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齊滿滿細細的打量着乾熠的眉眼,時光對於男人總是偏愛,嫁給這個男人已經幾年的時光。
齊滿滿看着他從病弱失意的王爺變成如今民心所向的明日帝王,不是不感慨的。從延慶帝駕崩到如今,齊滿滿陪着乾熠一路走來,可算是步步荊棘,一路艱險。
這期間,齊滿滿失去了家人,險些喪命,奮不顧身的爲他謀劃,到了如今,他功成名就,她是否該功成身退。
乾熠一旦稱帝,後宮佳麗雖不可能真的三千,但絕無可能在獨寵齊滿滿一人。
早都該想到的不是嗎?這世上哪個權勢滔天,家財萬貫的男人能獨守一人終老。齊滿滿想着,眼中的淚就再也止不住了,到底還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那麼那麼多的付出付之東流,等將來看着他身邊美人如玉,巧笑嫣然,齊滿滿真的沒有信心能平心靜氣。
他們是患難夫妻,在乾熠最失意的時候,齊滿滿嫁給他,然而,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他現在要走向人生的巔峰,而她,變的一無是處。
不再年輕,不再嬌豔,甚至連對他的那些幫助與好處都已消磨殆盡,這樣的她,還能怎麼辦?
齊滿滿無助極了,抽泣着說:“我要怎樣做?怎樣做才能忍住要與人分享你的痛楚,怎樣做才能忘卻我們曾經的美好。”
乾熠恨不得撬開她的腦子看看,怎麼就能想這麼多。
將她抱起來,逼她看着他的眼睛,“我只要你,你不願意,我就不要那個皇位。”
他這樣說着,齊滿滿凝着他黑亮的丹鳳眼搖頭,說的什麼傻話。乾熠在外打仗這麼久,這朝中暗潮涌動,有多少人在乾熠打仗的時候在背後使了絆子,想要乾熠一去不回。現在乾熠得勝歸來,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夜不能寐,就怕乾熠會突然殺上門來。物極必反,若是現在乾熠不先安撫他們,讓這種驚恐的情緒發展下去,那些人說不定也會孤注一擲,跟乾熠殊死一拚。
雖然乾熠並不怕,但是國之安定何其重要,即便是要除了這些人,也只能徐徐圖之。
北冰國之所以能這麼快滅亡,與北冰國內多年內鬥分不開關係,皇子與臣子鬥,皇子與皇子鬥,國力就在這樣的內鬥中被慢慢消耗,民心也在這樣不間斷的殘殺中被消磨。
不能在重蹈北冰國的覆轍,安定是一切的基礎。
齊滿滿捂住乾熠還要再說的嘴,輕聲說:“別說你不管那些大臣們說什麼。你忘了西涼皇帝是爲何而敗的嗎?”
西涼國,曾經也是雄霸一方的國度,只因末代西涼帝剛愎自用,殘暴獨斷,連年發展軍隊,不顧朝臣勸阻,朝中積怨深重,當年乾熠與蒼鵠兩邊進攻,有多少西涼國內的朝臣倒戈。因爲知道,一旦回去難逃西涼皇帝的酷刑,還不如投向敵方,至少能保得了性命。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朝臣中的曲曲彎彎心思,這些日子,齊滿滿早已分析透了。
正因爲分析透了,齊滿滿才明白,乾熠稱帝一事已無迴轉餘地。
乾熠急得臉色通紅,他已經很久沒像如今這般失態,諸多的歷練已能讓他對情緒收放自如,但是對上齊滿滿,他總是無言以對。
只能抱緊她,一遍又一遍的說:“我愛你,只要你。”
他從沒有說過愛的,這個男人還是第一次這般大膽的示愛,齊滿滿卻覺得這愛字,每說一次,她的心就疼一分。
乾熠的父皇也深愛乾熠的母后啊,可是能怎麼樣,還不是要寵幸一個又一個的女人,生下一個又一個的兒子。
事態如齊滿滿所料,第二天就有百姓自發跪在睿王府請求乾熠登基,而朝堂之上更是一面倒的情景,甚至有史官撞向勤政殿雙人粗的柱子,以死明志,請求乾熠登基爲帝。
乾熠此時的推拒已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完全成了禮賢下士的謙遜。
這些齊滿滿都不知道,自那晚以後,金玉堂內無一人外出,即便是有外出採買的婆子回來,也是一字不提外面之事。
已經生下兒子的知茶回來,知書知酒知趣都陪在齊滿滿身邊,幾個人每天研究的就是怎麼樣讓安寧的身體壯實起來,什麼樣的花樣子好,什麼樣的金釵漂亮。
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
夜裡,知茶回到她與齊淼之前在王府裡的住處,看到抱着兒子逗着玩兒的齊淼,一時間悲從中來,嗚咽着哭。
齊淼慌神,將兒子輕輕放在牀榻上,疾走幾步將知茶攬進懷裡,柔聲問她,“怎麼了?”
知茶完全埋首在丈夫懷裡,哭着說:“那時我只是知道你曾經有個兒子就難過的恨不能死了,可是小姐將來,是要眼睜睜的看着王爺與別的女人在一起,與她們生孩子,我想想就覺得難過。”
齊淼低嘆一聲,勸着她,“王爺要是入了宮,那便是皇上,你這般的話可不能在說了,妄論聖上,那可是要殺頭的。”
知茶不說話,只是哭得更兇了。
齊淼搖頭,乾熠能稱帝,在外人看那真是烈火烹油,再好不過的事,唯獨這金玉堂,沒有一個人露出半分欣喜的模樣,還真是讓人無奈。
無論衆人是怎樣的心思,乾熠登基的日子還是會到來。
齊滿滿鳳冠鳳服從正陽門進宮,封后大典。
同樣的場景,齊滿滿前世已經經歷過,這一次比那一世晚了將近五年,而對面坐在龍椅上迎接她的人變成了乾熠。
沒有前世的忐忑,憧憬,齊滿滿心中平靜,多日的寧靜日子,已經讓她對未來有了打算,守着兒女過完這輩子,是她現在的願望。
這一世,她已經比上一世幸運太多,有過美好的愛情,得到了兩個可愛的孩子,她該知足。
一身鳳袍的孝端皇后風姿無限,站在新登基的寧樂帝身邊,相得益彰,傲視天下的模樣讓一衆對齊滿滿封后並得到如此封號的老臣沒了話講。
孝,自古都是至高的評價,歷史上封號裡有孝字的王爺乃是除去皇帝外最尊貴的王爺,而封號裡有孝字的皇后,齊滿滿是第一人。
乾熠用他的方式,給了齊滿滿至高的榮寵。
寧樂帝登基後的第一次早朝,擴充後宮的摺子就被遞了上來,寧樂帝硃筆一揮,準!
大易京城一下子亂了營,誰也沒想到傳聞帝后情深的寧樂帝會如此簡單的就準了此事,一時間,所有豪門貴族都鉚足了勁兒要選出最出色的女兒送進宮裡。
之前將嫡女送進十王府的家族可算是悔的吐出一口血來,真是浪費。
正恰此時,南詔使臣覲見,說明南詔想與大易和親的意圖。寧樂帝首肯,南詔敏敏公主啓程,不日將到達大易皇宮。
是夜,乾熠走進鳳儀宮。
安樂高興的撲過來,乾熠抱起安樂,問她,“母后去哪裡了?”
安樂小小聲的對乾熠說:“父皇,母后今天偷偷哭了。”
馬上就滿三週歲的安樂現在已經能與人溝通,對乾熠依舊很是親近。
乾熠當然知道齊滿滿今日哭泣是爲了何事,今日他下旨封三日後進京的南詔公主爲敏妃。乾熠將瞪大眼睛盯着他的安樂往空中拋了拋,“安樂今晚與父皇睡可好?”
“好。”安樂很開心,但是過不久又皺起小眉頭顯得有些憂愁,“父皇,以前都是你我還有母后一起睡得,你已經好久沒有跟我們睡在一起了。”
乾熠笑了笑,這還不是因爲那個小女人現在對他形同陌路,一副不打算在要他的模樣。
可是,乾熠已經勸過好多次,怎奈齊滿滿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總是用全部的惡意來揣測他的心意。
乾熠也是有些惱怒,他都說了他只會要她,怎麼她就不相信呢。
乾熠抱着安樂去了他的寢宮,齊滿滿知道後,也是無可奈何,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他的寢宮的,誰知道那裡有沒有別的女人。
儘管知道有安樂在,那些女人就是想去獻媚也是不成的,可是齊滿滿還是想着乾熠身邊美女環繞的樣子。
只有如此,她才能讓自己下定決心,忘卻他。
三日後,南詔公主入宮。
即便只是個妃,宮裡還是像模像樣的準備了洞房花燭夜的東西,畢竟是一國公主,就算是個妾,也不能怠慢。
這晚,齊滿滿讓奶孃帶着安樂與安寧去睡,而她坐在鳳儀宮的窗口,前世她經常坐在這裡,看着漆黑的宮闕。那時的文華帝寵愛皇貴妃元凝情,她這個皇后不過是個擺設,這一世,竟又走到了這樣的境地。
真是造化弄人。
在齊滿滿沒有看到的地方,一個黑影閃了進來,看着表情悲泣的齊滿滿。
“還說你不在乎我,只會這樣躲起來哭。”他的聲音沉甸甸的。
齊滿滿卻被嚇得差點跌到地上,幸虧乾儀眼明手快把她抱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齊滿滿驚呼。
乾儀以脣封住她殷紅的嘴,在她的口中說:“我說過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