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染上點點斑駁的痕跡,落雨的身上也被打下了點點陰影。黑白的對比在這一刻強烈而清晰。一眼看去,恍惚間竟看見了天神與魔鬼的矛盾體……
落雨看似悠閒的向前走着,心裡卻在等待着那幾個埋伏她的傢伙。說來也真是好笑,跟她對戰的一直都是王階以上強者。忽然間換成人階師階的人,她還真有些不習慣。或者說頗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難道她的心態已經出現了裂痕嗎?
“撒網”少年那處於變聲期的沙啞聲音響起,只見落雨腳下憑空多出一張靈力交織的大網。
落雨暗讚一聲,這羣人的團體作戰能力還真不錯。雖然招式稍顯稚嫩,但只要好好練下去,絕對會成爲一大殺器啊。
幾名少年正在費力的維持着靈力網,想要一次便將落雨抓住。這時,卻忽然聽到一個溫軟平淡的聲音傳了過來,“就憑你們?”
那聲音如同天外之音,飄飄忽忽的傳到了場中,雖然不大,但是卻讓場中的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幾個少年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道白煙飄過,只覺得渾身麻癢,痠軟無力,然後就那麼直挺挺的栽倒了地上。
落雨身形忽的停在幾位少年身後,紗帽上的晶石因爲衝力叮噹作響。
想不到瞬殺步法這麼好用,不過對於王階以上怕是沒有什麼作用了。落雨將胸前的頭髮在指尖繞了個圈,溫柔的一笑。身形一晃,突兀的出現在幾位少年中間。
“你你你……”落陽聲音有些顫抖的指着落雨,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他第一次見到這麼詭異的人,但……卻意外地熟悉。
落雨歪歪腦袋,對着落陽的方向剛想說什麼,忽然臉色大變。這是……血脈的氣息,熟悉的血脈的氣息!
落雨的身子有些顫抖,連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那一天,她失去的不僅僅是生命。還有家族的延續。這種痛苦日日夜夜折磨着她,沒想到今天峰迴路轉,這個小少年居然是她落家的血脈。難道是上天開眼了嗎。
落雨竭盡全力控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緒,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平淡正常:“你叫什麼?”
落陽聽到落雨的問話,身子一緊,帶着警惕說:“我叫水陽”
他記得母親臨死前告訴過他,一定不能在外人面前透漏自己的姓氏。否則會有殺身之禍。來靈武學院的那段路途,他經歷了無數次刺殺,幸好最終平安的來到了學院。
母親以爲他什麼都不懂,可是兩年前發生的一切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場大火將他的家族毀去了。而他。也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他記得仇人是誰。他可以慢慢的強大。然後去殺了那人。
“水陽嗎?!”落雨輕喃。
水陽好,水陽好啊!恍惚間,落雨聽到心底一滴滴淚水滑落凝成一條歡快的小河。喜極而泣,真正的喜極而泣!天佑她落家啊。
落雨閉了閉眼睛。落陽!真是熟悉的名字啊。紗帽下,那雙空洞的鳳眸閃動着點點淚花。是二叔家的那個小傢伙啊,還活着,真好!
落雨還記得當初,這小傢伙整天讓自己帶他去龍域玩兒,沒想到兩年沒見,那個任性貪玩的小傢伙已經成長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這次就放過你們,下次可就不這麼簡單了。”落雨說完,身子輕輕一晃。已經消失在原地。
落陽愣了愣,居然……就那麼走了?但是,那個人給他的感覺好熟悉啊。究竟是誰?他可以肯定沒見過那人,但那股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
空蕩的林子邊緣,落雨坐在一顆粗壯的樹幹上。白色的紗帽這去了她臉上的表情。但她周身的氣息上下起伏劇烈。
月,月你知道嗎,我遇到了倖存的族人。落家沒有亡,沒有啊。只要有一絲血脈的存在,落家就會繼續延續下去。
天知道落雨在感受到那一絲血脈氣息時有多麼的激動,天知道她到底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勉強控制住情緒,哈哈哈,落家還在,還在……
落雨的身子蜷成一團,無聲的哭泣着。淚水在白色的紗帽上打下點點水漬。再生這兩年,她無時無刻不痛苦着。因爲她,落家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有多少次她想一死了之。沒有了落家,沒有了那一身血脈。她還活着做什麼。
仇恨是唯一支持着她的東西,後來遇到了百里墮月。能在絕望中拉她一把,讓她不至於完全被黑暗吞噬。今天,今天她終於有顏面面對落家的列祖列宗了!
哭着哭着,落雨靠在樹幹上睡着了。這是兩年來她唯一睡得安心的一覺,無夢,舒心!
這一覺,落雨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睜開雙眼,落雨覺得自己的靈魂之力提高了。想想便明白,以前她給自己太多的壓力了。以至於連靈魂上的創傷都久久不能復原。
深吸一口氣,落雨收拾好心情向出口處走去。今天是最後一天,也將是最後一次搶奪身份牌廝殺的機會了。
落雨來到出口處的一顆大石上坐下。不久,一個兩個的學員慢慢的出現了。
落雨正曬着太陽,面前一片陰影。
“千山,交出身份牌。我們不爲難你。”孫偉還算客氣的說。
落雨微微一笑,因爲心情不錯,她並沒有太爲難面前找茬的人,只是輕聲說道:“鬼藤”
兩個字出口,只見孫偉被憑空冒出來的墨綠色的鬼藤吊了起來,就那麼掛在了樹上。如此詭異的一幕嚇得身一衆人少年身子一抖,一句話也不敢說。
最後所有人都聚齊了,大家都開始了這最後一次的爭奪。但默契的是,沒有敢打擾落雨。在她的周圍,簡直就是一片禁區。
“千山……”蕭妙拉着簫音蹦蹦跳跳的來到落雨身邊。這裡雖然人多,但要找落雨實在是太容易了。先不說落雨那獨特的氣質和裝扮,就說落雨的周圍,那空着的一大片邊緣帶,簡直就跟禁區沒有區別啊。
落雨輕笑:“蕭妙來了”
蕭妙笑着說:“嗯,我和姐姐、姐夫一起的。”
簫音上前一步驚訝的說:“想不到在這裡還能再見面。千山。”
落雨點頭,她也覺得很巧。想不到大家都來了靈武學院。
簫音將身後的少年一把拉了出來,臉蛋有些紅紅的說:“千山,這是趙峒。”
趙峒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看起來精幹爽利。見到簫音這麼鄭重的介紹他,趙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是趙峒,你好。”
千山點點頭沒有說話,對於她來說,趙峒如何根本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那只是一個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對於落雨的反應,趙峒尷尬的撓了撓頭。簫音連忙說:“千山一直都是這個性子。習慣了就好。”
這邊風清雲朗。那邊打得熱火朝天。趙峒驚訝的看了眼周圍那帶有畏懼的眼神才發現,落雨的周圍根本沒有人敢靠近。
趙峒心中一動,笑着說:“千山似乎很厲害,那些人都不敢過來啊。”
落雨忽的擡起頭。神識在趙峒身上一掃。心中驚疑,一個小小的新人居然配有隔絕神識,隱藏修爲的東西。這人……還真是奇怪。
蕭妙笑嘻嘻的說:“當然了,千山最厲害了。”
落雨正在想着趙峒的問題,忽然發現趙峒身上的氣息隱晦的一變,隨即又隱藏了下去。落雨神識一動,將這片天地籠罩。意外的發現有幾名少年正走了過來。爲首的,郝然就是落陽。
落雨心中一沉,這人是爲了落陽來的!感受着趙峒氣息的波動。落雨無比肯定這點。
落雨嘴角一勾,冰冷無情。居然有人知道他們落家還有人存活?呵,放馬過來吧。她會讓那些人知道,什麼叫做恐懼!什麼叫做死亡!
落陽對身邊的人小聲說了什麼,然後來到落雨身前。小心翼翼的問:“我們……認識嗎?”
落雨搖頭,語氣冰冷淡漠:“不認識”
她現在隱於暗處,剛好可以利用現在的身份好好查查那些人。所以還是不要與落陽相認爲好。那樣她還可以暗中保護落陽。
本以爲只是一個歐陽離,但現在看來,在歐陽離身後還有人蔘與。她一定要那些人全揪出來,以祭奠死去的亡魂。
落陽‘哦’了一聲,退到一邊。不知道爲什麼,聽到落雨說出那三個字時他竟然有種莫明的心酸與失落。落陽黑亮的眼裡有些迷茫,爲什麼會對一個陌生人有這麼奇怪的感覺?他真是瘋了。
“落陽,你跟那人說什麼?看那人那麼冷淡的樣子。”少年撇撇嘴問。
落陽搖頭,對於這個太過八卦的人有些無語:“白樺,看來你的傷已經全好了啊。”
白樺臉色一僵,摸了摸自己俊俏的臉蛋,臭屁的說:“那當然,哼,別讓我遇到那幾個孫子,居然敢朝小爺臉上招呼。”他可是最寶貝他的臉了。
“任天,你已經搶了那麼多身份牌,就不能給我們一條活路?”色厲內荏的聲音忽然傳來吸引了很多人。
任天一身黑衣,看起來就是一個無害的清秀大男孩。但從那冷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人並不簡單。
“活路?丁遠,你問我要活路?”任天的語氣帶了幾分驚訝,好像聽到多了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任天伸手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說:“你丁家對我任家趕盡殺絕之時怎麼就不見留活路呢?不顧萬里之遙僱傭殺手追殺我之時怎麼就不見留活路?”
任天的語氣十分平淡,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但偏偏那冷意愈加的深重,連距離最遠的落雨也感受到了。
又是家族仇殺呢。落雨心底說道。
丁遠恨恨地說:“你逃過了,你的家族逃過了,你還想怎麼樣?”
任天臉色一冷,逃過了,是逃過了啊。可是他父親渾身經脈俱碎成了廢人。他哥哥丹田被廢,家裡現在就只有母親一個人撐着,日子過的有多麼艱難。
任天瞥了眼丁遠,他已經失去了跟着人說話的興趣,直接一拳打過去。隨後而來的就是拳打腳踢,純粹泄憤的單方面胖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