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給百姓們最需要的東西。”方信聽了一會兒,終於跟上了丁薇的思路。
“老百姓過日子,無非就是盼着兩件事,溫飽和太平。”
“對,太平日子不必說,大將軍最擅征戰。但溫飽這兩字卻有些難,大越災害不斷,今年聽說天氣炎熱,不知道本來就常年乾旱的大越是不是又要減產。”
丁薇說着話兒,也皺了眉頭。
“這麼說來,天寶還真是接手了一個爛攤子。”方信苦笑,但轉而又道,“但他既然決定接手,定然也有他不得不接的道理。”
“是啊,所以我想是不是要早做些準備,?”
“你是說…”
“糧食!”
方信幾乎是和丁薇一同說了出來,這也是丁薇爲何支開了自家二哥,反倒同方信私下說起這事的原因。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好似天生就和你一個頻道,天生就和你有那麼一絲的心靈感應。
這樣的人,不回成爲伴侶,以爲太過清楚就沒了吸引力。但這樣的人卻是最好的知己好友,往往不用解釋,不用細說,就會明瞭彼此的想法。
而方信,就是丁薇的那個知己,那個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方信有些坐不住,起身站了起來,手裡敲着摺扇,滿地亂轉。
糧食從來都是民生的根本,東昊對糧食的運轉控制也很是嚴格。若是想要支援公治明,那麼要在東昊大批量購買糧食,然後運去大越。
先不說收購糧食會不會引起秦睿和六大世家的警覺,就是順利收購到足夠多的糧食。那麼陸運還是水運?
相對來比,水運比陸運更快更容易。但同陸運一樣要打通很多關節,比如金水河口的守將…
丁薇眼見方信這般也是沒有插話打斷,她雖然比平常女子多幾分聰慧,但多半是藉助了前世的那十幾年義務教育,但涉及朝堂等事,她還是不如方信這個丞相公子。
桌上放了紙筆,紙是泉州運來的上好白紙,筆是島上出產的鉛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了銀子開路,島上的工匠簡直是絞盡腦汁兒,不斷提純工藝。
比之先前運去泉州的那一批,如今的鉛筆粗細合手,軟硬適中,鐵匠鋪子也打出了鉛筆刀,鑲嵌在海貝里,又精緻又好用。
丁薇原本還想着怎麼防止技術外流,畢竟獨一份的買賣纔好賺錢。沒想到鉛筆作坊的工匠們自發互相監督,保守秘密。
這世界畢竟傻子還是佔少數,能帶着妻兒跟隨船隊來海島打拼的人,肯定是有膽識又心思靈巧。
一旦技藝流傳出去了,東昊也有了鉛筆作坊,那桃源島上的作坊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他們還去哪裡領取高額的工錢,更何況動不動就有打賞呢。
這樣的想法,不只鉛筆作坊裡有。木器作坊,醬料作坊,幾乎都是如此。
至於玻璃作坊,程大友早就給幾個工匠簽了賣身契,一家二百兩的賣身銀子,外家每月五兩的工錢,牢牢把守了玻璃製造的工藝,也讓他們成了全島人羨慕和監督的對象。
方信想了半會兒,還是
有些一籌莫展,回身瞧着丁薇在算賬,想起先前那幾船貨物就道,“先前那些貨物,也有兩萬多兩銀子的進項,我已經交給程大友了。”
“這麼多?”丁薇有些吃驚,就算玻璃可以充作寶石售賣,其餘物件也算新奇,但也不至於賣出這麼多銀子啊。
方信猶豫了一瞬,還是道,“玻璃寶石被秦全買去一顆,聽說鑲嵌成了戒面兒,秦睿整日戴着。上行下效,京都風靡一時,最後幾顆玻璃珠子被哄搶…”
丁薇垂下眉眼,掩蓋了越發複雜的臉色。
“大哥,待你回去的時候,替我捎帶六顆震天雷給那人。”
“震天雷?”方信驚得一挑眉頭,“這事是不是要跟天寶說說?先前你們走後,六大世家不知道在哪裡聽了風聲,差點兒把京都翻個底朝天。如今若是震天雷現世,會不會惹來大麻煩?”
“就算將軍在家,怕是也會這麼做。人情這東西,攢的越多越不好還。終究還是要做敵人,還是算的清楚一些爲好。”
丁薇很是堅持,方信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點了頭。
丁薇擡手又在紙上寫了幾筆,神色終於好了一些。如今島上又積攢了足夠裝滿船隊的貨物,加上那些玻璃杯碗,再從東昊圈個幾萬兩,應該不成問題。
若是都用來買糧食,想必足夠支援公治明瞭。
“方大哥,先不管如何把糧食運到大越,糧食還是儘早收爲好。若是有人問起,就說島上不產糧食。當然這也瞞不住多久,但也能有個緩和的餘地,一切都等安哥兒回來之後,知道了具體情況再說。”
“好。”
方信贊同,“好,事不宜遲。明日就讓程大友先派一艘船,讓方貴跟回去,捎帶幾封信安排一下。”
丁薇想起自家二哥那幾句話,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就道,“正好,我也送兩個人手過去給將軍使喚。”
方信自然不會拒絕,“那我也給天寶寫封信。”
兩人商量妥當,日頭也到了天空正中。各處工坊都歇了晌,石堡裡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大竈間,因爲又得了內陸運來的各色食材,準備的飯菜很是豐盛,衆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說些閒話兒,飯後在海邊尋個樹蔭睡一覺,真是分外的悠閒愜意。
丁薇安頓衆人吃了飯,又讓程娘子幾個照料孩子們睡覺,末了喊了連翹和小周大夫到小廳裡。
小周大夫因爲身份的關係,平日少在丁薇身邊伺候,還有些拘謹,暗自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什麼錯。
倒是連翹性情潑辣又爽快,最是知道主子待她們幾個同妹妹一般寵愛,於是也不害怕,直接就問道,“主子,您有事就儘管吩咐,我在竈間還燉着湯呢。”
丁薇好笑的瞪了她一眼,“沒規矩的丫頭,一鍋湯重要,還是我重要啊?”
“嘿嘿,當然是主子重要了。”
連翹吐吐舌頭,笑嘻嘻應了。
小周大夫看她們主僕如此親近,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丁薇見此就道,“說正事吧,你們可能也聽說了。大將軍
在大越接掌了皇位,短時間內怕是不能回來島上。他身邊只有尉遲悔照料,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連翹想起尉遲悔那個吃貨模樣,當即就翻了一個白眼,“主子,您就別往尉遲將軍臉上貼金了。他跟在大將軍身邊,怕是大將軍照料他更多吧。”
丁薇好笑,但也不好說尉遲悔的壞話,畢竟這人粗豪是粗豪了些,對公治明確實是忠心耿耿。若是公治明有性命之憂,他怕是毫不猶豫就會選擇以自己的命替換。這樣的人,瑕不掩瑜,總是讓人多幾分寬容。
“所以,我想派兩個人手去照料大將軍。大越皇宮裡什麼樣,誰也不知道。但想必不會風平浪靜,大將軍平日吃穿用度,甚至…驗毒,都要精心照管。我想來想去,你的廚藝過得去,性格也潑辣, 照料大將軍的衣食最好。而小周大夫醫術也高明,又信得過。你們一同過去,恐怕最好了。”
丁薇說完,擡手喝了一口茶,又道,“原本派雲影和山一過去最好,但是雲影已經五個月的肚子了,實在不能遠行,只好辛苦你們了。”
連翹雖然心裡有些捨不得主子和衆多姐妹,但也不怕去大越皇宮闖一闖。倒是小周大夫,來島上時日不多,不知道他願意不願意。
出乎意料的,小周大夫第一個開口應道,“承蒙夫人信重,在下一定盡心盡力,聽候將軍的吩咐。”
連翹有些驚奇,轉而又是歡喜的紅了臉。不必說,小周大夫定然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大越。
丁薇微微嘆氣,處在情愛裡的女子啊,果真連平日一半的精明都沒有了。
小周大夫既然想要投靠效忠她和公治明,必然就要有所表現。如今在島上,替工匠們看診,教授大夥兒讀書識字,雖然忙碌,對主家總是功效不顯。若是能到公治明身邊伺候,就算邁進心腹的行列,以後娶連翹也會方便許多。當然富貴榮華也是有大有可期…
富貴險中求,這道理人人都懂。但真有勇氣冒險的人也不多…
“好,那你們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就隨船出發!”
“哎呀,這麼快?”連翹驚叫起來,“要準備好多東西呢,我得抓緊才成。”
說着話兒,她就風風火火跑了出去,留下小周大夫苦笑不已,但還是問道,“夫人,我們走後,學堂那邊如何安排?”
有始有終,是個有擔當的人。
丁薇悄悄在心裡又給小周大夫加了兩分,末了笑道,“二老爺和方公子都是好人選,放心,學堂不會沒了先生的。倒是你…“
丁薇起身,鄭重行了一禮。
“以後大將軍的安危就託付給你了。”
小周大夫怔了那麼一瞬,趕緊雙膝跪倒,正色應了下來。
“夫人放心,屬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連翹的脾氣本就急躁,又接着了這麼着急的任務,哪裡能安靜下來。整個石堡都因爲她要遠行而熱鬧了起來,這裡要幾斤蝦乾,那裡兩罈子海鮮醬。大包的調料,甚至廚具都拿了一套。
看這架勢,哪裡是出行,倒好似要去哪裡開飯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