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別離

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賀敏自那天回去之後又派人去催了鄭夫人兩次,要不是鄭夫人好說歹說讓他給劉氏等人一些考慮的時間,只怕早就被賀敏攆着上蘇家去了,鄭夫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心急的人,無奈之下,只好再次登門拜訪。

然而劉氏的答覆卻讓她愣了半餉,勸道:“夫人,這賀家之富貴,放眼整個定州都是數得過來的,而且這賀五少爺還是嫡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姑娘要是嫁過去可是未來的當家太太,貴不可言啊,還是您擔心賀敏少爺相貌配不上姑娘?那你大可不用擔心,老身可以保證,賀敏少爺的相貌絕對是頂好的,我說了大半輩子的媒可頭一回看見這般俊俏的兒郎,跟姑娘往那一站簡直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最最重要的是,賀敏少爺稀罕姑娘啊,不然我又怎麼會來蘇家提親,夫人也是女人,也知道丈夫的寵愛代表着什麼,以姑娘的氣度和相貌來看,要說賀敏少爺婚後不向着姑娘打死我我也不信,這般的錦繡良緣是可遇不可求的,夫人您可得考慮清楚了,要知道您這一拒絕極有可能毀了姑娘一輩子啊。”

十個媒婆九個說,劉氏本是心意已決要回了這門親事的,被鄭夫人這麼一說,心裡又有些猶豫起來,但是一想閨女那堅定的態度,便又正了臉色,笑道:“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明白,可我蘇家沒那個福氣,實在是高攀不起賀家,而且賀公子的舉動未免太過草率了,嫁娶大事不是僅僅喜歡就行的。”

鄭夫人眉頭一皺,按劉氏的意思看,莫不是知道這是賀公子的主意了?怪不得她一口回絕了賀公子,原來是怕賀公子輕浮了,忙笑道:“既然夫人知道了,老身也不藏着掖着了,沒錯,這事是賀公子吩咐老身辦的,雖有些不妥當,可也是太稀罕了姑娘了,他這麼着急也是爲了把姑娘娶回家去啊,要知道這麼個水靈靈的閨女,還不定有多少人盼着娶回家呢,賀敏少爺也是先下手爲強罷了,夫人也曾經有過那樣的青春歲月,想必能體會這種急切的心情,賀敏少爺一顆心全放在了姑娘身上,一些想法是不夠穩妥,還望夫人大人有大量諒解一番,不過您也不需擔心,賀家二老對賀敏少爺是有求必應的,更是恨不得能讓他早點娶妻生子,讓他們抱上幾個大胖孫子,所以夫人根本不用擔心二老會不同意,只要您一點頭,賀家的事自有賀敏少爺辦得漂漂亮亮的。”

聽着鄭夫人幾乎把她閨女捧上天去,劉氏即便知道媒婆說話難免要誇大事情,可真聽了這話她心裡還是無比舒暢,但她的意思還是不會因爲這話而改變。

“既然鄭夫人都實話實說了,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我是知道賀夫人不喜我家閨女的,所以賀敏表面上看是心急把我閨女娶進門,但心裡多半是打着先斬後奏的主意,他將我的閨女娶到手了,卻是陷她於不義之中,鄭夫人也是女人,應該也能猜到被一個婆母敵視的媳婦該有多難做,的確,賀家我們蘇家是比不上,可閨女也是我心肝寶貝一樣疼過來的,我不忍心將她送進賀家受人白眼刁難,所以鄭夫人還是請回吧,賀家的親事我們高攀不起。”

鄭夫人讓她用女人的身份體諒一下,她也讓她用女人的身份體諒一下,相比青春年少的衝動,婆媳不和的難處她應該更能感同身受,果然,聽了這話,鄭夫人的臉色不大好看,只因她就有一個刁鑽潑辣的婆母,在她歸天前她可是被壓制得死死的,受了大半輩子的窩囊氣,對這樣的婆母更是深惡痛絕,一時間竟找不到什麼理由讓劉氏跳過這一關點頭答應,讓她犯了難。

來蘇家之前她已經仔細打聽過了,蘇家雖然還比不上賀家,可現在人家生意紅火,勢力如日中天,背靠着王嶽翎這棵大樹,就算不高攀賀家也沒什麼,錢財打動不了人家,還有賀夫人這個不討喜的婆母擋在面前,鄭夫人皺了皺眉,道:“夫人可是介意賀夫人的態度?要是賀夫人同意了呢?”

劉氏搖搖頭,“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那閨女總是要受氣的,而且我家卿卿並不喜歡賀敏少爺,所以鄭夫人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鄭夫人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蘇家姑娘竟眼高於頂,那賀敏何等相貌何等有錢,她竟然還看不上他?見劉氏一番送客的態度,鄭夫人也不好多呆,心裡罵了兩句蘇卿不知好歹心比天高,便臉色發青的離開了。

劉氏無奈一嘆,如果說實話會得罪人家,那就得罪吧,以卿卿的品貌還不需讓她覥着臉去討好媒婆的地步。

“哦,那鄭媒婆離開了?”蘇卿擡眸看了瑤光一眼,脣角微勾。

這兩天蘇卿一直呆在家裡安胎,閔嵇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安胎藥製成了丸子,吃了兩天,蘇卿的氣色好看多了。

瑤光點頭,笑道:“聽牛嬸說她的臉色發青,表情可難看了,原先還會跟她打招呼的,可這回連眼神也不瞅她一眼,牛嬸子還納悶呢,可一想她說親的事估計是被夫人拒絕了,牛嬸子都說了,姑娘這般品貌就該好好挑,不需那麼着急,不過姑娘,你真的不喜歡賀敏少爺嗎?那你喜歡誰啊?”

想起王毅白那雙亂嘀咕的烏鴉嘴,瑤光便要想到閔嵇身上,可她實在不能想象姑娘會喜歡上那樣冷酷的人,連她看着心裡都發怵,虧她姑娘會喜歡,不過她也不是很確定,王毅白說的閔嵇跟姑娘活像有什麼似的,可他也不看看那王大人跟她家姑娘也交情匪淺好吧?想來想去,瑤光還是覺得蘇卿喜歡王嶽翎的可能比較大一些,可人家是有家室的,跟姑娘是不可能的,瑤光苦惱的嘆了一口氣,姑娘的感情世界也太複雜了,她真的猜不出來她究竟喜歡誰。

蘇卿搖頭,“賀敏非我良配,不說他,就是賀夫人我都覺得膩味得很。”

“就是就是,那賀夫人實在是狗眼看人低,以爲自己多高貴似的,咱們現在哪還用得着巴結她?她要是知道姑娘拒絕了她兒子的求親,估計要氣得吐血了。”瑤光捂着嘴得意的笑了一聲,鄭夫人來幫賀敏說親時她就覺得古怪,上次大鴻寺一行她就看出了賀夫人的高傲,怎麼可能一回頭就派人來說親,想了想之後,結合那天賀敏所說的話,大概能猜到這是他自己的主意,想着等賀夫人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揹着她偷偷去給蘇卿提親的憤怒模樣,瑤光就很得意,恨不得能親自去看上一眼。

蘇卿看着她幸災樂禍的模樣,無奈一嘆,不過這事能讓賀夫人吃癟,對她來說尤爲解氣。

賀夫人是要氣死了,鄭夫人來賀府給賀敏回話正巧被她碰上,原先這鄭夫人的嘴還跟河蚌一樣緊閉着不肯說的,要不是她拿出當家太太的身份壓她,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居然揹着自己去跟蘇卿提親了,她就說鄭夫人一個遠近聞名的媒婆怎麼會單獨找她兒子,原來他竟是瞞着她做了這樣的事情!

提親就罷了,對方居然還拒絕了,還拒絕得那麼幹脆,一點轉寰的餘地都沒有,這簡直是在她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讓她氣得鼻子都歪了。

賀敏離開定州將近半月之久,鋪子雖有他爹看着,但家裡主營絲綢,對茶行也只是稍微上點心而已,堆積下來的瑣事一大堆,賀敏這幾日除了叮囑鄭夫人辦事利索點之外,都忙着生意上的事,當鄭夫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人影的時候,他剛從酒桌上下來,頭腦還有點暈沉,不過見是鄭夫人他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但問了幾句之後,他的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你是說真的?她說蘇卿不喜歡我?”

鄭夫人把事辦砸了,在賀敏面前自然擡不起頭來,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是啊,那蘇夫人說了,她家閨女不喜歡少爺,而且……而且您自作主張讓我上門提親瞞着賀夫人,蘇夫人很是不喜……”

“她是怎麼知道我瞞着我孃的?你跟她說了?”賀敏的臉色陰沉如水,在聽到蘇卿不喜歡他後,他的拳頭便緊緊的攥了起來,他從未想過,蘇卿竟然不喜歡他,她居然不喜歡他?不喜歡?這怎麼可能?

一向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利的賀敏滿心的不甘和挫敗,仔細想想,蘇卿除了在他面前故作乖巧之外,好像真的沒表露出特別的意思,他本以爲只要他喜歡蘇卿他願意娶蘇卿,蘇卿就會歡歡喜喜的答應,可沒想到她居然不願意,他一直以爲自己是主宰的一方,只要他開口,蘇卿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可現在她卻拒絕了,好像在諷刺他不是想要什麼就一定能得到似的,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自大和狂妄,一時間只覺得羞惱得不行。

他承認他喜歡蘇卿,跟別的女人不一樣的喜歡,喜歡她的得意喜歡她的狡詐,反正什麼表情都喜歡,自從知道蘇卿眼裡容不下沙子之後,他一度曾打消過娶她爲妻的念頭,可這分別的半月讓他對她着了魔般的想念,讓他才踏入定州便不顧一切的找了鄭夫人去蘇家說親,爲了她,他甚至甘願婚後被她所束縛,滿心以爲過不了多久就能抱得美人歸,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她的拒絕,讓賀敏憤怒得恨不得劈開蘇卿的腦子看看裡邊裝的是什麼,居然不喜歡他?

“少爺冤枉啊,老身可沒有說過,其實老身也不知蘇夫人是怎麼知道的,但她也透露了,賀夫人好像不喜歡蘇卿姑娘,所以這婚事她纔不同意的,只是老身不知道賀夫人跟蘇卿姑娘有什麼恩怨,所以也不好開口遊說,還望少爺莫怪。”鄭夫人斟酌了一番還是覺得實話實說的好,本來她是可以誇大其詞將過錯全部推到蘇家身上去的,可看賀敏對那個叫蘇卿的姑娘那般上心的模樣,生怕他一聽被拒絕後會找她對質,到時她這個說瞎話的媒婆可就裡外不是人了,爲了不得罪賀家她不得不實話實說,總歸這親事沒說成對她影響也不大,總比名聲被搞臭了的好。

賀敏懊惱的一拍額頭,他怎麼忘了,上次大鴻寺一行,他那口無遮攔的娘可是罵蘇卿沒教養的,以那個記仇又小心眼的小妮子性子來看,不拒絕才怪,賀敏懊惱的嘀咕了他娘一頓,無奈的擺擺手讓她下去,鄭夫人見他沒發怒,心道果然是賀夫人理虧在先,看來賀家跟蘇家的親事是別想成了,她心裡得意的笑了一下,她沒說成的親其它媒婆也說不成,這對她沒有一點影響。

可一想賀夫人還從她嘴裡知道了這事,看她的表情可是氣得不輕,要不要跟賀敏少爺說一下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呢,鄭夫人一回頭,發現賀敏正一臉苦惱,想了想還是把嘴裡的話嚥了下去,還是不要自討罵挨好了,她們母子倆的事就讓她們自個兒折騰吧。

賀敏揉了揉抽痛的額頭,正準備進去,一個輾轉幾處找他找得滿頭大汗的小廝跑過來,直道:“少爺,少爺,夫人說有急事找您,讓您回去一趟。”

賀敏一皺眉,他這娘只有在生氣的時候纔會滿世界的派人找他,想想鄭夫人剛纔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憤怒的咒罵了一聲,轉身去跟酒桌上的大商人告辭,上了馬車直奔賀府。

“你還知道回來?你還把賀府當成你家了嗎?還知道我是你娘嗎?居然揹着我去給蘇家那個小賤人提親?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那個一身風騷勁兒的狐媚子誰娶了誰倒黴,我就是死也不會讓她進門的!那個賤蹄子,我賀家沒嫌棄她就算了,居然還敢嫌棄你來,真是放肆!放肆!下回讓我遇見她不撕爛她的嘴!”賀夫人一看見賀敏便破口大罵,對賀敏揹着她去跟蘇家提親一事倒還不是很生氣,她憤怒的是蘇卿居然敢拒絕,這樣的狐媚子只有她拒絕她們的份,蘇傢什麼貨色居然還嫌棄起賀家來了,簡直不知所謂,氣煞人也!

賀敏皺着眉頭,不耐煩的道:“你還有沒有一點貴婦的良好休養?張口閉口都是小賤人,跟市井俚婦有什麼區別,怪不得爹都不肯踏進你房裡,換做是我我也懶得過去。”

“你,你這不孝子!有你這麼跟娘說話的嗎?我這麼生氣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那個小賤人蘇卿居然敢拒絕你,我要不是心疼你哪會這麼生氣,你不幫着娘對付你爹那些不三不四的侍妾就罷了,竟還反過頭數落你親孃來,你究竟還是不是我兒子?”丈夫的冷漠是她心頭的痛,被兒子這樣大剌剌的揭開,賀夫人氣得幾欲暈倒。

賀敏不屑的勾了勾脣,哼道:“得了,還心疼我呢?你還不是怕事情傳出去會有損你賀夫人響噹噹的名聲?你生氣的是蘇家沒有把你當神仙一樣畢恭畢敬的供起來,你生氣的是覺得蘇家打了你的臉讓你沒有面子,明明就是你的自尊心愛面子在作祟,卻偏偏要美曰其名的說是心疼我,你要真是心疼我就該想想怎麼幫我把喜歡的女人娶回來,滿足我的心願,而不是在這裡破口大罵要去撕爛她的嘴。”

房間內的丫鬟紛紛低下頭去,賀家上下都知道,這母子倆面和心不和,賀夫人這個母親控制慾強,喜歡什麼都抓在手裡,權力和丈夫的心兒子的心都想牢牢抓在手裡,賀通爲人花心,不僅府裡小妾成羣,外邊也養着不少女人,爲了不讓賀夫人鬧事,把家裡的大權都給了她,夫妻兩人一內一外各掌半邊天。

可賀夫人貪心不足,有了這個就想要那個,時常拿賀敏做藉口跟賀通索要利益,賀通寵愛賀敏,自然是二話不說的給了,可這些東西都落在賀夫人手上,如今她手下的鋪子甚至不比賀敏的少,而她卻還嫌不夠似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想要挽回丈夫的心,有時候甚至不惜讓賀敏去跟他老子搶女人,賀敏俊美又年輕,那些女人自然是向着他的,漸漸的,賀夫人見事情有效更是變本加厲,賀敏對這個母親也越來越反感,什麼事都跟她對着幹,母子倆三天兩頭就要這樣對罵一次,那話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下人們對二人的關係心知肚明,也紛紛識相的當起聾子來。

要說賀敏也不是天性風流,這其中有絕大部分是賀夫人攛掇的,賀敏如今會落得個花花公子名聲賀夫人實在是功不可沒。

賀夫人橫眉倒豎,一張雍容華貴的臉變得有些猙獰,她怒斥道:“別想!那樣的狐媚子我是絕對不會允許她進門的!你要是敢娶回來,我一定弄死她!”託丈夫花心的福,她對那些長得一副狐媚相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齒,要是沒有這些女人,她的丈夫或許就不會日夜不歸家,她的兒子也不知着了什麼迷,竟被蘇卿那個小賤人迷得五迷三道的,還想娶她進門?想都別想!

賀夫人本就氣惱,再加上被賀敏說中了心思,憤怒和羞惱一起衝上頭頂,讓她口不擇言竟放了狠話。

賀敏眼神驟冷,將桌上的茶杯狠狠掃落在地,茶盞落地,響起一陣清脆的碎裂聲,離得近的丫鬟被滾燙的茶水燙了一下,身子反射性的一縮,眼神卻一動不動,臉上皆是一片漠然。

賀敏冷冷盯着賀夫人,陰沉的道:“你越是不讓我娶她,我越是要娶她進門!我不僅要娶她,等成婚後我就搬離賀府!你不是喜歡權力嗎?這下賀家都是你的了,你高興了?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你最好安份一點,要是讓我知道你敢動蘇卿一根汗毛,我就讓爹把你的權力收回去,西湖那邊的莊子會是你的好去處。”他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賀夫人被賀敏的怒火嚇了一跳,心裡也有些後悔剛纔太口無遮攔了,兒子對蘇卿明顯還在興頭上,她揚言要弄死她不是火上澆油嗎?可隨着賀敏這一番話落下,賀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死死的瞪着他離去的背影,氣得渾身直哆嗦。

“這個逆子他說什麼?他居然威脅我?要收回我的權力,還要把我趕去莊子?好啊!好啊!賀敏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你爹對我不聞不問,連你也對我冷言相對!好好好!都走吧!離開賀家滾得遠遠的!我永遠都不要再看見你們父子倆!”賀夫人眼眶通紅,目眥欲裂的盯着賀敏離去的門口,一臉猙獰的大吼大叫,更是不顧形象的對着丫鬟們廝打起來,那拳打腳踢的模樣簡直就像個瘋子,丫鬟被她打倒在地,漠然的臉上閃過一道悲哀之色。

而王嶽翎在蘇卿離開後的幾天裡,便時常盯着一處出神,惹得王毅白等人都在懷疑他是不是中邪了,就在衆人尋思着要去找個道士驅邪的時候,王嶽翎竟主動登門上蘇家拜訪,不明所以的王毅藍眉頭緊蹙,倒是王毅白兩眼放光,莫不是爺已經決定要小小少爺認主歸宗了?

王毅白這幾天被這事折磨得睡不着吃不香,他家爺的態度不明,他知道個天大的秘密不能四處宣揚,可把他憋死了,王嶽翎打算親自登門,他無疑是最興奮的那個,看着他狗腿的模樣,王毅藍的白眼翻得越發勤了。

王嶽翎親自登門拜訪,即便穿着便服,可也把蘇家上上下下全部驚動了,蘇卿正吃着燕窩便聽到了這消息,當即放下調羹,打扮了一下往花廳走去,遠遠的就看見花廳四周圍滿了下人,她皺皺眉頭,讓瑤光讓下人散了,王嶽翎不喜歡熱鬧,來蘇家一趟讓人家當成猴子一樣看了半天,夠惹他不悅的了。

瑤光見過王嶽翎幾次,對他的性子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忙板起臉對着下人呵斥了幾句,下人見是她這個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忙連連應是,不一會兒便退了個精光。

蘇卿這才走進花廳,卻見雅緻的花廳裡也圍滿了人,她奶奶和爹孃還有米氏母子和蘇語都在,她無奈的笑了笑,蘇語眼尖的看見她,忙走過來挽着她的手臂,壓低聲音道:“姐姐,沒想到王大人這麼帥啊,跟大哥簡直不相上下呢,去了他府上幾次都沒見過他,這回可算是見着了,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啊。”蘇語難得的花癡起來,王嶽翎是跟閔嵇完全不同的類型,兩人就好比一文一武,閔嵇英俊偉岸如戰神般勇猛,王嶽翎俊美尊貴如神祗般孤高,兩人同樣氣勢非凡,但王嶽翎好歹是茶馬司的老大,朝廷派下的重臣,這一身份讓他看起來更加迷人幾分。

蘇語本在那次酒宴時見過他,可她醒來後就不記得那些事了,是以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蘇語聲音雖小,可廳裡此時氣氛正凝,正是人人面面相覷,無話可說尷尬不已的時候,蘇語這一小小的舉動自是引起了衆人的注意,而蘇卿的到來讓包括蘇治在內的衆人都鬆了一口氣,沒辦法,王嶽翎跟閔嵇一樣氣勢太強,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應付不過來,也只有蘇卿這個跟他接觸過頗多的人有那個膽子。

王嶽翎也看見了她,終於開口道:“蘇卿留下,其它人都下去吧。”

這聲音冷冷淡淡,帶着一股冰泉般的清冽,蘇語眸子微眯,讚歎了一番,鬆開蘇卿的手再偷偷看了他一眼,才帶了依依離開,衆人也是一樣,給了蘇卿一個‘好好接待’的眼神,轉身離去。

王嶽翎一揮手,讓身後二人也一併離開,王毅白看着事情根本不像他預料的那樣發展,心裡有些擔憂,王毅藍目不斜視,一把扯過他的領子拎走。

不到片刻,花廳內只剩下蘇卿跟王嶽翎二人,蘇卿上前一步,笑道:“九爺怎麼來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不知道府裡的下人有沒有怠慢你?”

王嶽翎擡眸看了她一眼,指指了身旁的座位,道:“你有孕在身,坐着吧,這裡就我們兩個人,無需計較那些禮數。”

這話說的竟是把蘇家當成自己家一樣的閒適,蘇卿心裡暗自好笑,卻知道他這人高高在上慣了,即便他沒有過多的仗着權勢壓人,可那語氣總是會帶着一股凌駕於衆人之上的睥睨,她笑了笑,反正是在自己家,她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身子可好些了?”王嶽翎呷了一口茶,看着她身上寬鬆不少的衣衫,眼神閃了閃。

蘇卿一笑,“好多了,多謝九爺關心,那天要不是有九爺幫忙,今天我估計要後悔莫及了。”

這話帶着對孩子的疼惜之情,王嶽翎眉頭幾不可查的一皺,不過短短几天,她爲何就從迷茫變成堅定了?閔嵇跟她說了什麼?

“你要留下這個孩子?你應該知道以你的處境這個孩子不該留,你是個聰明的姑娘,該多爲自己和家人考慮一下才是,剛纔看你爹孃的態度,他們還不知道你的事吧?要是等他們知道了該多傷心?”這話不可謂不善解人意,連蘇卿也愣住了,沒想到冰冷冷的他居然會懂得爲她着想,這番體貼的話差點讓蘇卿跌破眼鏡。

不過蘇卿跟他接觸多了,知道這個人只是無情並非冷血,稍稍的訝異一下之後蘇卿便笑道:“我知道他們會傷心,但是沒有這個孩子,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她想過了,放棄這個孩子她或許是能少些麻煩,對現在的她來說是個明智之舉,但是以後呢?要是從此失去做母親的資格她會後悔一輩子的,她雖然說過不想嫁人,可一輩子的路很長,誰又能預料到她最終的歸屬?所以她寧願承受一時的艱難,也不願意後半輩子活在悔恨當中。

王嶽翎第一個想到了閔嵇,她對他的感情難道已經如此之深了嗎?沒有一個孩子就會後悔一世?他微微皺眉,臉色陰沉了下來,蘇卿看了他一眼,歉聲道:“我知道九爺是爲了我好,但是我心意已決,只能辜負九爺的一番好意了。”

他的臉色並沒有因爲蘇卿的話而好轉,反而因爲她的堅決而越發冰冷起來,蘇卿知道他一番好心被她拒絕肯定心裡惱得不行,也不再自討沒趣,靜坐一旁沉默不語。

王嶽翎生了半天的氣也不見她開口安慰幾句,瑰麗的脣抿了抿,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蘇卿擡眸看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王毅白見他一臉怒意的走出來頭也不回的徑直離開,心裡急得不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兩人鬧翻了,那小小少爺怎麼辦?

閔嵇在闊別兩個多月後再一次踏進了平房中,卻發現房內空無一人,本想早點說完回去陪伴蘇卿的,眼見要離開定州回部落了,他想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陪着她,可都到這裡了總不能又折回去,便坐在屋中等候起來。

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馬依斯才晃晃悠悠的推門而入,當看見屋中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時,他嚇了一跳,立馬抄傢伙準備對敵,可當那人轉過臉來時,他微一怔,隨即詫異道:“冉羅,是你?你回來了?是想回部落了嗎?”

看着閔嵇恢復了英俊的相貌,馬依斯半點不驚訝,他躲在蘇家的這段時間,部落裡發生了很多事情,他跟烏木託也輪流去打探過他的消息,期間見過他的傷疤一天天的好轉,所以並不奇怪,再說了他手裡的藥膏還是從他這裡搶過去的,有什麼用途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一向不在意容貌的他居然也會重視起來,難道他終於發現男人長得俊一點會更討女人喜歡了?

閔嵇看着他孤身一人回來,問道:“烏木託和路扎爾呢?”

馬依斯收起了臉上的漫不經心,道:“克巴斯想要迎娶瑪娜,穆塔爾一族當然不會答應,可他不僅強佔了瑪娜,還把巴特族長打了一頓,賽西一怒之下揣着刀子去刺殺克巴斯,被他一怒之下打成了殘廢,烏木託跟路扎爾接到消息馬不停蹄的趕回部落了,以克巴斯的狡猾來看,他一定會趁機控制穆塔爾一族,他要是得到穆塔爾一族的支持,我們再想除掉他就更難了,冉羅你是部落的第一勇士,要是有你出面推翻克巴斯,我們全部落的人都會支持你的。”

閔嵇眼裡閃過一道不屑,卻道:“我會回去的,只是這邊我需要你的幫忙,你要是肯答應,等我一統部落就給你的部族賜予圖騰榮耀。”

馬依斯臉上劃過一絲狂喜,他雖然常年混跡中原,卻也一直關注着部落的局勢,也在乎自己部族的興衰,要不然也不會在閔嵇出現的時候甘願爲他鞍前馬後,部落第一勇士的稱號還是很讓人尊敬的,現在一聽他願意賜予他的部族圖騰榮耀,簡直叫他欣喜若狂,只要有了榮耀加身,他的部族就可以像穆塔爾家族一樣在部落裡橫着走了。

他忙屈身,行了一個部落最尊貴的禮儀,道:“冉羅你放心,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哪怕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願意。”以一個人的性命換一個部族的榮耀,這樣買賣是個傻子也願意做。

閔嵇低聲道:“我離開後,我希望你派人暗中保護蘇家,蘇卿現在有了我的子嗣,我會把她安排在一個地方讓她順利生產,而你在這期間不得讓其它人去打擾她,並要竭盡所能的幫助她,聽她的吩咐,並把她當成我一樣尊重,你能做到嗎?”

馬依斯聽得很認真,雖然對蘇卿的懷孕有些詫異,不過第一勇士的孩子還是讓人很高興的,忙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都知道的,這陣子我也知道有什麼人對蘇家虎視眈眈,我一定會盡量擺平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她照顧得妥妥帖帖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的,只是你什麼時候回去?”

閔嵇眼裡閃過一道不捨,道:“後天吧,後天我就回去,我一定會在她生產之前回來的。”

“那不是隻有幾個月?天啊冉羅,你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克巴斯那隻狡猾的狐狸不好對付,即便你是他兒子他也不會對你放下戒心的,你……”馬依斯說着,就見閔嵇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忙改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從沒有把他當成父親看待……”越說閔嵇臉色越黑,馬依斯眼皮子直跳,連忙伸手捂住了嘴。

“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保護好蘇卿就行,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情,我會讓你的部族給她陪葬。”

馬依斯一驚,急忙道:“放心放心,一定不會的,我一定會保證她的安全,一定把她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閔嵇審視了他一會兒,才嗯了一聲,轉身出了平房。

馬依斯看着他的背影,抹了把汗,長長的舒了口氣。

夜色漸濃,星光昏昏,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潛進屋中,動作熟練的鑽進熟睡少女的繡衾中,蘇卿感覺到一具滾燙的身軀貼上來,睜開了睡眼惺忪的眼睛,閔嵇見她慵懶的模樣,親了親她的臉,柔聲道:“吵醒你了?乖,睡吧。”一邊熟練的鑽進中衣裡,輕柔的摸了摸她依舊平坦的肚子,似在撫慰裡邊的小生命。

他這兩天黏她粘得緊,今天卻那麼晚回來,蘇卿猜測他或許很快就會離開了,心裡涌起一股不捨,睡意也退去了不少,不想讓他掛心卻順從的閉上了眼睛,閔嵇似察覺到了她的不捨,將她摟得更緊了些,黑暗中一雙眼睛直直的描摹着她的睡眼,眨也不眨,似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骨血裡。

第二天一早,閔嵇主動去找了蘇治,可把蘇治嚇了一跳,說出來雖然有些窩囊,可他在這個義子面前是真心緊張,這感覺比面對王嶽翎時還要過之而無不及,但心知他沒有惡意,便問道:“今天怎麼會過來?吃早飯了嗎?”他纔剛剛洗漱好呢,閔嵇來得可真早,他揮手讓丫鬟們下去,端起滾燙的熱水衝了壺茶。

看着升騰的嫋嫋熱氣,閔嵇便想起了蘇卿素手煮茶的模樣,還沒開始分別他心裡已經開始不捨了,真到分別的那一刻該有多痛苦?

但他的離開是爲了兩人美好的未來,就算再不捨得也要捨得。

“我明天就離開蘇家了,跟你說一下。”

收閔嵇爲義子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跟他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他們也想過閔嵇或許有一天會回到屬於他的地方,只是沒想到不用等十年八年,才幾個月而已便要離開了?蘇治心裡忽然升起了一抹愧疚,嘆道:“可是我蘇家待你不好?”

“不是,有事要回去。”

蘇治把茶壺放下,眉頭一皺,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能回來?你要去哪裡?安不安全?要不要我僱幾個人跟你一起去?”

閔嵇心知蘇家的人除了蘇卿外,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他好的,收他爲義子也是爲了不讓他跟蘇卿在一起,但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他也發現了蘇治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對他或許也存着一些愧疚,現在聽他這樣關切的詢問,又看在是他寶貝的父親的份上,閔嵇臉色柔和了一些,道:“不用,那地方很遠,我會盡快回來。”

聽他落字鏗鏘,一個字也不願多說,多半是跟他無話可說,蘇治嘆了一聲,“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我待會兒讓賬房給你些盤纏,你一路小心。”心裡雖畏懼他,可他又很欣賞他,有他這樣的男兒大丈夫幫自己撐着門面,讓他在外人面前格外有面子,也很驕傲,說實話他不願意失去這麼個義子,也真心希望他有一天能夠回來蘇家。

閔嵇聽懂了他話裡的期盼,眼神一閃,道:“不用了,代我跟她們說一句,告辭。”說着便站起身來,朝他一點頭後大步離去。

蘇治起身把他送出了院子,囑咐了幾聲注意安全之後,纔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嘆氣,怎麼說也相處了幾個月,如今他一離開,他心裡也有些不捨了起來,他擡步想去跟賬房說一聲,讓他多備點銀子給閔嵇花用,可一想閔嵇想也不想的拒絕,又打消了主意,他爲人這麼驕傲,他送銀子給他會不會太傷他自尊了?

猶豫了半天,蘇治還是覺得跟閨女說一聲,讓她把銀子給閔嵇估計會合適一些,怎麼說兩人的關係比他們這些長輩的好,由她出面他或許更能接受。

閔嵇一路出了院子,似乎還能感覺到蘇治擔憂的目光一直注視着他,從未感受過父親關懷的他,心裡竟觸動頗深。

自決定了回部落的時間之後,閔嵇便打定主意今天要陪着蘇卿,茶場那邊也交代好了阿成,所以從蘇治院子出來後,閔嵇就接走了蘇卿,蘇卿感覺到了離別的氣氛漸近,把瑤光留了下來,跟閔嵇出了府門,瑤光看着二人相攜離去,心裡的狐疑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本想死活賴着要跟着的,可看見蘇卿那有些落寞的表情時她又不忍心了,心裡直安慰自己不過是半天而已,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知道有多少個半天了,要發生什麼事早發生了,而且姑娘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她該放心纔是,自我安慰了一番瑤光才放下心來。

而閔嵇直接把蘇卿帶離了鎖相橋區,去了十里外遠近聞名的落霞山,在山腳下的鬧市裡,兩人不再顧及身份,手牽手像一對平凡的小情侶一樣逛街遊玩,而閔嵇似爲了彌補將來幾個月不能陪伴在蘇卿身邊的遺憾似的,上到首飾下到鞋子,從街頭一直掃蕩到街尾,一路上商鋪的掌櫃看他們倆的眼神就像活財神似的,笑得見牙不見眼,蘇卿無奈的道:“太多了,馬車都要放不下了,而且肚子大起來那些衣衫都穿不了的,你買那麼多不是浪費嗎?”

自從悄悄得知閔嵇心情不好就有給她買東西的習慣之後,蘇卿能輕易看出他心情究竟好不好,這一次他大買特買,像個敗家子一樣花錢如流水,表面上是開開心心的,可心裡不定多難受呢,她也不想阻止他發泄,可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把馬車都佔滿了她們還怎麼回去?所以纔不得不出聲提醒。

閔嵇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沒事,等一下可以放到房子裡,既然那些衣衫穿不了,那就買大一點的,到時就能穿了。”他輕柔的摸着她的小腹,眼神憐愛至極。

“房子?在這裡嗎?”蘇卿來時已經看見了那座聳入雲端的高山,四周也是山清水秀,雖不能說是世外挑源,卻也比鎖相橋區多了幾分寧靜和雅緻,閔嵇難道是打算讓她在這裡住到生產嗎?

“嗯,就在附近,到時候你要是悶了就讓丫鬟陪着你來這裡逛逛,要不就去高山看看風景,但你懷着孩子,爬山太過辛苦了,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他們做頂轎子,讓他們擡着你上山去,一定不會累着你的,還有這裡經常有外地的戲班子過來唱戲,聽說你喜歡聽戲,以後可以到戲園子坐坐,生意上的事我會打點好的,你可以安心的在這裡住着,我很快就會回來的。”閔嵇眼裡閃過一道濃濃的不捨,卻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

蘇卿聽着他的長編大論,認真的點點頭,“那地方在哪裡?我們去看看吧。”蘇卿怕他又要到處掃蕩,忙說了一句。

閔嵇看了她一眼,道:“好,去看看,累不累?要不要坐一下?”

“不累,走吧。”

蘇治去了蘇老太太院子,跟老太太和劉氏說了明天閔嵇要離開的事,蘇老太太嘆道:“這孩子莫不是嫌我們對他太冷淡了?怎麼說走就走呢?他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跟蘇治的想法一樣,蘇老太太對這個高大英俊又能幹且還氣勢十足的孫子是極滿意的,自從認了他做孫子之後,老太太嘴角的笑容都多了不少,要不是她沒什麼朋友,只怕早就要大肆炫耀一番了,聽閔嵇要走便生怕他不回來了,見他對誰都冷冷淡淡的樣子就知道,對這個家他怕是沒什麼歸屬感。

劉氏有些愧疚的抿抿脣,認了閔嵇做義子後,閨女跟他相處也挺正常的,雖然接觸多了,可誰讓他管着茶場呢,一來二去見沒什麼事,劉氏也放心了,如今聽他要離開蘇家,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蘇治沉吟道:“他只說很快就回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這個人冷冷冰冰的,我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他既然都說了會回來那就肯定會回來的吧,估計是有事要去處理一下,咱們也不用太擔心。”

“那就好,會回來就好,那東西行李什麼的呢?可準備妥當了?盤纏呢?”蘇老太太鬆了口氣,緊接着又追問道,劉氏擡眼看着蘇老太太這般上心的模樣,幽幽的嘆了口氣,她這樣做傷了那孩子的心,可老太太和丈夫又頗爲高興,讓她有些懷疑自己認閔嵇爲義子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了。

“我也想讓賬房拿些盤纏給他花用,可你也知道他那人怕是高傲得很,我怕這樣做會傷了他的自尊,便想讓卿卿拿給他,怎麼說卿卿跟他接觸得多,也好說話一點。”

可等了半天,早飯都上了,蘇卿卻還未到,這陣子蘇卿無論再忙都好,只要不是生病天天都會在蘇老太太這和劉氏那坐坐,可今天等半天都不見人影,蘇治掛念着閔嵇的事,便讓丫鬟去催一下,誰知丫鬟卻來回話說一早就跟閔嵇出去了。

蘇老太太眼神一閃,沒說什麼,劉氏則有些不安,閔嵇明天就要離開了,可別在這個時候把她閨女拐走了,心裡放心不下,劉氏在蘇老太太這用了幾口早飯後,便悄悄去了閔嵇廂房。

推開門後對裡邊幾個大箱籠驚訝了一番,前幾次來時這裡還空空如也,沒想到纔過去幾個月就多了這麼多東西,看來閔嵇也挺會享受的。

她沒有打探人家*的興趣,劉氏只是瞥了幾眼便轉開了目光,卻不知道那裡邊裝着的全部都是她閨女的衣衫,連女兒家最貼身的綢褲都有幾十件,她現在要是打開箱籠一定會被裡邊的東西嚇一跳,不得不說劉氏做人的底線讓蘇卿二人避免了被發現的危機。

劉氏本意就是來看看閔嵇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她的閨女拐跑不回來了,可是一看屋子裡還有外衫等東西沒有收拾,那隻雪白華美的白貓也沒帶走,劉氏便鬆了口氣,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那隻漂亮的小貓,這隻貓她去閨女院子的時候就曾在她房裡見過,她也說了這是閔嵇的愛貓,雖然對一個大男人養這樣的東西覺得奇怪,不過只要這貓在就好,閔嵇既然會折回來,那就一定不會拐走她的閨女,想到這,劉氏也不願在閔嵇廂房多呆,帶着綠意便離開了。

而蘇卿在看見那掛滿紅綢,顯得十分喜慶的宅子時,愣了一下,“你說的房子就是這一家?”

“嗯,就是這裡?可還滿意?”

這座宅子頗大,跟蘇宅有得一比,滿意是滿意了,可問題是怎麼會掛着紅燈籠?閔嵇笑了笑,擁着她進了宅子。

而蘇卿進了宅子後又被裡邊來來往往的下人驚了一跳,這麼多人,少說也有二三十個吧?讓這麼多人伺候她?蘇卿心裡暗自翻了個白眼,兩人進了主院落,一個濃眉大眼身量頗爲高挑的丫鬟走過來,對蘇卿一禮,恭敬的道:“奴婢紀隱見過夫人。”

雖然進府的時候已經有下人這樣喊過她了,可蘇卿還是有些不適應,忙道:“起來吧,不需這麼客氣。”

閔嵇則開口道:“卿卿,她的武藝不錯,有她在你身邊保護你我才能放心。”

蘇卿一聽這婢女還會武功,忙打量了她幾眼,仔細一看這少女果真眼神銳利,呼吸綿長,雙手輕握着拳頭,一副戒備又警覺的模樣,不由暗暗點頭,倒也沒反對閔嵇這樣做。

“夫人可要試試嫁衣?還有幾個時辰便要拜堂了,要是有哪裡不合尺寸的可以改。”紀隱看了蘇卿一眼,問道。

蘇卿瞪大眼睛朝閔嵇看去,他溫柔的道:“我想離開前跟你拜堂成親,雖然沒有媒婆高堂賓客,可我還是想要跟你成親,不過你放心,等我回來後一定會辦一場比這個風光百倍的婚禮補償你,你現在答應我可好?”

蘇卿感覺到他握着她手的力道有些發緊,知道他心裡或許有些害怕她不答應,蘇卿眼神閃了閃,道:“好。”

閔嵇溫柔一笑,忙吩咐道:“把嫁衣拿出來。”

紀隱轉身打開一個大箱籠,從裡邊拿出一件熠熠生輝的火紅嫁衣,上邊鑲滿了紅色的寶石,璀璨奪目,如烈火般耀眼,奢華到了極致,連見識頗廣的蘇卿都被這華美的嫁衣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閔嵇揮手讓紀隱退下,她一點頭,離去時順帶關上了房門。

閔嵇原本是懷着虔誠的心幫蘇卿穿嫁衣的,可當看見那瑩白如玉的身子時,他便要忍不住意亂情迷,蘇卿被他撩撥得臉紅如血,不得不推開他,上次傷到蘇卿的事,閔嵇記憶猶新,也不敢太放肆,嘴上過了把癮之後便專心的幫她穿起嫁衣。

待那精緻的玉足套上紅寶石鑲嵌的繡鞋,閔嵇才擡眸看着面前這個美得讓人窒息的人兒,眼前的少女,着一身火紅的嫁衣,璀璨的紅寶石熠熠發亮,跟她純粹靈動的魅眸一比卻仍是要遜色一分,她的五官無一處不精緻,彷彿工筆所畫,每一筆都極盡完美,豐潤嫩紅,懸鼻挺翹,媚眸如星,婉轉媚然,纖長濃密宛如蝶翼般的睫羽輕輕一扇,他的心魂便要重重一顫,這般美麗動人的珍寶,他又怎麼捨得把她留下?

閔嵇癡迷過後,便伸手將她緊緊抱入懷中,一遍遍的吻着她的髮絲,想要離開她的念頭幾乎土崩瓦解,很想就這樣留在她身邊,永遠永遠不要分開。

這一件嫁衣鑲滿華麗的寶石,一穿上身,蘇卿便感覺一股重量壓了下來,看紀隱話裡的意思,這既是閔嵇讓人定做的,也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想到他的良苦用心,蘇卿心裡泛起小小的甜蜜,見他這麼激動,便問道:“不好看嗎?”

“不,好看,好看得要命,真想將你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那念頭在他腦海裡一轉,便被他狠心擯棄了,他不能貪戀這一刻的廝守而讓她今後陷於兩難境地,爲了大局着想,現在只能狠心將心裡的不捨放一放,反正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廝守到老。

“來,我幫你畫眉。”閔嵇鬆開抱着她的手,幫她牽到妝臺前,拿起一隻螺子黛就往她臉上比劃,蘇卿忙伸手擋住了他,“我自己來吧。”

“我來,我幫你。”閔嵇拿開她的手,堅持道。

蘇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她嫌棄他,實在是這種只會拿刀殺來殺去的人會懂得這些閨中情調?就是懂也未必精通,再說了畫眉需要精湛的技巧和靈動的手勢,他怎麼看也不像這種人,她可不想頂着一雙黑漆漆的呆滯眉毛拜堂。

可閔嵇卻出人意料的堅持,蘇卿無奈,只好被他擡着下巴胡作非爲,閔嵇拿着螺子黛認真的幫她描眉,那眼神出奇的專注,連呼吸也放輕了不少,蘇卿定定的看着面前這個全神貫注的男人,心頭一暖,仰起脖子讓他畫得順利些。

不過當她看見那對像刀一樣有棱有角的眉毛時,惱怒道:“你讓開,我自己來。”

其實這雙眉毛換在一張英氣逼人的臉上會更添三分氣勢,可蘇卿容貌妖媚,這樣的眉毛畫在她臉上生生降低了三分美麗,實在稱不上好看。

“不會,好看。”閔嵇被推了一下,依舊笑道。

蘇卿白了他一眼,對着鏡子用帕子擦着眉毛,以前還以爲只有毀容能幫自己遮掩這副妖孽般的容貌,有了閔嵇這一手她以後倒是不用擔心了,讓他大手一揮就能成,絕對醜得人神共憤。

申時三刻,吉時到。

蘇卿蒙着紅蓋頭被紀隱牽着到了大堂,蘇卿垂眸看着腳底下火紅的地毯,心裡有些忐忑,一雙溫暖乾燥的手握住了她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攥,似在提醒她,他會一直陪着她。

馬依斯看着兩人嘿嘿一笑,高聲道:“一拜天地。”

蘇卿有過拜堂的經驗,倒是分得清東南西北,但是這時的她,腦子卻有些迷糊,明明知道該怎麼做可細細一想又不知道要做什麼,閔嵇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脣角一勾,用手指頭勾了勾她的掌心,蘇卿縮了一下,反應過來,彎腰對着前方便是一拜。

“二拜高堂。”

蘇卿左手牽着紅綢,右手牽着他,這時手心一鬆,轉過身緩緩一拜。

“夫妻對拜。”

閔嵇看着蒙着紅蓋頭的她,想着從今以後兩人就是夫妻了,從此共甘共苦,攜手共進,白頭到老,心裡的激動久久不能平息,蘇卿手裡的紅綢微緊,會心一笑,手心一動往後扯了扯。

察覺到她的催促,閔嵇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彎腰一躬,似一種虔誠的宣誓,從今以後他會將面前這個女子奉若珍寶,永不變心。

“禮成,送入洞房!”

隨着這最後一聲高喝,閔嵇心頭一蕩,一個打橫就將蘇卿抱了起來,大步往廂房走去,馬依斯摸摸鼻子,嘟囔一句,“孩子都有了,還這麼猴急。”

紀隱臉色微紅,急忙出了大堂。

身子忽然騰空讓蘇卿驚呼一下,聽見馬依斯這聲嘀咕惱怒的捶了他肩膀一下,嗔道:“就是,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閔嵇眯着眼笑道:“洞房啊。”沒幾步兩人便到了剛纔的喜房中,閔嵇把榻上的果子一掃,將她輕柔的放下,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旁的喜秤挑起她的紅蓋頭,即使剛纔已經見過那張勾魂蕩魄的容貌,可隨着蓋頭緩緩被揭開,這張傾城之貌再次躍入眼簾時,閔嵇還是忍不住爲之癡迷。

蘇卿垂眸等着他回神,可等了半餉他還是呆呆的站在她面前,便擡眸看去,看見了他眼裡來不及掩飾的一絲不捨,心頭一顫,忙道:“不是要洞房嗎?還站在那兒做什麼?”雖然是爲了不讓他神傷,可話說出來,蘇卿的臉還是刷的一下紅了。

閔嵇一愣,隨即開懷一笑,忙拿起合巹酒遞了一杯給她,道:“你有身孕不宜喝酒,我讓他們換成茶了。”

蘇卿嗯了一聲,擡手接過,兩人雙手一勾,就着這種親密的姿勢,將杯中的酒水飲盡。

閔嵇拿過她手裡的杯子往木桌上一放,雙手一攬將她抱在懷中,親着她的臉道:“寶貝,我好歡喜,真的好歡喜,現在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歡喜嗎?”

蘇卿回抱了他一下,道:“嗯,歡喜。”

聽到她的回答,閔嵇心頭的滿足幾乎要爆開來,他覺得要是不做點什麼來宣泄一下一定會爆體而亡的。

他俯下身,隔着衣衫親了親蘇卿柔軟的小腹,道:“小傢伙,你爹我等一下要辦正事,你不許搗亂知道嗎?”

蘇卿臉色微紅,嗔道:“你別亂來,我,我不行的……”

閔嵇把火紅的腰帶一扯,一雙眼睛炙熱的看着她,暗啞道:“你行的,乖,我不會傷害你的。”

紀隱從喜房外路過,耳力頗爲敏銳的她聽見裡邊傳出來的幾聲嬌吟,面龐轟的一下漲如血,撒丫子慌忙逃了。

二人回到蘇家時已是酉時末,正好趕上了蘇老太太給閔嵇辦的踐行宴,劉氏緊着問了蘇卿今天去了哪裡,蘇卿笑着跟她說了幾個地方,劉氏聽着沒什麼不對,見閔嵇也是規規矩矩的,心裡放心不少,一家子坐在一席,輪流着對閔嵇說了些道別的話,離別之味甚是濃烈,蘇卿微垂着眸,心裡很不是滋味,閔嵇看在眼裡,心頭酸得發疼。

晚上,兩人相擁而眠,蘇卿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你要注意別讓自己受傷了,我想看你健健康康的回來。”

聽見她話裡的不捨,閔嵇心頭一疼,將她擁緊了些,道:“嗯,我答應你,一定不讓自己受傷,這條命是要用來保護你跟我們孩子的,怎麼可以輕易丟掉。”

蘇卿伸出一隻手在玉枕旁掏啊掏,掏出了一塊玉佩,塞在他的手心裡,道:“這裡邊放着一塊平安符,是我給你求的,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這道平安符是跟瑤光去大鴻寺的時候求的,放在她這已經有好幾個月了,當時賭氣一直沒給閔嵇,沒想到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她早就不相信神佛那些東西了,但是在這一刻她卻虔誠的希望閔嵇帶着它能平平安安的。

閔嵇拿起來看了一眼,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鏤空鸞鳳雙佩,裡邊泛着微微的黃色,應該就是蘇卿說的平安符了,但卻依舊不損玉佩的精緻美麗,閔嵇心裡一暖,將玉佩小心翼翼的收進了懷裡,低頭貼着她的臉道:“我答應你一定不讓自己受傷,我會平安回來。”

蘇卿蹭了蹭他的胸膛,本想說幾句讓他不要擔心,她會好好照顧自己並且照顧好孩子的話,可不知怎麼的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的就這麼洶涌而出,一時,滿腔的不捨化作拳打腳踢皆數落在他身上,哭着道:“你爲什麼要走?我不讓你走,你說過不離開我的,你走了我怎麼辦?我熱了誰幫我扇涼?我冷了誰幫我暖身?誰幫我洗身子穿衣服,誰半夜抱我去淨房?還有我肚子的裡孩子怎麼辦?我伺候不了他,我不會照顧他,你現在還要走,你真是壞死了!壞死了!”

“是是,我壞,我壞死了,在你懷孕的時候還扔下你一個人在這裡簡直就是壞得天理不容,罪該萬死,寶貝你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都行,別哭了好嗎?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閔嵇一遍遍的吻着她的額頭,手指劃過她溼潤的眼角,感受着那止不住的滾燙淚水,他心如刀絞。

蘇卿捶着他的胸膛,狠狠哭了一陣,聽着他那一句句愧疚的低語,到底不忍他再受煎熬,哽咽道:“等你回來我一定要好好懲罰你。”

“好好,你想怎麼罰就怎麼罰。”

“罰你給我洗腳。”

“嗯,好,給你洗一輩子。”

“罰你給孩子換尿布。”

“好,換一輩子。”

“你,你才換一輩子呢!怎麼說話的?”

“是是,我不會說話,該打。”

就這麼一說一應,待聲音漸歇時,轉眼已到了深夜,閔嵇看着熟睡的人兒眼角還有明亮的水光,心頭一疼,低頭吻上她的淚水,黑夜中,那雙神光冷邃的眸子依舊明亮,他定定的注視着眼前的人兒,眼裡的傷感濃郁得化不開。

待一聲雞鳴劃破天際,天已破曉,閔嵇眨了眨一夜未合的眼睛,不捨的親了親熟睡的人兒,緩緩起身,忍着心頭濃烈的不捨,毅然開窗離去,去廂房取了換洗的衣物和波斯貓之後,騎馬踏上了征程。

卻不知在他離開的下一秒,一雙媚然的眼睛便立即睜開了,蘇卿摸摸了身旁尚有餘溫的位置,眼裡的水光一閃而過,卻沒有再讓它落下。

軟弱是給真心疼愛她的人看的,他不在,她便沒有了哭泣的理由。

蘇卿眯了一會兒,起身把帕子用冷水打溼敷了敷微腫的眼睛,待瑤光推門進來伺候她盥洗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見她起得這般早瑤光有些驚訝,不過想想跟她相處得那麼好的閔嵇今天要走了,估計心裡不好受所以睡不着了,便沒有多問。

去了蘇老太太那,老太太正想把閔嵇叫過來吃早飯,卻被婆子告知人家一早就走了,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閔嵇一走,家裡的氣氛都有些低沉,蘇卿看在眼裡,也沒什麼心情去調劑,奇怪的是蘇語心裡也有些低落,蘇卿看過去的時候她便嘆了兩口氣,不由問道:“語語,你也捨不得大哥?”

‘大哥’這一詞,蘇卿極少會喊,但卻叫得挺順口的,兩人相處時,她沒少用這個稱呼去調侃閔嵇。

“當然了,大哥那麼英俊,少了他日子該有多無聊啊。”隨着時間相處,蘇語多少恢復了曾經的活潑,時不時的也會開口說笑,蘇治等人暗自欣慰,便也不去管她的口無遮攔,蘇卿也是知道的,見她拿閔嵇的相貌說笑,微微一笑,“你剛開始看見他時還嚇了一跳的。”

蘇語吐了吐舌頭,嬌俏道:“我那不是第一次嘛,後來就越看越順眼了,現在他不在真是好可惜啊,不過沒關係,不是還有那個王大人嗎?他也很帥啊,要是能天天看見他就是減我幾年壽我也願意。”

劉氏聽見這句話,回頭瞪了她一眼,惱道:“個沒出息的傻丫頭,這種沒羞沒躁的話虧你說得出口,爲了看男人還減壽?真真是個沒有分寸的,還好這是在家裡,要是讓外人聽見了還不被人家笑話死!”

蘇老太太聽她惱怒,呵呵笑了一下,直道:“好了好了,語語這個傻孩子一向口無遮攔的,童言無忌你也別較真了。”

蘇治瞪了她一眼,嘆道:“你這孩子也是沒分寸,那王大人面冷心更冷,就你敢拿他說笑,日後再不可如此胡說了,你也長大了,多跟卿卿學學規矩,要是得罪了王大人咱們家可擔待不起。”

蘇語看了蘇卿一眼,悶悶的道:“我知道了爹。”她這個姐姐美麗溫柔聰明又能幹,又豈是她想學就能學的,就是那傾城的容貌她也學不來啊。

蘇卿淡淡一笑,用了早飯之後,領着瑤光去了茶場,當看見閔嵇離開後還井然有序的茶場,蘇卿舒了口氣,阿成拍着胸口道:“大姑娘你放心,大少爺這些時日教了我很多東西,我都學會了,有我在這裡看着茶場一定不會有問題的,他前天說今天就會離開了,他現在走了嗎?”雖然閔嵇冷酷得像煞神一樣,讓人難以近身,連跟他說句話的都心驚膽顫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這人天生有一種領袖風範,茶場裡的人都被他製得服服帖帖的,誰也不敢放肆,就連王嶽翎送來的幾個人也一樣,現在他走了,衆人雖然鬆了一口氣,可心裡還是有些惋惜的。

蘇卿點頭,“嗯,他一早就走了,那茶場就拜託你了,要是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就先放着,有我和我爹會處理,你不用慌張。”

“我知道的大姑娘,不過你放心,這茶場怎麼說都是官府的東西,那些人再眼熱咱們也不敢在這裡動手腳。”

蘇卿嗯了一聲,前陣子家裡的兩個鋪子被人鬧得吵雜不堪,就茶場這裡安安靜靜的,想來那些人也是識相的,不會亂動官府的東西,這樣一來蘇卿就放心多了,本以爲阿成一個人應付不來的,看這情況只要不是茶場內部出了問題,這邊是不用擔心的。

離開茶場,蘇卿又去了西大街的茶悅坊,對了一下賬,看了看貨倉的存貨和鋪子裡的情況,周琪顯然也是有頭腦的,那些茶商看她是個女人,少不了要欺負她,各種賴賬的藉口層出不窮,而周琪也藉着自己女人的身份,胡攪蠻纏,各種下三濫的威脅手段也毫不吝嗇,讓茶商們聞風喪膽,短短一段時日,便有了個‘鐵娘子’的美稱,一掃當初的步步艱難,現在那些茶商看見她怎麼都要給上三分薄面,可見手段頗爲高超。

蘇卿從鋪子出來,走到一處僻靜的街道,朝後邊一直小心翼翼跟着她的人招了招手,隱藏在暗處的人沒想到她居然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心驚之下連忙現身。

“是馬依斯派你們來的?”經過閔嵇的介紹,蘇卿也知道了那個俊俏又精明的男人是韃靼人,只是長期呆在漢人的地方,聽說本事不小,有着自己的勢力,閔嵇便吩咐他派人保護她,以回到部落後給他部族好處作爲交換條件,這樣的利益往來而不是靠着人情關係,讓蘇卿頗爲心安,使喚起來也不會覺得愧疚。

“是,姑娘叫我們可是有什麼吩咐?”從暗處走出來五個男人,跟馬依斯的濃眉大眼,閔嵇的五官立體深邃不同,這五個人骨骼清奇,眉清目秀,跟漢人無異,蘇卿眼神一閃,沒想到馬依斯還能吩咐漢人做事,在兩族有血海深仇的這種尷尬時候,他能攏絡漢人爲他賣命,已經不是閔嵇口中的‘本事不小’而是‘很有本事’了。

說話的這人在五人中似乎有些本事,他先開口,後邊的人也是一副聽令行事的模樣,蘇卿看在眼裡,笑道:“是,我是有事想請諸位幫忙,煩請隨我來。”

她微微一笑,當先走出了街道,五人對視一眼,自是沒有疑議的跟上,一行人沿着西大街一直走,到了一家名爲君意歸的茶行,蘇卿看着那牌匾,白皙的手指一指,厲聲道:“給我拆了它!”

這一句話,落地有聲!

門外的,門內的,乃至從街道上路過的行人都被這霸氣一喝呆住了,然而更讓他們驚訝的還在後頭,只見那少女身後的五人中,閃出兩道矯健的身影,他們一躍而上,不用刀不用手,伸腳各在牌匾左右兩側輕輕一掂,牌匾暮然一鬆,那塊懸掛在門樑上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的匾額,轟然落下。

砰的一聲墜落在地,裂成兩半,碎屑紛飛,揚起漫天的粉塵。

二人一個瀟灑的旋身回到蘇卿身後,朝她一點頭,蘇卿微微一笑,滿意的頷首。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王家的君意歸牌匾自王超開始經商時便懸掛至今,代表的不僅是王家的臉面,更是王家定州第一富商的象徵,雖然王超身死,王家已經衰敗,裡子都沒了面子就不重要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有人輕易敢去招惹,這些日子雖也有冷嘲熱諷落井下石之輩,可萬萬沒有蘇卿這般,居然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把王家的牌匾拆了下來,這簡直就是在王家衆人的臉上用力扇了一巴掌,讓人惱火至極。

想到王家人的怒火,路過的人們下意識的就要退後一步,但如此好戲鮮少有機會看到,心裡想走可腳步就像生了根一樣定在原地,心裡好奇死了蘇卿怎麼會有這個膽量單挑王家?哦,不是單挑,是羣挑王家,衆人可沒忘記剛纔動腳把王家牌匾摘下來的男人就出自她身後的五個男人中,他們個個呼吸綿長,下盤穩健,眼神都比平常人要銳利三分,可見都是武功不錯的練家子,想起還有這五個保鏢在護着蘇卿,一些個對着蘇卿口水直流的男人不由掩飾了一二,表情倒沒那麼猥瑣了,只是看蘇卿的目光依舊火辣無比。

“是誰?誰敢在我王家的茶行放肆?!”一聲暴喝從裡邊傳來,當先走出了個頭發半白的矍鑠老者,他的容貌跟王超有三分相似,蘇卿看了一眼,約莫猜到了此人的身份,王超的庶弟王榮,王超在世時他只能分些殘羹剩飯,現在他一不在便翻身做了主人,但現在有她在,就算是剩湯他也別想喝一口。

好容易官府解封了鋪子,這幾天王榮在各大茶行奔來走去,指手畫腳,頤指氣使,過足了做東家的癮,也被茶商們阿諛奉承得頭昏腦熱,現在的他比曾經的王超更狂更傲,認爲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土皇帝,蘇卿讓人動腳拆了他的牌匾,簡直就是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看着面前這個悠哉的美麗少女,王榮兩隻眼睛瞪得都快噴火了。

“你是誰?一個沒斷奶的小姑娘也敢在我王家的地盤上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今天要不乖乖給我磕頭認錯再奉上黃金萬兩道歉,休想走出這裡!”他都出來了這麼半天,蘇卿居然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王榮氣得吹鬍子瞪眼,恨不得上去把蘇卿掐死。

緊隨在他身後的茶商冒頭出來看了一眼,王榮在王家一向被王超一房百般刁難,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更別提認識蘇卿了,在她眼裡蘇卿只是一個沒斷奶的小姑娘,可在諸位茶商眼裡,這就是一尊活動的瘟神啊!

凡是跟她作對的都沒有好下場,王家也只是衰敗而已,蘇族長卻是因爲想殺她,直系血脈全都被關進牢裡生死不明,財產全部充公,蘇卿現在可是最有能力擠下曾經的蘇家一躍至定州一流鉅富的實力派,正是風頭無兩,無人敢與之爭鋒的時候,王家這隻蔫了吧唧的地頭蛇跟她一比,孰強孰弱,一看便知。

更重要的是人家背後還有一明一暗兩大靠山,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人物,蘇族長只是放了把火,沒把她怎麼着就已經落得了個悽慘的下場,王榮居然要人家磕頭認錯?還奉上黃金萬兩?身後的茶商兩眼翻白,急急忙遠離他身後,他們可不想跟這個蠢東西牽扯在一起,省得被連累。

王榮站在前頭沒看見這一幕,說完那話他便高傲的仰着頭,似乎在等蘇卿嚇得屁滾尿流給他磕頭認錯。

蘇卿脣角一勾,一雙精緻的繡鞋緩步邁出,纖纖細足踏上那塊裂成兩半的牌匾,在衆人訝異的目光下,狠狠碾了一把,嗤道:“這話該是我說纔對,給我磕頭認錯你才能安全無恙的踏出這裡。”

要不是場合不對,衆人真想爲這把動聽的嗓音喝彩鼓掌一下,可那話裡的囂張意味就讓人有些不敢恭維了,她讓人拆了人家的牌匾,還要人家給你磕頭,要不要這麼囂張啊?雖說有兩大靠山在背後撐腰,可也不要橫行得這麼明顯嘛。

王榮看着那隻繡鞋,只覺得那鞋就像踩在他的臉上一樣,老臉漲得發紅,咬牙切齒的暴喝道:“給你機會你反而不珍惜!好好好!今天非得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不可!王家可不是你這樣的賤人能侮辱的!”他轉過頭,大手一揮,“來人!去衙署跟楊大人說一聲,就說有人在王家的地盤上撒野,叫他速速帶人來一趟!”

“是。”兩名管事掩下眼裡的癡迷,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