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孕

“姐姐,你這是在幹什麼?”男子看見修大奶奶略有些詫異。

修大奶奶擡眸一看,是自個兒弟弟樑文棟,臉上由震怒立即轉化成爲狂喜,疊着聲音問道:“棟哥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父親呢?”

樑文棟眉頭微鎖,臉色有些難看,並沒有答她的話,而是看了眼一旁的衛斕月。

衛斕月此時正被婆子架着,見到樑文棟此時手中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她再忍不住撲身上前,一把想要將那個襁褓奪過來,奈何她剛剛生產完,加上又被丫鬟婆子駕着,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一個不察便險些摔到樑文棟面前。

樑文棟連忙一手將她扶住,皺着眉頭看向她:“你剛生產完,要多休息纔好。”

衛斕月並不領情,她擡頭看着樑文棟,眼神刻薄而兇惡:“你們要磋磨便磋磨我就是,何必要對一個剛出世的孩子下毒手!”

樑文棟看了她許久,才輕聲道:“你想多了,”他的語氣十分的淡,將衛斕月扶到牀上,然後把手中抱着的襁褓放到她的身邊,“你好好照顧孩子,不會有人對我們的孩子下毒手的。”

衛斕月怔了怔,沒想到樑文棟會將孩子還給她,更沒想到樑文棟會這般和顏悅色的與她說話,她虛弱的半倚靠在牀頭,伸手撫摸孩子,看着孩子紅紅皺皺的小臉,眼淚奪眶而出。

許是母子連心,襁褓之中的嬰孩也啼哭了起來。

樑文棟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莫要哭了,仔細傷了身子……”他伸出手去,想將衛斕月臉上的淚擦拭掉,可在半路的時候,卻被另外一雙手按住。

“棟哥兒你這是什麼意思?父親他到底如何了?你回來這麼大半天,一句話都不與姐姐說,卻來關心這個攪家精,你難道忘了她是如何挑唆父親拿捏母親麼?”修大奶奶半點見不得衛斕月好,見樑文棟稍稍露出一點點關切之意,便忍不住要來插一腳。

樑文棟看着修大奶奶,眼底有些煩躁:“姐姐,往後你不要總是回家來,你嫁了人,還是要多顧及婆家的事。”

修大奶奶驚的整個人都要炸了,自己的弟弟什麼時候用過這樣的口氣與她說話!

她怒目圓睜:“棟哥兒,到底出了什麼事兒?還是說你覺着姐姐這般往家裡跑丟了你的臉面?若不是我在鎮國公府探聽消息,你以爲父親這個閣老的位置能坐的這麼穩麼?如今是要與我這個姐姐劃清界限了?”

樑文棟一夜未眠,頭疼的有些狠了,面對長姐的怒氣,便顯得有些不耐煩。

衛斕月冷眼看着修大奶奶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樣子,忍不住嗤笑,側過頭去輕拍孩子小小的身子,哄着兒子睡覺。

修大奶奶眼尖的瞧見了,指着衛斕月大罵:“你這賤人!竟然敢……”

“好了,姐姐!”樑文棟一把將修大奶奶拉出了內室,“父親沒了,我遞了丁憂的摺子上去,往後你不要總回家裡來,如今家裡這般幫不上你什麼,別再將你拖累了,在婆家站穩腳跟要緊。”

樑文棟雖然並不喜歡長姐總帶了消息回家,但心裡還是知道好歹的,所以纔會有這個勸慰。

修大奶奶這才明白了樑文棟先前那些話的意思,他不是嫌棄自己,而是怕孃家出事,自己在婆家不好過。

她只覺得眼前陣陣發暈,擡起頭看着樑文棟,眼神裡卻沒有焦距:“父親……父親他怎麼會沒了的?他不是進宮去了麼?怎麼能就這麼說沒就沒了?你快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樑文棟怎麼能對修大奶奶說這些事?原本就是被皇帝一手壓着的消息,若是對長姐說了,以長姐的那個脾氣性子,只怕是隔天就能傳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他一邊搖頭一邊將她往樑夫人的院子裡頭帶:“父親的遺體已經被燕雲衛送回來了,這幾天還要忙着給父親治喪,趁着現在還沒有將人裝進棺木,姐姐去見見父親吧,這應當是最後一面了。”

樑文棟說的平淡,但語氣當中的那股子哀涼到底還是流露了出來,讓修大奶奶心中猛地一顫,她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演變到如今的地步,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

嬋衣將宮中的事情仔細的與謝氏、喬氏跟大嫂謝霏雲說過之後,便捧了茶來喝。

謝霏雲趁着謝氏跟喬氏說話的功夫,衝嬋衣擠了擠眼。

嬋衣意會,站起身來道:“席間多喝了碗湯,如今倒是有些不舒坦了,我去更衣,母親跟大舅母等等我。”

謝氏跟喬氏正在商議這些事,聽見她這麼說也沒有在意,點了點頭。

嬋衣出去之後,謝霏雲也站了起來,說去看看竈上明天準備的點心可否妥當了。

兩人在東暖閣的外頭碰了面,謝霏雲拉着嬋衣往幽然院走,進了內室又打發了下人出去,這才說起正事。

“趙姨娘有孕了,你可知道?”謝霏雲知道兩人沒有那麼多時間,便也不兜圈子,直截了當的說道,“看公公那個樣子,是要將趙姨娘擡了貴妾的意思,爲了這件事,祖母沒少與公公爭執,誰知道公公竟然鐵了心腸,一定要擡舉趙姨娘。”

嬋衣驚訝極了,“我就說今兒看着母親懨懨的,沒什麼精神,竟然是因爲這件事,”她想了想,覺得有些怪,看向謝霏雲,“趙姨娘纔剛小產不過三四個月,怎麼這麼快就又有了身子?”

這也是謝霏雲覺得怪的地方。

她抿嘴看了看嬋衣,將心中的猜疑說給她聽:“我估計先前趙姨娘是假裝有了,用這件事來陷害顏姨娘,後來顏姨娘果然是被送去了寺裡,公公對她也十分憐惜,所以纔會這麼快就有了孕。”

要知道先前雖然謝氏給夏世敬納了這麼一房妾室,但到底是因爲這個妾室不是傾城的相貌,纔會不很得夏世敬歡心,到了後來因爲趙姨娘溫柔體貼,漸漸的籠絡住了夏世敬,又加上顏姨娘的事,讓夏世敬越來越疼惜她,所以纔會漸漸發展到如今的局面。

只是嬋衣已經出嫁了,而那時候謝霏雲還沒有嫁進來,導致內宅當中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一心一意的站在謝氏身邊幫襯謝氏,而謝氏的身子也不過是調養好了些,在許多事上依舊是沒什麼精神力氣去操持的,所以事情才漸漸的失去了控制。

嬋衣緊緊的握了握拳,說實話,聽見這樣的事,她有些憤怒,不僅僅是爲了母親,更是因爲趙姨娘竟然拿孩子來作威作福。

她咬牙道:“若不是因爲孩子是上天的恩賜,我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脾氣,將趙姨娘連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道解決了!”

謝霏雲被她這咬牙切齒的模樣驚了一跳,連忙寬慰她:“你這也是糊塗了,我說這件事兒給你,是想讓你有個準備,也順便聽聽你有什麼主意,好讓公公他回心轉意,咱們家公公是最疼愛你這女兒了,你說的話,他總不會不聽。”

嬋衣低頭想了想,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又怕幾年前那樣傷痛欲絕的母親再次出現,一時間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她幾番思量之下,對謝霏雲道:“這件事兒容我想想,回頭再與你說。”

“也好,”謝霏雲道,“你若是沒什麼法子,與妹夫商議商議,這種事情想必男人家更有法子。”

嬋衣想到楚少淵,頓時心中一痛,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後院出了這種事,怕她會跟楚少淵同歸於盡吧。

……

回家的路上,嬋衣便有些心不在焉,皺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且時不時的看楚少淵一眼。

楚少淵一臉的莫名,被她反反覆覆看的心裡發慌,她臉上的神情好嚴肅,看着他的眼神裡像是有兩團小火苗似得,撲騰撲騰的在燒。。

他忍不住湊近她,問道:“晚晚這是怎麼了?”

她將楚少淵湊上來的臉往旁邊推了推,嘴角微微抿着,一副不開心的模樣:“你們男人是不是總喜新厭舊?遇見年輕貌美的,幾句話便能將你們哄得團團轉?”

她都忘了自己今年不過也才十四歲,若說年輕貌美,又有哪個人能比得過她年輕。

楚少淵聽了忍不住想笑,還以爲她這麼嚴肅,定然是在想什麼憂國憂民的大事,沒料到竟然是這樣讓人覺得啼笑皆非的事情。

他長臂一伸,將人緊緊擁住:“旁人我不知道,但我只愛晚晚一人,管他什麼年輕貌美,定然都比不過晚晚的。”

嬋衣聽着他這話就覺得有些太假了,雖然悅耳極了,但一想起前世他後院之中多如牛毛的美人,氣就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冷哼一聲:“說的好聽,到時候還不是成雙成對的往回納美。”

楚少淵將擁着她的手鬆開,握住她的肩頭,認真的與她對視。

“只有你,我想娶的從始至終只有你,若真有那麼一天,也是你先不要我,”楚少淵擰着眉,想到那個場景便覺得心如刀絞,咬牙道,“你若真的不要我了,我便是綁也要綁你回來,又怎麼會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