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嬌女
入寺
分家之事塵埃落定,幾房雞飛狗跳的鬧騰也漸漸停歇。張煙安生的帶着自個兒閨房靜養身體,直到大夫最後一次診脈後,在柳氏和某煙兩雙形狀相同,但型號不同的鳳眸緊緊盯梢下,緩緩的點了點他那把隨風擺動的鬍鬚的下頜,便叫眼前兩個女子齊齊鬆了口氣。
柳氏:“我的心肝兒,總算是好了,看看,這遭罪的,小臉瘦得,得好好補補!”
某煙:“呼!總算不用死耗在牀上了,快發黴了有木有,正版的古代園林不用花錢就能逛的,不逛會吃虧的好麼!”
可是,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即便得了大夫肯定,病情已是無礙,但當柳氏叉腰瞪眼,手拿雞毛撣子將意圖誘她出屋的二哥攆的滿院子亂竄時,張煙睜着一雙大大的鳳眼,將心底那一米米的心虛一巴掌拍飛到天邊兒,任憑背了黑鍋的二哥上躥下跳,只當看不見他呲牙咧嘴的疼樣兒,將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發揮到極致,一臉懵懂無辜的乖乖轉身回屋和桃子玩耍去了。
至於二哥,呵呵,有案底的人就是這麼的悲催,外加百打千錘練出的皮糙肉厚……咳咳,應該是鋼筋鐵骨,這點兒小陣勢,小意思啦啦!
哼!別以爲她沒看出來,雷聲大雨點小,揮十下都不一定能蹭上二哥的衣服呢!所以,她還是別打擾二哥母子交流感情好啦!
哎!她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兒、好妹妹!
正當張煙覺得自己就像屋裡角落那兒的一株蔫裡蔫氣的吊蘭,快要發黴了的時候,卻被告知明天要出門。還沒來得及高興,某煙的嘴角又耷拉下來。
爲毛好容易放回風,還得去這麼有深意的地方?她對和尚沒興趣的好麼!好歹讓她到街上溜達溜達,感受一下外頭人們的生活氣息,順便嘗一下大名鼎鼎的糖葫蘆,也算她重生一回的見證了不是!
可是吃喝拉撒睡全歸人管,在被包養的生活裡,老爹老孃就是最大的boss,不聽老闆的話,那絕對是不想幹了的節奏,
因此,自認爲很是識時務的某煙,只能在心裡偷偷腹誹一番,然後狗腿的湊到柳氏跟前,決心做個合格的瓷娃娃,好教柳氏比劃穿衣打扮,省得明天出門失禮於人。
畢竟,對於疼女如珠玉的老闆加爹孃,某煙也很樂意綵衣娛親就是了。
當然,對於柳氏而言,失禮什麼的對自家閨女來說,那就是天邊的浮雲,完全不用擔心,驚豔貴氣纔是此次事件的主題思想好麼!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習慣了早睡晚起的張煙,正貓被窩裡做着美夢,冷不丁的一陣涼風吹進來,腦子昏昏沉沉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嬤嬤業務極其熟練的給提了出來,迷迷糊糊的由着嬤嬤丫鬟們伺候穿衣梳洗,然後眼睛都不帶睜開的移到柳氏懷裡。
柳氏溫言軟語的給灌了小半碗的燕窩粥,摸了摸張煙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滿意的將張煙再次轉移至張父懷中。
朦朦朧朧的聽到柳氏囑咐一句“跟着你爹爹,乖乖的,不許胡鬧,知道嗎?”
張煙不曉得自己到底有沒有應聲,等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以後了。必是,張煙正坐着馬車,窩在張之清懷裡,在去清波寺的路上了。眯着眼打量一遭,見時間還早,張煙又爭分奪秒的投入到補眠的事業中去。
話說,充足的睡眠對於發育中的小孩紙來說,是多麼多麼的重要,一個不好,以後不美了怎麼辦?
女孩子家家的,內在美很重要,可是,自認膚淺的某煙覺得,自個兒就是個俗人,所以,保養美美的肌膚,是她一生不變的追求!
又過了大約兩盞茶的時間,張之清把張煙喚醒,拿了毛巾給她擦了臉,又將旁邊煨着小火的杏仁露給她餵了一小碗,待一切妥當,便將張煙放在鋪着厚厚皮毛的墊子上,看着閨女精緻的小臉,乖乖的模樣,臉色一板,輕咳一聲,開始交待:
“閨女啊,等會到清波寺,見了大師,你要乖乖的行禮問安,不能淘氣知道嗎?虛音大師不僅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是德高望重的大師,多少人相見卻不能,如今我閨女也是因禍得福……””
與有榮焉的正是歡樂時候,不自覺的對着自己閨女得瑟一番,說的正起勁兒,不經意間低頭卻瞅見張煙小臉微揚,眼中滿是懵懂,張之清的話一下子便頓住了。
這個,他忘了,閨女身在內宅,又年紀尚小,怎會知曉虛音大師的名堂?怕是隻覺得這人光頭很是奇怪吧!
唉!所以啊,觀衆不給力,實在打擊他傾訴的積極性呀!張之清手握成拳,抵在脣邊輕咳一聲,掩住尷尬,面色柔和,喉嚨中萬千話語最終化作氣弱的一句:
“得萬分敬重纔是,記得嗎?”
“記得了,爹爹!”
糯糯的綿軟嗓音響起,張之清滿意的頷首,隨即輕輕撫了撫張煙的細密柔軟的頭髮,讚道:
“真是爹的乖女兒!”
可不就是!張煙暗自翻了個白眼,爲了當個孝爹閨女,忍着雞皮疙瘩裝嫩扮傻。本來想作出專心致志傾聽狀,無奈面部肌肉不太聽使喚,結果產生一點點偏差,表達成了面無表情呆滯狀。
這實在與她本意有所偏差!幸而老爹自我調節能力槓槓的,見着閨女不捧場,便拿了碟果脯塞到張煙手裡,備上茶水,然後,拿書本打發時間,以此緩解話語憋悶在胸,不得知音人的鬱悶。
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在清波寺門前停下。剛進寺門,老爹便很是不堅定的被方丈師傅給忽悠走了,留下張煙鼓着雙頰站在院子裡。
好在還有個小和尚領路,邁着小短腿走了一段路後,就在張煙快要堅持不住,準備默默詛咒一下這路扭扭曲曲的醜斃了時,小和尚的聲音宛若天籟傳來:
“小施主,到了。大師就在裡面,小施主徑自進去便是,小僧就送到這裡了。”
張煙側身擡頭,嘴角彎彎,嗓音糯糯:“謝謝小師傅!”
見小和尚雙手合十,躬身一禮後,轉身離去。張煙輕輕吐出一口氣,擡腳邁步向門內走去。
掀開簾子,進入內室,擡頭便見一名身着青白僧衣的老者坐於軟榻之上,對她頷首微笑,稍顯沙啞的聲線彷彿暈着歲月的滄桑:
“坐。”
張煙依言上前跪坐在老者對面,隨即擡起頭看着專心於茶的虛音大師,嗯!眼角的褶子不少,看來年歲挺高的,面色紅潤,身體挺不錯,也是,既然是大夫,肯定能把自己調理的倍兒棒。白花花的鬍子一大把,淡然的神情,倒有一點超脫世外的高人感覺。
嗯,鑑定完畢。張煙低下頭,撫了撫衣角,垂首行禮,道:
“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老爹再三囑咐的事兒,打死她也不敢忘。再說,雖然原主沒救回來,但既然佔了這皮囊,一應責任她卻是責無旁貸,這聲謝,卻是她真心所想,滿滿感激!
虛音大師不動聲色,卻提起不相關的話。
“貧僧對星象占卜之術稍有涉獵。”
“……您——學識淵博!”大師的思維都是這麼跳躍的模式麼?她只想表達一下感激之情,就等您說一句“我佛慈悲”,然後再很和諧的客套兩句,這次放風自行,就能劃下一個完美的句號。剩餘的時間,美麗熱鬧的街景小吃正搖搖向她揮手呢!
爲毛這個大師卻不走尋常路喲!
被虛音大師不錯眼的盯着,卻遲遲沒有下文,張煙感覺壓力很大。這是要等她恭維的節奏麼?張煙滿腦轉着使勁兒想着溢美之詞,眨了眨眼,好容易憋出一句。
大師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繼續道:
“貧僧已經許久不理俗世之事,不管是問卦,還是醫治。”
“……”
這意思是說,您老原本沒想給我治病,後來又改主意了。不過,我說大師,做人不好這麼實誠的,這就好比,助人爲樂後,再告訴對方:老子壓根就不想救你!
這種出力不討好的傻帽,怎麼也不該是您呀!大師,不應該是八面玲瓏的麼?張煙目光呆滯的瞅着笑意不減的老和尚,不知曉怎麼藉口時,裝傻充愣是無二法寶。
所幸大師沒要張煙接話的意思,頓了一下,又緩緩說道:
“前些日子,貧僧無意間發現星象有變……哦!推算下來,恰是姑娘落水那一日,後張施主前來,我便決定走這一遭,實是時日太過巧合。”他沒說出口的是,這樣的星象,同師傅與她所說,另一人現世時卻是驚人的相似,令他激動萬分的,相似!
張煙心頭咯噔一聲,心虛的厲害。自個兒雖然不算孤魂野鬼,但對神棍還是有着天生的畏懼。更何況人家把自己鳩佔鵲巢的日子都說出來了,她能不膽怯嗎?
面上表情不變,已經是她死死撐着的結果了。對老和尚深沉的眼神兒視而不見,果斷的將話題拉回正道上。
“……不管因由如何,大師救我一命,卻是毋庸置疑,我雖年幼無以報答,但一聲感謝總是要的,多謝大師!”
張煙面容一肅,又躬身一禮,端的是誠心誠意。張煙心說,只要大師您甭再說這麼心驚肉跳的話題,我把您當佛爺拜都成。
佛爺彷彿聽到張煙的心聲,大師果然不再多說什麼,只給她指了小几上的兩碟素果,示意她用,便閉口不言,專心於茶道。
張煙心驚膽戰了好一會兒,見大師沒深究的意思,逃過一劫般的鬆了口氣。心情一緊一鬆後,看着小巧精緻的點心,竟覺得有些餓了。
蓮花瓣狀的點心,粉白上一點嫣紅,漂亮極了。教人看了,便忍不住吞一口口水。擡眼瞥了一眼恍若無人的虛音大師,張煙伸出白嫩小爪,兩指輕輕捻起一塊兒,小心的送入口中,隨即滿意的眯起眼睛,晤!真好吃。酸酸甜甜,酥中帶脆,不愧是大師的供奉!
爲了不辜負大師的美意,張煙果斷的甩開了腮幫子,不過一會功夫,已經下去了大半碟。
大朵快頤間,冷不防的聽到一句話淡淡傳進耳廓。
“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河妖!”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話已經利落非常的順着嘴邊兒溜了出來。
話音落地,張煙便猛地一僵,一雙鳳眼怔怔的看着前方,咬了一個豁口的點心無知無覺的從指縫間滑落,在小几上蹦躂一下,最終掉在軟榻之上,碎屑散落一地。
此時,張煙的腦中一片空白,目光渙散的看着和尚含笑的老臉,悲喜全都不見,滿心滿腦只晃盪着三個黑體加粗的大字,那就是:
——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