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寵溺

67 寵溺

瑤光睡在離蘇卿只有一牆之隔的耳房裡,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她回了鄉下老家,路過一片墓地,墓地上陰風陣陣,綠油油的鬼火漂在空中,還能時不時的聽見連續幾聲啪啪的爆響,四周黑不溜秋,伸手不見五指,耳邊盡是女鬼嗚咽的低泣聲和小鬼兇狠低沉的咆哮,她嚇得魂飛魄散,撒丫子瘋狂的跑,可跑啊跑,跑回了家,就算躲在被窩裡還是能聽見女鬼在哭小鬼在叫,就在她被嚇得快要崩潰時,猛地驚醒了過來。

天灰濛濛的快要亮了,透過薄薄的窗紙照進來的微弱光線,瑤光看清了四周熟悉的環境,心裡鬆了口氣,“還好是夢……真是嚇死人了。”

做了這樣可怕的夢,瑤光也沒有再睡下去的心思,穿戴好衣衫,撐着有些無力的身子去打水梳洗。

可才走出院子沒多久,眼角似乎瞥見一個黑影閃過,瑤光身子猛的一僵,心頭突突突的跳着,她緩緩的轉過身去,當看見四周空無一人時,才鬆了口氣,好在天快要亮了,不過小半個時辰,院子裡的下人接二連三的醒了,林媽因爲奶過蘇卿,待遇比一般下人要好,她獨自一人住着一間寬敞的偏房,這纔開門就見到坐在屋檐下的瑤光,瞧着還有些神情恍惚,林媽皺皺眉頭,走了過去。

聽瑤光哆哆嗦嗦的說了昨晚的夢,林媽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這事兒確實是有些不吉利,這樣吧,呆會兒咱們跟姑娘說一聲,讓她放你個假,去大鴻寺求個平安符戴上就好了。”

瑤光嗯了一聲,林媽見她神情萎靡被嚇得不輕的樣子,輕聲安慰了幾句,即去了小廚房給讓下人給蘇卿準備早膳了。

天色大亮後,林媽估摸着蘇卿該醒了,即端着溫水推門而入,誰知一打眼就看見蘇卿已經穿好衣衫坐在妝臺那了,有些詫異的問道:“姑娘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有事要出去嗎?”

“今天要去一趟茶馬司,畢竟是有關鋪子的大事,有些緊張,便起早了一些。”蘇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說了一句。

茶馬司的事林媽聽瑤光說過了,多少了解一些,見蘇卿緊張得起了個大早,忙勸道:“官府都把批文給姑娘了,這事兒就是鐵板釘釘改不了的了,姑娘不用緊張,咱們就是去了也是走個過場而已,而這事咱們蘇家出了這麼大的風頭,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咱們呢,姑娘該高興才行。”

蘇卿是她奶大的,這麼多年照顧下來,就跟她的親閨女沒什麼區別,她現在有這樣的成就,讓她覺得與有榮焉,不僅腰直了連走路都能生風,心裡驕傲得不行。

蘇卿嗯了一聲,見她把水端過來,忙站起身來,這一起身便有什麼東西往下涌去,察覺到那處溫熱微溼,蘇卿眼裡閃過一絲懊惱,在心裡把閔嵇罵了第一百八十遍。

可憐的蘇卿本想霸氣的懲罰閔嵇一番,可誰知那套女王範把閔嵇迷得欲罷不能,她哭着喊着求饒都不頂用,被他使勁折騰了一宿,等天濛濛的時候才肯離開,可憐她才睡了一個時辰不到,又提心吊膽的害怕被林媽等人發現身上的痕跡,早早的就穿戴好了。

林媽見她走路古古怪怪的,眉頭一蹙,問道:“姑娘,你這腿怎麼了?”

還好蘇卿準備好了說辭,只道:“昨夜不知怎麼了,睡到一半腿忽然抽筋了,現在還有些不舒服呢。”

是抽筋了,不過是被閔嵇這頭餓狼弄的。

林媽不疑有他,哦了一聲,“那我待會兒用熱水幫姑娘敷一敷,再用點藥酒擦一擦就好了。”

閔嵇不會顧忌,她全身上下哪都下得了嘴,她這一腿的印子讓林媽瞧見了還不嚇死,蘇卿搖頭,道:“沒事的,走一走就好了,再說了,我怎麼能讓乳孃做這事。”

林媽欣慰的笑了笑,正想說這點事沒什麼,見蘇卿轉過來的臉色那般難看,忙問道:“姑娘的臉色怎麼也這麼差?好像一夜沒睡似的。”

“嗯,沒睡好。”蘇卿接過溼答答的帕子,在臉上捂了捂。

盥洗過後,瑤光端着早膳進來了,見她臉色也不好,蘇卿便挑眉問了一句,當聽到她說那夢中可怕的聲音時,臉上閃過一道古怪之色。

林媽見狀忙道了一句,“行了,你就別嚇唬姑娘了,姑娘也沒比你膽大多少,等姑娘從茶馬司那回來,咱們就去大鴻寺一趟,好在去那隻要大半個時辰,來回費不了多長時間,在下午前肯定能趕回來,順道也幫姑娘求個平安符,最近姑娘要忙的事太多了,求個符戴戴夜裡好睡一些。”

蘇卿對她爲什麼會這樣心知肚明,根本不用去大鴻寺,可瑤光這小丫頭被嚇得不輕,蘇卿心裡有些愧疚,便打算陪她去一趟,“嗯,那就去吧,乳孃你待會兒跟我娘說一聲,不過千萬別提咱們是去寺裡,不然她會擔心的。”

林媽想着有她照顧姑娘肯定不用擔心,便應了一聲,蘇卿幾口吃了早飯,回到妝臺前在眼睛下敷了一層細粉,走到衣櫃前趁瑤光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往琵琶袖裡塞了一件薄薄的綢褲,隨後若無其事的出了房門。

蘇卿讓瑤光先去角門那等她,她則轉個彎去了廂房,瑤光應了一聲,沒說什麼,閔嵇這個大少爺的身份已經公開了,劉氏讓他搬離廂房住個寬敞一點的院子,卻被他拒絕了,只說是習慣了,蘇卿卻知道他冠冕堂皇藉口下的齷蹉心理,這頭惡狼分明是圖廂房僻靜,做事方便。

蘇卿推開廂房的門,看着坐在屋裡好整以暇的男人,惱怒的瞪了他一眼,閔嵇放下手裡的茶盞,寵溺一笑,伸手把她抱在懷裡,親了親她的小臉,柔聲道:“小寶貝,還在生氣呢?要不再讓你抓幾次消消氣?”

說到這個,閔嵇的心就狠狠一蕩,這個小妖精昨晚讓他快意到了極致,一時控制不住弄狠了,又因着不能叫出聲來,這小東西對着他是又抓又咬的,兇狠得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貓,那尖尖的指甲雖抓得他前胸後背沒塊好地,但對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他來說就跟撓癢似的,沒傷着他,反而讓他興致高昂,要不然這小東西怎麼會這麼生氣?

蘇卿哼了一聲,面紗下忽然勾起一個奸詐的笑,把琵琶袖裡的綢褲塞到他手裡,嘟囔道:“你幫我換。”

閔嵇看着手裡輕薄柔軟的東西,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見蘇卿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小眼神居然讓他看出了一絲勾引的味道,他呼吸一緊,一個打橫把她抱到榻上去。

當看見那修長白膩的雙腿佈滿星星點點的痕印時,昨晚的記憶霎時清晰起來,閔嵇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都紅了,蘇卿得意的看着他起了反應,依舊伸着那雙白嫩嫩的腿晃啊晃,用漂亮的腳趾勾了勾他的手背,用眼睛橫了他一眼。

還不快穿!

這小眼神恁的囂張,就跟個女霸王似的。

可閔嵇看着就是愛得不行,恨不得把這小東西捧在手心裡好好疼愛才好。

慢騰騰的套進兩隻腳,閔嵇心裡卻拼命想把它扒下來,就在他紅着眼想把這小妖精就地正法的時候,蘇卿褲子一拉上衣一放,利落的從榻上下來,套上繡鞋,道:“你快點,馬車在等你呢。”

瞥了瞥某個地方,蘇卿得意一笑,悠哉的出了房間。

閔嵇咬着牙,悶哼了一聲,這下哪還能不知道蘇卿是故意的,這小東西居然敢用這種法子懲治他,下次非得用行動告訴她後果很嚴重不可,瞥了眼地上那件微溼的綢褲,閔嵇眼神一軟,撿起來輕柔一疊放回了榻上。

茶馬司內,氣氛凝重,自昨夜茶馬司大使王大人突然發威接二連三把公然抵制榷茶制度執行的茶商抓進牢獄後,那些觀望的老狐狸終於坐不住了,恰逢今天是茶馬司在鎖相橋區兩個賣場茶和買茶場開放的日子,人人心思各異聚集在茶馬司內。

“我說王老哥,你的動作可真夠快的,僅有的兩個賣茶場你就佔了一個,可真是叫我們羨慕,有個當官的兄弟就是好啊,可惜我們就沒那個好運氣咯。”一個纔得到賣茶場可以轉讓售賣權消息的茶商看着王超霸佔了其中之一,眼都紅了,一時看不過眼,忍不住出口譏諷了兩句。

兒子死得不明不白,被同行話裡話外嘲諷了好幾天,看着現在那些人紛紛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王超心裡無不得意,他哈哈一笑,意氣風發的道:“是啊,怪只怪你們太無能,沒有一個有本事的兄弟,這人跟人啊是不能比的,就比如有些人以爲能跟官府抗衡,在背地裡看足了熱鬧,卻不知道看熱鬧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這種蠢貨也只有仰望的份。”

這話分明是意有所指,在場的人紛紛惱怒得臉色漲紅,但卻明白王超說的是事實,他們沒有一個位高權重的兄弟,又沒有敏銳的嗅覺,平日裡在商界上還有些能耐,可在官府的絕對力量下,他們的能力卻顯得那樣單薄,現在連撿人家剩下的殘渣的機會都沒有。

王超看着衆人被說得敢怒不敢言,得意的一擡下巴,嘴角勾着一抹譏誚的笑。

“你……”跟他說話的茶商一急,就要上去跟他理論,卻被身後的人扯了回來,“你瘋了嗎?王家現在風頭無兩,你要敢動他一根毫毛,下一刻進牢房的肯定是你,別忘了王大人是他的弟弟。”

“可他實在是欺人太甚!他這麼羞辱咱們,咱們難道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不成?那會被他刁難死的。”

“不一定呢,不是說鎖相橋區還有一個賣茶場也被一個茶商拿走了嗎?咱們去巴結她也好過面對王超這個老不死。”

“誰都知道這賣茶場只有兩個,能弄到售賣權的無論家底和實力肯定不比王家差,說不定比王超還要毒舌呢,哎。”

“別說了,那兒有人來了……”

只見一個身着官服,氣宇軒昂,俊美至極的男人被身後的官吏猶如衆星捧月般簇擁而來,人人紛紛正色起來,朝他一禮。

王嶽翎依舊是孤高清絕的模樣,只是在官服的襯托下,氣勢越發冰冷威嚴,看得茶商們心驚肉跳的。

賣茶場和買茶場並不設在茶馬司內,衆人會聚集在這裡,也是爲了早一點知道地方在哪裡,他們好先去巴結巴結,只是一看見王嶽翎這麼年輕,還這麼有威嚴,那冷冰冰的眼神看過來,大傢伙膽都虛了,不由後悔不迭,直嘀咕就該在家裡等上幾天,根本就不該來這兒一趟。

不過要是不來,不表一下態,這新上任的大人發起火來,非得把他們全部關起來不可。

“王大人,家父年事已高,處事有些頑固不化,其實他不是故意要跟官府作對的,還請大人放他一馬。”一位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恭敬的朝王嶽翎說了一句,他的父親便是在茶馬司門口公然抗議的其中一人,昨夜官府突然行動,以雷霆之勢把人抓入監牢,數十個人沒有一個落下,讓諸多親屬不安到了極點,所以一大早的他們就過來了,妄圖請求這位新上任的大人能大發慈悲放他那位老父親一條生路。

場內亦是來了不少親屬,紛紛七嘴八舌的求情,一時間場面鬨鬧不堪,副使金成耀面色一冷,怒喝了一聲,“閉嘴!”

衆人一驚,臉色有些發白,吶吶的閉上了嘴巴,見人羣安靜下來,金成耀冷哼了一聲,“此令乃我朝陛下頒佈,爾等子民原本應該嚴格遵守不得有誤,誰知你們膽大包天竟然敢公然抵抗,藐視陛下指令,實在罪該萬死,株連九族都是輕的,現在只是將他們關入牢中居然還敢求饒。”

這話一落,場內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拿一國皇帝來壓他們,要是真讓上邊的人知道了,他們就算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的,難道真的救不了他們了嗎?不少前來求情的婦人聽見這話忍不住掩面低泣。

金成耀滿意一哼,朝王嶽翎拱手道:“大人,這些賤民以身試法,實在是膽大包天,爲了維護茶馬司的威嚴和陛下的威信,還請大人嚴加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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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官吏看着金成耀這副模樣,紛紛惱恨不已,這傢伙真是一刻也不忘記拍王大人馬屁,就連在衆目睽睽之下也膽敢爲王大人立威,這些人要真的死了,他還不得被那些親屬給活埋了?他可沒有像王大人那樣龐大的後臺,真是不知死活。

王嶽翎坐在上首,沉吟片刻,冷冷道:“違令者,斬立決。”

金成耀昂首挺胸,高聲道:“是。”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轟隆一聲打在人們的心頭,連一些事不關已的茶商們臉色都白了,心裡直慶幸還好他們只是觀望,沒有去湊熱鬧,不然現在真是要身首異處了。

看着周圍的人害怕得連眼神也不往上邊瞟一眼,王超捋了一把鬍鬚,好像衆人懼怕的是自己一樣,笑得很是得意。

方纔求情的男人哭求道:“饒命啊大人,我父親是無辜的,他真的不是有心的,求大人大發慈悲放過他吧。”

“是啊大人,我們知道錯了,日後一定誠心悔改,唯茶馬司馬首是瞻,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求求你了大人,放我父親一條生路吧……”

“……”

王嶽翎冷冷的掃了一眼,道:“求情者,同罪論處。”

金成耀聞言,擡手一揮,立即有衙役出來把前邊幾個人拉了下去,陣陣尖叫響徹場內,衆人看着這一幕,心都涼了半截。

不少人在排比盛會都見過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神秘男人,一些個茶商在知道王嶽翎就是他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如今見他擡手間就要了那麼多人的性命,更是嚇得雙腿都在打顫。

王嶽翎看着死寂的人羣,冷冷道:“本官不喜歡有人違抗命令,若是讓本官發現有人以身試法,就不要怪法理無情了,希望諸位好自爲之。”

說着他站起身來,修長的身軀並不高大,卻像山嶽般穩穩壓在人們的心頭,無比沉重,那些茶商哪還敢說一個不字,忙誠惶誠恐的道:“謹遵大人之令。”

王嶽翎看了一眼,擡步離去,金成耀忙道:“恭送大人。”

直到王嶽翎的身影離開衆人的視線,人們還是開心不起來,因爲誰都知道,有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大官坐鎮茶馬司,他們這些茶商不好過了。

送走王嶽翎,這裡便是金成耀的天下了,他冷哼一聲,趾高氣昂的道:“茶馬司所設的茶場已經做成公告貼出來了,聽說你們都是定州擁有萬貫家財的富商,哼,本官奉勸你們一句,想活命就該聰明一點,命都沒了,有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

“是,是,大人說的極是。”不少人奉承道。

待告示一貼出來,衆人爭先恐後跑去觀看,待確認了地址之後,除了一些跟王家交好的茶商,一個個紛紛撒丫子往外跑,王超看着那流水一般般嘩啦啦涌出去的人,不滿的皺眉道:“可打聽出另一個茶場被誰拿走了?害我流失了這麼多客戶,真是可惡。”

身爲茶場的擁有者,哪能不知道自己茶場的位置在哪裡,王超特地過來這裡就是來炫耀的,順便享受一下被衆人巴結的感覺,可巴結是享受到了,但是就因爲這副太過得意的嘴臉,逼得那些人轉投了另一處陣營。

跟在他身旁的管事忙道:“回老爺,小的也不清楚,大人似乎不希望這事泄露出去,很少人知道這事,咱們也打探不到。”他心裡卻是嘆了一聲,這些人還不是被你這狗眼看人低的態度被趕跑的,怎麼能怪人家,說起來這個年過半百的老江湖真的不能跟大少爺比,要是換做大少爺還在,今天這些人怎麼會跑?他們會轉投其它陣營估計也是這個原因,沒有大少爺的威懾,年邁的老爺真的不頂用了。

王嶽翎的態度讓王超有些不滿,卻知道這個弟弟遠遠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只能氣憤道:“地址都公佈了還不去查?難道要我自己去不成?”

“是,是,小的這就去。”管事忙點頭哈腰道,圍在王超周圍的茶商皺了皺眉,無奈一嘆。

蘇卿可沒那個閒工夫像王超那樣跑到茶馬司去炫耀,她坐着馬車先一步去了茶場,見到了守在茶場內的人,得知是王嶽翎給她的人,蘇卿也不意外,這些人是來處理徵稅問題覈查茶葉數量的,雖說茶場的權力交給了她,讓她有了空子可鑽,但茶葉還是官府給的,本錢是一定要給的。

隨後阿成也到了,蘇卿跟他說了一下茶場的事,這個表面上看起來憨憨內裡卻格外精明的小夥子一下就明白了,蘇卿欣慰一笑,她一個女人不可能天天坐鎮茶場,本來她是想讓姚沛良過來,她再去招一個新掌櫃的,但是昨晚見閔嵇那般兇狠,她便氣呼呼的說要把他弄去做苦力,誰知道他卻二話不說答應了,蘇卿纔想起眼前這個勞動力,便不由分說一大早把他拉了過來。

她詳細的把茶場的事跟他說了一遍,才問道:“你行嗎?要是不行的話我可以再去聘個掌櫃。”

閔嵇抿了抿脣,沉聲道:“我行不行,你昨晚不是知道了嗎?要是你覺得感受不夠強烈,晚上我們再來如何?”想到這,閔嵇目光一亮,眼裡閃過一道興奮的嚮往之色。

蘇卿一惱,擡起繡鞋在他黑漆漆的靴子上踩了兩腳,惱道:“你敢?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閔嵇看着她惱怒跺着腳的小模樣,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哄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把腳收回去吧,別跺疼了。”

蘇卿勉強哼了一聲,閔嵇擡頭揉了揉她的頭髮,道:“放心吧,有我在這裡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你只要乖乖的呆在家裡就好,生意上的事我來幫你。”

看着她忙進忙出的賺錢,閔嵇心疼得不行,會答應蘇老太太的要求,也是因爲成爲蘇家一份子後就能接手生意,不讓她那麼辛苦,身爲部落第一勇士的他,其實並不缺銀子,不僅不缺,讓蘇卿揮霍一輩子也夠了,可這小東西固執得很,滿心爲家人打算,在她沒有滿足之前估計是不會停下賺錢的腳步的。

男人的話像一座高山般沉穩,彷彿再大的事都有他頂着,她可以躲在他的羽翼下無憂無慮,蘇卿微微垂眸,掩飾了眼裡的觸動,嗯了一聲。

約莫兩刻鐘後,陸陸續續有人來了,當看見主事的居然是個高大偉岸看起來很是兇狠凌厲的男人時,大夥都有些呆怔,紛紛嘀咕這人怕是沒那麼好說話,但是利益當頭,不好說話也要硬着頭皮上。

一個茶商走過來,把手裡那張燙金字帖放在桌上,嘿嘿笑道:“天漸漸熱起來了,我在福意軒訂了雅間,備了十壇冰鎮美酒給爺消暑,希望您能賞光。”微風吹來,微微揚起字帖一角,露出裡邊數張銀票,閔嵇瞥了一眼,第一張的數額就有一萬兩,茶商搓着手,半點不在意嘴角的笑容有多諂媚。

誰知閔嵇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冷道:“廢話太多,下一個!”

“我來,我來。”身後的茶商把諂媚的男人擠開,笑眯眯的道:“這位爺,我乃柳家商號的管事,柳家商號的大本營雖在鎖相橋區,可分店卻遍佈各地,連素有名茶之鄉的清河縣都有我柳家商號,財力人脈不可謂不廣,我柳家商號有意跟貴茶場長期合作,日後……”

“下一個!”他還未說完,閔嵇便冷冷打斷。

一些茶商都在暗地裡觀察閔嵇,本以爲這樣冷酷的男人肯定是一根筋通到底的性子,絕對鬥不過他們這些精明的商人,誰知他銀子不要,人脈又不要,一時衆人眉頭蹙了蹙,人羣中竟有片刻安靜起來。

那管事也有些發懵,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閔嵇竟然會拒絕這樣的好事,要知道柳家商號可不是吹的,一旦確定了長期合作關係,就算坐在家裡生意也能源源不斷的找上門來,可他卻忘了,如今蘇卿的茶場被衆人爭相巴結,還差那點生意嗎?

就算沒有他,生意也會主動找上門來。

就在管事呆住的時候,身後一個男人推開了他,直接啪的一聲放下一塊信物,笑道:“葉鬆堂購碧峰茶兩千斤。”閔嵇下巴一擡,身後的專典庫秤等人便紛紛行動起來。

這下哪還有人不明白的,這閔嵇不是不要銀子不要人脈,而是爲了給大夥一個下馬威啊。

沒想到閔嵇不僅不傻,還精明得很,這下大夥紛紛收起那絲輕視的心思,效仿男人的作法,一股腦的把銀子砸進去,就是爲了在閔嵇面前混個眼熟,將來好辦事,誰知閔嵇的臉色始終冷冷淡淡,油鹽不進,讓衆人直嘀咕這人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這麼不好說話,想要跟他合作怕是不容易啊。

茶商們從茶馬司出來就直奔茶場來了,也沒空去打聽究竟是誰在負責管理這茶場,閔嵇氣勢逼人,極爲威武,人們一眼就看見了他,也下意識的認爲這樣有氣勢的人一定就是拿下茶場的那位神秘人,但是看見阿成的出現,不少跟茶悅坊有過買賣合作的茶商就認出來了,想起排比盛會的事,不少茶商神情變幻莫測,茶悅坊在他們的地位又提升了不少,身後有個態度曖昧的王大人在她背後撐腰,誰敢小瞧了?

王家雖然跟王嶽翎有關係,可財力雄厚也是不爭的事實,這樣的人拿到一個茶場大夥不意外,但是一個勢頭雖好,但是各方面都無法跟一流鉅富相比的茶悅坊也拿到了茶場,可就讓人驚訝了,不過這也說明了一個事實,茶悅坊一樣有王嶽翎撐腰,人們在不知不覺中都把蘇家提升到了跟王家平起平坐的地步,對閔嵇也越發客氣了。

蘇卿一直在暗中觀察着,見閔嵇初次跟他們過招竟不輸氣勢不輸人,心中感嘆良多,從知道他的身份開始,她就慢慢發現了,他其實遠比看起來有錢,一直以爲他只會打打殺殺,那些錢估計是部落給的,沒想到他的頭腦跟他的人一樣不錯,那隻商隊也一定也是他自己組建的。

想起自己當初救他時便是爲了能在緊要關頭幫襯蘇家一把,沒想到在她放棄這個想法之後,他竟然又派上用場了,蘇卿無奈一笑。

瑤光看她躲在暗處偷看,不由疑惑道:“姑娘,咱們又沒特意瞞着他們,他們遲早會知道茶場是蘇家的,爲什麼你要躲着他們呢?”

蘇卿回頭一笑,道:“他們知道是一回事,我現身去告訴他們又是一回事,同樣的結果換成另一種態度會有不一樣的效果,不過他們就是知道了也沒什麼,聰明狡猾如他們肯定會知道該怎麼做。”

瑤光皺着眉,知道就是知道了唄,能有什麼效果?

“不過我一個姑娘家總不好在一羣大老爺們面前露臉,還是避着點好。”這也是她會把茶場交給閔嵇打理的原因,他爹將來是要當官的,怎麼能有一個在男人堆裡打滾的閨女?自然是能避就避的好。

“嗯,這個我知道,不過以後有大少爺幫姑娘,姑娘就能好好歇息了。”從‘閔護衛’到‘大少爺’,瑤光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稱呼,畢竟閔嵇是真心爲蘇卿好的,又是幫她擋茶又是把她們從人販子裡救出來的,有這樣‘忠心耿耿’的人當蘇家的大少爺是最合適不過了。

單純的小姑娘已經被閔嵇酷酷的外表收買了,根本就沒想到那個看起來面冷心肯定更冷的男人已經在暗中尋思着該怎麼把她如花似玉的姑娘拐回家當嬌妻了。

也是因爲瑤光的單純,蘇卿把同行的林媽留在了馬車裡,就是爲了不讓她發現她跟閔嵇的異常,從茶場裡出來後,蘇卿上了馬車,直接去了大鴻寺。

大鴻寺是定州香火鼎盛的大寺之一,在八十八級階梯前是一座高高聳立的拈花佛陀,佛像全身鍍金,巍然屹立,面容慈悲的俯瞰世人,路過的香客紛紛雙手合十,虔誠的叩拜,蘇卿也被林媽拉過去拜了一拜。

登上八十八級階梯,三人都有些氣喘吁吁,蘇卿擦了擦額上的細汗,擡頭往大殿上一看,這時裡邊走出來了個瑰麗優雅的貴公子,兩人一對視,他便笑道:“卿卿,你怎麼也來了?”

這個貴氣逼人的貴公子赫然是幾天不見的賀敏。

瑤光沒形象的靠在石欄上喘氣,見是他不得不站直了身子,林媽狐疑的看了這個俊美的公子一眼,蘇卿則是笑道:“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上懷嵐哥哥,真是巧,你也過來上香嗎?”

賀敏勾起一個惑人的笑意,道:“不是,我陪我娘來的……”

“懷嵐,跟誰說話呢?”正說着,一個雍容華貴全身透着一股出自世家大族貴不可攀的高傲氣息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與賀敏一樣美麗的桃花眼一掃,看見了蒙着面紗蘇卿,眉頭輕輕揚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那態度卻帶着讓人不自在的高高在上,憑白的惹人生厭。

再一次看見賀夫人,還依舊是以前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蘇卿心裡越發的厭惡,因爲賀彥搶了她兒子風頭的原因,她嫁入賀家後賀夫人對她百般看不順眼,雖相處不久,可每次一逮着機會她總會不遺餘力的諷刺她,站也是錯,坐也是錯,說也是錯,不說也是錯,讓蘇卿沒少把她恨得咬牙切齒,但因出府單過,還是賀彥嫡母的原因,她一直忍讓着她,不過這些都是前塵往事了,現在的賀夫人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蘇卿微一低頭,道了句,“見過賀夫人。”

賀夫人掃了蘇卿兩眼,雖沒認出她,但是露在面紗外那雙勾人的眸子卻讓她微微不喜,再聽她靡軟嬌柔的嗓子,讓她想起了後院一羣手段下作的狐媚子,眉頭皺了皺,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之色,連應也不應,只道:“懷嵐,走吧,你答應過中午跟我一塊兒吃飯的。”

賀夫人在花心丈夫的風流下還能牢牢的抓着後院大權,手段多厲害由此可見,那眼神看過來就跟刀子在割肉一樣,察覺到她的不喜,蘇卿亦是皺了皺眉,以前就罷了,她在她手裡只能吃虧不能反抗,可現在她可不必顧及她,朝林媽和瑤光示意一下,蘇卿便直直從她們身旁走過,連帶着賀敏也未看上一眼。

賀夫人眼裡的厭惡林媽可看的清清楚楚,帶着瑤光自然是手腳利索的跟上蘇卿,路過她身旁時還不屑的撇了瞥嘴。

“這,真是一羣沒教養的東西!”賀夫人看着蘇卿帶着人揚長而去,連個招呼也沒跟她打,那不遜色於她的高傲姿態讓她氣惱不已,瞪着蘇卿一行人的背影,凌厲的眼神似乎能從三人身上穿出幾個洞來。

賀敏有些鬱悶蘇卿對他居然這麼冷淡,暗罵了幾句沒良心的小東西,見她娘這個態度,即不耐道:“行了,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態度,整天疑神疑鬼的,是個女的都要把人家當成爹的小妾,還成天要我娶媳婦,就你這個態度,誰肯嫁給我纔有鬼了。”

賀夫人一噎,氣道:“你這個兔崽子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娶不到媳婦都是我害的了?我是你親孃還能害了你?”

賀敏沒有說話,負手走下了階梯。

賀夫人惱怒的一咬牙,狠狠瞪了殿內參佛的蘇卿等人,才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階梯。

小半個時辰後,蘇卿從寺裡出來,瑤光寶貝的收着求來的護身符,跟林媽一樣笑得見牙不見眼,只因剛纔求籤時,蘇卿拿到了一支上上籤,今早茶場纔開放就得了這麼一支好籤,除了蘇卿之外,兩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鋪子的生意一定能蒸蒸日上。

蘇卿看着手裡一塊小小的符紙,有點懊惱,剛纔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竟莫名其妙的給那人求了一個平安符,想起那人憑着一身蠻力半點不饒人的狠心,蘇卿就恨得咬牙,忙把平安符收了起來,要讓他知道她給他求了這東西,還不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一行人坐上馬車準備打道回府,蘇卿近來太過安靜,讓跟在身旁的瑤光都覺得有些沉悶,這回碰到志同道合的林媽,坐在馬車裡撩開簾子對着外邊的景色嘰嘰喳喳說得分外起勁,路過西大街時,小丫頭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蘇卿一笑,拿了銀子讓她去福意軒買幾盒小點回去,瑤光一喜,拉着林媽就走,林媽不放心蘇卿一個人呆着,被瑤光好說歹說又在蘇卿的同意下才下了馬車,蘇卿讓李叔把馬車停在牆角的陰涼處,坐在馬車小憩起來。

現在正值中午,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馬車停在街頭雖不是太吵鬧但是人們說話的聲音還是清晰可聞,蘇卿撩開簾子一角向外看去,果然就看見對面酒樓下站着一個身姿筆挺,英俊不凡的男人,赫然是排比盛會之後就再沒見面的賀彥,而他身邊跟着的正是小廝何明。

對面站着的是一個留着八字鬍的中年男人,兩人說了幾句便各自離開了,賀彥上了停在樓下的馬車,不一會兒,莫東從遠處走來,直接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蘇卿放下車簾,冷冷一笑,賀彥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強,抓住了排比盛會這個絕佳的契機,本來已經掉落泥潭的他又掙扎着爬上來了,如果剛纔她沒看錯的話,那人分明是賀通手下的管事之一方藝,得不到蘇家,他已經提前開始奪取賀家的計劃了嗎?一向以奸詐狡猾出名的賀通,底下的管事猶如鐵桶一般難以攻破,沒想到才一陣子不見他已經拿下方藝了,看來是前陣子的教訓讓他吃了一個大教訓,所以手段越發狠了。

不過,就是要他狠纔好,他要不狠,她怎麼能抓到他的小辮子?蘇卿眼裡劃過一絲陰險的光芒。

“怎麼樣?知道茶場是誰拿走了嗎?”賀彥一見莫東上來,忙問了一句,可見心裡的急切。

莫東方坐定,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他小心的看了賀彥的臉色,有些不安的道:“是蘇家,茶悅坊。”

閔嵇那標誌性的臉龐只要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莫東好歹應賀彥要求去查過他的底細,雖然什麼也沒查到,但是這人他卻是無比熟悉的,所以進了茶場一打眼,他就看見了。

少爺奪取蘇家的計劃因爲白靈石而打消,心裡不定憤憤不平呢,最近茶悅坊的地位又水漲船高一路飆升,現在還拿下了茶場,一步一步的眼看蘇卿越行越遠,把他們遠遠拋在了後頭,連他都眼紅嫉妒不已,更別說曾經對蘇家虎視眈眈又無奈放棄的賀彥了,現在茶悅坊已經不是他們能覬覦的了,也不知道少爺會不會後悔。

排比盛會出了那事之後,賀彥就知道那個男人對蘇卿不一般,同爲男人,他幾乎能猜得到對方的心思,那時候他便擔心有這樣一個頗有權勢的男人撐腰,蘇卿怕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可男人的身份似乎有人刻意隱瞞,他打聽不到,想巴結也無可奈何,直到茶馬司的設立,讓他察覺到了一絲危機,可那危機也只限於他會私下給蘇卿好處讓茶悅坊好過一些罷了,這樣的特權他要弄到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他雖惱恨蘇卿見異思遷,勾三搭四,但是卻沒當回事。

只是沒想到王嶽翎居然這麼大方,一個賣茶場啊,就這麼給了蘇卿這該讓出去多少利益,賀彥氣得臉都紅了,怒氣騰騰的道:“蘇卿,蘇卿,你真是好樣的,這都能被你拿到手,你真是讓我意外!”砰的一聲,賀彥猛地捶了一下車廂,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包括正在拉車的馬都躁動得嘶鳴了一聲。

莫動皺皺眉頭,勸道:“少爺,那王大人估計是被蘇卿迷糊塗了,等這新鮮勁兒一過,這茶場的權力說不定就會收回來了,咱們努力一把,賀家就是咱們的了,到時茶場還有誰敢跟咱們爭?”

賀彥鐵青着臉,忽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等我拿到賀家,你以爲王嶽翎還會把茶場給別人嗎?官府的東西最終還是官府的,他現在會這麼做不過是給定州茶商一個面子而已,用不了多久,等他在定州站穩腳跟之後,他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把茶場收回去,到時別說我,就是蘇卿也別想得到茶場。”

“那現在……”莫東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如果只有一次機會,那茶場的含金量就更高了,簡直就是土皇帝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要是等茶商們都回過味兒來,還不巴結死蘇家?要知道鎖相橋區的茶商一抓一大把,一人一塊金子都能砸出一座金山來,蘇家又明顯比王超那個老不死得人心,茶悅坊將來會上升到一個什麼程度,簡直難以估計。

莫東心念及此,難得的呆住了,腦子裡不住想着蘇卿究竟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運氣,攀上王大人這棵大樹就算了,還霸佔着一座永不落空的金山,即便那金山只能在她手裡呆個一年半載,可這段時間能掙的銀子足以讓她揮霍幾輩子了。

任何人看着這財富被一個女人抓在手裡,心裡本能的產生掠奪的貪念,何明在一旁聽得眼都紅了,有些狠辣的道:“少爺,咱們難道只能眼睜睜看着蘇家這樣發展下去嗎?”

賀彥因爲白靈石的轉手,再不屑跟蘇家糾纏,可跟蘇家鬧翻之後,他才發現他對蘇家的瞭解太過侷限了,以致於等他發現不對時,蘇家已經從小小的樹苗變成了堅韌的小樹,當時的他處於弱勢,連砍斷這棵樹的機會都沒有,眼看着它即將長成蒼天大樹,賀彥心裡的嫉妒早就化成熊熊烈火能將蘇家焚燒殆盡了。

“哼,怎麼可能,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得到賣茶場,前兩天我偶然跟你提的事還記得嗎?”

看着賀彥脣邊陰狠的笑,二人打了一個激靈,莫東想了想,驚訝道:“難道是……”

賀彥勾脣冷笑,“不錯,就是那件事,有了前兩天的處決在前,王嶽翎跟蘇卿的關係就算再好也沒用,他要是不想自打嘴巴,蘇卿這回必死無疑。”想着要殺死曾經最喜歡的女人,賀彥心裡還是陣陣悶疼,但是想到如今的境地,他的心腸又變得一片冷硬,他一定要變強,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莫東拳頭微緊,沉聲道:“好,少爺,我這就去準備,一定保證萬無一失,只是蘇卿除掉了,我們又該用什麼法子拿到茶場呢?畢竟咱們跟王家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他們一沒王家的實力,二又不是女人,沒蘇卿的美色,少爺想要拿到茶場,難啊。

賀彥卻胸有成竹一笑,“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會這麼在意蘇卿還不是因爲她生得美?這你就放心好了,我有辦法,只要你把蘇卿的事辦好了就成,只要我好了,將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二人一喜,忙道:“是,少爺。”

因爲昨晚都沒睡到覺,蘇卿回府後用了飯,盥洗了一下,即倒在榻上便呼呼大睡,等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收拾一番去見了姚沛良,說了些事,主要還是因爲茶場落到她手裡的原因,鋪子的生意不僅蹭蹭蹭的往上漲,連賀禮都堆得像小山那麼高,夥計們除了他這個掌櫃其它人都不敢踏進後宅,那賀禮姚沛良拿了兩次都沒拿完,要不是路上碰到幾個婆子,估計光是拿賀禮就得跑個夠嗆,蘇卿來時已經看見隔壁的花廳裡擺着成堆的賀禮了,再加上姚沛良拿的這些,真的堆成一個小山了。

蘇卿笑得眉眼彎彎,挑了幾個看起來頗有份量的給了姚沛良,現在人人都想巴結蘇家,給的東西不說價值連城也是金貴無比,姚沛良見蘇卿這般大方,也知道她心裡正開心,對這點東西怕是不在意,便歡喜的收下了。

心裡則讚歎在東家手下做事就是好,不僅工錢多還有紅利分,時不時還有貴重的禮物收,能在她手下辦事真是幸福。

說到手下,姚沛良眉頭一蹙,忽的正色道:“東家可真有先見之明,徐福手腳果然不乾淨,今天中午他偷藏銀子的時候被我撞見了,可惜的是被他用幫客人收銀子的藉口擋過去了,我沒法子抓他去見官,讓他就這樣脫身了,真是讓我不甘心,東家要不我辭退了他吧,他就是不甘心也沒法子,反正咱們店裡已經招了兩個夥計了,少他一個,大不了再聘一個就是。”

蘇卿卻搖頭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徐福在鋪子裡做了一年多,對咱們鋪子哪個地方不熟悉,真要被他跑了,他出去召集一批亡命之徒過來,以他對茶悅坊的熟悉來看,還不把鋪子搬空了?雖說留在鋪子裡的銀子只是一筆小數目,但蘇家不一樣,要是他記恨咱們辭退了他,闖進來謀財害命那就糟了。”

蘇卿這樣一說,把姚沛良嚇出了一身冷汗,直道:“東家說的有理,我倒是沒想那麼多,還好有你提醒我,不然等我把他辭退就麻煩了,只是要我眼看着這個禍害在眼皮子底下逍遙自在,總是有點兒不甘心。”

“其實也不是沒法子,只要人贓並獲就好了。”

姚沛良眨眨眼睛,疑惑道:“東家的意思是?”

蘇卿勾脣一笑,壓低聲音低語了幾句,姚沛良吸了一口氣,目光閃了閃,才道:“既然他先不仁,就別怪咱們不義了,東家放心,這事我一定會辦妥的,等這事兒完了我再招個夥計進來,一定不會耽誤鋪子生意的。”

蘇卿微微一笑,忽的開口讓他多盯着賀彥那邊,姚沛良一怔,想起蘇卿上次吩咐他辦的事,便鄭重的一點頭,隨後說是要去茶場看看,沒坐多久就走了,蘇卿挑了些賀禮讓丫鬟們送到北院給米氏母子和她爹和奶奶那,剩下的她則叫來丫鬟全部搬去劉氏的院子。

有人送賀禮來的事劉氏是知道的,可人家送了賀禮就走,不用她去接待她便不知道賀禮居然有這麼多,看着魚貫而入的丫鬟們搬着那五顏六色的賀禮進來,劉氏驚訝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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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下來之後,院子裡的下人忙着給主子們準備晚膳,路過屋子時,便能聽見裡邊歡快的笑聲和一陣陣撕拉撕拉的聲音,下人們看着燈火明亮的內屋,很是好奇主子們都在做什麼。

第一天處理茶場的事,所有人都在適應中,好在閔嵇指揮得當,一切都算是忙中有序,可等他忙完回到蘇宅時也都快戌時了。

瑤光正走着,就見閔嵇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大馬金刀的走過來,忙低頭喊道:“大少爺。”誰都知道老爺認了救命恩人做義子的事,大家也都把他當成了大少爺,雖然離認契的日子還有幾天,不過大家都這樣喊了,瑤光自然也不例外。

閔嵇看了她一眼,眼中一亮,“卿卿在我房裡?”

瑤光統共也沒跟閔嵇說過幾句話,見他一問,忙點頭道:“嗯,姑娘等少爺好一會兒了。”要不是等得久了,姑娘也不會讓她先回去,要是換做以前她肯定不會讓姑娘跟一個男人獨處,可現在這個男人是姑娘的兄長,單純的她也就由着蘇卿去了。

得知有個人在等待他的歸來,這讓閔嵇心頭被一種溫暖的感覺充斥得滿滿的,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個小東西,沒有再理會瑤光,快步往廂房走去。

蘇卿用手背碰了碰食盒,察覺到裡邊的飯菜還溫着,不禁又往門那看了一眼,看早上來了那麼多人,不會是到現在還沒處理好吧?

正想着呢,門吱呀一聲便被推開,一個高大偉岸,面容冷峻提着大包小包顯得頗有喜感的男人走了進來,蘇卿嘟囔了一句,“你怎麼纔回來啊?”伸手掀開食盒,把裡邊的飯菜拿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回來的時候看見自己的房裡點着昏黃的燭火,裡邊少女婀娜的倩影若隱若現,這副畫面對閔嵇的觸動有多大,只見他放下手裡賀禮,忽的就抱住了蘇卿,把她揉在懷裡,愛憐的呢喃道:“寶貝寶貝……”

似乎是覺得不做點什麼根本不能疏解心頭漲得幾乎要爆開的幸福感,他親着她白嫩的側臉,手掌已經迫不及切的去親吻她肌膚的溫度,沿着那鬆開的對襟就鑽了進去。

蘇卿嚶嚀了一聲,臉色發紅,用手推了推他,“你這是怎麼了?我給你準備了飯菜……”

不說還好,一說閔嵇對她更是愛得不行,迷亂的喚了幾句寶貝,打橫一把抱起她抵在榻沿,手指一挑,兩條光潔白嫩印着斑駁紅痕的長腿就露了出來。

昨個兒才被折騰了一宿,蘇卿現在當然不可能讓他得逞,剛想擡腿踹他卻先一步被他攫住了,他握住她的腳踝一拉一曲,看着這嬌嫩的身子,閔嵇紅着眼睛便殺了過去。

片刻後,屋內響起了疾風驟雨般的海浪拍打之聲,蘇卿覺得自己就是飄在風暴四起的海上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帶着狂暴氣息的海浪朝她瘋狂的撲過來,她左搖右晃,左閃右躲,被海浪打得頭昏腦脹,四肢虛軟,然而這海浪狂猛至極,接二連三的朝她席捲而來,她在大海中搖搖擺擺,幾乎覺得自己快死的時候,最後一個大浪打過來,猛地一擊,在極致的暈眩之後,風暴總算是停了下來。

蘇卿渾身軟綿綿的躺在榻上,任由閔嵇擺弄,看着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模樣,閔嵇愛憐的親了親她的臉,抱起那還有些輕顫的身子,坐在桌前,把她安置在懷裡,問道:“寶貝餓不餓?”

蘇卿正埋在他的胸口,聞言啊嗚一聲直接咬住了頂端,正中紅心,閔嵇身軀一震,喉嚨爆出一聲悶哼,也顧不得去拿筷子了,忙托住她的頭,哄道:“寶貝……”

蘇卿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鬆開了嘴,小模樣很是囂張的哼了一聲,閔嵇見她鬆開那排漂亮的小牙齒,疼痛驟然緩解的同時卻帶着一股異樣的酥麻,他狠狠的揉了懷裡的小身子幾下,暗啞道:“小妖精,罰你餵我吃飯。”

蘇卿知道這一咬咬出麻煩來了,乖乖的嗯了一聲,好在天氣不冷,飯菜放了一段時間還是熱的,不過閔嵇哪捨得累着她,才餵了幾口筷子便被他拿過去了,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歡快,蘇卿時不時的問上一句茶場的事,閔嵇時不時低頭在那油膩膩的小嘴上香一口,氣氛溫馨得不行。

清早,一家子都在蘇老太太那用早飯,有了幾日的相處,蘇老太太倒真的把閔嵇當成了孫子看待,關心的問了幾句適不適應辛不辛苦之類的,閔嵇的回答只是冷硬的點頭或搖頭,劉氏笑道:“正好老太太在這,快幫我勸勸嵇哥兒,明天就是認契的日子了,我本想讓師傅們給他量個尺寸制幾件新衣裳給他的,可這孩子愣是說不用,您快給勸勸。”

劉氏這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閔嵇那身永遠是黑色的衣衫,因爲是黑色,所以也不知是新是舊,雖說因爲那渾身凌厲的氣勢怎麼都不會顯得他寒磣,但如今他就快是蘇家的大少爺了,總得再貴氣點,而且明天是認契的好日子,穿新衣圖個吉利,總不能穿舊衣衫吧?又不是出不起那個錢。

蘇卿看了一眼,道:“娘,今天就算趕製也來不及了,我帶他上成衣坊看看吧,雖然不一定剪裁得宜,但是合身就行,反正我傍晚要出去一趟,到時茶場也關門了,時間剛剛好。”

閔嵇擡眸看了他一眼,眼裡的寵溺之色一閃而過。

蘇老太太點頭,笑道:“好,就交給卿卿去辦了,不過你傍晚了都還要出去,是去哪啊?”

劉氏亦是疑惑的看向她,總不會又去龐家吧?聽說那姑娘都回京城去了。

蘇卿笑道:“是咱們有一批貨要出海,姚掌櫃要照顧妻子脫不開身,我就去是看看,沒問題就能回來了。”

魚兒都上鉤了,她怎麼可能還無動於衷,蘇卿微垂下眸,掩下眼裡的冷光。

蘇治哦了一聲,這事對他們來說正常得很,便沒再問,再說有閔嵇在她身邊,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劉氏雖擔心,卻也沒多說什麼,眼看着兩個孩子都正常得很,她要是再推三阻四,未免太過小人之舉了。

傍晚,蘇卿從院子裡出來時,碰巧遇上了急急忙忙的蘇治,蘇卿看了眼同樣一臉着急的婆子,問道:“爹,怎麼了?”

蘇治見是閨女,只含糊的說了句,“沒什麼。”便急急走了。

蘇卿眼裡精光一閃,跟了上去。

鋪子現在早就吵翻天了,一個身材瘦弱,臉色有些發黃的男人被馮叔抓住了手臂,他不甘心的掙扎着,叫道:“掌櫃的你冤枉我!我根本沒有偷藏鋪子裡的茶葉,你胡說!”

姚沛良一臉鐵青,不爲所動,只道:“前兩天你偷藏銀子的事大家都看見了,我因爲沒有證據不想冤枉你,沒想到你知錯不改,今天居然還偷藏茶葉去賣,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今天我非得把你送去見官不可。”

蘇治走進鋪子就聽見這話,不由皺眉道:“發生什麼事了?”

徐福見是他,心頭一喜,故作悽慘的道:“老爺你要爲我做主啊,姚掌櫃看不我順眼就想誣賴我偷藏鋪子的茶葉去賣,還威脅說要送我去見官,老爺你是知道我這人性子的,我來茶悅坊一年多,再苦再累的活我都沒吭過一聲,我怎麼可能會偷鋪子的茶葉去賣?我每天爲了茶悅坊兢兢業業的幹活,卻被姚掌櫃這樣栽贓,我真是太心寒了,反正這裡我是呆不下去了,看在我勞心勞力一年多的份上,老爺你放我走吧。”說着,一個堂堂大男人竟然落下淚來,要換成第一天認識他的人,非得被他騙過去不可。

蘇卿在後頭靜靜的看着,見他裝模作樣騙取同情,諷刺一笑,當年這個人陰險的模樣還牢牢的刻在她的腦海裡,不好好懲治他一下,她怎麼會甘心。

蘇治有些觸動,他這人心地善良,耳根子又軟,想起徐福在他鋪子也是腳踏實地老老實實的,便有些不忍心的問道:“姚掌櫃,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徐福跟了我一年多一向老實本份,怎麼會偷茶葉出去賣呢?”

姚沛良暗自嘆了一口氣,卻一臉正色的道:“老爺,不是我瞎說,鋪子裡的夥計都看見了,不信你問馮叔,前兩天他也看見徐福偷藏銀兩了。”

馮叔立馬就大聲道:“是啊老爺,咱們鋪子一向是在櫃檯結賬的,前兩天徐福拿了二十兩銀子,還硬要說是幫客人收錢,最後他是還了回去,掌櫃也念他在鋪子裡幹了一年多的份上沒有怪罪他,可沒想到這混蛋不知悔改今天居然還敢偷藏茶葉去賣,挑的居然是咱們鋪子裡最貴的黃金舌,我們都在他的小包袱裡找着了,哪還能有假?”

馮叔一臉憤慨,讓那新來的夥計把包袱拿過來,蘇治一瞧,果然見那裡邊裝着一個精美的陶罐,正是鋪子裡最貴的黃金舌,那包袱微微泛白,他認得出來這是徐福一直揹着的東西,一時間對他的人品有了懷疑。

徐福見他猶豫,哭得更大聲了,“老爺冤枉啊,我跟了你一年多了,你親眼看見親耳聽見過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相信我居然相信姚掌櫃這個纔來不久的新人,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用計把我們這個老工人趕走,攛掇那些新人牢牢的霸佔茶悅坊呢?老爺你可別被他的居心不良騙了,一旦我們這些老工人走了,這茶悅坊就是他的天下了啊。”

這話一落,包括馮叔在內,心緒都有些波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在茶悅坊生意火爆,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門可羅雀的小茶坊,真要說有人想霸佔茶坊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條理由也絕對能成立,徐福果然不存安心,這話才一說,衆人看姚沛良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姚沛良心頭大怒,蘇卿曾說徐福陰險,他還不太放在心上,只以爲是個慣會小偷小摸的下三濫小人,沒想到還真的像蘇卿說的那樣,這是個顛三倒四極會煽動人心的傢伙。

這時候一向內斂沉默的一個夥計忽然開口道:“徐福你就別亂說了,前兩天我都看見你把銀子塞進口袋裡了,而且我還知道你欠了地主家二十兩銀子,明天要是不還他就會找人打斷你的腿,你一定是因爲這個原因想偷茶葉去賣。”

姚沛良從知道鋪子裡有個手腳不乾淨的人之後,對鋪子裡的銀子看得特別緊,前兩天的客人有點兒多,徐福可能就是趁着這個機會把銀子藏了起來,姚沛良一發現銀子不對數立馬就問了夥計,徐福估計沒想到他警覺到這個程度,笑眯眯的把銀子又拿了出來說是幫客人收的,當時鋪子裡又有客人在,又沒有人親眼看見他把銀子藏起來,這事便不了了之了,如今有了小夥計作證,又道明瞭緣由,徐福會做出這樣的事就解釋得通了。

馮叔一聽,當即就踹了他一腳,罵道:“你這王八羔子!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虧我剛纔還同情你了,沒想到你連老爺這麼好的東家也敢騙,我真是瞎了狗眼纔會相信你的鬼話,害我還冤枉了姚掌櫃,我今天非把你送官不可!”

徐福一聽夥計把他的事都抖出來就知道自己完了,這下被踹了一腳,只是躬着腰哀嚎着,看着那麼多人憤怒的眼光害怕不已,蘇治嘆了口氣,跟姚沛良說了句,“你做主吧。”

剛纔徐福說出那番話時,他心裡也有些懷疑,爲了補償他,徐福就由他處置好了。

看着躲在門外偷看的閨女,蘇治又嘆了一口氣,揉揉她的頭髮,叮囑她出門小心一點,便轉身離開了。

蘇卿看着她爹的背影,微微一笑,他給姚沛良面子,何嘗不是給她面子?如果爹不是相信她的能力,又怎麼會輕易相信姚沛良?

努力這麼久終於得到家人正面的肯定,蘇卿無疑是開心的。

夕陽西下,漫天殘陽,因爲上次跟蘇卿約定了時間,茶場跟鋪子同一時間關門,雖然每天都有茶商逗留,最後都會被閔嵇攆出去,一來二去大家也都知道關門的時間被定死了,在冷麪煞神閔嵇面前,永遠沒有情理可言,然而今天莫名的提前了一刻鐘,讓茶場裡的專典等人疑惑不已,但疑惑歸疑惑,跟閔嵇相處了幾天,他們清楚的知道這是個冷酷狠辣完全不講情面的男人,見他一發話,連忙麻溜兒的收拾東西走人,生怕遲了一步。

馬車在茶場門前緩緩停下,蘇卿剛撩開簾子準備下車,就看見閔嵇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自從接下了蘇卿頒發的任務之後,閔嵇便用這匹馬代步,說來也巧,這馬正是當初他們倆去清河縣的時候同乘的那一匹,高大神駿,看見蘇卿還頗有靈性的打了個響鼻。

蘇卿看着茶場緊閉的門,再看看閔嵇,透過那雙深邃的眼睛,她能從裡邊看見滿滿的笑意,無奈一笑,道:“走吧。”

放下車簾,李叔駕着馬車一調頭,閔嵇跟在馬車後邊,高大的身影映着斜陽,說不出的偉岸挺拔。

一行人來到成衣坊,立即有掌櫃的迎上來,蘇卿指了指站在她身後的閔嵇,掌櫃的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帶着蘇卿走到一排色調偏冷,卻繡着精緻暗紋盡顯奢華的衣衫前,說道:“姑娘,這位公子氣勢不凡,這裡的衫最適合他,穿別的免得掉了檔次,你且挑着,要是有喜歡的可以給你個優惠。”

蘇卿看了一眼,這掌櫃的倒是精明,知道閔嵇氣勢不凡肯定不是一般人,便把她帶到了這價錢不菲的成衣前,不過她現在也不在乎那點銀兩,幫男人挑衣衫這還是第一次,蘇卿興致勃勃的左右看了看,眼睛掃過一套套衣衫,想象着穿到閔嵇身上究竟適不適合,一時看得很是認真。

穿什麼倒無所謂,閔嵇從不在乎外表是否光鮮亮麗,他在乎的一向是實力,還有……面前這個女人。

看着她微微擡頭,睜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左看右看,時不時的垂眸想一下,那認真的小模樣,真是可愛得一塌糊塗,但他卻沒有打斷,看着蘇卿爲他挑衣衫,這讓他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滿足,很是享受這種感覺。

蘇卿看了一遍,白皙的手指了幾件,讓掌櫃拿下來後給了閔嵇,道:“你去試試。”

閔嵇寵溺一笑,不忍攪了她的興致,便抱着衫進了裡間。

片刻之後,從裡間走出來一個身軀偉岸,威嚴逼人的高大男人。

他身着銀白青織寶相花大印花紋樣直身,衣領袖口用金線滾邊,爲他冷酷的氣質添上一道凜然的威嚴,果真是人靠衣裝,一身黑漆漆的短褐換下來,立刻讓他多了三分尊貴的上位者氣息,他的氣勢本就不弱,被這衣衫一襯,誰也不敢說他不是世家貴族出來的大少爺。

蘇卿回過神來,總覺得他身上少了些什麼,掌櫃的這時候走過來,遞過來一個盒子,道:“姑娘,公子穿上這身衣衫簡直是氣宇軒昂,威武不凡,我這有一條珍藏的極品祖母綠玉髓帶鉤,原本是不賣的,可我覺得這條腰帶配公子肯定合適,便忍痛把它拿出來了,你瞧瞧。”掌櫃的是看出來了,別看這位公子氣勢凜然煞氣騰騰的模樣,對這姑娘卻是言聽計從,所以他相信只要討好了蘇卿,這個男人是不會說什麼的,這不,連壓箱底也拿出來了,不過這也不便宜就是了,但是看着蘇卿財大氣粗的氣勢,他也不怕人家沒錢給,總歸把好東西全部拿出來就是了。

蘇卿知道這掌櫃是看她好說話來宰她來了,但是宰歸宰,東西卻是不賴,蘇卿打開盒子看了一眼鑲嵌在帶鉤上的那顆碩大的祖母綠,微微一笑,拿出來走到閔嵇面前幫他繫上。

她就說少了點什麼東西,原來是腰帶。

閔嵇看着她環着他的腰身,微微俯身幫他繫腰帶,他憐愛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蘇卿微微一笑,鬆開了手,“好了,這下就完美了。”

閔嵇寵溺的勾了勾脣角,道:“好看嗎?”

蘇卿嗯嗯了兩聲,眼睛閃閃發亮的道:“好看。”

閔嵇嘴角揚起大大的笑意,溫柔道:“好,以後就這樣穿。”

蘇卿看着他嘴角的笑,有些暈呼呼的,閔嵇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看着她呆呆的樣子似是想起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縷精光。

最後,蘇卿幫他挑了幾套合尺寸的衣衫,搜刮了掌櫃的‘珍藏’,又買了數套裡衣鞋襪,在掌櫃笑得合不攏嘴的歡送下,兩人離開了成衣坊。

蘇卿直接讓李叔去了碼頭,不過一會兒,便有人過來問道:“請問是蘇老闆嗎?”

蘇卿撩開簾子,看了眼面前兩個牛高馬大的男人,道:“我是,出什麼事了嗎?”

如果有人見過這兩個男人,就會發現他們在排比盛會出現過,還跟賀彥相談甚歡,而誰都不會想到這兩個人是蘇卿讓姚沛良去找的,爲的就是接近賀彥,利用茶馬司嚴酷的律法將賀彥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而她還未行動,姚沛良昨天便跟她說,賀彥那邊有動作了,原本已經跟西人中斷交易的他又重新找上了他們,蘇卿意識到賀彥估計是想利用這些人將她一軍,便讓姚沛良跟他們約好時間,便是這個時候,跟他們見上一面。

看他們的表情果然是有事發生了。

兩個男人都沒想到蘇家的老闆居然是這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這讓他們愣在了原地,原先準備說的話也梗在了喉嚨裡,不知道怎麼樣開口。

見有陌生的男人出現,閔嵇踢了踢馬腹,馬兒往前走了幾步,閔嵇身上凌厲的氣勢直逼二人而去,男人一驚,雙雙後退了一步,見閔嵇如此兇悍,也不管蘇卿是老是小了,直道:“蘇老闆,是這樣的,賀彥原本已經不跟我們做買賣了,但他前天又找上了我們,他買下了我們的船和貨,還給了我們這個,說讓我們酉時三刻開船就行。”他從懷裡掏出張紙遞給了蘇卿。

蘇卿接過來一看,只是一紙買賣文書,當看見上邊一個熟悉的名字時,蘇卿目光一冷。

該死的賀彥,居然想嫁禍茶悅坊,要真讓他得逞了,她還不得跟前幾天那些人的下場一樣,人頭落地!

“我們兄弟倆看上邊寫着蘇老闆的鋪子就知道這裡邊有貓膩,而且他還不讓我們帶上茶引,我看這事情不對便通知了姚掌櫃,不知道蘇老闆打算怎麼辦?現在距離酉時三刻只有一刻多鐘了。”兩人站在一旁,被閔嵇冷厲的目光掃得渾身不對勁,有些不自在的搓着手,眼神卻透露出對賀彥的計劃而產生的不安。

“他讓你們把船開往哪裡?”蘇卿沉吟片刻,問了一句。

“是沿滄縣,不瞞蘇老闆,這個地方我們查過,但就是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們想了好久都想不出來他爲什麼要這樣做,用蘇老闆鋪子的名義運一批茶葉到沿滄縣也不知道有什麼用……”兩人一對視,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苦惱。

就是因爲沒什麼不對才顯得他的舉動格外詭異,要不是這兩人早就被她買通,估計看這事情沒什麼風險早就去做了,蘇卿心裡冷哼了一聲,道:“讓你們去沿滄縣只是個藉口而已,因爲你們是不可能到那裡去的,等酉時三刻一到,你們的船從這裡開出去,那些官兵就會出現把你們抓起來了,至於罪名嘛,賀彥只怕早就想好了,私販茶葉,跟邊界西人交易,到時不僅是你們,就是我這個茶悅坊東家都得人頭落地。”

蘇卿這話冷冷淡淡,卻像一陣陰風吹過來,讓其餘三人遍體生寒。

閔嵇的眼神危險的眯起,眼裡凝聚着危險的狂暴,這個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想出這樣的詭計謀害他的寶貝,他非得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天啊……他居然想要蘇老闆死,還想讓我們做替罪羊……”男人不敢置信的喃喃一句,隨即就是滔天的憤怒,“該死的!這個該死的男人!他居然想讓我們兄弟送死!他最好祈禱別讓我再遇見他,不然我非打死他不可!”

“想要報仇,也得有命在纔是。”

冷冷的一句話讓兩人打了一個激靈,忙道:“要不我們逃吧?蘇老闆你也快回去吧,不然被官兵抓到就麻煩了,這文書撕掉就好了,就算事情敗露他也查不到我們。”說到這,兩人脣角微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只要不是被官兵抓個正着,那些人別想抓住狡猾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