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吃酒聽戲,一天會親也算熱熱鬧鬧,雖然有蔡盛武和蔡盛竹在側,蔡盛文和顧氏在旁邊打着圓場。葉宗山一家不說,葉家來的是葉景怡,葉景祀,章雨柔,楊婉真,個個都是聰明人,想把場子圓過去太容易。

下午散場,孟昭和葉茜陸陸續續的把賓客們送走,收拾東西倒不急了,孟昭和葉茜只讓下人們整理。早上起來的太早,下午就想歇歇。葉茜在牀上歪着,把孟昭趕到旁邊榻上,兩閒話起來,葉茜忍不住道:“今天會親,小妹竟然成親,她來了,爲何夫婿沒有同行?”

會親是親友大聚會,蔡盛竹當然可以來,按理說該帶着夫婿同行。

孟昭一臉嘆息的揮揮手,道:“你就別提了,我這個妹妹真是……”

蔡盛竹嫁的是京郊賈家,大地主大鄉紳,祖上也做過大官的,現在家裡還有萬畝良田。賈二爺那人孟昭見過,長相很好,雖然科舉不成,也是飽讀詩書,至少很會做幾首歪詩。脾氣和軟溫和,家中父母開明,上頭兄嫂也不錯,出閣之時,廖夫人又陪嫁了萬畝良田,特意挑了心腹婆子丫頭給她當陪嫁,就怕她哪裡行事歪了。

精挑細選,花盡心思,只是蔡盛竹不買帳。也不是蔡盛竹一心想嫁高門,而是她覺得她的婚事至少該是門當戶對,親爹是四品官,好歹是個官家女兒,結果嫁了個自身,怎麼都不幹。要不是廖夫人強勢,蔡盛竹不敢不從,這門親事肯定要吹的。

成親之後,蔡盛竹在婆家也算馬馬虎虎,就是三天兩後回孃家。賈家知道廖夫人的威名,也不敢管她,而且蔡盛竹只是回孃家而己,也不好說她什麼。這回會親,顧氏提醒過的,蔡盛竹卻推說賈二爺有病,硬是自己來了。衆人心裡都明白,蔡盛竹不太看的上賈二爺。

葉茜並不意外,只是感嘆地道:“小妹不懂事,可憐了母親的一片心。”

廖夫人屬於劍走偏鋒型,跟一般清流勳貴還不同,聯姻,家中無能子弟捐個小官,不好不壞的混着。她則是前一刻榮光無限,下一刻就能抄家滅門。她只拉了孟昭,那是因爲孟昭能拉起來,他有能力自己闖天下,也能擔的起將來的結果。

“他們但凡有個差不多,小弟至少能進國子監讀書,小妹也能嫁個小官宦。”孟昭說着,有幾分感慨地道:“別說他們倆是母親親生的,就是前頭大妹出閣,母親也是給了大筆陪嫁,盛文能去國子監讀書,也是母親幫忙。”

廖夫人嫁到蔡家時,前頭繼子繼女年齡都很小,當時蔡家的環境也很一般。廖夫人這個繼母不能說多好,但至少也不差,撫養成人,出閣操辦喜事,作爲一個母親,不管是前頭的還是後頭,她能做到的都做的。

若不是如此,蔡盛文昨天也不會過來,就他幾次跟蔡盛文打交道,感覺他人還很不錯。比蔡盛武這個親弟弟強。

葉茜想到廖夫人的辛苦,道:“以後總會明白的。”

此時廖夫人正是繁花似錦時,他們看不透不奇怪,等以後年齡長了,經歷的事情多了,也許能明白。不過就今天兄妹倆的表現,弄不好就會怨恨一輩子。

“隨他們去吧。”孟昭說着。

就連廖夫人都不指望他們能明白。不管明白不明白,只要他們自己能過下去就成了,自己的心意盡到。也有種解釋不通,就懶得去說的心態在其中。

會親完畢,家裡休息兩天,也是孟昭頂不住了,開包小處男忍功還是不行。葉茜的體力還需要加強,肯定得拖上兩天。

先派婆子拿貼過去,得了國公府的回話,葉茜這纔打點行裝,考慮到國公府的人口頭,只是各人禮物就準備差不多一車。孟昭騎馬,葉茜坐轎,丫頭婆子們另坐一輛大車,浩浩蕩蕩去了國公府。

章雨柔早有準備,備酒治席,也沒男女分開坐,只在後花園裡擺宴。葉老太爺正中主坐親自招呼孟昭和葉茜,神情顯得十分高興,道:“看到你們和和美美的,我也就放心了。”

孟昭笑着道:“老太爺這些年來對我們夫妻的關愛,我定記在心中。”

葉老太爺笑着揮手道:“以前那些莫要再提,總是要看着以後。”

恩情這東西,一時半會可以,長久想拿恩情施壓,只會想到反效果,尤其對強勢男人。天天提醒着他,以前你落魄時,我們家對你有恩,以後你得回報,這不但是結仇的做法,反彈起來後果更可怕。不然他也不會極力搓和讓孟昭娶葉姓姑娘,用聯姻去延續,比恩情要有用的多。

女眷這邊葉老太太拉着葉茜與她同坐,旁邊葉二太太,章雨柔和楊婉真,金氏四人一桌。戲臺上正唱的熱鬧,就有媳婦匆匆過來,在章雨柔耳邊小聲道:“大姑奶奶回來了,哭的好厲害……”

章雨柔眉頭皺了一下,道:“請大姑奶奶到二房廳上坐,後頭有客,過會再去招呼。”

葉茜婚禮上,葉薇想鬧場,回來之後,葉薇原本的住處降雲軒就徹底封起來了。她與葉二太太商議過,葉薇既然主要是二房姑娘,回孃家歸省自然該去二房,以後連葉老太太這裡都不用來了。

旁邊金氏聽說顯得有些猶豫,不知道她這個親嫂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葉二太太微笑着朝她搖搖頭,金氏這才坐定了。

管事媳婦趕緊去了,葉老太太看到管事媳婦過來,想想也沒問。

戲聽了一出,就見章雨柔身邊常使喚的媳婦來了,臉色更是難看,幾乎可以用驚悚來形容,走到章雨柔身邊顫聲道:“大奶奶,出大事了……”

葉老太太不禁看了過來,道:“這是怎麼了?”

管事媳婦神情雖然猶豫,但事情太大,也不敢不說,直接跪了下來,顫聲道:“大姑奶奶與展太太起了爭執……展太太進宮去告狀,賢妃娘娘……派人打了大姑奶奶一頓耳光。”

葉薇進門時是拿面紗遮着臉,下人就看到葉薇哭的厲害,只以爲是家裡鬧氣。自從葉薇出嫁之後,這種事情挺多的,也沒太當回事。直到葉薇在二房花廳坐下來之後,她身邊的婆子主動說了,管事媳婦們才大驚失色,趕緊過來回報。

“什麼……”

不只葉老太太,章雨柔大驚失色,下意識地站起身來。

葉老太太更是手腳冰冷,一副要暈倒的表情。

展賢妃這頓打光,不只是打到了葉薇臉上,更是打到了葉家臉上。更可怕的是,葉薇捱打是因爲與展太太起爭執,媳婦不敬翁姑乃是大錯,這麼一打幾乎是昭告京城,葉家的姑娘大逆不道,公然頂撞婆婆。

葉老太爺就在隔壁,聽到這邊的動靜,問道:“怎麼了?”

管事媳婦顫顫巍巍的又說了一遍,葉老太爺雖然不像葉老太太反應那般大,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葉景怡臉色更顯得陰沉,葉薇算計了展飛之後,他並不贊成把葉薇嫁過去的,直接送家廟裡,或者就在蓮溪庵出家,這樣的姑娘不用出嫁。

葉老太太覺得太殘忍,正值青春的姑娘出家爲尼,一輩子就完了。葉老太爺猶豫之後還是把葉薇嫁了過去,葉薇就是死在展家,葉展兩家的姻親關係也有效。就展飛的前程,值得拼一把。

葉二太太對管事媳婦道:“這裡也沒有是外人,把大姑奶奶叫過來吧。”

管事媳婦起身趕緊去了,章雨柔揮手讓臺子上的小戲停了,歡快的氣氛一掃而空。

葉老太太驚悚之後就開始哭泣,葉茜正坐在葉老太太旁邊,不由得輕聲安慰道:“老太太莫要太擔心了,新媳婦鬧氣總是有的。”

話雖如此說,她心裡也有幾分疑惑,本以爲展飛出門去,葉薇又是新媳婦,再委屈總是要忍的,就是展太太這個婆婆,應該也不會這麼快發作。

她盤算着,再怎麼着也得一年之後,葉薇看起來也是挺能忍的人,好歹得積累一下。沒想到行動這麼迅速,展賢妃直接啪啪一頓耳光,打到了葉薇臉上,也打了到葉家臉上。

展賢妃並不是展太太的親女,要說展賢妃對展飛這個弟弟,有點姐弟深情,也是看好展飛前途可以互相幫扶,兩人之間至少有點情義。

那對展太太……展賢妃進封,有孕之後可以招母親進宮,展太太都沒進去。而且逢年過節的賞賜,從來沒有一點額外的。

展賢妃會因爲展太太的告狀,出與給母親報仇的心態,派人打弟媳婦一頓耳光?

就一直以來展賢妃對展太太的態度實在不像,就是展飛走前跟展賢妃說好,這個媳婦我看着不順眼,姐姐你整她吧。

這麼高調的打耳光,手段也太蠢了些。

除非這頓耳光,能把國公府打的無話可說,打完之後,國公府還得去賠禮道歉……

葉茜正想着,葉薇帶着丫頭婆子過來了,原本葉薇頭上總有兩件首飾,現在是一應飾品全無。管事媳婦說的時候,本以爲這個打耳光只是意思而己。直到葉薇過來,把衆人多少嚇了一大跳,只見兩頰腫起,看痕跡,根本就不是手打的,而是板子打的。

葉薇進到屋裡,直撲向葉老太太,抱着葉老太太的大腿道:“老太太,要給我做主啊。”

葉老太太怎麼也沒想到葉薇竟然是這麼一副慘相,看的又是驚又是駭,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薇哭哭泣泣的說了起來,事情發生在好幾天前的晚上,快要端午節了,這是大節日,除了自家過節之外,也得走親戚的。展家親戚都在直隸,沒什麼要走的。再就是展飛的老師們,這些自有大管事去打理。葉薇這邊親戚就多了,最起碼的國公府得走吧。

走親戚就要備禮拿東西,葉薇沒有嫁妝手裡就沒有錢,她跟展太太說時,想着理由是很充足的。葉家雖然是她的孃家,也是展太太的親家,這種大節日,要是禮物不能拿出手,大家臉上都沒光。

展太太也沒說不給,只是在葉薇看來給的實在太少。展太太是地主婆出身,見識有限不說,展家沒錢也是事實,從國公府搬出來之後,展飛把裡外收拾一通,再加上娶親肯定得花錢,就說以前的錢已經花完了,展太太不可能跟親生兒子去算賬。剩下的就是田莊地畝,地契房契都是展飛收着。

目前雖然說是展太太掌握財政大權,其實是展家田莊地畝的收益,展飛出門之前任命了大管事出去收租,收了錢和東西拉回家裡,把帳單列好交給展太太,再由展太太來分派。一季春租只是有一千銀子,只是展家的排場都維持不住。展太太雖然有點私房,當初展賢妃打賞的首飾布料之類,這些東西她既不可能去賣,更不會拿這些去補貼葉薇。

婆媳當時就因爲這個爭執起來,葉薇嫌展太太備的禮少。展太太雖然是包子白蓮花性格,但對葉薇這個媳婦也是挑鼻子挑眼,成親之後葉薇根本就沒見過展飛,葉薇怨恨展飛無情無義,見不着展飛就遷怒展太太,當初她肯嫁過來也就是想着展太太這種軟包子肯定好拿捏。

沒想到展太太竟然硬起來,其實也是葉薇姿態太低,面對死命倒貼嫁過來的兒媳婦,沒有婆婆能看得起。婆媳婦從新婚之初就開始掐架,這次又掐了起來。爭執之句也就互相睡了,葉薇再恨再怒,忤毆婆婆肯定做不出來,最多打幾句嘴仗。結果展太太哭的要死要活,借前幾天外命婦進宮探望之機告狀,展賢妃就給了葉薇一頓耳光。

葉二太太默然聽着,手指輕輕敲打桌面,看向葉薇道:“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