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捨身相救
崔如安拗不過宣華帝,於是最終結果就是龔琪夜談縣衙,而他們則在客棧等着。
宣華帝本來是想跟崔皇后說點好聽話的,可是不知爲何,他撫着自己心口,突然感到一陣陣的呼吸困難,就好像被什麼東西蒙住了口鼻一般。怕被崔如安發覺,他深深地吸了兩口氣。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努力吸氣,但能呼吸的就那麼一點兒。
好在崔如安從他身邊經過之後就有了好轉,宣華帝雖然不懂,但尋思着可能是跟崔皇后離得遠了,所以上天懲罰,於是他不着痕跡地貼着崔皇后,崔皇后到哪兒他去哪兒。
崔如安一心撲在那縣衙的事情上沒怎麼注意,她一直注意着時間。大概一個時辰龔琪就回來了,他只是搖搖頭,說縣衙一切正常,沒有找到有能關押女子的地方。
崔如安跟宣華帝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大可能。長田縣女子的數量的確是少了很多,而且看城門口守城十分森嚴,估計消息外傳的不多,那五個漢子還有家人被人當把柄,所以也不敢到處亂說。之所以告訴他們,是覺得他們看起來像是大人物,說不定能幫忙找回自家親人。
“想來也想,縣衙每日都有人,若是關押那麼多女子,是很容易惹人注目的。”崔如安說。
宣華帝點頭:“渾姬說的在理。”
“屬下四處搜查過了,確實沒有找到跟女子有關的線索。老爺,夫人,會不會是那幾個漢子在騙我們?”
“不至於。”宣華帝搖頭。“依我看,這人的確是不在了,但到底在哪兒尚未可知,還得從長計議。”說完他看了下時辰。“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歇着吧,這些事留着明兒再說。”
皇帝下了逐客令,誰還敢留,頓時三人立刻告退,最後走的福公公還不忘把門給帶上,順便很猥瑣地看了皇帝一眼,心想自己雖然是個沒把的,但到底本質上還是個男人,皇上那點心思能騙過誰呀。
崔如安習慣性沐浴,只是心裡仍然在想這事兒,不管怎樣,皇帝微服私訪這件事得保密,以免被人看出端倪。想想又有些思念小皇子,不知道小傢伙現在是怎麼樣了。
小皇子正歡快地跟外祖母玩九連環,突然打了個噴嚏,可把崔夫人擔心死了。
她一想事情就會不由自主地失神,直到一雙大手伸入木桶掐住她纖腰將她抱起,水花濺了一地,崔如安嚇了一跳,連忙雙手捂胸:“皇上!”
“噓——小聲點,要叫老爺,你忘了嗎?”宣華帝叮囑。“水都冷了,就算天氣熱,也不能洗這麼久呀。”
“我自己可以——”崔如安羞紅了一張臉,她現在一|絲|不|掛,這人能不能有點眼色,可以叫她一聲,爲什麼非要走過來?都怪這幾天他表現一直很好,不越雷池一步,害得她以爲他正經了,沒想到壞事兒都積攢着想一起幹。
“我幫你。”宣華帝笑得賊開心,還真把崔皇后抱起來抓過毯子要給她擦。崔皇后羞憤不已,她到底是將門虎女,被宣華帝逼急了,也顧不得君臣有別,直接動手。宣華帝手腕差點兒沒被扭斷了,哎哎慘叫。
崔如安立刻收手,裹緊身上毯子:“你走開。”
宣華帝說:“我不走。”
“你不走我走。”
他趕緊伸手把她攔住:“我去沐浴,我去沐浴。”說着當着崔如安的面就瀟灑地脫起衣服來,他早打定主意了,這些天兩人之間氣氛好多了,他早憋得不行,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想一親芳澤呀!俗話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既然想做壞事,當然得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宣華帝這輩子洗澡可能都沒這麼認真過,上上下下里裡外外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洗的沒一點問題了,他才從浴桶裡出來,卻見崔皇后早已穿好了寢衣,這麼熱的天,她竟然還包裹的嚴嚴實實,一塊皮膚都沒露出來。
宣華帝:“……”
感覺像是在防賊一樣。
防什麼賊?採花賊,專門防他這條色心大起的採花龍。
不過宣華帝能屈能伸,面子也早不要了,一上牀就爬到崔皇后身邊,眼巴巴地看着她,問:“渾姬,朕想你了。”
“每日都在見面,想什麼?”
“想。”
崔如安一開始沒反應歸來,直到看到宣華帝曖昧的眼神跟表情,才恍然大悟,剛剛降溫的小臉瞬間又紅了一片,不敢相信這人竟然敢明目張膽的求歡!“不行!這裡是客棧,臣妾不能……”
“沒事兒的,朕會很小心的。”宣華帝更加誠懇了。“朕一定不讓人聽見。”
崔如安一個勁兒地搖頭,打死都不肯答應:“臣妾累了,想睡了。”
“我們一起睡。”
崔如安已經沒話可說,只死命搖頭。一想到要承歡,她便打心底害怕排斥,生斐兒那會兒的痛還記憶猶新,即使有太醫院和經驗豐富的嬤嬤伺候着,她都疼成那副樣子,萬一又有了身孕怎麼辦?她真的不願意。
宣華帝越糾纏越想,越想越上火,快被火燒成了一條焦龍。可他又捨不得強迫崔皇后,只好一個勁兒地磨,什麼好話不要臉的話都說,直把崔皇后說得心慌不已,最後連事關國家存亡的利害關係都說出來了,好像崔皇后不答應他馬上就要亡國了一樣。
見慣宣華帝暴跳如雷的樣子,這嘴皮子溜滿嘴都是理的宣華帝,崔皇后表示頭一回見,而且對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完全無法反駁。
仔細一想,好像也是有一年多沒怎麼承歡了,之前那幾個月,宣華帝雖然一直宿在毓秀宮,但晚上頂多就是抱着她,什麼過分的事都沒有做。
話又說回來了,身爲一名合格的皇后,是不是不應該拒絕皇上的求歡?
最後,崔如安兩眼一閉,雙手一攤,視死如歸:“來吧。”
宣華帝眨眨眼,不知道她爲何這副模樣,等到他試探着摸上她的臉時,崔皇后猛地顫抖起來。宣華帝更奇怪了,總覺得崔皇后這樣子有點不對……他慢慢把手往下,崔皇后猛地睜開眼睛抓住他的手,語氣是難得的柔軟,甚至帶着請求:“皇上您……輕點兒。”
她很久沒感受那種疼了,可是迄今也沒有忘記過。
宣華帝這才恍然大悟,問道:“以往,每次都很疼嗎?”
崔皇后抿着嘴沒說話,她哪裡好意思把這樣的話朝外講。以前疼,她都沒敢說,連抹藥都是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來,生怕被人發現。宣華帝這樣問她,她怎麼說得出口。
宣華帝也有點羞赧。他低下頭親了親柔軟的紅脣,“不會了,這一次朕跟你保證……”
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有點累。
眼皮子好像撐不開。
但是陽光曬了進來,有點刺眼,宣華帝心想,他這是睡在哪兒?往日在自己寢宮,可從來不會有陽光能照到自己眼睛上。
身體疲乏,這種感覺讓他熟悉又陌生。每當解決完生理需求就是這樣,但從未如此酣暢淋漓過,感覺好像不僅僅只是肉體的結合,彷彿連靈魂都曾經與某人纏繞,溫柔糾葛。是從沒有過的感受,非常美妙,動人,讓他食髓知味,甚至想要一嘗再嘗。
雖然沒有把妃子留宿寢宮的習慣,但能讓他這樣快樂的女人,他應該不會捨得趕走吧?
誰能知道皇帝之所以不留人在寢宮,並非是有潔癖,純粹是因爲那些女人都不合胃口呢?即便是他曾經很喜愛的婉妃跟韋妃,也都不曾給他帶來如此極致的快樂。從身體到心靈都是無比滿足的,想到這裡,宣華帝突然很想看看昨晚與自己共赴巫山的女子是誰。
他閉着眼睛伸手往邊上摸去,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抱着對方,而且還摟的很緊。真是奇怪,他睡覺時從來不喜歡與人親近,都是隔着距離。
但是觸手肌膚溫軟滑膩,吹彈可破,他忍不住又多摸了兩把,再朝上摸到佳人精緻立體的五官,不用看就知道這女子定然生得美貌脫俗。
懷裡柔若無骨,宣華帝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慢慢睜開眼睛——
嗯……果然是個大美人……
嗯?怎麼這美人看起來有幾絲面熟?
嗯!是皇后!
宣華帝嚇了一跳,可不知爲何,明明被嚇到,明明想要大叫一聲,但身體卻像是自動有了反應,不僅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還溫柔地爲崔如安擋住了陽光!
宣華帝懵逼地看着枕在自己臂彎睡得正熟的崔皇后。她神色安靜恬淡,眉眼如畫,實在是美極了。他看着看着差點流口水,然後纔想起打量四周,……這是什麼鬼地方?
這肯定不是在皇宮,若是在皇宮他定然知曉。但這是什麼情況?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和總是互相看不慣的崔皇后這樣深情相擁?自己這姿勢……宣華帝很清楚自己從沒有這樣抱過任何一個女人,他很想撒手,但身體也好,意識也好,都捨不得。
這種感覺……
他跟崔皇后從來都只是泛泛,迄今爲止臨幸她的次數都不多,今年更是少了,婉妃進宮,又有韋妃,後宮從來不缺能讓他感興趣的美人。
可現在抱着崔皇后,竟然有種擁有了全世界的感覺。
正在宣華帝迷惘的時候,懷裡的崔皇后的睫毛突然顫了顫,他呆呆地看着,崔皇后慢慢睜開了眼,睡着的時候安謐,睜眼的時候卻有着十足的風情,也許是因爲昨晚的緣故,她眼角眉梢還帶着淡淡的春意,十分的慵懶嬌媚,哪裡有平日的冷淡古板。
宣華帝看癡了。
對於昨天晚上,崔皇后的想法是,不疼,而且很舒服。就是早上醒來才發覺有後遺症,渾身痠痛,動都不想動。
她發覺自己枕着宣華帝臂彎,擡起頭看看,宣華帝已經醒了,便道了一聲早安。
這聲音太柔太美,宣華帝不由自主地也回了一句。然後他傻逼一樣看着崔皇后逐漸穿上衣服,期間因爲身子不適做起來時險些摔倒他還扶了一把。
奇怪……什麼時候,自己跟皇后之間也能這麼和諧了?
宣華帝慢吞吞地跟着穿好衣服。在沒了解事情發展之前,他想,自己還是三緘其口比較好。免得被發現不對,說來真是奇怪,他完全沒有這部分的記憶,之前……不是皇兒要辦一歲壽辰麼,怎麼一眨眼功夫,自己就跟崔皇后獨處了,還在這樣的房間裡?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對勁,自然得很。
收拾好後房門打開想,宣華帝震驚地發現福公公跟如詩都在,甚至還有龔琪!他培養了兩支侍衛隊,一支日常護駕,另一支則十分神秘,負責完成他所交代的秘密任務,這龔琪可是第二支暗衛的侍衛長,他不應該會暴露出來,更不應該暴露給崔皇后呀!
萬一崔皇后上了心,崔家豈不就知道了自己暗中培養勢力的秘密?
宣華帝心中波濤洶涌,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活得瀟灑恣意,心胸又開闊,討厭的人看都不想看一眼,喜歡的人能捧上天。反正就是如果他喜歡,你做了再壞的事他也萌,要是他討厭你,你就是九天玄女下凡塵他都嫌你不夠有煙火氣兒。
非常自我的一隻皇帝。
崔皇后發覺自己走路的姿勢有點彆扭後乾脆就坐下不動了,昨兒晚上她現在想起還會臉頰泛紅,宣華帝注意到崔皇后不由自主地會動一下腰,立刻坐到她身邊,溫熱的大手搭上去,輕輕給她揉着痠痛的腰肢。
崔皇后臉一紅,卻見福公公如詩龔琪三人都是一副我們啥也沒看到我們啥也不知道的表情,而且宣華帝揉捏的力道剛剛好,緩解了不少疲勞,她也就受着了。
“老爺,既然縣衙查不出什麼來,我們就得再想個法子了。”龔琪說。
宣華帝愣了下,連忙嗯了一聲,大腦飛速運轉:什麼縣衙?查什麼?爲什麼叫朕老爺?想什麼法子?要幹嘛?爲什麼福公公跟龔琪對皇后都是一副心悅誠服還認了主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朕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些女子都已經失蹤,縣衙又找不到關押她們的所在,倒不如換個思路。”崔皇后說。“那幾個漢子不是說他們村裡有些人去縣衙抗議鬧事,直接被抓進大牢了麼?既然縣太爺要的是女子,那男人應該還在牢裡。我們藉着這個機會,應該能夠探探虛實。”
宣華帝更懵了:探監?探什麼監?爲什麼要探監?失蹤的女子是什麼,那幾個男子又都是誰?縣太爺爲什麼要女子?“我們”是要做什麼?
爲什麼他一點都想不起來啊啊啊!
要崩潰了!
這邊定好了計劃,崔如安才注意到宣華帝這個話嘮竟然從頭到尾就嗯了那麼幾聲,她輕輕握住腰部的大手示意他停下,詢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餓了麼?”
早膳還沒用,的確是有點餓了。宣華帝點點頭,然後猛地頓住,他就這麼自然地點頭說餓了?萬一崔皇后在飯菜裡下毒呢?
可令人悲傷的是,當飯菜送進來後,他吃得比誰都香。
崔皇后立刻覺得宣華帝有些奇怪。但仔細想想,與其說現在的皇帝奇怪,倒不如之前幾個月的皇帝奇怪,好似變了個人似的。那麼疼愛斐兒,看重自己,還留宿毓秀宮不踏足後宮……準確點來說,好像面前這個皇帝纔是正常的皇帝。
可一個人怎麼會有兩副面孔呢?而且崔皇后也不敢確定自己想的對不對。目前爲止,宣華帝只是突然有點不愛說話而已,還看不大出來哪裡不對。
用了早膳,宣華帝提出出去走一走。於是崔如安說自己要換個衣服,他就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等,一邊等一邊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原以爲自己是被別有用心的皇后給劫持了,可既然福公公跟龔琪在那就絕對不可能,而且皇后也沒有攔着他出去。
真是日了狗,他竟然是滿頭霧水。
等到崔皇后換好衣裳出現在他面前,宣華帝整個人都驚呆了。真、真好看……他抹了把口水,問道:“怎麼想到穿男裝?”
崔皇后微微蹙眉:“昨兒個老爺說我穿女裝不大安全,特意要我換上男裝,這事兒您忘了?”
宣華帝心底咯噔一下,連忙道:“對、對……朕……”他注意到崔皇后自稱我而非本宮,也連忙該口。“我突然一下沒想起來,嘿嘿。”
崔皇后歪了下頭。
那奇怪的眼神歪腦袋的模樣十分童趣可愛,歪頭是跟小皇子學的,無意間就做了出來,把宣華帝萌出了一臉血。平時冷淡古板的人突然一下這樣是犯規的啊喂!
他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努力裝作很自然的樣子,跟着崔如安等人一起出去了,出去前還不忘回身看一眼客棧的名字。
然後感嘆:朕終於也住了一回客棧。
想出恭……但好在這回不用哭了呢,自己起來就可以。
宣華帝在心底嘿嘿一笑,下意識想要抱抱身邊的崔皇后,可是手一伸出去摸到一個布做的東西。
唔……這什麼玩意兒,竟然還有形狀,不是枕頭嗎?他記得牀上的枕頭不是這樣的呀……宣華帝兩手抓着這團東西,不住地摸索着,想要看看這到底是個啥。
突然,他聽到有人說話聲。
“如畫姐姐,你看小皇子多可愛呀!明明都睡着了,還抱着這個布老虎呢!”
“那是娘娘親手給小皇子縫製的,小皇子素來最喜歡了。”
“唉,也不知皇上跟娘娘什麼時候回來。小皇子現在天天叫母后,幸虧有老夫人在這裡帶着,否則只靠我們幾個可哄不來。”
“娘娘難得有機會跟皇上微服私訪,我倒是希望他們可以多玩一些日子。聽說江南那邊風景很好,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帶娘娘一起去看。說到這兒,真是叫人忍不住羨慕如詩,娘娘只帶她一個去。”
“是啊是啊,娘娘真是偏心。”說話的是之前那個聲音嬌俏的女子。
“不許胡說!如詩心最細,身手也不錯,最是懂得娘娘心意,哪裡像是你,成天大大咧咧,都二十幾歲的姑娘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不長腦子。昨天你險些衝撞了婉妃,若非如酒精明拉你一把,你可又要挨板子了。”
“哼,婉妃不就仗着跟太后關係好麼,不然她哪裡敢打我。”
“這點得記下,不過假娘娘會飛鴿傳書稟報皇上跟娘娘的。婉妃近日與太后走得愈發近了,也不知是在打什麼主意。”
……
宣華帝越聽越心驚,他猛地睜開眼睛,恰巧就看見如詩如茶站在自己面前,見他醒了,紛紛露出笑容。一個把他扶起來,一個取過衣裳要伺候他穿衣服。
宣華帝:“……”
他怎麼又回來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不是還跟渾姬親熱了一番?昨夜無比美好,今天早晨他本該懷揣無限美好的心情溫柔地把她擁到懷裡用熱情的吻將她喚醒不是嗎?!現在這是什麼情況?!他怎麼又回到了皇兒的身體裡?!
而且讓宣華帝着惱的是,小皇子現在長大了,意識變強,已經不是他可以完全控制這具身體的時候了。
他現在只想回去!自己附到皇兒體內,那是不是年輕的自己又出現了?
宣華帝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