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葉薇哭泣訴說,臉腫眼也腫,聽葉二太太如此問,低頭道:“太太明查,就這些,我絲毫沒有隱瞞……”

葉二太太指指跪在葉薇身後的李婆子,道:“你說是怎麼回事?”

李婆子是葉二太太唯一指派的陪嫁,當然不是爲了規勸葉薇,而是鬧出事時至少有人能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葉薇也好,就連葉家的好歹,葉二太太都不太想管。她無兒無女的,沒那麼強的家庭榮譽感。

李婆子不敢擡頭,只是如實回答,道:“事情經過確實如大姑奶奶所說,只是爭執時,大姑奶奶也是口不擇言,就說展太太當日那樣窮貧來投奔,要不是葉家收留,他們母子早就餓死了云云。”

葉二太太和章雨柔都是意料之中,就葉薇那脾氣,典型的軟的欺,硬的怕,結婚這後肯定會拿這說事。

葉老太太卻是倒抽口冷氣,指着葉薇怒聲斥責,道:“你說的這都是什麼話,如此跟婆母說話,打死你都不虧。”

葉家是對展家有恩,但這個恩情可以在雙方的來往中,或者後續事件中慢慢償還。絕對不能在夫妻,婆媳爭執之時拿出來說。說出來不但是火上澆油,更是把以往的恩情,夫妻,婆媳感情一把火燒光。

女方要是時刻把恩情掛在嘴邊,用無限鄙視的口吻跟婆婆,丈夫說,要是沒我孃家,你們活不了,除非男人窩囊到半點出息都沒有,不然肯定過不成。別說此時展家已經脫胎換骨,就是時至今日展家仍然得照葉家照撫,這口氣只怕也難嚥下去。

葉薇痛哭起來,道:“我……當時也就是氣急了,隨口這麼一說而己。”

葉二太太淡然道:“你哪裡是隨口一說,你是打心理看不起展太太,纔會如此。在你心裡,展太太仍然無依無靠來投奔的窮親戚,根本就沒有拿她當婆婆待。”

葉薇會想嫁展飛,估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覺得展太太好拿捏,她以爲她嫁過去之後壓住這樣的婆婆妥妥的。

“我……”葉薇嗚咽哭泣,卻是無言以對。

李婆子聽以主子們的對話,心情更是忐忑不安,卻是不得不道:“大姑奶奶還說……還說……”

葉二太太道:“你怕什麼,只管說。”

“大姑奶奶還說,姑爺心裡中意的是……是……”李婆子把頭壓的更低,但後頭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席上所有人都呆住了,金氏和葉老太太下意識地看向葉茜。

葉茜面沉如水,雖然看不出絲毫的怒色,卻是直盯着葉薇看。

世上最可怕的果然是缺魂的,跟葉大太太是一回事,葉薇隨時會拉身邊的人中槍。

她是無心的,你也沒有得罪過她,但是在不經意間,你就中槍了,她還會大喊無辜,不關她的事,你會中槍,就是因爲你倒黴。

葉薇馬上大聲反駁,道:“不是的,話並不是我挑起來的,是展太太自己說的。”

葉二太太根本就不理會葉薇,指着李婆子道:“你把當日的情景說一遍。”

李婆子便把當日的情景說了一遍。

開頭就如葉薇所說,先是因爲錢爭吵,後來葉薇說到葉家與展家有恩,大罵展太太和展飛是白眼狼,竟然這麼對恩人的女兒。展太太再是包子,聽到這樣的話也怒了,就開始說葉薇,算是什麼國公府的小姐,死皮賴臉的貼男人,進門之後又不知道侍奉婆婆,盡會跟婆婆拌嘴。

尤其是提到錢,葉茜出閣兩萬銀子的嫁妝,展太太知道了。又說葉薇,一千兩銀子的嫁妝,白身家的姑娘都比她這個國公府的小姐嫁妝多。

雖然是展太太先提的葉茜,但她說的是葉茜的嫁妝多,拿兩人嫁妝對比奚落葉薇。展太太是很糊塗,但兒子喜歡葉茜這件事就是展太太心中一根刺,總有種兒子被人搶走的感覺。她這個親孃不會自己主動提起,自己那麼優秀的兒子暗戀旁人無果,在她看來是丟份的事。

葉薇則是聽到葉茜的名字就暴了,在她心裡葉茜搶了她的嫁妝,丈夫展飛碰都不願意碰她,卻把葉茜當夢中情人,這種恥辱感讓她對葉茜的恨意達到了頂點。當時就衝着展太太大吼了起來,說他們母子既然這麼中意葉茜,那就去求娶,反正葉茜和展飛也定過親,又在國公府一起長大,感情深的很,弄不好葉茜真會和離嫁展飛。

當時葉薇吼的太兇,展太太跟人拌幾句嘴還行,看葉薇開狂暴了,她就有點頂不住了。開始是痛哭,葉薇則是見軟就硬,看她軟了,話說的就更難聽,如此罵了一個下午之久。展太太晚上又尋死覓活一通,正好趕上外命婦進宮的日子,展太太就頂着紅腫的眼以及一臉憔悴進宮了。

據跟展太太進宮的婆子說,展太太把這些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展賢妃,當時永安宮中除了展賢妃這個主位娘娘外,還有住偏殿裡的兩位才人,才人孃家親屬,以及旁邊延喜殿林昭儀以及林昭儀的母親也在。

在場的人雖然不太多,但這話都聽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衆所周知,展太太被展賢妃留在宮中,派人打了葉薇一頓耳光。

李婆子說完,席上幾乎可以用寂靜來形容,別說章雨柔了,就連葉二太太臉色都極難看。

隔牆有耳,若只是展賢妃聽到就算了,外人在場,哪怕是展賢妃的盟友,這樣的消息想徹底封鎖也太難。

展賢妃的弟弟跟廖夫人的兒媳婦,錦衣衛副使指揮使孟昭的新婚妻子定過婚,兩人還是青梅竹馬,情義堪深。深到在雙方嫁娶之後,還能各自離異重新在一起。

若是其他人說的就算了,現在是展賢妃的弟媳婦親口說的,展太太親自敘述,這樣的關係,這事絕對假不了。

“我與大姑奶奶無冤無仇,你們婆媳爭吵,展家的家務事,何必扯上我們夫妻。”一片寂靜之中,孟昭突然開聲,聲音低沉內斂,卻帶着問罪的口吻,。

葉薇本來都嚇得不敢哭,只是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此時聽到孟昭的指責,哆嗦着道:“我只在家裡說的……是展太太,是她到宮中鬧的……”

“你在家裡說的?那我只問你,孟家哪裡得罪你了,讓你在背後閒話這些!”孟昭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頓時嚴厲起來。

葉薇肩膀一縮,直接癱倒在地上,除了哭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葉老太爺氣的全身發抖,下意識的捂着胸口,恨不得一把掐死葉薇。再看看旁邊孟昭,很有心想說兩句,一句都說不出來,

對男人最忌諱就是綠帽子,葉薇這樣說展飛跟葉茜以前怎麼樣,還說他們還能再在一起。事情傳開之後,孟昭直接休妻,或者打死葉茜都有可能。

這種綠帽子誰都扛不住。

葉茜緩緩站起身,看向葉老太爺道:“承蒙老太爺招待,貴府有事,我與大爺也不好打擾,就此告辭。”

章雨柔和楊婉真馬上跟着站起身來,尤其是章雨柔更想跟葉茜說些什麼,卻一句合適的話都想不出來。

葉薇不管是人前說,還是人後說,不管是葉茜已婚還是未婚,葉薇對葉茜這樣的指責,國公府就是給了葉茜再多恩情,她不可能無所謂地說。

小事情,最多被丈夫活活打死,夫家弄個暴病,她這輩子就結束了。

就在此時,葉老太太全身哆嗦着,看着起身要走的葉茜,似乎想說什麼,卻是一句沒說出來,直接暈了過去。

“老太太……”金氏不自覺得驚呼出來。

章雨柔和楊婉真也嚇了一大跳,連忙過來看,葉茜就在葉老太太身邊,和婆子一起把葉老太太扶着躺平,掐了下人中,葉老太太就悠悠轉醒過來,看着葉茜哭了起來,道:“茜丫頭,茜丫頭,你……你……”

“老太太好好歇息吧。”葉茜說着,她也很想對葉老太太友善點,只是這樣的中槍方式,她真沒辦法。

也不是她自私,絲毫不想國公府與她的恩情,她現在要考慮的是即將到來的流言。

就是展飛不是展賢妃的弟弟,被展飛的老婆,親孃指責說她與展飛有情,她就是全身張滿嘴都說不清楚。

國公府是給了她很大的恩情,但要是需要清白和命去還,她真情願沒受過恩。先不說嫁個極品丈夫啥的,就是她與孟昭的感情只要差一點,她可能就小命不保。男人戴了綠帽子,很多人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殺妻。

一句話毀人清白很容易,黑了之後想洗乾淨就太難了。

孟昭站起身,直接道:“老太爺對我之恩,我都記得,只是……這事鬧出來,我和阿茜實在沒有辦法再來國公府。越是與國公府深厚,越是讓人覺得大姑奶奶的話是對的。如何處置大姑奶奶是國公府的事,與我們無關,只是我們實在不好過來,還望老太爺見諒。”

說完這話,孟昭規規矩矩朝葉老太爺見了個禮。便過來女客席上,牽起葉茜的手就往外走,步子非常快,葉茜都有點跟不上。葉景怡和章雨柔本想送的,此時都來不及。

葉景怡深深吸了口氣,深深覺得太無力。本以爲出閣姑娘被打耳光就已經夠丟臉了,沒想到這回面子丟了,裡子更丟個精光。

頂撞公婆,指責丈夫與有夫之婦有私,企圖坑害丈夫,這兩個罪名足夠展賢妃打死她。

與展飛的恩情,這回事情就完了。

就是孟昭……葉家姑奶奶直接罵他是王八,頭上戴着綠帽子,孟昭得有多大的心胸不介意,還跟國公府親密無間。

孟昭氣沖沖的上車,車上時孟昭一直抓着葉茜的手,習武人的力道太大,抓得葉茜有些疼。她卻沒作聲,只是靜靜看着孟昭。

沒必要因爲葉薇的話去特意辯解,她對展飛確實沒什麼……

“那小子是不是還對你……”孟昭突然說着,眼睛看着卻是看向葉茜。

展飛與葉茜定過親,就展飛那種士大夫性格,展飛對葉茜有好感是必然的。他們的親事退掉都這些年了,事情也該早完了,葉薇還拿這事說,那就表示對展飛來說,這事還沒完。

葉茜也不再隱瞞,道:“我們一家從國公府搬出之後,展大爺來過家裡,是說過一些話。我和父親都沒有放過在心上,我既與你定親,自然不會有他想。”

“你的心事,我早就曉的。”孟昭說着,言語之間既十分肯定又顯得有幾分得意。

葉茜對他的感情,他知道的很清楚。一次又一次的風波,葉茜都沒有絲毫退縮,尤其是他家的情況擺出來之後,葉茜都沒說退親的話。就是他也得承認,當時他與展飛站在一起,展飛條件是比他好。

葉茜笑了起來,反握住孟昭的手道:“只要我們倆是一條心的,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嗯。”孟昭應了一句,卻是看向葉茜道:“我是男人,天天在外頭奔波忙碌,沒人會說什麼。你在家裡,請封誥命之後,肯定要四處應酬,我擔心你。”

葉茜笑着道:“你都不在意,我有什麼好在意的。就是真有風聲傳出來,謠言而己,不理會也就過去了。”

夫妻倆車上說着,車駕直接駛到二門上,孟昭扶着葉茜從車上下來。剛要往裡走,就有婆子過來回話道:“大爺,宮中夏太監來了,正在書房等爺。”

“我就來。”孟昭說着,眼睛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