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給雲陽診脈之後,吩咐府裡的下人對症熬了些解毒的藥,其實,不吃藥,這毒也不會把雲陽怎麼樣,但做戲要做全,這個道理,他懂。只是,他兀自沉浸在對桑玥實施了報復的喜悅中,渾然沒注意到大夫的脣角掛着一絲嘲諷的笑。
他心裡想着,那種毒,是他找蒼鶴軟磨硬泡了許久纔得到的,藥效霸道,又加入了自己的血,桑玥怕是從明天開始就會對他死心塌地了。笨蛋雲澈,以爲他真的會殺了桑玥?開玩笑,他在把桑玥吃幹抹淨之前是不捨得痛下殺手的!
桑玥是他親姐姐沒錯,但他就是對桑玥有那方面的狂熱的慾望!
只要一想到那個清冷高貴、對萬事都能運籌帷幄的女子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淫色風情,他就熱血沸騰!
每每在腦海裡編織這樣的春夢,他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許反應,但奇怪的是,現在,他除了感覺腰身痠軟,竟是再無其它了。而且,腰身越來越痠軟,甚至有了些許痛楚。
怎麼會這樣?
他的心遽然提到了嗓子眼,一種男人的直覺迫使他摸到了小云陽,若在以往,它定是。。。。。。,此刻,卻是。。。。。。。
他的大腦霎時就懵了!
是喝多了吧?一定是他喝多了。
他嘗試動了動手,幅度十分之大,小云陽仍是毫無反應,這一下,他可就慌亂萬分了!難道,那酒裡,真的是被下劇毒了?他回想起桑玥意味深長的笑,頭皮不由地一陣發麻。
“二皇子。”一聲熟悉的嬌喚在門外響起,雲陽愣了愣,鬼使神差地道:“讓她進來。”
莫允放了常氏入內。
常氏方纔一看見雲陽暈倒,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原先商量的計策是在來雲澈府邸的途中派人截殺桑玥,瞧着桑玥好好的,她不知道是雲陽取消了計劃,還是桑玥成功地躲過了一劫。至於雲陽跟雲澈的勾當,她毫不知情,所以,雲陽一出事,她就趁着混亂溜了出來。
時間不多,她看看就好。
“二皇子,你還好嗎?”常氏來到牀前,擔憂的目光落在牀頭櫃的藥碗之上,當即身上的母性氣息大發,渾然忘了自己不能離開太久,她端起藥碗,舀了一勺送至雲陽的脣邊,壯着膽子道:“二皇子,您身子不便,我伺候您吧。”
雲陽的腦海裡一片混亂,怔怔地望着常氏眉眼含春的笑和她有意無意地俯低身子露出的一片雪白,突然,他伸手抓住了常氏的皓皖,常氏趕緊把藥碗放回牀頭櫃上,羞澀地道:“二……二皇子……您這是……我……惹您生氣了?”
常氏心裡的那點小九九雲陽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女人次次見了他都只差流口水了,還故作矜持?來了倒也好,他正想找人驗驗自己的功能是否存在!
“想伺候本皇子,就得伺候得舒服一些!”邪肆地說完,他大掌一扯,常氏的肚兜已被強行拽了出來,胸襟一涼,華服自兩邊散開,她的秀麗河山就完全暴露在了雲陽的視線中。
常氏都是生過孩子的人了,在這方面的經驗比雲陽還豐富,加上她本就心儀雲陽,替雲陽辦事或多或少也存了幾分勾引的心思。此刻得了雲陽的批准,她哪還管什麼早點回大殿?把握良宵纔是正經。
她二話不說,俯身就要去吻雲陽的脣,雲陽撇過臉,他可不想跟別人接吻!
常氏倒也不惱,換了別的地方取悅他。
常氏的技巧很好,但不論她如何挑逗,雲陽就是沒反應。雲陽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他雖不是花間浪子,但也不會盲目地禁着自己。從前莫德在的時候,他這方面還是挺頻繁的,沒了莫德,他也準備了通房丫鬟。但凡是個正常的男人,面對女人如此孟浪的挑逗,都不會毫無反應纔對!
常氏心底的納悶程度比雲陽的更深,她的手都快酸了,那裡就是沒反應,難道……二皇子……厭惡她?不能啊,厭惡她的話就不會主動讓她取悅他了。還是說,二皇子……喝多了?亦或是……不舉?
雲陽咬咬牙,扣住常氏的頭,往下一按。
常氏的心砰然一跳,這……這個二皇子……玩得也太過火了吧?
不過,她只猶豫了一瞬,就張嘴含住了。
門外的莫允並不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只以爲常氏又跟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樣,有話對雲陽說,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對周邊環境的戒備之上。
突然,西邊閃過一道暗影,他作爲護衛,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身上豪不掩飾的殺氣,於是他按住腰間的佩劍,追了過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南宮弈就奔來了。
南宮弈是南宮家的庶次子,官居三品,任戶部侍郎,年齡不大,才二十有五,算得上年輕有爲了。
他是聽到了風聲才趕來的,是以,想也沒想,一腳踹開了門,當他看到常氏裸裎着身子趴在雲陽的胯間,做着那令人羞恥的動作時,他頭腦的血氣頓時就爆炸了!
那姦夫怎麼會是二皇子?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跟一個十七、八歲的皇子廝混在了一起?她自己都半老徐娘了,還老牛吃嫩草?
其實常氏也就二十二歲,但云陽相比,的確老了些。
雲陽和常氏也在南宮弈進門的那一瞬間,同時呆怔了!
“你個不要臉的賤人!果真是揹着我做了那事!”南宮弈三步並作兩步,一把上前揪住了常氏的頭髮,啪啪啪,就是幾個耳光甩了過去。他打不得皇子,打自己的妻子總是可以的!他本不是個脾氣衝動易怒之人,但今晚被姚奇灌多了酒,理智喪失了一半,加上,自己的髮妻出軌,任誰都無法保持冷靜。
尾隨而至的南宮雪簡直嚇壞了,她的二嫂……怎麼會跟當朝的二皇子苟合在了一起?等等,二嫂說,她和二哥投靠了大皇子,難不成那些都是騙她的?二嫂真正投靠的人,是二皇子?而且,二嫂還……還跟二皇子私通了!
這麼一想,南宮雪正欲求情的話就生生卡在了喉頭。
在南宮雪身後,是荀琴兒、郭紫儀、姚家三兄弟、冷煜安……一堆又一堆的人,當然,也有桑玥和幾位皇子。
姚奇恍然大悟,桑玥臨時吩咐他灌醉南宮弈,果然,是別有用心啊。有意思,冷貴妃的兒子出了這等醜聞,冷貴妃和冷家不氣得跳腳纔怪?
雲陽這回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和官員的妻子私通,傳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不用傳,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了。這條消息,明日就會長上翅膀,飛便京都、甚至大周的每一個角落。比之冷昭和郭玉衡的相愛相殺,雲陽跟常氏的姦情更令人矚目,尤其……常氏還用了那樣的方式取悅雲陽。
真是,很銷魂啦!
雲陽氣得兩眼冒金星,他確定自己……無能了!也確定這個私通的醜聞被大家有目共睹了!桑玥真是狠毒,殺人不過頭點地,她卻是不殺他,只讓他變成一個廢物!還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廢物!從此,他跟皇位再無關聯,父皇絕對不會把江山交到一個“太監”的手中,更何況,這個“太監”還跟官員的妻子上了牀!
他拼命壓抑自己的光環,故意做那大智若愚的、不引人注目的、關鍵時刻跳出來扳倒敵人的秘密武器,他放棄了最愛的人,放棄了最親的妹妹,雙手沾滿血腥,喪盡天良,違背綱常,可結果呢?結果被桑玥一招擊得潰不成軍!
十數年的隱忍掙扎,此刻,全部成了天大的笑話!他從此,就真的像觀看鬥獸一般,觀看他的兄弟們在儲君之路上相互廝殺,哪怕最後死得只剩一個病癆子八皇子,他也沒有坐上皇位的可能了。
桑玥,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毒?
桑玥看向雲陽,嫣然一笑,用脣語無聲地道:“你真以爲,單側妃給我下毒了嗎?傻瓜!”
是雲澈?雲澈還是選擇了跟桑玥合作嗎?如此,就能解釋,爲何應該中毒的桑玥毫髮無傷,本該裝病的他卻被廢掉了根本。
好你個雲澈,居然陰我!你會爲你的行爲付出慘重代價的!我雲陽對天發誓,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桑玥害雲陽沒什麼好奇怪的,二人從四月份就一直明爭暗鬥到現在,桑玥從不掩飾她的狡詐,也從不隱瞞她的狠毒。她就是囂張地、大大方方地揚言要滅了他!但是雲澈,這個今天中午還跟他密謀的盟友,轉頭就背叛了他!這讓他忍無可忍!
還有一點,或許雲陽自己都沒發現,敗在桑玥的手上,他輸得心服口服,敗在雲澈那個呆瓜的手裡,他會覺得太沒面子了!
桑玥如何不知道雲陽心底的糾結?她就是要這種效果,雲澈居然敢算計她?就讓他們兩兄弟狗咬狗去!反正,現在雲澈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一場鬧劇過後,惜華郡主在花園裡叫住了桑玥,她面色凝重道:“桑小姐,我以爲你雖狠毒,卻也是個遵守承諾的人,你今晚,太讓我失望了!”
“哦?”桑玥徐徐轉身,髮簪上的流蘇隨着身形的晃動輕輕敲打着她的鬢角,那流光溢彩的色澤襯越發襯得她肌膚如玉發如墨,她似笑非笑,“郡主究竟在失望什麼?”
還裝糊塗嗎?惜華郡主卸掉了僞裝的優雅面具,語氣裡含了一分責備:“原定計劃裡沒有捉姦這一項!你說過,三日後,毒素纔會發作,二皇子纔會變成廢人,屆時,他無從知曉究竟是何人動的手腳,但我瞧着二皇子的模樣,分明……分明已經不舉了!如此一來,二皇子立刻就會懷疑到單側妃和大皇子的頭上!你是故意要把大皇子府拖下水嗎?”
別人或許沒有察覺,她因爲知曉毒因所以格外留意了,小云陽從常氏的口裡退出來時,根本像跟柳條似的,軟綿綿的。
桑玥並不否認:“那也好過懷疑到你的頭上,不是麼?”
桑玥的話讓惜華郡主一時語塞,啞然了片刻後,她道:“但原本,他可以不懷疑大皇子府的任何一個人!你爲什麼要破壞我們的約定?”
桑玥攤開掌心,打開帕子,露出幾樣或澄碧通透、或白皙軟糯的糕點,眸光寒涼道:“那你又是爲什麼要把所有的糕點裡都加了香芋粉呢?你難道不是希望我過敏死掉算了?”
惜華郡主的呼吸一滯,桑玥對香芋過敏一事,是雲陽透露給雲澈的,雲澈並沒當回事,她卻是悉心記住了。不錯,她承認,她就是想聯合桑玥除掉雲陽,同時,也取了桑玥的命!桑玥對香芋過敏是個秘密,她大可說不知道,並把罪責推脫給廚子。這一石二鳥的陰謀,原本天衣無縫,桑玥……桑玥怎麼就察覺到了?
桑玥自重生後,五感較之常人的敏銳了許多,儘管惜華郡主做得十分隱蔽,每樣糕點中只含了極微量的一點,她還是聞出來了,所以她才假裝聽到了荀琴兒的叫喚,把糕點放回了盤子裡,跑去跟荀琴兒聊天。
她抓住惜華郡主的手,犀利冰冷的眸光緩緩割過她的眼角,那聲,輕飄飄的仿若不存在,卻每一個字都讓人毛骨悚然:“在我面前耍心機,你還太嫩了些,我沒有對大皇子府趕盡殺絕已是仁至義盡,你要是再敢有下一次,我可不保證你會不會成爲第二個雲淑明!”
桑玥似乎話裡有話,惜華郡主又是一怔:“你把雲淑明怎麼了?”
桑玥嘴角的笑弧擴大,眼底的暗涌卻無風自動,似那懸崖邊的幽淵,稍有不慎墜入其中就會粉身碎骨:“想知道麼?想知道的話,你再得罪我一次,我保證帶你去看看,只是我不保證你看完之後,會否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惜華郡主自詡沉穩淡定,遇事向來都能冷靜應對,與普通的閨閣女子大不相同,皇上正是看重她這一點,纔會破例冊封她一個臣女爲郡主,但如今碰到了桑玥,她所有曾經引以爲傲的優勢頃刻間就蕩然無存了。她冷靜,桑玥比她更冷靜;她聰穎,桑玥比她更聰穎;她狡詐,桑玥比她狡詐一百倍!甚至,桑玥的腦子裡總是會有些極爲變態的法子,把人折磨得苦不堪言。
她相信,不論她有沒有給桑玥下香芋粉,桑玥都會讓雲陽懷疑到雲澈的頭上。
跟桑玥共事,纔是真正的與虎謀皮!
“跟你合作,很愉快。”
桑玥甩了句氣死惜華郡主的話。
是啊,桑玥很愉快,她成了今晚最大的贏家!
她把雲陽變成了廢人,她讓大皇子府遭到了懷疑和忌恨,她揭穿了常氏的無恥之舉。
這個戰場,是桑玥一個人的!雲陽,雲澈,常氏,單側妃和她武惜文,統統都是桑玥向上攀爬的墊腳石。可笑的是,他們還自以爲從桑玥那兒佔了便宜,殊不知,所有人都被桑玥耍得團團轉!
其實要不是惜華郡主一開始跟桑玥合作的時候就從眼神和言辭裡暴露了潛在的野心,桑玥是不會把大皇子府往死裡踩的。譬如武沁文和戚尋歡踏踏實實給她辦事,她就給對方好日子過,而像惜華郡主和雲澈這種想要利用她的人,她決計不會心慈手軟。
一場宴會,驚心動魄,大皇子府,雲陽和南宮家的臉都丟盡了。常氏與人通姦,等待她的,只有浸豬籠的命運。常氏拼命地求饒,但這回,包括南宮雪在內,都無人原諒她了。更有甚者,當南宮雪把常氏唆使她的一些舉動訴諸了家中的長輩之後,南宮夜更是把這個不要臉的兒媳痛打了二十板子。
與常氏的悲慘下場相比,南宮家的嫡四子南宮寧就顯得幸運許多。
南宮寧的樣貌十分英俊,身形健碩,性子很暴躁,但今晚在佳人面前卻表現得謙和有禮。他親自送瑜安公主上了馬車,臨行前囑咐車伕一定要慢行,切莫顛簸了金枝玉葉。
哪怕瑜安公主向來大大咧咧慣了,此時的臉還是微微紅了,她挑起一側的簾幕,用少有的、溫柔的聲音說道:“南宮公子請回吧,風大,當心着涼。”
南宮寧的目光一片柔和:“多謝公主的關心,公主先行,我再看看。”
瑜安公主不再多言,放下了簾幕,直到馬車行駛到了街道的盡頭,即將拐彎,瑜安公主從後面的小窗戶裡還是能依稀看到南宮寧佇立在風中,含情脈脈的樣子。
秋女官遞了個湯婆子給瑜安公主,笑着道:“公主,你跟南宮公子好像很談得來,這是除了三皇子和五皇子以外,公主唯一能瞧得上眼的男子了。”
瑜安公主把手心手背輪番放在湯婆子上取暖,笑得眉眼彎彎,道:“他,還行。”
能得到瑜安公主的一句“還行”簡直比登天還難,秋女官覺得這事兒特靠譜!她又道:“公主要是喜歡,就告訴賢妃娘娘吧,省得賢妃娘娘和皇上不知道,把公主指婚給了別人,可怎麼好?”
瑜安公主歪着腦袋,微笑:“你呀,真是會笑我!才頭一回聊天,哪兒就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聽人說,他脾氣不好的,得再觀察觀察,別這會兒追求我時,一個勁兒地壓着自己,一旦成親,本性暴露無遺,那我可就吃了啞巴虧了,要知道,世上斷是沒得後悔藥賣。”
秋女官一想是這麼個道理,遂附和道:“還是公主想得周到。”
微波粼粼的湖面,寒風呼嘯,冷香凝卻是在大船的甲板上玩得不亦樂乎。她戴着銀狐面具,迎風而舞,一支《鳳舞九天》就在她的足尖、她的指尖、她曼妙的微纖裡展露得淋漓盡致。
天際暗沉,無月無星,她如霓虹,如驕陽,亮煞了這一方契合的天地,也亮煞了荀義朗被水霧迷濛得不太真切的眼眸。
一舞作罷,她累得氣喘吁吁,荀義朗拉着她的手走進精緻的房內,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汗,從臉頰到雪頸,再到胸襟和後背,他如玉的手指,輕柔地拭去她嬌軀上的每一滴汗珠。
她的臉頰透着運動過後的緋紅,像那粉嫩的水蜜桃,閃動着誘人的光澤。
與她相比,荀義朗的氣色就真是太差了。
“荀義朗,你的頭好燙哦!”冷香凝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疑惑地道。
荀義朗捉住她的纖手,滿腹柔情盡數化作眼底的點點璀璨華光,繾綣縈繞,在房內交織出了一種柔和唯美的氣氛:“是香凝的手太涼了。”
“這樣啊,”冷香凝不疑有它,笑着吃了些糕點,喝了些溫水,漸漸累了,打了個呵欠,轉頭就趴在牀榻上睡着了。
船緩緩地行駛着,波濤拍打船身,激起浪花朵朵、水聲陣陣,那輕輕晃動的感覺讓冷香凝覺得自己像睡在了搖籃裡,很舒服,很溫暖。
荀義朗像抱着新生嬰孩般把冷香凝抱入了懷中,他發燙的指尖細細描繪着她精緻的眉眼,她已不復往日的聰穎,但在他眼裡,卻格外地可愛俏皮,他更愛現在的她,單純如一張上等的宣紙,只待有情人揮動靈魂的筆鋒,在那上面繪出一個又一個真實的美夢。
只希望,快樂與你長隨,哪怕用窮盡我一生的幸福。
雲陽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傳入了皇宮,雲傲雷嗔電怒!他斷斷沒想到,雲陽會做出如此有損皇家顏面的事!他平日裡儘管因爲討厭冷貴妃而刻意疏離了她的幾個孩子,但他內心,與一個正常父親無異。如今,自己的兒子跟自己的臣子之妻私通,這叫他如何如不惱火?
“多福海,你去通知雲陽,這一回的祭天,他不用去了!”
多福海陡然睜大了眸子,祭天儀式既是祭天,也是祭拜歷代先皇,與認祖歸宗沒甚區別,不讓二皇子去,是不是說明,皇上的心裡,已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了?
還未開始皇儲之爭,就被宣佈出局,這對於雲陽和冷貴妃來說,絕對是個致命的打擊!說雲陽是墜入無間地獄了也不爲過。
若冷貴妃懷的是個正常胎兒倒也罷了,偏偏是個根本生不下來的,冷貴妃貌似離後位很近,實則又遠了好幾十步。
朝陽宮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人人自危,斂氣屏聲,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冷貴妃原本打算就寢了,突然聽到這樣一則消息,當即就氣得幾欲暴走!
慶陽公主沒有去赴宴,是以,對於大皇子府的情況和冷貴妃一樣,都是聽畢女官打探到的消息。
大殿內,燭火通明。
冷貴妃陰沉着臉,坐在主位上,她美麗的瞳仁裡清晰映着兩排搖曳生姿的燭火,但不知爲何,那徐徐跳動着的,越來越像是地獄裡的幽冥鬼火。
慶陽公主站在一旁,柔聲寬慰道:“母妃,興許……事情沒那麼糟糕。”
這句話,實在是太沒底氣了。沒那麼糟糕?跟有夫之婦上了牀,還被皇子公主們、王公子弟們、千金小姐們給捉了現行,這要還不糟糕,怎樣纔算糟糕?
冷貴妃的臉上毫無血色,不管服用多少天材地寶,她的身子還是一日一日地被腹中不健康的孩子慢慢掏空,蒼鶴曾經建議過,讓她放棄這個孩子,別有了後位沒了命。但她偏不,她偏要懷着他,懷到母子情分決裂的那一刻!在沒把雲陽推上儲君之位前,她一刻也不能放鬆警惕。
但云陽又是怎麼回事?成心想氣死她嗎?
“雲陽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不要跟桑玥對着幹,現在還不到他出手的時候,他就是忍不住!他就是手賤!他究竟是爲什麼要一次一次地往桑玥的槍口上撞?桑玥給他吃了迷藥不成?”
她當然不會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是喜歡上桑玥了,她越說越氣,氣得渾身發抖,氣得小腹劇痛。
“母妃,身子要緊,你別生氣了,生氣也於事無補啊。”
冷貴妃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被桑玥逼急了是一方面,雲陽令她失望是一方面,撇開這些不說,懷孕期間的女人本就容易情緒激動。她按住小腹,企圖用掌心的溫暖驅散那裡刺骨錐心的疼痛,然而,效果甚微,她痛得根本直不起身子了。
慶陽公主見狀,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母妃,你不要爲哥哥傷心了!他已經這樣了,你就隨他去吧!看着你難受,我的心……也好難受……”
冷貴妃的面色一凜,虛弱地呵斥道:“退下!給本宮退下!”
“母妃,你還沒喝藥……”
冷貴妃眸子裡的寒芒一掃,慶陽公主立刻噤聲。
“滾回你的玉溪宮去!從今天開始,沒有本宮的允許,不准你踏入朝陽宮一步!”
“母妃,你讓我照顧你吧!”慶陽公主哭成淚人兒,母妃的身子虛弱成這個樣子,叫她如何安心?
照顧?她冷芸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畢女官,還不快把慶陽公主送回寢宮?”
“是!”畢女官被冷貴妃嗜血的眼神嚇得魂飛魄散,她顫顫巍巍地扶住慶陽公主的手臂,小聲地道:“公主,娘娘讓您回寢宮,您就回吧,忤逆了娘娘的意思,娘娘的心裡就更不愉快了。”
慶陽公主拼命地忍住淚意,淚水卻像決了堤的洪水,把她精緻的嬌顏淹沒了個遍,她屈膝一福:“兒臣告退,請母妃好生歇息。”
慶陽公主一走,冷貴妃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晃,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一股血腥味鑽入鼻尖,她秀眉緊蹙,右手探到臀下一摸,卻是溼溼的、熱熱的、黏黏的液體……
回到姚府,桑玥先去探望了姚馨予,把冷煜安的問候轉達。姚家和冷家的矛盾一天不解決,姚馨予和冷煜安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姚馨予抓住桑玥的手,像是攀附着一根懸崖邊的藤蔓,目光灼灼地道:“玥兒,你告訴我,你當初跟曦王殿下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與其問他們兩個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不如問慕容拓一人。當初,她不敢直面自己的心,總是躲躲閃閃,死守住陣地的人是慕容拓。但是這話,在腦海裡繞了一圈,吐出口時卻變成:“相信彼此的心就好,金城所致,金石爲開,當你們的努力連老天爺都感動的時候,長輩們就不會反對你們的親事了。你看現在,大哥和我,不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嗎?”
“可是我怕,我怕我總是不能跟他見面,兩個人的感情就淡了。”
姚馨予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桑玥始終相信,感情若是長久時,不在朝朝暮暮。她笑着安慰道:“我和慕容拓四年來也是聚少離多,我們不也好好的?他爲了你,連親堂弟都殺了,他的心這麼明顯,你千萬不要懷疑他,這樣,很傷人的。”
姚馨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角忽而有了淚意:“那,那賢妃娘娘和我父親逼着我嫁給雲笙怎麼辦?”
通過幾次的交道來看,雲笙這個人的心機不是一般的深,從前,她認爲雲陽跟雲綏是諸多皇子裡最聰穎的,而今看來,還得算上一個雲笙。桑玥拍了拍姚馨予的手,舒柔一笑:“我不會讓你嫁給雲笙的。”
這話,換成誰說,姚馨予都不敢全信,但它出自桑玥的口,姚馨予竟是半分懷疑都無。桑玥就是一個奇蹟,她總是能自萬千荊棘中,徒手開闢一條坦途,這樣的人,渾身每一處都散發着安撫人心的力量。細細分辨,竟像是母親的味道,只是,她能跟母親一樣給予孩子關愛和體貼,也能如父親那般爲孩子撐起一片澄碧開闊的藍天。
在敵人眼裡,她是嗜血修羅;在家人心中,她就是他們的天。
桑玥啊桑玥,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蒙你庇佑的人,有多幸福和安穩。
姚馨予抱住桑玥,嘀咕道:“越來越依賴你了,怎麼辦?”
桑玥笑了笑:“那好啊,你別嫁給冷煜安了,就跟我過一輩子吧。”
“不要!”姚馨予的粉脣一嘟,“我要嫁給他!”
……
初雪終究是紛紛揚揚地來了,雪花飛舞,如柳絮清風,不過須臾,天地間便是一片銀裝素裹。
桑玥睡不着,穿上斗篷,開始在府裡慢慢地踱步,賞雪,順帶着,思念一下慕容拓那隻老狐狸。
最近幾天,真是忙壞了,這邊陪着林妙芝,那邊監督冷香凝,一個人靜處時,又得思量對付冷貴妃的計策,她唯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纔敢放逐自己的心,隨着蝕骨相思,慢慢地沉淪在和慕容拓纏綿的回憶當中。
曾經,她只是個羸弱的庶女時,還不曾擁有子歸,不曾擁有玉如嬌,更別談什麼家族的支持,那時的慕容拓,爲她扛起了所有的明槍暗箭。而今,她羽翼漸豐,許多事都能吩咐得力的屬下去做,但真正重要的,她還是隻信任慕容拓一人。就如,尋找林妙芝的孩子,這個重任,非慕容拓不行。
但是直覺告訴她,林妙芝哪怕那般在意自己的孩子,爲了他不惜刺殺冷香凝,甚至自殺,也不要透露給她關於孩子的半點兒風聲,那個孩子,一定被藏在了一個估計連慕容拓都無法找到、或者找到了也不能硬闖的地方。
會是哪兒呢?
“啊?”
一股暖意自背後襲來,桑玥叫出了聲,可還未開口詢問,她的身子被扳了過去,看清來人後,她驚訝得簡直說不出話了。
“看癡了?臭丫頭!”
天地雪舞,他傲然而立,眉宇濃情,眼眸含笑,那一抹如暖玉般溫潤的色澤闖入她的視線,她不可思議地擡手,摸上了那朝思暮想的傾世容顏。
“真的,是你。”太意外了,真的太意外了,深更半夜,她漫步雪地,怎麼就碰到他了呢?此時此刻,她眼底的驚訝如那北極星宿,久久閃耀,揮之不去,“你不是在南越嗎?”
慕容拓對她那驚愕中藏了無盡思念的表情很是滿意,他掬起她美如璞玉的臉,低頭吻住了她的脣,細細摩挲着,緩緩探索着,像品嚐着世間最美味的漿果,舌尖掃過她的貝齒,捲起她的丁香小舌,把那麼多天的離別悽苦和蝕骨相思無言地訴諸給她。
“唔……”桑玥被吻得昏天暗地,連呼吸都快要忘了,就在她實在支撐不住的時候,慕容拓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
桑玥喘息着,靠進他溫暖的懷裡,聞着叫她沉醉的男子氣息和幽香,喃喃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慕容拓的鼻子一哼:“某人見到我好像不高興!嫌我回來早了,我現在就走!”
說着,還真是放開桑玥,轉身就沒入了瑞雪當中。
桑玥快步上前,自身後抱住他:“不許走!”
慕容拓脣角一勾,再次轉身,把她攔腰抱起,朝着暖心閣走去:“大半夜的不睡覺,倒叫我好找。”
他沒說的是,他悄悄潛入暖心閣的主臥,黑燈瞎火的,看見牀上躺着一個人,差點兒就撲了上去。好在是,離牀邊三尺距離的時候,他聞到了不同於她的女子氣息,於是便猜測,牀上之人應是身受重傷的林妙芝。
桑玥窩在他的懷裡,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在臥房尋不到她,才找到外面來的。不過她並不擔心慕容拓會撲錯對象,他要是連這點兒眼力勁都沒有,以後可有的桃花砍了。
她笑了笑:“想你,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
慕容拓的心裡甜絲絲的,面上卻不以爲然:“你會想我?得了吧!剛剛還嫌我回來早了。”
桑玥的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悠然地凝視着他俊美的容顏,脣角的笑怎麼壓也壓制不住:“真的想你了,不過你不信就算了,這話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慕容拓的腳步一頓,懲罰性地低頭,在她的胸前咬了一口,她倒吸一口涼氣,聽得他威脅到:“你敢不說,我現在就辦了你!”
桑玥的雙頰泛起一抹淺淺紅暈,如一滴豆蔻跌入了清水湖面,層層暈染,染出了緋色纏綿:“誰辦誰,還不知道呢。”
慕容拓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遽然一睜,他沒理解錯吧?這個女人是在向他“宣戰”?
他加快了腳步,最後直接用上了輕功,飛一般地馳入了暖心閣。
林妙芝宿在主臥,但暖心閣還有許許多多其它的房間。
桑玥喚醒蓮珠,備了浴桶和熱水,蓮珠進屋時,桑玥正在給慕容拓準備衣衫,蓮珠驚喜地給慕容拓行了一禮,爾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殿下,你要努力啊。”
努力生個小少爺!
慕容拓的脣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桑玥想要孩子了麼?
沐浴過後,他擁着她,躺在了綿軟的大牀上,二話不說,就開始上下其手。
桑玥捉住他不安分的大掌:“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回來這麼早?妙芝的孩子有消息了麼?”
捉了他的手,他還有脣。他輕柔地吻着她的眉眼、她的臉頰、她的紅脣、她的雪頸、她的鎖骨,最後停留在一側柔軟的頂端,任由舌尖和肌膚碰出瑰麗的火花,一直燒進她的腦海,令其空白了一瞬又一瞬。
在她舒適的低吟裡,他忽然鬆開脣瓣,無比鄭重地說道:“我其實只是路過,順便看看你而已。”
“嗯?”這是什麼意思?這麼說,妙芝的孩子是進入了大周了,她的胸口起伏得異常厲害,但她沒有立刻追隨情慾,而是勉力靜氣道:“說說,孩子在哪兒?”
慕容拓趴在她的身上,鼻子哼哼道:“我慾求不滿,沒心情說。”
桑玥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了吻他的脣:“這樣呢?”
“不夠。”果決地搖頭。
桑玥輕輕一推,慕容拓就勢一轉,桑玥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忍住羞澀,學着他的樣子,把他或是輕柔、或是狂野地吻了一遍,隨後,媚眼如絲道:“這樣呢?”
慕容拓璀璨的眼眸裡漸漸蒙了一層迷離的華光,十足地勾人心魄,他單臂枕於腦後,笑得意味深長:“不夠。”
桑玥的神色略微一僵,還……還不夠?還要她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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