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時光,六年的努力,如今要一切重來,還好只是六年,還好她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小正太輕笑,微弱的銀光從他身上慢慢溢出,他整個人猶如置身蒼穹宇宙的銀河之中,而他身邊的影像,卻慢慢龜裂凋落。就像是繁華過後的城市,只留下滿地的瘡痍。
他將身上的能量慢慢渡都葉雨的身上,天地爲之變色。一抹似是從宇宙射來的光芒破雲而入,直直的照射在葉雨身上。
風停止了流動,瀰漫在世間的風火雷電各種元素,似乎在同一時間全部消失。
葉雨的身影慢慢升空,青絲飄蕩,衣袂瑟瑟,那瀰漫在她身上的光芒普照着大地,毀天滅地一般的威嚴以她爲圓心向外擴散,她就像是一把直插天地的開山斧,讓世間所有的生靈爲之顫抖,爲之恐懼。
阮文軒擡頭仰望,那無形的威壓逼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大海中的浮萍,風雨中的小草,宇宙間的塵埃,不僅渺小,還脆弱不堪。
他不懂,爲什麼葉雨的身上會發出這麼龐大到讓天地都悲鳴恐懼的能量,而他只知道,如今,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驚慌失措的顫抖着。
半空中,那一直緊閉着的鳳眸猝然睜開,兩道刺目的金光從她的眼底射出,刺痛着所有人的眼眸。
那是一雙沒有任何溫度的眸,似乎她孜然獨立在這塵世間,沒有束縛,沒有羈絆,更沒有牽掛。
葉雨垂着頭,泛着金芒的眸子凝視着阮文軒,她覺得身上充滿了力量,每一個細胞都飽滿到快要破裂,她能感受到,肌膚寸寸龜裂的疼痛與腫脹感。
鮮血從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中滲透,她就像是被風乾已久的雕塑,飽經風霜後,表面的漆出現裂紋,慢慢掉落,直到露出裡面的泥土。
能量,已經超過了葉雨本身的承受能力。
“滅!”芊芊玉手高舉入空,血色暈染的紅脣微張,冷酷嗜血的聲音溢出喉嚨。
天,瞬間漆黑,似是破了一個大洞。
“啊!”淒厲到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響徹天地,那種痛楚的尖叫,宛若被人一刀刀切斷骨骼,削下皮肉。
瞬間,天空驟亮,將萬物都籠罩在銀光之中。
狼牙衆人用手遮住眼眸,那刺目的光芒依舊見縫插針的射進眼眸。
似乎過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一切都恢復了原狀,只有耳邊悲慘的尖叫聲依舊不絕於耳。
半響,狼牙衆人放下手,銀光刺激的他們淚流滿面,模糊間,一抹身影急速的從高空墜落。
疼,就像是每一寸的骨骼都再被碾壓機碾壓着,葉雨從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疼痛,深入骨髓,升入靈魂,折磨着**與精神。
她的眼前變得模糊不堪,風急速的滑過她的身軀,卻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耳邊呼呼作響,她費力的睜大眼膜,看着不遠處已經安全的葉文山與狼牙衆人,欣慰的勾了勾嘴角,她做到了,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平安無事。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悲痛欲絕的呼喊聲,她有些累了,即便想要回應,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就連眼皮,都沉重的像是被千斤頂綴着。
她好累,真的好累!
“不,不,雨兒,雨兒…。”
賀俊鵬拼盡全力接住從高空墜落的葉雨,將她護在懷裡,用自己寬厚的後背承受着所有的傷害。
賀俊鵬的身子狠狠地砸入地面,濺起滿地的煙塵,他溫熱的雙手緊緊地,緊緊地摟着葉雨的腰,看着皮膚層層龜裂,溢着血水的葉雨,悲痛欲絕。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咽喉,讓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更無法喘息。
絕望與哀痛,讓賀俊鵬的靈魂慢慢死去。
他沒有哭,臉上更沒有任何的表情,可死寂的氣息卻瀰漫在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就連他的背影,都像是在絕望的哀嚎與哭喊。
“我答應你,不會再讓自己受傷。”
葉雨的承諾還在耳邊,可如今,她卻倒在他的懷中,身染鮮血,渾身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雨兒,你騙我,你說過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你說過不會。
“雨兒,雨兒!”葉文山跌跌撞撞的跑到葉雨身邊,卻在距離她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不敢在靠近一步。
他怕,他怕他所尋求答案,會讓他痛不欲生。
“頭!”
“長官!”
“葉雨!”
無數悲壯的呼喊,無數絕望的吶喊,她冷酷的話語,鐵血的手段,以及偶爾露出的溫暖的笑不住的在他們腦海中迴盪着,而如今,她卻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鮮血遮蓋了她原本的樣貌,卻也遮蓋住了她的體溫。
賀辰東站在葉文山身後,扶住他顫抖的身子,走到葉雨身邊,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指探着她的鼻息。
他不相信她會死,他不相信老天會這麼殘忍,讓這麼一個驚鴻豔豔的人死去,是的,她只是受傷過重的暈了過去,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賀辰東的手放在葉雨鼻下,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沒有,沒有鼻息。
他癱軟的跌坐在地上,瘋狂的搖着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辰東,雨兒還有救對不對,還有救對不對!”葉文山瘋狂的搖動着賀辰東的肩膀,試圖從他的口中聽到肯定的言論。
賀辰東雙眼沒有焦距的回過頭,在葉文山充滿期待的目光中,緩緩的搖了搖頭,“文山,對不起。”
他多想告訴他是的,葉雨還有救,可這種謊言,根本就是他們自欺欺人,她已經沒有呼吸了,已經沒有呼吸了。
死這個字,就像是絕望的深淵,埋葬了他們所有人的期待。
“不,這不可能,不…”
葉文山悲痛欲絕的倒在地上,心,就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挖下來,痛不欲生。
親眼見到自己的女兒死在自己的面前,明明在前一秒,她還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而如今,卻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這讓葉文山怎麼接受,如何接受。
白髮人送黑髮人,何等的痛,何等的絕望。
他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卻讓她爲了救他失去了生命,他愧對自己,愧對雨兒,愧對葉家的每一個人。
將軍,戰神,他救了那麼多人,卻惟獨救不了自己的女兒。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因爲他,他的雨兒就不死,不會死。
雨兒,我不會讓你一個人,不會,我來陪你,我來陪你。
葉文山拿起手邊的手槍,對準自己的額頭,慢慢扣動着扳機,黃泉路上,我會緊緊的牽着你的手,緊緊的,絕不送來。
“文山!”
察覺到葉文山舉動的賀辰東駭然大喝,然而一切已經太遲了,葉文山的手已經扣動了扳機。
他笑着面對驚慌失措的賀辰東,笑着迎接着死亡。
一直低着頭,愛憐深情的望着葉雨的賀俊鵬擡起頭,他擡起手,寬厚的大手用力一抓,葉文山手中的槍瞬間變成破銅爛鐵。
“雨兒不會死,永遠不會!”賀俊鵬那雙深邃的眼眸,漆黑的沒有任何光芒,他望着葉文山,一字一頓。
死亡叢林中的狼牙衆人與龍翼等人姍姍來遲,看着面前的這一幕,驚駭到忘記了呼吸。
“龍翼,通知皇甫亦,以最快的速度派來直升機。”賀俊鵬小心翼翼的抱起葉雨,轉身的一剎那,衆人才看到葉雨此時此刻的樣子。
慘,似乎已經不能用來形容。
“龍翼!”沒有得到龍翼的答覆,賀俊鵬加重了語氣。
“是!”一個激靈,龍翼回過神來,連忙答應着。迅速的拿起手機,撥通皇甫亦的電話。
賀俊鵬低下頭,用手輕輕擦拭着葉雨臉上的鮮血,眼底繾綣着化不開的濃情,“雨兒,我們回家,我們去最好的醫院,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都會等,等你甦醒的那一天。”
“俊鵬,雨兒她…。”賀辰東不忍看到賀俊鵬如今的樣子,葉雨已經死了,永遠都不會在回來了。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因爲賀俊鵬的一個眼神徹底的哽在了喉中。
那死寂的目光好像是在告訴他,如果葉雨真的死了,那麼他將不顧一切的讓這個世界淪爲地獄,讓所有虧欠她的,傷害她的,造成她如今局面的人,痛苦哀嚎的步入地獄。
包括,下達命令的人。
京都,機場。
一個個身穿軍裝的軍人筆直的站在兩旁,中間,皇甫亦攙着疲累不堪的主席等候着飛機的降落。
得到的消息的那天,主席沉默了許久,不吃不喝的呆在房中。
他一直在問自己,這一切倒地是不是他的過錯,讓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孩子進入軍營,讓一個本應該還在享受青春的孩子肩負重任。
是他太着急了,是他私心太重,是他一手照成了如今的局面。
那個孩子,那個Z國的希望,就這麼的隕落了,在她最風華正茂的年紀,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他所犯的罪過,該用什麼來補償。
飛機慢慢降落,帶動着所有人的心。
所有人都刻意瞞着葉建國與賀長江,這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他們真怕他們會受不了這種打擊。
機艙的大門被打開,狼牙衆人護送着葉文山與賀辰東走了下來,看着昔日的將軍如今白髮蒼蒼的模樣,皇甫亦頓時有些鼻酸。他爲了國家敬忠職守了一輩子,而如今,卻要親眼目睹自己的女兒死在面前。
他是戰神,可他更是一個父親,一個有血有肉,會痛會哭的人。
耳邊虛情假意的寬慰只會讓皇甫亦覺得悲哀,看着他們一個個悲痛卻眼底泛笑的嘴臉,皇甫亦只覺得悲痛。
賀俊鵬抱着葉雨走在最後,阿蟒盤踞在他身邊,虎視眈眈的望着面前的每一個人。
即便已經想到了局面的慘烈,可看到葉雨的那一剎那,老人的身子還是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
鮮血在她的臉上結疤,一寸寸的龜裂開來,她昔日絕色的容顏不復存在,卻而代之的卻是猙獰與恐怖。
她閉着眼眸,就像是沉沉的睡去,可誰都知道,這場夢永遠不會再醒。
“賀俊…。”皇甫亦得到主席的示意,上前打算說些寬慰的話,即便他知道,他如今所有的言論,都不能平息他心底的傷口。
“送我去最好的醫院,給我找最好的醫生!”賀俊鵬打斷皇甫亦的話,聲音沒有任何溫度,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是個活死人。
皇甫亦微微一愣,他沒有想到,直到如今,賀俊鵬依舊沒有放棄。
“賀俊鵬,你好好看看,葉雨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皇甫亦想要大聲的罵醒他,罵醒這個用情太深,不肯面對現實的男人。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扣住皇甫亦的頸子,將他提到半空。那雙沒有溫度的眸,冷眼旁觀的看着皇甫亦的掙扎,“我的雨兒沒有死,也不會死!”
“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皇甫亦緊緊抓着賀俊鵬的手,脖子處的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鉗子,讓他無法喘息,就連說話都變得異常困難。
賀俊鵬沒有說話,只是受傷的力道更大了一分。
“放下皇甫少校!”警衛試圖靠近賀俊鵬,卻被狼牙衆人,還有阿蟒哮天犬與雪狐攔在外面,他們虎視眈眈的望着每一個膽敢靠近的人,沒有人可以說葉雨死了,沒有人!
“賀俊鵬,放下皇甫亦,我會找最好醫生醫治葉雨!”主席蒼老而疲憊的聲音夾雜着一絲無力迴盪在賀俊鵬耳邊。
賀俊鵬擡起眼眸,掃了一眼遠處面帶悲痛的老人,他隨手將皇甫亦甩了出去,在狼牙衆人的保護圈中慢慢前進。
市醫院,院長帶着醫生護士緊張的站在醫院門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數十輛軍用吉普停靠在醫院門口,一個個肩膀上掛着軍階的大人物從車上走了下來,簇擁着懷中抱着血人的青年男子。
面對沒有任何呼吸的血人,院長叫苦連天,這哪裡是病患,完全已經是一個死人。
可看着面前十幾個煞氣蒸騰的士兵,看着那個身上散發的無盡冷意的青年,他就不敢宣佈死亡。
“院長,院長,你看,你快看…”平日裡成熟穩重的護士長驚慌失措的指着面前的儀器,聲音都變了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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