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讓你做的事情怎麼樣?”身着深紫色華服,面帶銀質面具的男子站在京郊燕山之上,初夏的風颳來,吹起衣物邊角,配上燕山周圍的景緻,男子好似不是這凡間之人。
罌九看向男子的背影,就在剛剛那一瞬間罌九差一點就撲了上去,主子他……,還是掛着那女人!跪在地上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惡毒,聲音卻是還無波瀾的說道:“寧侯夫人的死給陸茵打擊很大。”
“齊越一直陪伴在側,寸步不離,兩人似乎又是舊情復燃,現在齊越將軍府本就沒有重新尋女主人,這陸茵和離之後也沒嫁人,所以……二人怕是有可能再結秦晉之好。”說罷擡眸看向背對着自己,站在崖邊的男子。
只見男子手微微握拳,罌九隻覺得嫉妒這個東西在心底蔓延開來,別人不知道,她自小跟着主子長大卻是一清二楚得很,主子只有在在意的時候纔會這麼表現。
若是今日聽聞自己的死訊,主子估計眼都不眨一下罷!但是這個陸茵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可以讓主子情緒波動如此之大,怕是主子……動心了罷!陸茵,留不得!
男子聞言沒回頭,眼裡看向遠方的京城,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去勾引齊越,別讓他們兩人在一起。”說完卻是欲蓋彌彰的說了句,“兩人都不簡單,在一起的話不好對付。”
罌九終於絕望的發現,主子真的已經深陷而不自知,但是主子他喜歡這個人,方法確實讓人不寒而慄。只是陸茵必須的死!
“對了。”男子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只見女子依舊是淡紫色衣物,發間同色系金釵步搖,配上兩朵小小的絹花,素面朝天,卻是清麗美豔。
瞬間失神的男子回神道:“據說齊將軍以前有個婢女叫做秋羅,還有個奶媽。你從這些方面入手,也許會得到一些收穫。”
“是”罌九利落回答。
“下去吧,我站一會。”
聞言罌九款款退下,心裡卻是泛着一些苦楚悲涼,勾引齊越?呵~說到底自己不過是主子的工具罷了。此次不管是成與不成,自己跟主子估計再也沒有可能了吧?也許從一開始便沒有可能。
罌九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眼底也漫上迷霧。只是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準備着手順利的到齊越身邊。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陣悠揚的歌聲透過西紗帳就飄到了屋子裡,唱的正是是樂府詩經裡這,首出了名的關雎。
六月份的天,難得有一場細雨,朱茵半臥在美人榻上,美眸輕閉,腳尖跟着清麗婉轉的女聲點的拍子。迎合着雨點落地的聲音,在屋子裡聽個小曲是何等的享受。
聽了半響,不知是哪個多事的小丫鬟,看到下雨把窗戶關上了。窗戶擋住了雨點的聲音,也擋住了那女人唱歌的聲音。
朱茵輕嘆了一口氣,不過也懶得下去再把窗戶打開,多事的小丫鬟,一會兒又進屋了。
朱茵一側身,看那個小丫鬟端着一個香爐,裡面燃的是檀香。
那小丫鬟看到朱茵,先是請了個安。
朱茵一擺手,“先把東西放下吧。”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端着香爐做這麼一套複雜的動作也算是了不起了,憑這股子力氣,以後也能有出息。
這小姑娘不止是多事,話也挺多,“夫人沒睡呀,我還以爲您睡着了呢。這下雨天溼氣重,我點上檀香去去屋子裡的潮氣。”
朱茵點點頭,隨她擺弄,這將軍副總算是有幾個女人了,雖然只是小丫鬟,不然齊越堂堂一個將軍若是婢女都沒有說出去讓人笑話。
聽着夫人這兩個字說不出來的彆扭,這和離離得也太不透徹了,還上牀上牀,該滾牀單滾牀單,大家連稱呼都沒有變。這婚離得怎麼跟鬧着玩似的呢?
不過牀單是自己滾的,現在再去要求別人的稱呼也沒意思了。
朱茵隨口問道:“你可知道剛纔唱歌的那是誰?”
將軍府當然是深宅大院,昨天住的這個屋子又在裡邊,不可能聽到街上的聲音,更沒有什麼左鄰右舍。而在將軍府裡可以隨便唱歌的,還真想不出是誰。
小丫鬟放下手裡的活計,回答道:“夫人說的應該是昨天剛進府的一個歌妓。”
朱茵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下:“哈,歌妓?”
小丫鬟繼續說道:“是,都說是京城名樓百花院的頭牌,像是上個月突然冒出來的,一下子就紅了,好像到目前爲止沒人清楚她的來歷呢,據說是江南來的呢!模樣長得可照正了。據說看着像是大家小姐!”
小丫鬟是看着朱茵的臉色回話的,可是越說就越發現朱茵臉上一直帶着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別說看不出個所以然,連自家夫人有沒有生氣都看不出來。
朱茵笑意又加深了一點說道:“這倒是有趣了,你叫她過來,我瞧瞧。我也想聽歌了,離開江南一段時日,倒是有些想念那邊的調調呢。”
……
一盞茶的時間,小丫鬟帶着一個長相清麗的女子走了進來,淡紫色的齊胸襦裙,外罩着深紫色大袖衫,頭上戴着幾隻簡單金色的步搖,配了兩朵細小的絹花,髮髻右邊還有兩隻點翠珠子,眉目如畫,瞳若秋水。面上鎮靜款款的就走過來了。
她本來長得就不錯,再加上這一身精心的打扮,只讓人看了就覺得眼前一亮。好出挑的人!連陸茵看了都覺得賞心悅目。
那女子素手輕疊於腰側,福身行禮竟是一點毛病都跳不出來,比之大家閨秀都不差!只聽黃鸝般的聲音說道:“見過夫人。”
朱茵還是半靠在美人榻上,聲音有些慵懶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名喚九罌。”
“今天幾歲了,你是哪兒的人呢?”
“今年正正雙十,我是江南洵陽人。”
反正這下雨天也沒別的事兒幹,全當拿這個歌妓解悶。一頓刨根問底的詢問,那歌妓家的祖墳在哪兒,朱茵都快問出來了。
這個九嬰是洵陽人,五六歲的時候就被父母賣給了人販子。人販子看她模樣出挑,爲了賣個好價錢。就讓她當清倌。
一直到後來碰到了將軍,被將軍留在了將軍府。纔算是有一個安穩,前面是敘述她的悲慘經歷,後面就是怎麼感嘆將軍對她不薄了。
這一通梨花帶雨的描述,想讓人把面前這位嬌滴滴的美人摟在懷裡,然後一直保護着她。
不過,朱茵笑得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說道:“我看你是個乖巧懂事的,不如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
那歌妓一直都是對答如流,可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有了一點慌張,然後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說道說道:“我……我願意伺候夫人。”
這句話一說出來,眼圈都紅了,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朱茵看她這樣直接笑出了聲,掩着嘴對她說道:“我一個女人來用的着你伺候,你去伺候將軍吧。”
……
陸茵卻是一點都不信的,看這個女子一舉一動沒個十年出不來,但是妓院卻不是培養大家閨秀的地方,無論多清麗在那種地方的人都帶着風塵氣息,這九罌卻是一點都沒有呢,這就好玩了。陸茵心底淺笑,怕是終於來了呢。
小丫鬟只把九嬰送到了門口,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回頭進屋了。這倒也是正常。
雖說九罌是一個清倌,但到底也是一個歌妓,這種賣唱賣肉的最不受人待見。小丫鬟自然不願意和她扯上什麼關係。
……
九罌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沏了一壺上好的新茶。以後也學着剛纔朱茵的樣子躺在了美人榻上。
一壺好茶一直都放涼了,她也沒喝一口。窗外的雨越發的大了,打的芭蕉葉啪啪作響。
看到一個帶着溼氣的腳步聲鬼鬼祟祟的進來,進屋的,正是剛纔那個小丫鬟。
九罌瞪了她一眼,看四下裡沒人,然後壓着嗓子說道:“這時候過來你作死呢?蠢貨。”
現在的九罌可完全不像是剛纔那個嬌滴滴的美人,一點兒的柔弱勁兒都沒有了。
那小丫鬟被她罵了也不敢反駁,只是委屈地說道:“是夫人讓我過來送東西的,要不我怎麼感覺時候跑過來。”
九嬰嘴角一抽,冷哼着說道:“哼,她是哪門子的夫人,早就被將軍休了,不過是一個賤人罷了。”
這話小丫鬟不敢往下接,唯唯諾諾的站着。
“我走之後她說什麼了?”
小丫鬟上前一步,湊到了九嬰耳朵旁邊,說道:“她說讓我多盯着你,你要是去將軍那裡就趕緊告訴她。”
聽了這話,九嬰嘴角都翹起來了。滿意地說道:“就知道她是個賤人,今天竟然還想讓我伺候她。哼,讓她耐心等着吧,有我好好伺候她的那天。”
說完起身走到了梳妝檯前,換了一個極細緻的妝容。摘下了步搖,用一根玉簪子代替,整個人看起來嬌媚又不失清純。
九嬰看着銅鏡裡的,自己欣賞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