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大廳的另一個隔間內,那個花紅柳綠的婦人,正在看着售房合同上的數額,心疼的直規勸身旁的老公。
“老劉呀,這也太貴了啊,這裡最小的戶型也要一百多萬啊。”
“這辛辛苦苦的,你是搞信貸的,結果還向銀行開始貸了款了..”
“要不咱還是不要買了!”
一旁的老劉,頭也不擡的在購房合同底下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錢賺的目的,就是給老婆孩子花的,這裡是學區房,離我單位也近,這交通費,飯費什麼的全都省下來了。“
“這裡離咱媽家也近,省的你在老房子那邊兒往這邊跑了…”
“可是。”
看着合同已經被收好,在家中大錢上,說一不二的老劉已經跟在售樓小姐的身後辦理手續去了,老劉的媳婦,終究是停下了心疼的話語。
自家的爺們就是一張嘴犟,實際上他還是很疼人的。
有一種責任叫做懸崖勒馬,有一種感情叫做相濡以沫。
人生的路太長,過多的分岔口,讓我們亂花漸欲迷人眼,找不到真正的心的方向。
但是總有那麼一件事,一個人,一個回頭,一個剎那,讓我們想明白了,領悟了。
然而,如此幸運的時刻並不多,而這樣的瞬間,值得我們用一輩子來呵護和珍惜。
兩家人在售樓中心恭恭敬敬的迎送下,離開了屬於這個繁華大都市的最中心。
而看着他們上了出租車背影的售樓經理,再一轉身的時候,就看到了售樓中心中,幾個小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
“頭兒!和我們講講!講講!”
“講什麼?”
“剛纔來買房子的可是秦觀啊!秦觀!”
看着員工休息室中的嘰嘰喳喳的不依不饒,售樓經理無奈的扶了扶額頭。
“小張,給我倒杯水。”
“唉!“叫小張的小姑娘立刻就去自動飲水機旁,替自家頭的茶杯中續上一杯。
哎呦,人這一上歲數吧,但凡乾點活吧,這就開始腰痠背疼了。”
“領導,我給你揉揉!”站在經理背後的另一位小姑娘,十分有眼力價的就上了手。
“行了,別一個個沒見過大世面一樣的一驚一乍。”
“咱這這樓盤,前前後後賣出去的大人物還少了?“
“可是那些都是在金融街上班的人,一個個的歲數也不小了,哪有秦觀好看啊!”
“就是,就是,經理,你和我們講講吧!”
覺得自己的架子端的差不多了,售樓經理就開了口。
“有什麼想問的?說吧!”
這一下就像是擰開了水龍頭,上千只的鴨子就沸騰了起來。
“經理,經理,這次和秦觀一起來的是他女朋友嗎?”
“我看着是奔着婚房來的,好像是兩方家長一起過來的。”
“啊~”
伴隨着售樓經理回答的是一種小姑娘失落的聲音。
“這就準備結婚了?秦觀纔多大啊!”
“就是!”
售樓經理白了幾個人一眼,吹了吹杯口邊上的茶葉末:“年紀不大,身份證的年齡不過22歲。”
“不過你們心急也沒用,雖說兩家人都沒說這就是婚房,我看啊也差不離。”
“再說了,你們這羣小姑娘,人家就算不跟這個結婚,也不可能娶你們不是?”
“哎呀,領導!你真討厭!說的大實話太傷人了!”
喝了兩口水的售樓經理,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工牌,就從休息室的座椅上站了起來。
“好了,中場休息的也差不多了,這個叫秦觀的也沒多有名吧,我記得也就是一個廣告拍的比較帥的男星罷了。”
“你說,他有什麼大牌的作品嗎?沒有吧?他有拿到什麼國內的大獎嗎?沒有吧!”
這句話可算是冤枉死秦觀了,一旁的小姑娘們立刻就反駁了起來。
“他是兩個歐洲影帝的得主呢!”
已經推開門的售樓經理,卻是對這些義憤填膺的姑娘們毫不客氣:“那也沒在中國演過啥!別廢話了!有哈拉明星的功夫,都能賣出去幾套房子了!”
看到自家的頂頭上司開始進入到了嚴厲的工作狀態之中,嘩啦,一羣小銷售們,就如同鳥獸狀般散開了。
看着這些年輕切鮮活的身歸位,售樓經理背後只傳來悠悠的一句輕嘆。
“還是年輕啊,不當吃又不當穿的,關注明星有啥用啊!”
伴隨着輕輕的關門聲,就將這個本屬於他們最普通的工作中的小插曲,給截留在了這一刻。
正如我身邊最匆匆的過客,在我的心間曾經停留過,卻總敵不過時間的撫摸,當我再次轉身時,已經將你輕輕的遺忘…
2003年的9月底,那個肆虐了小半個地球的非典,已經在中國被有效的隔絕。
2003年,那個失去了華人影壇舉足輕重的影星之後,又在臺灣崛起了一個享譽亞洲的歌星。
2003年,是華語電影和歌壇開始展露鋒芒的新一年。
而在這個秋天,秦觀只知道,他再次送走了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兩個人。
家中的衣櫥中,留下了保暖的新被,總覺得鴨絨不壓沉的老媽,千里迢迢帶來的是新彈出來棉花做的5斤大雙被。
冰箱裡的冷凍層,一盒盒碼好的是隻有y市纔會灌的黑薰腸,保鮮層的玻璃瓶子中,是讓秦觀最懷念的醃製的小蠶蛹,閒適就這啤酒磨牙的零食裡,就它最對胃。
一些準備帶回美國的炸醬,包裝的如同巧克力醬一般的精緻,這些都是買都買不到的,獨屬於家鄉的味道。
兩個敞開口的大型旅行箱,昭示着這裡的主人已經打算回程的意願,卻在這個靜悄悄的小屋中,看不到半分屬於他們的身影。
因爲此時的秦觀和叢念薇出去了,他們接了一直幫着他將東二環的大雜院對外出租的那個房產中介的電話。
那個秦觀以極低的價格如同買白菜一般收入囊中的衚衕,面臨着它第一次被估價的命運。
兩個匆匆趕過來的年輕男女,見到了在中介辦公室外等待他們的那個小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