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退無可退

父母走後,唐卿很快收斂的小女兒的姿態——她本就不是一個小女兒了。因爲這樣的原因指婚嫁人這樣的事情於她而言確實不是令人歡欣的一件事情。更何況,那對象還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大約是冷靜下來了,她的心裡倒是沒有以前那樣的要死要活的抗拒了,只是總是有一種難以言訴的感覺。她從來都不是什麼智絕天下的聰明人,上輩子陸梁要帶唐婉入府,她無能爲力;這輩子皇帝讓她嫁給陸梁,兜兜轉轉這麼久,她還是逃不過去。既恨自己無用,又怨天子無情,說什麼仁善之君,還不都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如此雷厲風行就是爲了堵住她的嘴,不想讓她往下追究,帶累皇家聲譽嗎。最恨的還是太子,無恥算計。她更也曾野心勃勃地想要改變自己的人生,哪怕上路之處會痛些難過些,可是沒想到還是一腳踏上了一條舊路。苦笑不已,難不成重生一回她還是要一條舊路走到黑嗎?還是說她上輩子造的孽太多了,這輩子要註定悲劇一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一家三口歡欣度日,自己在角落裡落灰生蛆,連躲都躲不開。

命啊,命啊!誰讓她上輩子做了孽呢,這一輩子活該如此。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呢?”慧袖剛送走老爺夫人,回來便見唐卿眼淚直流,無聲的哭泣讓她這個不相干的人都覺得悲傷,還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大喜之日,姑娘平安歸來,還得皇上賜婚這不是應該高興的事兒嗎?怎麼她家姑娘非但看不見歡喜模樣,如今竟還哭了起來?難道是心有餘悸,慧袖想想便覺得心裡又是難受又是愧疚也留下眼淚,有不敢讓她看見,怕勾的她越發哭泣,強忍着安慰說:“沒事了,沒事了,姑娘,您都已經安全回來了,那山匪也叫皇上都處置了,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一邊跪在她面前:“是奴婢的錯,都怪奴婢,身爲姑娘的丫鬟卻沒能時時刻刻守在姑娘身邊,叫姑娘受這樣大的罪。奴婢該死。”

唐卿心裡頭明白,這樣的事情是怨不得她們這些丫鬟的:“沒事兒,我,我只是有些後怕。”

“姑娘別怕,奴婢日後天天守着姑娘,誰要是再想傷害姑娘,奴婢一定和她拼命。”

“胡說什麼呢。”唐卿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難過:“以後不許在這樣說話了,我知道你忠心耿耿的對我。可是這話若是讓旁人聽見了,只怕還要懷疑是唐家對皇帝的處置不滿。咱們不招這樣的禍事,知道嗎?”

“是,奴婢記住了。”慧袖點點頭。

遠遠的傳來街上三聲棒子響,慧袖說:“姑娘,三更了。不早了,姑娘快睡吧!明日還要和夫人一同入宮謝恩呢。”

“嗯。”

“奴婢叫人去打些熱水來,姑娘敷一敷眼睛,不然明兒腫了眼睛更不好了。”

“嗯,你去吧!”

慧袖走得快回的也快,後面妙蘭穗蘭各自端着東西進來,拿熱帕子敷了臉,飲下一碗安神利眠的牛乳,躺在牀上一片茫然,全然不知自己以後該如何自處。

她呀,終究是再一次搶了自己妹妹的意中人。

可是唐卿心裡也清楚,道門她是去不得的了。她已經沒有再一次任性的機會了,她已經,退無可退了!

次日清晨,唐卿打理好自己隨着母親一起入宮謝恩。流程是很熟悉的,拜謝帝后,順便見一見自己未來真正的婆母——江氏。

唐卿和她相處過很多年,對她也算是瞭解,那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

比起皇后素來的溫和仁慈,寬嚴有度。江氏就差了太多太多了。也怪不得晏皇后容貌平平,一生無子卻穩坐中宮,江貴嬪顏色不俗生下一子卻也只是小小一個貴嬪,在宮中苦熬多年卻不如那些無子妃嬪後來居上,心性原因尤爲重要。

她心胸並不寬廣,爲人也是吝嗇的,耳根子軟的厲害,經常叫一些下人幾句話就能哄了去,說話不是唯唯諾諾便是夾槍帶刺。仁帝的一衆妃嬪中,算是人緣較一般的一個。但是許是因爲並不得寵的緣故,她膽子不大,上輩子一直也沒有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無非就是陸梁初登大位之時曾經仗着是聖母太后的身份,縱容家族,以權謀私,爲孃家的人謀求官位罷了。也不算得什麼大事,后妃們大都會做得事情,唐卿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到了看不過眼得時候請身爲母后皇太后的晏太后敲打了她幾句——反正除了自己的兒子,唐卿這等後輩妃嬪們說話她從來不聽——晏太后穩坐中宮三十餘年,積威尤甚,江太后立刻龜縮,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

然而此時她們應當還是不熟悉的,晏皇后笑吟吟的向她介紹:“這位是六兒的生母,是你的正經婆母,江昭儀。”

“臣女唐氏請昭儀娘娘安,昭儀娘娘金安。”

“好姑娘,快請起,快請起。”剛剛進位還沒行冊封禮的昭儀急忙親手扶起唐卿:“皇上已經爲你和六兒指婚,以後本宮便也是你的母妃了。本宮也沒什麼好東西,這鐲子是本宮時常帶的,不值什麼,你帶着吧!”

“是。”推拒不得,唐卿手上便多了一個碧沉沉的纏絲翡翠鐲子。綠意盎然,襯得唐卿的腕子格外的白皙纖細。

晏皇后看着她笑得十分和藹:“等到九月禮成,你們便是再親不過的婆媳了。河洛你也可以安心了。”

河洛郡主笑道:“皇后娘娘仁慈,昭儀娘娘和善,臣妾那裡還有不安心的。只是怕小女任性,惹得兩位娘娘不快。”

“那裡的話,卿兒也算是本宮看着長大的孩子,本宮再是知道不過的了,她那裡是你說的那樣的人。”晏皇后不住的誇讚唐卿,其他的人那裡敢在這個時候和她對着幹?哪怕是貴妃,此刻心裡恨她恨的幾乎都要流血了,面上還是一派慈愛的模樣,不要錢的好話一句一句的往唐卿身上堆,那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妙人兒一般。聽的唐卿都快應付不來了,好在她還有一個戰鬥力爆表的娘,河洛郡主雖然不慣俗物,但是到底是宗室出生,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只怕比唐相國還秀。遇上唐卿說不了不能說的話自然有她代言。

領了一堆賞賜之後,陪着皇后娘娘一同用了膳之後,唐卿和河洛郡主才一同回家。那時已經是下午的時候,河洛郡主本來每日都有午休的習慣,可是到了這個時間點,困勁直接過去了。一想到女兒過了秋便不是自己家的丫頭了,唐夫人忽然很惆悵。惆悵之間忽地想到唐卿先前把自己的首飾頭面大都散了出去:“女兒啊,你該添些首飾了。”

唐卿望着她,沒想到她怎麼忽然想起了這些事,口裡愣愣說:“我有不少啊!”

這是實話,哪怕賞出去了這麼些,她的首飾依舊不少。很多都是宮裡賞的,旁人送的,很多都是撂在哪裡生了灰的。

河洛郡主擺擺手說:“那些東西都是多少年前的樣式了,還是新打些的好。也不值個什麼,你這丫頭,如今怎麼變得這般小氣的脾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