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面上演的一幕,魏晏擡頭用眼尾偷偷看了眼沒有動靜,只是單純停下腳步的陛下,脣角的笑意凝固着,頗讓魏晏感到不安。
那緊緊相擁的兩人卻未發現。
瑕睫毛上還凝結着淚珠,在宮中已經養了半年多的手已經沒有當時的粗糙,摸着狗兒的臉,“狗兒,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瑕!”
狗兒掉落的淚水滴落在瑕的手上,一瞬間淚水就變成了冰冷,“你這些日子好嗎?”
狗兒劇烈的搖頭,聲音嗚咽的說:“不好,一點都不好!你不見了之後,那些人都欺負我,我常常被打得走不了路,不過現在瑕出現了就好。”一雙晶亮的眼睛飽含期待的看着瑕,聲音中難掩想法,“瑕,你會帶着我在身邊,是嗎?不會讓人再欺負我,是嗎?”
瑕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停留在狗兒臉頰上的手漸漸的下滑,狗兒心裡浮上忐忑,急切的捕捉到快離開臉頰的手,“怎麼了?瑕,怎麼了?是我太煩了嗎?你告訴我,我會改,只要瑕不拋棄我就好!”
“……狗兒。”瑕語帶凝噎的喚道,卻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他辦不到,狗兒說的他都辦不到。
留狗兒在身邊?皇宮危機四伏,隨時都有掉腦袋的危險,宮外固然會受欺負,比不得皇宮,但是至少這條命不用每天的提心吊膽。況且……不是他想留下狗兒就能留下的。
他的身份表面好像很好,但是隻要侍候他的人都知道,他也就是陛□邊隨時可以處置的人,留一個人都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瑕扯離話題,“狗兒,你怎麼會在皇宮?”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有人帶我進來,現在慕大夫準備帶我出去。瑕,我想陪在你身邊,所以……你可以留我下來嗎?”
慕大夫?瑕莞爾一笑,“慕大夫,這段時間是您照顧狗兒嗎?謝謝你。”他原本以爲慕大夫最多就是多照看狗兒,沒想到……
“不必。”慕陽封默想,反正他也只照顧了一小會時間。
狗兒見瑕沒有回答自己,心裡直接發慌,想着要怎麼說纔可以讓瑕留下他。
剛開始看到那背影的時候,他就覺得那人是瑕,即使那人穿着瑕根本不可能會有的好看衣服。後來瑕手撫上自己眼睛的時候,狗兒才完全肯定了那是瑕。
不知從哪一年開始,瑕就會不時手碰觸自己的眼睛,每當這個時候,瑕的食指和尾指都會翹起,只有中間兩指碰觸眼皮部分。
狗兒明白瑕今時不同往日,看那裝扮必定在宮中的地位會比一般的太監高,定可以照顧他。有了這機會,他怎麼會輕易放棄!
靈活的轉動着眼珠子,狗兒突然緊緊摟住瑕的腰,左右晃動着,“瑕,讓狗兒陪着你,好嗎?恩?”略帶撒嬌的聲音一直是瑕最受不得的,平時只要他這樣,瑕會毫不猶豫的將手裡的食物給他吃,即使當時的他和自己一樣兩天沒有吃東西。
小引子譏諷的看着慕大夫身邊站着的人一步一步的得寸進尺,直到見那男子鬆開瑕之後,下一刻又撲了上去,小引子直接衝上前。
頃刻間,直接傻了眼。
黑色龍袞袍的男人出手將那抱住的兩人分離,瑕臉上滿是震驚的站在原地,而那抱住瑕的狗兒直接屁股坐在地板上,嘴裡一直嚷着疼。
“……”瑕不明所以的伸出手,不知如何是好。
慕陽封彎身拉起那狗兒,而後對着凌淵晟行禮道:“叩見陛下。”接着就看站在身邊的狗兒不知如何是好,反覆擦着自己出汗的手心,然後蹩腳的學着他的姿勢,向凌淵晟請安。
瑕慌然失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更加不明白爲什麼陛下會出現在這裡。
“瑕……瑕叩見陛下。”
小引子隱隱覺得事情不妙,不由看向陛□邊站着的魏晏,可是魏晏壓根就沒有向他的方向看一眼。
“他是誰?不要告訴朕這人也是你弟弟。”語氣中聽不出什麼,只有凌淵晟自己清楚,此時的他幾乎想要將那容貌屬於低等的人扔到蛇叢堆裡去,聽着他慘痛哀嚎的聲音。
“回陛下,他……他就是瑕說的弟弟,平日裡別人都叫他狗兒,可是他實際的名字叫做楠楠。”
狗兒頗感訝異,有些不明白瑕爲什麼說他叫楠楠,還有這個陛下和瑕是什麼關係?可是瑕既然這麼說了……
“慕陽,他是你要帶走的人,叫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凌淵晟噙着冷笑說道,眼裡沒有一絲的相信。
“草民只知道他叫狗兒,其餘的一概不知。”慕陽封看了眼緊張不安的瑕,後又加了一句,“不過他的確是君子的弟弟。”
狗兒眨巴着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慕大夫剛剛是說瑕是君子嗎?是嗎?狗兒雖然不懂什麼宮位,卻覺得君子……似乎有些耳熟,具體是什麼卻又不明白。
“哦?”凌淵晟低頭對那不敢起身的瑕問:“欺瞞於朕,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吧?”
“瑕……瑕不敢。”
“那很好。”笑意頃刻覆滅,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害怕不已的狗兒,“慕陽封,既然你要帶走這個人,怎麼還不帶走?可是要和朕一起用膳?”
“草民沒有這個想法,草民這便帶他走。”慕陽封回以同樣的表情,低頭看見狗兒一臉的哀求之色也沒有半分動容。
瑕抓住凌淵晟的衣角,帶着怯懦問道:“陛下,瑕可以跟着慕大夫出宮嗎?過兩天就回來,可以嗎?”即便知道陛下答應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也不想連說都沒說。
凌淵晟直接回以一記嗤笑,反問道:“你說呢?”
“瑕,明白了。”瑕將身上的佩飾弄下,向前伸了伸,“狗兒,這個你拿着。”良久都沒有人拿着,瑕又說了句,“我沒什麼可以給你,拿去吧。”
狗兒看着那串飾物,想着這飾物可以值多少錢,再看了眼慕大夫的臉色,他纔敢上前接過,“瑕,你有空要出來看看我,我會很想你的。”其實他心裡更想問的卻是爲什麼瑕你不能留我在皇宮呢?難不成是怕他會成爲阻礙?出了優渥的生活,狗兒也是希望可以一直陪伴在瑕身邊的,瑕對他而言是親人,獨一無二的。
慕陽封看凌淵晟冰冷的眼神,直接拉着狗兒遠離,頭也不回的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你膽子似乎大了很多。”凌淵晟譏諷的笑着對瑕說。
“瑕不敢。”
凌淵晟冷冷的眸光看着瑕,半晌纔開口,“回宮。”
“諾。”魏晏回答。
瑕不知道陛下這句話是和誰說,只能繼續跪在原地,直到小引子上前扶他起來,“君子,陛下說回宮,走吧。”
“恩。”
而後的一個月瑕都不敢逾越半步,凌淵晟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其實瑕是覺得奇怪的,爲什麼最近陛下一直要求他陪伴左右,卻沒有碰他,每日午膳的時候都必須在陛下的監督範圍內用完湯藥。幾乎被綁到了陛□邊,之後想要出去走一走也只能趁凌淵晟上朝的時候出去走走。
“君子可冷,今日寒氣較重,奴才覺得呆在寢宮會比較好。”
小引子的話立刻招到了小喜子的反駁,“君子是憋得慌,最近陛下每天都召見,君子幾乎都沒能出來,好不容易能出來一趟,你就別潑冷水了。”
小引子懶得和小喜子辯駁,對那蹲□抓起一團雪的瑕說:“君子,你的身子現在實在不適宜玩這個,聽奴才的話回宮吧。”要是生病了,還說不定陛下會如何。小引子是看清了。看似冷清的陛下對這個瞎子主子還是有點想法的,不然最近也不會如此的反常。
就只怕當局者迷,兩人都不自知。
“娘娘,小心!”涼亭處傳來女子的大驚小怪的聲音,小喜子和小引子一齊看過去,只看見粉色宮服的姜千雪身邊的女子一驚一乍的提醒,手臂上還掛着一件白色斗篷,“娘娘,您走路慢些,您這可是給太后娘娘報喜去的,在路上要是出了什麼差池,奴婢會被太后——”要出口的話急忙打斷,女侍連續好幾下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娘娘,奴婢該死,怎麼能在大喜之日說出觸黴頭的話,請娘娘不要責罰於奴婢。”
“好了,只是一個小事情,你搞得太大了。”沒有往日嫣紅的臉蛋蒼白着,但那容貌上乘的姜千雪噙着一抹溫婉動人的神色,和以往比起來卻是豔麗了更多,渾身上下都染着溫意。
小引子和小喜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又同時看向那還在裹着雪團的瑕,眉頭都覆上了憂慮。
小引子和小喜子就看着那粉色宮裝的姜千雪朝他們走了過來,帶着喜意低頭說:“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瑕這才擡起頭,“雪妃娘娘?”
“嗯嗯。”姜千雪帶着微褪的少女稚氣回道,臉上有着散不去的喜意,“最近本宮都沒有看見你,本來還想找你多聊聊的,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在這裡看見你。”
“……”帶着郝意,瑕淺笑着捧起一個小雪團,“要玩嗎?”
姜千雪搖搖頭,“本宮不能玩了。”
爲什麼?瑕不解。
“本宮懷有身孕了,太醫說本宮身體底子雖然好,但是現在龍子還不穩,需要好好安胎,多多小心爲上。”
“哈?……恭喜雪妃娘娘。”瑕慢半拍的恭喜。
雪妃娘娘如願的懷上了龍子。嗯,的確需要很小心。將雪團放回地上,一點點的拍在雪地上,直到那團雪沒有了圓形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侄女手脫臼了,多照顧了些,
對正在等更新的讀者說一句晚安。
某顏昨晚2點以後直接失眠,,果然不能半夜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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