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現在不能叫人家小中介了,人家早已經憑藉着自己的吃苦耐勞,讓這個小小的東二環邊兒上的店鋪,被總部劃歸到他的手下。
現在怎麼也要稱對方一句,店長了!
三個人步行着,先要去看看秦觀的產業,這是每一個房主在交房前都要走的一個流程。
委託給中介手上多年的房產,再回收的時候,是不是有了損壞或是別的變化。
在曲裡外拐的衚衕中,那個原本驚訝於秦觀豪邁的店長,已經開啓了他邊走邊介紹的話語。
“你的房屋是整套委託給我們租賃的,我根據你房屋的情況,給你們做了一整套的改造,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不流失有效的租金。”
“其實我們中介公司,說白了就是掙個差價,在給您的租金上,我們再加點,好歹也能掙個流水不是?我說的對不?哥?”
你說的沒錯,難怪要事先先給秦觀打個預防針呢,等到他們來到了秦觀在這個衚衕中購買的第一套房子,也是最大的那套房子的時候,連見多識廣的秦觀都不由的爲中介公司的靈活多變給驚訝到了。
這是一個方形雜院中的一室一廳,原本秦觀購買時有些老舊的房間,已經被中介公司給自主的粉刷一新。
這個不足50平米的小套間,已經被租賃者當成了一個員工的宿舍,不大的院子中,拉滿了橫七豎八的繩子,一件件在剛露臉的太陽中暴曬着的衣物牀褥,標示着這裡居住的人數不少。
踏入房間後的,是挪不開腳的行李架子,一架架的雙層牀,不要命的擠得密密麻麻。
已經是上班的時間,這裡也看不到那些在小餐館中,當着服務生的房客們的身影。
“這裡邊住了多少人啊!”
身旁的小店長嘿嘿嘿的乾笑着,比了一個手掌,指頭張的很開,在秦觀的眼前翻了一下。
“五個?還好…”
“五的雙倍,喏,我剛纔翻了一下!”
你手勢比劃的真好,看來還是個綜合素質很高的人員嗎…
一連看了幾個小房子,情況都差不多少,有些更是按照牀位收取的,流動性比較大。
而有些稍微新一些的,則是被打成了隔斷,分租了出去。
當看完最後一間的房屋,秦觀從其中踏出來的時候,就被大雜院對面的人給熱情洋溢的叫住了。
“哎呦喂!小夥子!你可回來了!”
看着對面那個面善的,帶着紅袖箍,拿着小馬紮的大媽,秦觀疑惑的歪了一下腦袋。
“怎麼?不記得大媽了?你當初買這裡的房子的時候,大媽我還好心的提醒過你啊!”
“哦!”
秦觀恍然大悟,叢念薇只餘好奇。
“不是我說你啊,你回來的可是太及時了,你買的房子就是那間吧!”
秦觀應聲點頭。
“那就是了,你等着啊,唉,坐先!“說完,大媽就將小馬紮遞到了叢念薇的手中,轉頭就回到了自家半敞着門的屋中。
不過一會的功夫,就拿出來一個牛皮紙張做封面的糙皮兒小本子,上邊三個大紅毛筆的印刷字:筆記本。
“我給你看看啊,這幾年的衛生費,水電,基礎街道改造….嗯所有的費用明細都在上邊兒了!”
秦觀接過這個一筆一劃寫的清清楚楚的記錄,連什麼時候給的收據都標明的清清楚楚,然後就樂了。
“謝謝您啦大媽,這些單子中介公司的都附在我的合同後邊了。”
大媽也不含糊,朝着小店長的方向一瞪眼:“那可不一定,這些黑良心的傢伙,爲了賺錢,什麼事兒幹不出來啊!”
“你瞧瞧你那個四棱八角的房子,規規矩矩的被他們給改成了什麼樣子!”
“這要是你從國外回來了,有個不趁手的,還怎麼往回收着賣啊!”
“再說了,那些沒發票的費用,他去街邊兒給你來上一本收據,呸一口唾沫,都能給你黏上五六張,你信不信吧!”
威武的老太太,帶着獨屬於首都老胡同裡的熱情,像是母雞護崽子一樣的站在秦觀與中介店長的身前。
這個名叫鄰居的詞語,在大都市的今天,已經被我們漸漸的淡忘在了洶涌而來的俗世之中。
可是在這個混雜而居,相互依偎的最緊密的鄰里關係而著稱的衚衕中,遠親不如近鄰,在這裡被體現的淋漓盡致。
衚衕口下棋打牌的大爺,是這片兒地區中記性最好的一衆,因爲但凡有個陌生的面孔出現,好奇而熱情的他們是迎接你的第一道關卡。
兩間矮房間那個石棉瓦搭起來的簡易雜貨鋪,門口邊上一定會或蹲着或坐着的嗑着瓜子,吃着花生,閒着磨牙的居家婦女。
今天我家的蔥多買了一把,明天你家燉肉香飄散在一衚衕的天空。
大瓷碗中傳遞着是你,我,他,晚飯時增添的新鮮菜餚,彼此的分享讓傳遞它的人,也忘記了這個青花大瓷的歸屬。
撒尿和泥玩的一定是一個院子裡的發小,那些從童顏起就一起成長,搖晃着的書包,纔是在這個城市各奔東西之後,所圍繞在他們之間的情誼。
哪怕天南地北,哪怕多年不見,皺紋斑駁也組擋不了瞬間貼近的心靈。
衚衕,它就安靜的坐在這裡,看着人來人往,搬離或是新駐,所有屬於我們的故事,也都留存在了這裡。
大媽的身後,秦觀笑的如同院中的稚菊一般的燦爛,他很是順和的應和着這個維護他的鄰居。
“哎呦,到底是大媽,社會經驗就是比我們年輕人足,我這就覈對一下,這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不是?”
“這纔對嘛,唉,小夥子,你姓什麼?”
“我姓秦!您叫我小秦就行!”
“那成,小秦啊,你知道我們這片兒要拆了不?”
“知道,人家店長打電話讓我先看看房屋設施,也是爲了這件事。我才趕過來的。”
一聽到自家旁邊,這個自打買了房子就沒露過面的小夥子,也是他們羣策羣力小組中的一員,自然的,大媽就關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