賞銀千兩!”

離得男子最近的人先是一怔,隨即爭先恐後的朝男子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賞銀千兩啊,這下他們的鋪子迴歸有望了,爲了賞銀,人們抄起傢伙仗着熟悉地形哪個地方最偏避便往哪去,兵分幾十路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最後不是武功了得的王毅藍將人擒獲,而是那些半道出家的商人們七手八腳的將人抓了起來。

王嶽翎把銀子賞下去,得到衆人一片歡呼聲後,讓王毅白拎着男子下去審問,他一個被蘇族長用銀子僱來的人哪有什麼忠心可言,酷刑都沒用上就招了,只是那話卻讓王嶽翎的心涼了半截。

蘇卿竟真的在裡邊,按照這個火勢來看,怕是骨灰都不剩了。

王嶽翎怒火滔天,直接導致了蘇家重蹈王家覆轍,但王嶽翎的手段更無情更殘酷,不僅將蘇族長的所有直系血脈全部投進了牢獄中,名下的鋪子更是直接充公,曾經風光一時的鉅富之家蘇氏在片刻間被權貴的翻雲覆雨手摧毀得一乾二淨,所有茶商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駭然之感,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蘇家犯了什麼事,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這讓他們心中惶惶,深怕對方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但有些消息靈通外加頭腦精明的人便猜出來了,能讓王嶽翎如此着急的人也只有蘇卿而已,前陣子王家的衰敗估計給蘇族長敲響了警鐘,他怕是先下手爲強了,而蘇卿大概是香消玉殞了,不然爲何對方會這麼憤怒?

大牢裡,進來小半個時辰不到,蘇族長已是渾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獄卒手裡的長鞭狠狠揮在他身上,每一鞭子落下他便要渾身一顫,卻聽不見一聲嘶叫,只因他的叫聲太過刺耳,早有人剜去了他的舌頭,即便痛入骨髓也只能啊啊的發出單個音節,但這還不是最痛苦的,讓他撕心裂肺的是,他要眼睜睜的看着面前這個殺人魔頭取走他子子孫孫的性命,看着一個個至親血脈倒下,蘇族長痛不欲生。

‘哧’的一道刀劍入肉的聲音響起,又有人瞪着渙散的眼睛滿面驚恐的倒下,蘇族長目眥欲裂,那是他最疼愛的兒子啊,他瘋狂的掙扎着,卻換來一陣更加猛烈的鞭笞,王嶽翎坐在上首,背靠着乾淨整潔的太師椅,對面前煉獄般的血腥場面無動於衷,漠然的飲茶,看着蘇族長痛不欲生的眼神,他嗤笑了一聲,“別讓他死得太快,在這些人未殺光前,他得好好的看着,膽敢動蘇卿,這便是他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