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若雋公主說錯了。本宮認爲,世英姑娘那個叫一廂情願,而不是公主說的,與太子殿下兩情相悅。”
如玉揮着小鎬頭,耐心的將小瓷盒裡的蚯蚓,埋進花田的土裡。
頓了頓,如玉複道,
“唔,或許也不是一廂情願,是死纏爛打。公主以爲,感情就是一味的付出麼?那如果都是這樣,這天下的婚姻不就是有趣了,公主還小,或許不知,這感情不是感動。”
“你……”
孟若雋被如玉噎的啞口無言,在她的眼裡,陳世英和孟宇坤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太子哥哥那種男子,就需要像世英姐姐那般溫柔的人,在東宮爲他洗衣做羹,安安靜靜的等着太子哥哥收心。
孟若雋看了眼自己的手,她的手指與常人有些不同。除卻練毒時,被那些蛇蟲咬的紅點外,孟若雋的十指指甲都格外的長。
孟若雋迎風將指甲裡的粉末一抖,粉末抖落。下一刻,卻見剛剛還蹲在地上鼓搗蚯蚓的女子,不知何時竟在了她背後。
“若雋公主,覺得,傷人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兒麼?”
剛剛如玉救孟若雋,不過是出於好心,至少明面上她與這孟若雋還從未有任何糾葛,她不至於爲了那什麼肝腸寸斷丸,就眼睜睜的看着一個花季女孩兒從樹上掉下,摔斷腿腳。
春巧做錯了事,受懲罰是應該的,如玉事事都分的清楚,不會因爲一個孟若雋做的藥丸就嫉恨上這個女子。
不過,剛剛如玉的一番舉動,說是沒有私心也是不可能的。剛剛她和桑離二人離孟若雋出事的地方是這般近,倘若孟若雋出了什麼事的話,她二人也難辭其咎。
桑離的警告如玉都記在心裡,既然這孟若雋是可喜歡毒物的女子,剛剛話裡話外又處處維護陳世英,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如玉怎麼會不對孟若雋存了點警戒的心思。
粉末隨風落在如玉剛剛蹲着鋤地的地方,粉末沾在瓷盒上,霎時。瓷盒裡的蚯蚓瞬間化成了一灘紅水。
“可惜了。”
如玉嘆着氣,這都是她昨日特地在東宮的花圃裡挖了許久,才攢出來的,如今竟被孟若雋的一把粉末給毀了去。
今日難不成,還要蹲在東宮挖蚯蚓麼?她昨日,可是剛剛纔被孟宇坤嘲笑了一番呢。
“你給本宮等着!你這個蛇蠍毒婦!總有一天,本宮定讓你好看!”
孟若雋終究還是個孩子,空有一身本事,嘴上沒逞到痛快。剛剛又經歷了一次失敗,孟若雋只知道羞紅着臉對着如玉,放了一句狠話,就挫敗的跑了。
“太子妃……您沒事吧?若雋公主她……”
桑離帶着太醫匆匆趕回御花園,恰好與憤怒離開的孟若雋迎面撞上。
孟若雋瞪了桑離一眼,擡高了下巴趾高氣揚的離開花田。只是,她頂的那頭雞窩頭,着實是給她凌厲的氣勢,做了個減法。
“沒事,小孩子心性罷了,說上幾句話就惹急跑了。”
如玉隔着帕子,將地上的小瓷盒裝了起來,這等毒物,一不小
心灑了,對這花田會有危害。
“咱們回去吧,這會兒太熱,不怎麼適合照料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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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婢受了世英姑娘的旨意,特意來東宮與您遞上帖子。世英姑娘覺得那日之事,應該要與娘娘說個清楚,所以特意約您在悅溪湖見上一面。”
“本宮沒空,你回去跟姑娘說,那日之事已經忘了,也讓她放寬心,莫要想太多了。”
如玉把帖子推開,看都不去看那帖子一眼,這陳世英找她能有什麼事情,除了陰謀算計,就是哭哭啼啼的,弄來弄去也只有這幾個花樣,着實是無聊的很。
“娘娘,世英姑娘說,她要離開東宮,走之前,想將陳家的事情與您說清楚了。”
來通報的人,是蘅蕪。
當日之事後,周皇后派人從東宮把蘅蕪帶了回去,聽說待蘅蕪身子好了之後,陳世英就讓人把她接回了英姿宮。
蘅蕪似早就猜到如玉會推脫悅溪湖之約,不急不忙的拋出了下一個誘餌。
“她那樣對你,你還這般死心塌地?真是難得,不如,蘅蕪你跟了本宮,也好比日日裡受着內心的折磨,不是嗎?”
如玉低頭按比例調着瀅瀅粉,似是開玩笑一般,眼角餘光卻一直注意着蘅蕪的神情。
糾結?痛苦?
呵呵……
自己選的路,哭着,也好好走完吧。
“罷了,本宮不過跟你開個玩笑,蘅蕪帶路吧,世英姑娘再三邀請,本宮再推脫,豈不是太過作態。”
夏天的太陽通紅通紅的,嵌在片片紅葉織成的雲霞中,通過樹葉的縫隙,明媚的灑在幾人身上。
蘅蕪低着頭,帶着如玉在宮裡走着,既無奉承,也無埋汰譏諷,僅僅是這麼低頭走着。
桑離跟在如玉身邊,擔憂的說道,“娘娘,這世英姑娘此舉,定沒安好心,咱們,真的要去嗎?”
“盛情難卻,不去看看,豈不是辜負。”
悅溪湖,攬悅閣
攬悅閣依湖而建,取自攬盡湖光山色之意。攬悅閣前爲佔地一畝的悅溪湖,後有假山怪石,依山傍水,很是美麗。
如玉幾人進閣時,陳世英已經在桌上佈置了些瓜果點心,離悅溪湖的不遠處,還架了一架古琴。
“太子妃,您來了。”
陳世英起身相迎,笑意盈盈的矮身福禮。
“世英姑娘客氣了。”
話是這麼說,如玉是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主位之上。
如玉掃了眼桌上佈置的糕點茶水,輕輕一笑,“姑娘真是客氣,不過是小敘一番罷了,又何須弄得如此隆重。”
陳世英半蹲着,身子搖搖晃晃的,她委屈的咬着脣,眼裡似有淚珠涌出,“娘娘,世英……世英……”
話還未說全,陳世英就軟軟的倒在地上,她揉着自己的膝蓋,可憐兮兮的看着如玉,“對不起娘娘,是世英身子太虛,讓您看了笑話。”
似乎,每次這陳世英給自己行禮的時候,都會摔倒。
“桑離,扶姑娘起來。都是本宮被姑娘佈置的瓜果看迷了眼,一不小心忘了姑娘身子虛弱,姑娘還莫要怪罪於本宮。”
陳世英柔柔弱弱的笑着,在桑離的攙扶下起身坐到了如玉的對面。
桑離親自替如玉斟茶,“太子妃,世英應是要走了,宮裡是終究不是世英的歸宿。今日,世英很想和娘娘談談……”
陳世英眼睛瞄了瞄桑離和蘅蕪,眼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桑離,你也拿點瓜果吃吧,跟蘅蕪在外頭聊聊吧,本宮與世英姑娘有話要說。”
桑離也沒拿瓜果,乾脆的拉過了蘅蕪站在了攬悅閣外頭。
“太子妃,可會彈琴?”
陳世英輕輕扶過琴,眼裡似有留念。
如玉知道,這個女人,總算要說回正事上了。
“未曾,說來讓姑娘笑話,這琴棋書畫,如玉是樣樣都不精通。”
陳世英點頭,似是早就知道如玉會這麼說,她指甲劃過古琴,聽着那汀泠悅耳之音,陳世英微微抿了下嘴。
就這麼個細微的動作,竟讓如玉產生了一種熟悉之感。
“世英的琴技還是太子殿下教的,那時,他雖對我若即若離的,可從未像現在一般。愛了這個男人這麼多年,我真捨不得啊。你知道嗎,你出現之後,我的日子真的很難過,姬如玉,爲什麼,哪兒都有你呢?”
陳世英站在琴旁,身後是波瀾不驚的湖面,映着陽光,波紋印在陳世英的臉上,給她打了一道說不清的陰影。
如玉就這麼看着沿湖邊站着的陳世英,兩張面孔,漸漸的在如玉的眼前重合。
撫着琴,陳世英有些難耐,會琴之人,觸到琴時,都會忍不住的想要施展一番。
陳世英的手指飛舞,嫋嫋琴音襯着攬悅閣的風景,很是醉人。
可是,如玉卻注意到,彈琴時,陳世英微微上勾的小指,對,不是翹起,是上勾。
陳世英彈的是……大溫民謠?
如玉指甲輕釦桌面,和着陳世英的樂聲。聽着這熟悉的旋律,如玉思緒漸漸飛回了大溫,記得以前,似乎有個人也是這麼彈琴的,只不過,那個人,在她離開大溫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一曲終了,二人都沉默着沒有說。
“巫師很愛你,要不然,你也沒有機會換了身份再活一遍。”
難怪,陳世英對她這個太子妃的妒意是那麼的強烈,因爲,她們二人,本就是舊識。
“姬敏之,你來這,是想死第二遍嗎?”
陳世英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手快速的從琴上收回,“你……你怎麼!”
該死,怎麼一碰上琴,就不由自主的彈上大溫民謠了!
“是不是覺得自己僞裝的很好,是不是覺得我在明你在暗,是不是……玩的很開心?”
如玉回味着剛剛的樂章,手指輕釦桌面繼續和着拍子。
“我承認你僞裝的很好,前幾次的接觸,我的確從未察覺出什麼。除了今日,你自作聰明的,在這,放了個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