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婭雅看着眼前俊美的年青人,眸子有些晦暗,在她等死的日子裡,心裡早就不期待什麼了,可是他這樣的急切,倒是叫她有些疑惑了起來。
徐兆麟眼底含着顯見的歉意,一臉誠摯的看着她:“婭婭,家裡的事情多,有些生意離不開我,所以我纔會這麼晚到,但是你相信我,我一聽說這事就立刻趕了過來,”說着,眼神又落了下去,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二太叔他……你別怪他,他也是因爲一心爲了徐家着想,纔會做下這樣糊塗的事,父親得知之後十分的震怒,立即便讓我過來接你回去。”
蔣婭雅靠在榻上,眸子微沉,眼前的青年跟記憶之中的那個人相差的有些遠,她記得他明明是個說句話都靦腆的人,怎麼長大之後變化這樣大。
她抿着嘴,看了看他,眼睛幽深:“麟哥哥,我信你的話,只是徐爺爺他……”
想起徐方霖,蔣婭雅心裡就有難言的苦澀,一向疼愛她的長輩,忽然能夠對她下這樣的毒手,誰能夠相信?
徐兆麟嘴角一揚,她知道這件事不關徐傢什麼事便好,事實上,他過來說這些話的意思原本也不是要與她重歸於好,只要她不記恨徐家就是大功一件了。
他臉上換上了悲慼的模樣,沉聲道:“可惜二太叔做事太狠絕,太不管不顧帶累的徐家在王爺面前一點兒臉面也沒了,直到今日王爺都沒有要接見我們的意思。”
徐兆麟眉頭蹙起,看上去十分的苦惱。
蔣婭雅咬了咬脣,說到底這件事也是由她引起來的,她想了想,道:“每日王妃會派丫鬟過來看我,不然我跟王妃說說情,說不準王妃心軟,便……”
徐兆麟眼睛一亮,他千般打聽之下,纔打聽到蔣婭雅跟安親王妃十分要好的事情,又如何會錯過這個機會?
只是這樣急切未免有些顯得太功力,忍住心裡的念頭,他換上一副擔憂的表情:“這樣會不會叫王妃厭煩?”
蔣婭雅瞧見他眼底的憂慮,心中一暖:“不會的,王妃很照顧我,且這些事原本就與你無關。”
徐兆麟連連點頭:“你說的對,婭婭,這些事情與我是沒關係,可到底是徐家的過錯,纔會叫你受這樣的苦,瞧你現在都瘦成這個樣子,叫我心裡特別不好受……”他看着蔣婭雅,眼底滿是憐惜,“等你回到徐家我定不會叫你再受苦!”
只是這些話也只能聽聽罷了,徐兆麟知道徐家是不會接受蔣婭雅作爲他的正妻的。
蔣婭雅臉一紅,側過頭去不敢再看他。
雖然心裡不期待了,但眼前這樣俊美的男子對自己又是如此深情意重,她也不過是個二八芳華的少女罷了,怎麼會敵得過這樣的甜言蜜語。
等到嬋衣讓錦心過來瞧她的時候,她便跟錦心說了好多徐兆麟的好話。
錦心站在院子裡頭面無表情的聽完,然後才道:“王妃有話要我轉達給您,王妃擔憂小姐的身子,且這幾日就要驅蠱了,還望蔣小姐不要想太多雜事,好好養身子,等過了這幾日再說其他。”
蔣婭雅向來喜歡嬋衣,一聽嬋衣說的這些話,心中不由得奇怪,難道王爺不見徐家人,有別的什麼原因麼?
錦心見蔣婭雅疑惑,乾脆將嬋衣的意思說得更透徹:“王妃說了,蔣小姐院子裡的閒雜人等有些過多,太影響小姐休息,王妃還請蔣小姐注意身子,到了如今的這步田地,有些人還是不要見比較好。”
這樣一句話,即便是個傻子也能聽出來裡頭的意思了,蔣婭雅一下子便明白過來。
徐兆麟在一旁聽得着急,連忙插嘴道:“這位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婭婭會如此,全是二太叔一手造成的,父親也十分震怒,纔會吩咐我過來接婭婭回去,外人不知道的以爲是……”
可惜錦心看都沒有看徐兆麟一眼,對蔣婭雅福身行禮:“時辰不早了,王妃還等着我回去服侍,蔣小姐記得按時吃參,身子養好了才能辦事。”
說完了話便走了,一刻也沒有停留。
徐兆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即便他控制情緒的能力十分的好,可在這一刻依然忍不住變了臉色。
蔣婭雅掩住眸子,“既然王妃這樣說了,等我蠱毒驅除之後見了王妃再替你說情吧。”
徐兆麟也沒有其他什麼法子,只好又跟蔣婭雅表了半天心意,才離開了院子。
蔣婭雅看着徐兆麟的背影,眼睛幽深。
……
過了幾日,卓雲西查看過蔣婭雅體內的母蠱之後,終於點頭說可以驅蠱了。
蔣婭雅神情淡然,雖說終於不必再喝那樣的苦藥了,但她心情卻沒有因此而好轉多少,反而有些鬱郁。
自從那天之後,徐兆麟就再也沒有來過她的院子,連個下人也不曾打發過來,這叫蔣婭雅越發的覺得徐兆麟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哄騙她罷了。
卓雲西見蔣婭雅這般低落,嘴角撇了撇,“我說你這小娘子,不能驅蠱的時候那臉拉的,像是死了爹孃似的,如今終於能驅蠱了,怎麼臉拉得越發的長,就跟死了男人一樣?”
蔣婭雅被他的話氣的簡直不想理會他,用力瞪他一眼,轉過頭去。
卓雲西反倒是哈哈笑了:“還能瞪我,說明還沒有不可救藥,很好很好,你既然有這樣的精神,那一會兒驅蠱的時候,可不要哭爹喊孃的叫喚纔好。”
早就知道他嘴裡不會聽到什麼好話,蔣婭雅也放棄與卓雲西交流,任由自己平躺在榻上,靜靜的等待驅蠱。
另外一邊,嬋衣在自己的房裡也有些着急,她坐立不安的看着楚少淵:“先前不是說驅除母蠱有很大的危險麼?怎麼這前前後後的還沒有超過十天,就要開始驅蠱了?婭婭她不會出事吧?”
楚少淵將嬋衣拉過來,讓她安生的坐在羅漢牀上,“你這樣着急也無濟於事,且既然大家都不如卓雲西的手段,倒不如信他一回。”
嬋衣胡亂的點頭,又想起蔣家的事情,開口問他:“那蔣家如今在牢中可還好?”
楚少淵道:“他們不過是替罪羊罷了,賦稅收齊之後,也只有江南本地的官吏會注意他們,如今漕糧都收齊了,他們便不會再被關注了。”
嬋衣聽見四皇子的名字,忽然覺得這件事或許能提早解決。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楚少淵:“那蔣家的事情會有轉機麼?”
楚少淵笑了,每回她一用這樣的目光看着他,他就不忍讓她失望。
老四那邊什麼情況,他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有個馬有壬在,老四能跑得了纔怪。
他低聲道:“不要着急,蔣家不過是個小蟲子罷了,要真的打到黃雀,還要再耐心等一等,時間還不夠成熟。”
嬋衣瞧見他的眼底滿是深意,不由得愣了愣神,還想再問,楚少淵卻笑着轉移了話題。
“再幾日二哥就要成婚了,你不想捎點東西回去麼?正好可以夾在兵部的摺子裡一道送回去,也不會耽誤了二哥的正日子。”
嬋衣原本還要再問,一聽到家中的事情,立即便丟下了蔣家的事,有些苦惱的咬着脣:“幽州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可以捎的,倒是前幾日吃的紅豆餅不錯,不然我給二哥捎回去些紅豆吧,無論煮着吃還是做餡兒都好吃。”
實際上雲浮城哪兒買不到紅豆呢,不過是嬋衣太想念家人的緣故。
楚少淵心裡清楚,嘴上連連應道:“說的是,紅豆的寓意也好,給二哥送去,二哥定然知道你的意思。”
嬋衣眉眼一彎:“翀哥兒週歲的時候也沒有捎了什麼回去,不然這次就連帶着捎些小郎君可以用的軟皮子回去,也省得讓兵部的人多跑。”
楚少淵笑道:“那倒是不妨事,不過你身子不好,軟皮子還要去城裡買,倒不如等下一回再一起捎。”
嬋衣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家裡只有霏姐姐陪着母親,也不知母親近日舊疾可還好,霏姐姐也是肚子一日日的大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臨盆了,也不知是個小郎君還是個小娘子。”
她倒是喜歡小娘子,但想必霏姐姐是想先要個小郎君的吧,女人家通常都是希望第一個孩兒是個小郎君,可以保護弟弟妹妹,像她家就是如此。
說着話,覺善禪師派人過來傳話。
“蔣姑娘的母蠱已經被卓公子驅除出體外了,大師特意吩咐奴婢來傳話,說蔣姑娘的身子大損,要好好的將養幾日才能好轉。”
也就是說還要在幽州城逗留幾日了。
楚少淵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嬋衣襬了擺手,將人打發下去,那顆提着的心總算是漸漸的沉了下去。
她轉過頭去看楚少淵,臉上的笑容還沒有綻開,就被他臉上的冷凝嚇了回去。
“意舒,你不高興?”
楚少淵不高興是必然的,徐家不過是小蝦米,他隨手便能料理了,可跟徐家關聯的勢力太多太雜,他若一直停留在幽州,只怕永也騰不出手來處理。
他想了想,道:“三日後我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