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梳洗之刑

“定國公府桑飛燕參加皇上,參加貴妃娘娘!”桑飛燕規矩地行了個禮,屈膝,俯身,頷首,微笑擡眸,一氣呵成,自稱一派江南名媛的典雅之姿,尤其是她的聲,軟語儂儂似柔柳依依,聽得人身心舒暢。

“你跟桑玥是什麼關係?”瑤兮公主杏眼圓瞪地道。

桑飛燕垂眸,露出幾許痛色:“臣女是桑玥的堂妹,臣女的父親叫桑楚青,嫡母叫韓玉,生母是許姨娘。兩年前,桑玥唆使臣女的嫡母迫害臣女,臣女詐死逃過一劫,從亂葬崗跑了出來,當時,桑玥的娘已升爲正室,臣女唯恐再度被害,再不敢回定國公府。”

瑤兮公主託着腮幫子,美眸輕轉:“那你又是怎麼到大周的?還跟護國公主的女官碰到了一起?”

事隔兩年,桑飛燕早不負當年的青澀嬌柔,她長睫微扇,道:“大概天無絕人之路,又或者桑玥做了太多惡事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留了臣女的命,就是希望臣女有一天能夠將她的惡行公佈於衆,還臣女以及所有慘遭她毒手的人一個公道!”

講到這裡時,她的眸子裡已怒意橫生,“臣女原本想去找靖王殿下求助,卻在靖王府的門口碰到了打算返回慶陽的裘女官,裘女官唯恐臣女連累了靖王殿下,於是帶着臣女一起回了慶陽。誰料,護國公主府一夜之間慘遭橫禍,上上下下三百餘人,盡數被滅口!裘女官和臣女看到的只剩一堆廢墟和血跡斑駁的屍體……這些,都是拜桑玥所賜!”

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微眯了一下,面色平淡似一江無波無瀾的水。

實際上,桑飛燕說的儘管不全對,卻也八九不離十了。慕容宸瑞要剷除慕容耀的勢力,首當其衝的便是覆滅慕容歆的公主府,府裡住着九十八名幕僚,皆不是碌碌無爲之輩。當然,桑飛燕和裘冬梅的相遇,或許藏了些貓膩。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桑飛燕竟然沒死!

姚家人慾要反駁,被桑玥制止,桑飛燕彷彿壯了膽子一般,大義凜然道:“臣女和裘女官發誓要讓桑玥血債血償!所以,當我們得知桑玥回到了大周姚家時,便帶着爲數不多的盤纏趕來了,好不容易抵達京都,我們卻已身無分無!那日,我們實在餓得厲害,幾乎要暈倒在路邊,剛好碰到了大慈大悲的麗妃娘娘,裘女官懂得許多大周沒有的刺繡技藝,麗妃娘娘一高興便收留了裘女官,臣女則居住在城郊的一所小木屋,靠着裘女官的救濟度日。”

不少世家千金信了桑飛燕聲淚俱下的控訴,抽出帕子開始抹淚,就連李萱都面色發白,神情恍惚。

桑飛燕隨手拭去眼角的淚,愴然道:“皇上,桑玥是一個陰險狡詐的卑鄙小人,她來大周的目的……絕不是給她的外祖母和外祖父盡孝!她要報仇!要向皇上你報仇啊!”

“無稽之談!兩個身份不明不白的女子,藉着麗妃娘娘的手混進了皇宮,公然構陷我姚家的血脈,難道我妹妹姚鳳蘭十幾年隱姓埋名的苦還不夠嗎?你們,你們究竟爲什麼非要揪着我妹妹不放?抓着我妹妹的女兒不放?就因爲,我妹妹是香凝皇后生前最好的朋友,所以被你們一併嫉妒上了麼?”

姚俊明冷冽的眸光掃過臺階上的衆位妃嬪,其憤恨交加的一席話,句句在理,字字含情,衆人不免又覺得這個可能性亦十分之大。

雲傲的雙指又捏了捏眉心,這一次,他確定不是頭痛,而是心煩意亂。殿前的陽光漸漸昏黃,他的心情也漸漸沉重。後宮好不容易寧靜多年,這回,再次風雲乍起,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變動,此時的他,憑空多了一分疲憊。

妃嬪們對他偶不經意間露出的失落和寂寥已見怪不怪,從前是思念冷香凝,如今,是操心那流落民間的女兒,反正他關心的、在意的,根本不在這宮闈之內。

陸德妃狀似爲難地道:“桑家小姐,你的話太危言聳聽了,就算你陳述的過往都是事實,那也不能說明桑玥會向皇上尋仇啊!且不論她和皇上之間無冤無仇,單憑她這一年的行事作風,本宮就覺得她應該是個很溫婉的女子。她在姚家住了那麼久,一直恪守本分,孝敬長輩,親厚友人,我相信姚家人之所以會如此維護她定然是有原因的。”

這話,拋磚引玉有之,含沙射影有之,只差沒公然說姚家人勾結桑玥是爲了依靠她背後的定國公府和曦王府密謀造反了。

桑飛燕的眸光自姚家一衆人等的臉上逡巡而過,很快,又掠過他們的手,心中一動,道:“臣女之所以說她會向皇上尋仇,是因爲,她一直都很憎恨大周的皇上!她一直對皇上當年突然撇下香凝皇后和姚鳳蘭獨自回國,導致她們落單而被追殺這件事耿耿於懷,尤其,皇上兩年前知道了真相後,並未嚴厲懲處冷家,她更是把皇上恨到了骨子裡!”

“你胡說!”姚奇擡腳就要踹過去,姚晟和姚豫合力把他架住,他聰明歸聰明,但一遇到桑玥的事就情難自控,姚晟咬牙道:“三弟!你這樣只會讓局勢變得更加難以收拾,你且聽聽玥兒怎麼說!”

桑玥淡淡一笑:“這位小姐,我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桑飛燕扭過頭,憤怒扭曲了她姣好的面容,令其猙獰得不像話:“別人不瞭解你的伎倆,我卻熟知於心!你從很早開始,就將大周皇上的畫像和生辰八字藏於鞋墊中,日日踩在腳底,用這種民間的詛咒之術,耗損皇上的陽壽!”

“啊——不是吧?”蕭麗妃瞪大了水汪汪的眸子,“桑小姐,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如此恨皇上?”

桑玥的脣角揚起似嘲似譏的弧度:“麗妃娘娘,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臣女是該認爲娘娘單純善良,還是別有居心?”

“我……”蕭麗妃一時語塞,四下看了看,發現大家正以奇異的眼神打量她,於是對着雲傲訕訕一笑,“皇上,臣妾只是擔心,別無他意。”

雲傲連基本的目光都吝嗇於施捨給蕭麗妃,反而不由自主地想要觀察桑玥,觀察這個臨危不亂、處事不驚的風華女子。

冷貴妃輕笑,冷暖不知,意味難辨。

桑玥理了理寬袖,幽幽冉冉道:“你不要信口雌黃,我不恨皇上,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詛咒之術。”

冷芷若不屑嗤道:“桑小姐,你先是亂抄佛經詛咒我姑姑,現在,又是畫了小像和生辰八字踩在腳底詛咒皇上,這兩件事聚集到一塊兒,足見你尤擅此道!”

桑玥淡漠地笑了,前面鋪墊了那麼多,就是爲了最後這致命的一擊,她詛咒冷貴妃也好,心腸歹毒也罷,雲傲顧及她的複雜身份,不會拿她如何,可如果她將毒手伸向了雲傲,情況就截然不同了。謀害一國皇帝的罪名一旦成立,便是南越那邊也不能多做干涉,況且,即使慕容宸瑞想幹涉也來不及,按照陸德妃印象中的雲傲的暴戾性子,接下來,證據確鑿之後恐怕就要將她現場處死了。

她再次否認:“我沒有做。”

桑飛燕指向她的雙腳:“你把鞋子脫下來,大家看看就知道我究竟有沒有撒謊!”

姚馨予瞧着桑飛燕胸有成竹的指證,頓時懵了,爾後彷彿憶起了什麼,一臉詫異:“玥兒的鞋子……”

桑玥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噤聲,又對着座上之人道:“我最後說一遍,我沒有做!皇上,你信,還是不信?”

不等雲傲做出回答,桑飛燕撲通跪在了地上,信誓旦旦道:“臣女願以性命擔保,桑玥的腳底的確踩着皇上的生辰八字!她在南越就是用的這種法子詛咒我祖母,令我祖母好生生的一個人中風癱瘓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桑飛燕都以性命擔保了,這件事……只怕假不了吧!

裘女官磕了個頭:“奴婢也願以性命擔保。”

瑤兮公主倏然起身,一把掀翻桑玥,桑玥就勢倒在了南宮氏的懷中,腳步一亂,鞋子脫落,只剩穿着白色布襪的纖足,她忙弓着身子用裙裾掩住。

瑤兮公主給樂女官使了個眼色,樂女官把鞋墊拿出,裡面果然掉出了一塊白色的布,上面似乎用很淺的銀線了些東西,瑤兮公主眼尖兒地要去拿,卻被桑玥踩在了腳底,此時,她的另一隻腳上已穿了蓮珠的鞋子。

“桑玥,你找死嗎?”瑤兮公主劈頭蓋臉地一罵,擡手就要掌摑桑玥,姚俊明閃身將桑玥護在身後,“公主,微臣向你保證,你這一巴掌要是落下,姚家就是拼個魚死網破,也決計要給微臣的侄女兒討回公道!”

“姚俊明,你敢威脅我!”瑤兮公主怒髮衝冠,“我讓……”

“瑤兮,”雲傲沉聲喚了她的封號,雖然聲音不大,卻沉得如寒鐵壓頂,瑤兮公主甩甩袖子,回到了席位。

桑玥自姚俊明身後走出,俏臉無懼無驚,有的,只是一絲沒有經過掩飾的嘲諷:“陸德妃,蕭麗妃,你們的戲演完了嗎?”

陸德妃和蕭麗妃的呼吸一頓,陸德妃的身子微微後靠,蕭麗妃硬着頭皮道:“桑玥,什麼叫我們的戲演完了嗎?你質問皇上,質問皇上的妃嬪,姚家當真是認回一個好侄女兒!”

雲傲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雙指捏了捏眉心,嚴肅裡夾雜了一分柔和,道:“即便你做了也無可厚非,朕當年的確是虧欠了香凝,也連累了你娘,這件事,誰也不許追究,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仗斃吧。”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流轉起晦暗難辨的波光,雲傲爲何這麼做?

陸德妃沒想到雲傲會對桑玥寬容到這個地步,若非雲傲眼底的平淡,她差點兒以爲雲傲知曉了桑玥的身世!她側身以對,眸光攢動,聲含殷切道:“皇上,您就由着桑玥詛咒您,污衊冷貴妃嗎?”

陸德妃向來溫婉賢淑,如此咄咄逼人的形象包括雲傲在內都是頭一回見到,可見,她已經被刺激得亂了方寸。

“皇上,兩年前,您見過桑家四小姐的,你應該記得,臣女也見過,臣女認得她!”冷芷若急切地道,她可不能放過這麼一個置桑玥於死地的機會!

姚奇回了神,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桑家四小金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嗎?能令人過目不忘?”

雲傲大掌一拍,一張大理石小几杯震得粉碎:“冷芷若!”

郭氏忙拉了她在位子上坐好,這天是皇上的天,這大周是皇上的大周,皇上說誰對,誰就錯不了,孫女兒竟然要反駁皇上的決斷,當真愚不可及!

“二孃,我勸你看好自己的孫女兒,別給我冷家帶來滅頂之災。”冷華不鹹不淡地甩了一句,頂得郭氏鼻子冒煙,卻又礙於場合發作不得。

“皇上!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出於意料,這話竟然出自桑玥的口。雲傲逐漸失了耐心,濃眉緊蹙:“朕不追究你的過錯,你還想怎樣?”

桑玥據理力爭:“皇上不追究,是看在香凝皇后和我孃的一場交情上,並非真的信任我!我不要你的可憐,我要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皇上,你到底給,還是不給?”

再次質問皇上?

大殿內先是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爾後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沉寂。

暖風弄堂,吹得吊頂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響。

姚賢妃嚇得小腹微痛,忙用手捂住。

荀淑妃素來以膽大自居,此刻也自愧不如。

瑤兮公主只差扇自己一耳刮子,生怕剛剛聽到的是幻覺,從小到大,除了冷香凝,桑玥是第二個敢這般無禮地質問雲傲的人,即便她深得雲傲寵愛,卻向來以柔克剛,不曾與其正面交鋒過。

整個大殿內,唯一神色淡淡的只剩冷貴妃了,聽到桑玥說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質問之詞時,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端起茶杯,靜靜地品茶,以作壁上觀。

雲傲凝眸看向這個藍衣白裙的柔弱女子,夕陽不知何時已鋪陳落下,射入大殿,將她影子投放得很長很長,一直蔓延到他的身上,他微擡手,彷彿就能抱着她一般,這種感覺,有些奇特。

她清麗的容顏隱在光影中,瞧不清面色,獨一雙幽靜深邃的眸子黑白分明,熠熠生輝,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倔強順着她看他的目光,徐徐飄進他的心底,他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她,四目相對,暗涌浮動,不見戰火硝煙,不聞金戈鐵馬,只餘誰也不讓誰的氣場相互傾軋。

半響,他冷冷地道:“朕想給你一條活路,你自己選擇放棄,那便怪不得朕了,朕能容忍你年輕氣盛、無理取鬧,但絕不可以放任你當着文武百官和王公子弟的面戲弄天子威儀,你今日如果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朕一定會命人摘了你的腦袋!”

瘋了?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闖進來?這是大多數人此時的感慨,不過桑玥的想法與他們的截然相反,她柔和一笑,俯身把踩在腳底的布拾起來,遞到瑤兮公主的眼前:“公主,情非得已,多有得罪,望公主見諒。公主請看,這不過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布,用來防滑的,哪裡有什麼小像和生辰八字?”

瑤兮公主揉了揉眼睛,仔細端詳,只見它上面繡了幾朵銀色絲竹和點點繁星,倒真沒其它特別的。她摸了摸雲鬢,眨巴着眸子:“皇兄,真的呢!哇!是不是把她們兩個砍頭?要不,車裂,怎麼樣?”

講到最後,她的眸子裡已呈現出了興奮至極的神采。

桑飛燕和裘女官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桑玥將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淡淡倪了一眼,對着雲傲,開始辯解:“皇上,衆所周知,護國公主的封地發生了暴亂,暴民不滿護國公主的壓榨,所以趁夜襲擊了公主府,屠殺三百多條人命,裘女官早在那場變故中喪生,又怎會從地底下爬上來,混進了大周的皇宮?還有我的堂妹桑飛燕,兩年前,去普陀寺上香的途中遭逢雷雨,馬匹失控,衝落了懸崖,三日後,京兆尹打撈到了她的屍體,經過我嬸孃和叔父的辨認方纔下葬。這些事,在南越的戶部都有記錄,不論裘冬梅還是桑飛燕,均已辭世,眼前當着皇上的面招搖撞騙的,根本是兩個贗品!”

“桑玥!你胡說!”桑飛燕按住漫無邊際的恐懼,爲什麼精心籌劃了那麼久,還是贏了不了她?

桑玥優雅地笑着,與她相比,此刻的桑飛燕形象全無、氣度盡失,喻之爲跳樑小醜亦妥帖得緊,“今兒這事也算趕巧,我嬸孃和嫡兄桑玄羲前段日子來了大周,他們正打算明日啓程返回南越,皇上何不請我嬸孃過來辨認一番呢?我嬸孃養育了桑飛燕十四年,總不至於認錯。”

桑飛燕的惶恐無以復加,韓……韓玉……也來了?她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要,皇上,你不要聽她的,韓玉原本就跟她是一丘之貉,她讓韓玉說什麼,韓玉就說什麼,韓玉的證詞不可信!”

“你當真看得起我,”桑玥偏過頭,“那我嫡兄的證詞呢?依你所言,我害死了他的生母和最親的妹妹,他該恨我入骨,斷不會替我遮掩吧,叫他過來一同辨認你的身份,可好?”

桑飛燕的心像被一根繩索“噝啦”一聲勒緊了,暖風颳過,她卻如墜冰窖。

陸德妃勉力維持着臉上的平靜,蕭麗妃卻有些坐立難安了,人是她帶進宮的,待會兒出了岔子,她絕不可能獨善其身。她不着痕跡地朝陸德妃投去求救的眼神,陸德妃裝作不察,端莊大方地、溫婉和善地笑着。

雲傲準了桑玥的要求,大約半個時辰後,韓玉和桑玄羲出現在了大殿中央。韓玉如今是爵爺夫人,又是正三品淑人,加上沒了韓正齊那一房的壓制,整個人脫胎換骨一般,自信優雅,雍容華貴,她生下桑玄歷之後的次年,又誕育了一女桑寧,與桑楚青可謂是從未有過的甜蜜溫馨,從其眼底偶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幸福意味便能窺出一二。

這種幸福,令後宮絕大多數妃嬪嫉妒得成癡成狂。

在韓玉身旁是二十一歲的桑玄羲,經歷多番喪親之痛,桑玄羲的眉宇間已凝了幾分與花樣年華格格不入的沉穩,他本就生得秀美,再輔以成熟之韻,一踏入大殿,差點兒沒讓那些千金小姐們叫出聲來。

荀玉兒的心砰然一跳,紅着臉低下了頭。

韓玉把皇帝御賜的象徵淑人身份的玉碟呈給了雲傲,同時,桑玄羲把定國公府的令牌呈了上去,二人給雲傲行了禮,桑玥這纔給二人見禮。

桑玄羲毫不避諱地拉過桑玥的手,微笑中含了一絲恰如其分的擔憂:“二妹,哥哥很想你。”

桑飛燕如遭當頭一喝,暈乎乎的兩眼還能看見金星在轉,她扶了扶兩側的太陽穴,喘息道:“二哥!”

桑玄羲擡眸,後退一步,避過桑飛燕緩緩靠近的身子,警惕地道:“你是誰?”

一句話,敲定生死!

“二哥,我是飛燕啊!你看看我是飛燕啊!你怎麼能着了桑玥的道呢?你不記得她是如何害死大伯母、大姐、天軼表哥和玲萱表姐的嗎?”說着,桑飛燕不顧形象地抱住了桑玄羲的腿。

桑玄羲掰開她的手,冷然道:“荒唐!我母親在丞相府養病期間,被孫氏誤殺,這是衆所周知的事,與我二妹何干?我的大妹妹是被冷家的冷浩然害死的,天軼表哥是被碧洛大祭司殺掉的,玲萱表姐是自己病故的,這些與我二妹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到底是誰?要這般污衊我二妹、污衊我定國公府?”

郭氏的心猛烈一顫,浩然害死了定國公府的大小姐?

衆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大抵是關於誰真誰假。

“二哥——”桑飛燕指着自己的臉,“你看清楚!我是桑飛燕啊!”

桑玄羲凝眸而視,仔細打量了桑飛燕一番,道:“沒錯,的確跟我四妹長得有幾分相似,若非常年相處的家人,極其容易混淆。”

桑玥點頭:“這也是我剛剛看到她時爲何會詫異的原因了。”

姚馨予冷哼道:“冷芷若,看走眼了吧!”

冷芷若咬脣不語,心裡卻早已將桑玥和姚馨予千刀萬剮了一遍。

桑玄羲的肅然之色不變:“你們一個自稱是女官,一個自稱是定國公府千金,可有令牌或者玉碟?”

二人面面相覷,逃亡的人哪裡有那種東西?

兩名女子,口口聲聲說她們是護國公主的女官和定國公府的四小姐,卻拿不出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反觀桑玄羲和韓玉,分別持有朝廷頒發的玉碟和令牌,孰真孰假,貌似不難分辨。

瑤兮公主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露出與二十五歲不怎麼相符的純真:“桑公子,護國公主和那戲子是怎麼回事?還有碧洛大祭司的死又是怎麼一回事?她們兩個說是桑玥乾的呢!”

“說來話長,那名戲子名叫麟思,護國公主慕容歆儘管負盡天下所有人,唯獨對他情有獨鍾,二人真心相愛,可惜礙於世俗和身份無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麟思爲助慕容歆的弟弟完成大業,不惜在宴會上刺殺攝政王妃,也就是如今已故的純儀皇后,刺殺失敗,他被抓獲,不堪重刑慘死牢獄之中,一直到死他都咬緊牙關,並未說出半句對慕容歆不利之言,慕容歆陡逢噩耗,幾欲崩潰,終日鬱鬱寡歡,無罪釋放後,相思成災,最終縱火自盡,唉!”

繪聲繪色、語氣悲憫地講完,在座不少千金開始掩面落淚,顯然被這對苦命鴛鴦的悲情故事給深深地打動了。

桑玥轉身,額頭抵住桑玄羲的胳膊,用帕子捂脣,身子隱隱有些顫抖,衆人以爲她感動得熱淚盈眶,殊不知她笑得快要抽筋了!

桑玄羲不當官也好,改去說書,定能紅遍大江南北,從前她怎麼沒發現古板的桑玄羲有這麼幽默的一面?

桑玄羲拍了拍桑玥的粉肩,以作安慰狀,神情從一個悲憫的愛情故事中漸漸剝離,染了一分憤色:“說起碧洛,那可真是我南越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女!她派人刺殺慕容太子和曦王殿下,三人打鬥途中,她喪心病狂地拉過一個七歲的小女兒作擋箭牌,適才激起了民憤,導致身首異處,可以說,她死在百姓的手中,完全是咎由自取!慕容歆和碧洛的事,我二妹根本毫不知情!這兩個人,從哪兒探聽的小道消息並將之歪曲,用來危言聳聽,惑亂朝綱?”

桑玥笑夠了,直起身子,撫平桑玄羲胳膊上的褶皺,神色一肅:“麗妃娘娘,這兩個人是你準備的吧?污衊之詞,是你教的吧?”

“我……不……我毫不知情……我是被利用的……”蕭麗妃臉色慘白,沒有絲毫血色。

桑玥不理會她,從喬女官的手中拿過那本錯誤百出的佛經,吩咐宮女打來一盆乾淨的水,看向陸德妃:“德妃娘娘,你說這本佛經是我在華陽夫人宴會那晚抄寫的吧?”

陸德妃不明所以,笑得有些訕訕:“是。”

桑玥問向南宮氏:“大舅母,你還記得那晚我給你剝了幾個蝦?”

南宮氏愕然了一瞬,掰着指頭數了數:“你們都不愛吃蝦,那一盤紅色的龍蝦你都剝給我吃了,具體多少我不記得。”

桑玥笑了笑,又看向冷華:“冷大人,你可還記得當晚的蝦是何種做法?”

冷華思付了片刻,道:“油燜。”

“剝蝦手上會沾油,所以一般這種活兒都由下人來做,我爲了表達對大舅母的一片孝心,於是乎親力親爲,剝了那麼多油悶大蝦,十指定油漬斑斑,儘管用帕子擦拭了好幾回,但終究未曾用皁角沖洗,所以抄寫佛經時,我的指尖或多或少殘留了一些油漬,爲了方便翻頁,書桌上放了溼軟的帕子,我每翻動一頁,都先沾溼手指,試問,如此做法,油漬怎會不殘留在書頁上?”

語畢,桑玥把佛經扔進了水中,爾後把盆子放到了夕陽餘暉敞亮的門口,“勞煩瑤兮公主做個見證,若水裡飄出五彩斑斕的絲絲光暈,證明其含有油污,那這本佛經便是出自我手。”

“呀!”瑤兮公主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難掩興奮,一蹦一跳地跑到門口,蹲下身,注視了良久,還探出纖手撥弄了一陣,眨巴着忽閃忽閃的眼,“沒有哦!陸德妃,原來真是你在陷害桑玥啊!”

桑玥用帕子幫瑤兮公主擦乾手,語氣平和道:“瑤兮公主,德妃娘娘不僅要害我,還利用了你,若我猜的沒錯,就是德妃娘娘身邊的人告訴你我懂梵文,能一心二用,天下無敵的吧?不管誰輸誰贏,她一定會藉故給皇上送去,那一滴水也一定會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佛經上,從而換上她早已準備好的‘贓物’,以此來陷害我。然後,再讓蕭麗妃利用你天真無邪的好奇心,引那冒充裘冬梅和我堂妹的人出來,最後麼,自然是從我的鞋底搜出她早早買通人放進去的小像和生辰八字!”

姚馨予的心跐溜一顫,面向李萱:“你出賣我?那鞋子是你親手做的,你讓我今早務必送給玥兒換上的!”

桑玥按住姚馨予的手,溫和地笑道:“你誤會了,萱兒是無辜的,她假意被收買,其實早就告訴了我德妃娘娘的計策,所以我才能將嬸孃和哥哥以探望遠房親戚的名義悄悄地請來大周,今天,我之所以能夠洗脫冤屈,揭穿德妃娘娘的僞善面貌,萱兒功不可沒。”

李萱的身子陡然一晃,嘴脣和臉色蒼白得如同抹了層灰面,姚馨予如釋重負,歉疚地笑道:“我誤會你了,萱兒,你別怪我。”

李萱顫抖地支支吾吾:“怎……怎……怎麼會?我們……是一家人。”

桑玥走近李萱,擡手摸了摸她鬢角的冷汗,笑得如春陽般溫暖:“是啊,我們一家人,所以表妹怎麼待我,我自然雙倍回報表妹。表妹別怕,你幫了我,我自然會保護你,別擔心德妃娘娘會找你尋仇。”

李萱雙腿一軟,幸而桑玥扶住了她,桑玥的笑弧擴大:“表妹,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你就感動成這個樣子,待會兒我可是給你備了份大大的謝禮,你不得激動得暈過去?”

姚俊明和姚晟互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取了對方的心思,姚俊明拱手一福:“皇上!大家都知道,桑玥是我們姚家好不容易尋回的親人,她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裡都佔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若桑玥不幸離世,我們姚家極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陸德妃爲了對付姚家人,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使,此人,真真是陰毒至極!”

姚晟打算說服李萱親口承認被陸德妃收買的過程,誰料被桑玥扯了扯袖子,他吸了一口氣,微愣,合上了話匣子。

雲傲狠狠地捶了捶扶手,只聽“嘭”的一聲,半邊鎏金椅已碎成了粉末。

瑤兮公主靜心一思考,許多事在腦海中豁然開朗了,她慍怒地望向陸德妃,隨手操起一個酒杯砸了過去:“賤人!”

爾後,風馳電掣般衝上了臺階,揪住陸德妃的髮髻,使勁兒地拔毛!使勁兒地扇臉!使勁兒地掐嘴皮子!

陸家人慾要阻止,奈何雲傲冰冷的眸光一掃,個個魂飛魄散,嚥下口水,如泥塑般緊緊地貼在了座椅上。

“賤人!你敢利用本公主!本公主很好糊弄麼?本公主生平最討厭被人當猴耍,你陸鳴心是第一個!你找死!找死!我成全你!”

瑤兮公主撒起潑來,那跟野獸簡直沒有區別,不多時,陸德妃的髮髻已蓬亂如鳥巢,雙頰狼狽似蜂窩,錦繡宮裝襤褸若布條,瑤兮公主打累了,氣喘吁吁,惡狠狠地瞪了泣不成聲的陸德妃半響。

瞪得陸德妃六神無主,她才深吸幾口氣,悠悠轉身,面向衆人時擡手摸了摸緋紅的臉頰,嫣然一笑,再次恢復華貴高雅的公主之態,仿若剛剛那撒潑的一幕並未真的存在過。

衆人尚未從她如此迅猛的轉變中回過神,她已轉身看向雲傲,兩眼一紅,委屈地嗚咽道:“皇兄,我手疼。”

郭奇捂住胸口,好想吐……

當大家都被瑤兮公主奪去了目光時,雲陽的一雙鳳眸卻片刻不曾離過桑玥,這個女人,當真很有意思。

桑玥只覺得瑤兮公主貌似有些不太正常,不過,大家不說,她便也不問。

雲傲放任瑤兮公主的野蠻行徑,不過是在採用“外重內輕”的策略,拂了陸德妃的顏面,卻不會再有實質性的懲罰了,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陸德妃是雲澈的母妃呢!雲澈也正是明白他父皇的用心,所以隱忍着沒幫陸德妃求情。呵,原本她就沒指望陸德妃會死在這種情況下,一切,才進行了一半而已。

回頭,望向逐漸消失在地平線的夕陽,嘴角一勾,時機差不多了。

姚俊明正色道:“皇上,微臣請求,嚴懲陸德妃和蕭麗妃!”

蕭麗妃渾身一顫:“我是無辜的!裘冬梅,不,這個婦人剛剛承認了她是故意騙取我的信任,我毫不知情!我真的不知道!”

“殺了那兩個贗品!”瑤兮公主不耐煩地道。

桑玥給荀義朗打了個手勢,荀義朗起身,道:“若桑玥冤死在皇上的手中,皇上一則寒了姚家的心,二則,破壞了跟南越好不容易修好的關係,這讓精忠報國、力退胡人的姚將軍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如此嚴密的計劃,背後一定有一雙詭異的大手在操縱,那個人纔是我大周真正的禍害!皇上,不如把這兩名女子交由刑部審問,讓刑部竭力逼其供出幕後主使。”

雲傲大掌一揮:“押下去!由刑部尚書親自審問!”

“微臣領旨!”高尚書起身一福,隨着御林軍一道將裘冬梅和桑飛燕押往了刑部。

就在氣氛一度凝滯到了衆人幾乎無法呼吸的狀態時,門外響起了太監的驚驚慌慌的通傳聲:“啓稟皇上,大事不妙啊!闕氿宮的嬪妃們鬧起來了,打傷了守門的宮女和太監,溜……溜不見了!”

闕氿宮是關押先帝妃嬪和先先帝妃嬪的一座大型冷宮,裡面的人因長久不與外界接觸,又常常遭受凌辱,多精神失常,她們要是躲在哪個旮旯裡或者闖入什麼重要之地,保不準會惹出什麼禍端。

雲傲哪裡還有舉辦宴會的心情,嘆了口氣,遣散了所有官員,並吩咐把陸德妃和蕭麗妃暫時禁足於各自的寢宮,待裘冬梅和桑飛燕供出幕後主使再行裁奪。

衆人紛紛離席,往着宮門口的方向而去。

在大殿門口,桑玥故意放慢了腳步,和遠遠落在後面的雲陽來了個“巧遇。”

這回,她故技重施,他再次英雄救美。

他掂了掂沉重的袖子,笑如美玉般溫暖迷人:“這次,又給我塞了什麼?”

“扳倒德妃的證據。”

“你以爲我會像雲澈那樣傻乎乎地被你利用?”他真是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先是和雲澈聯手對付他,現在又打算借他的手打擊雲澈,她以爲雲家的皇子都是傻子?

桑玥笑了笑:“二皇子還是把莫德的死算在了我的頭上?長平公主陷害我在先,我不過是小小地反擊一下,把金釵交給了大皇子而已,至於大皇子要構陷你身邊的誰,可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雲陽不知爲何,在她面前似乎很難僞裝自己,他努力擠出一個溫和的笑:“我就算要下手,也不要跟你這種反覆無常的小人聯手。”

桑玥並不氣惱,眉梢微挑:“哦?是嗎?隨你。”

“你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桑玥咯咯一笑,這副純真可遠非瑤兮公主可比,就如同一個搖曳在春柳下的風鈴,萬般姿態皆可愛俏皮,雲陽不禁愣神之際,她含了一分戲謔的聲音飄然入耳:“東西在你身上,我馬上就要去告密了,在我碰到皇上之前,你趕緊想法子處理掉吧!”

說着,腳底生風,疾步離去。

雲陽一掌劈向她,子歸身形一晃,擋下了雲陽的攻擊,同一時刻,軟劍出鞘,抵上了雲陽的脖子。

桑玥纔不管身後的打鬥,歡喜鼓舞地開始四處搜尋雲傲的身影,其實雲陽並非打不過子歸,但他裝平庸二十年,豈會如此輕易地暴露自己的實力?

果不其然,雲陽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皇子,古太貴妃衝進德妃娘娘的寢宮了,打傷了好多宮女,皇上此刻正趕往昭翠宮!”一名宮人從樹林裡竄出,對着雲陽低聲稟報道。

古太貴妃是先先帝的一位寵妃,按照血緣關係來算,是雲傲祖母的親妹妹,若說闕氿宮裡是否住了些特殊的人,她便是其中一位。她雖瘋症幾十年,但衣食住行上雲傲刻意關照過,因此她單獨居住了一個敞亮的寢殿,每日會由專門的宮人領着到附近的花園裡散心。因此,闕氿宮的太監宮女們可是把她當神一樣供着,不然,也不會讓她有機可乘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

雲傲一行人神色匆匆地趕到昭翠宮時,古太貴妃正在前院翩然起舞,她身上穿的,赫然是皇后行冊封禮時的翟衣!

“唔!唔!本宮美不美啊?”鶴髮童顏的古太貴妃在墨藍色翟衣的包裹下顯得精神奕奕,氣色紅潤,儘管已年近六旬,她的舞姿依舊婉轉優美,不多時,她的髮髻散開,雪白的銀絲在悄然降臨的夜幕中晃出了奪目的色彩。

雲傲的眸子裡怒火升騰,帶着千軍萬馬塵土揚的肅殺之氣,一字一頓地敲入衆人的耳朵:“誰給太貴妃這套衣衫的?”

服侍古太貴妃的宮女跪伏在地,瑟縮道:“啓稟皇上,這套衣衫,是太貴妃娘娘從德妃娘娘的臥房翻出來的!太貴妃娘娘覺得好看,就穿上了!”

聞訊趕來的雲澈遽然一震,怎麼可能?她的母妃……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她應該明白,皇后這個位子,後宮所有的女人都坐不上去的!

陸德妃雙腿一軟,靠在了喬女官的身上,她的胸膛起伏得異常厲害,眸中淚花閃耀:“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從來沒有做過什麼翟衣!”

荀淑妃冷冷一笑:“冤枉?昭翠宮的宮女太監沒有一百也有五十,衆目睽睽之下,你倒是說說,誰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翟衣塞進你的臥房?”

“臣妾真的冤枉啊,皇上!”是誰?究竟是誰能、以什麼方式把衣服放入了昭翠宮?

“難怪你要逼着玥兒嫁給陸家子弟,原來你是存了鳳臨天下之心!你打算變相地拉攏姚家,讓姚家成爲你向上攀爬的助力!而你逼婚不成,轉頭就陷害玥兒和姚家,對不對?”荀淑妃步步緊逼,陸德妃的臉漸漸慘白。

冷貴妃清冷的眸清晰映着那套墨藍色的翟衣,目光變得深遠、深邃、深不可測。

“哎呀!傲兒,你看我美不美?”古太貴妃越跳越歡,渾然沒有察覺雲傲的眸中的怒火已足以焚天滅地,她堆滿皺紋的臉上揚起最美的笑,一個旋轉,裙裾像一朵春曉之花婀娜綻放,遠遠望去,又更似暗夜中隨風擺動的墨蓮。

她越轉越快,彷彿要飛入雲端,宮人們嚇得三魂七魄跑了一半,趕緊上前去拉。

她不依不饒,拼命掙扎,這一拉一扯間,一個白色的布偶從寬袖中掉落,多福海眼尖兒上前幾步,拾起布偶,定睛一看,目瞪口呆!

衆人皆知,冷香凝被冷瑤囚禁在南越的普陀寺長達十五年,最終死於一場大火;衆人還知,冷香凝誕下了一個女兒,失蹤多年,雲傲自打從南越回來後,便派了上千探子尋遍南越和大周的每個角落,奈何遲遲覓不到蹤影。

香凝皇后爲她取名“雲恬”,生辰,六月二十五,和布偶上扎滿鋼針的人兒的信息完全一致。

後宮的天,要變了!

荀淑妃痛心疾首道:“用錯誤的佛經詛咒冷貴妃,用腳底的生辰八字詛咒皇上,再用扎針布偶詛咒嫡公主,陸德妃,你的心思……怎麼如此歹毒?”

“沒有!真的沒有!不是我做的!不是的!”陸德妃苦苦辯駁。

“給朕搜宮!看她究竟還藏了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雲傲一聲令下,御林軍衝入了昭翠宮,不多時,爲首的統領手捧着幾本關於詛咒之術的書籍和少量的菟來到了雲傲的面前:“皇上,在德妃娘娘的牀底下搜到的。”

“啊?不是!這真的不是臣妾的東西!皇上,您信臣妾一回吧!”陸德妃跪着,不停地磕頭,心裡,實在想不通,到底誰避過了重重暗衛的封鎖,把這些東西藏入了她的房內?

月牙兒隱入雲層,一聲平地驚雷炸響了靜謐的夜空,雲傲的怒火也隨着雷霆的翻滾直衝雲霄:“將陸鳴心褫奪封號,扁爲庶人,賜梳洗!”

這裡說的梳洗並不是女子的梳妝打扮,而是一種極爲殘酷的刑罰,實施梳洗之刑時,劊子手把犯人剝光衣服,裸體放在鐵牀上,用滾開的水往他的身上澆幾遍,然後用鐵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就像民間殺豬用開水燙過之後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盡,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後早就氣絕身亡了。

“父皇!父皇!”雲澈跪着攔住了雲傲的去路,“父皇!母妃是被冤枉的!您徹查一番再做決斷啊,父皇!”

雲陽遠遠地欣賞着這一幕,寬袖裡的布偶忽而變得重如千金。桑玥早有部署,他栽贓與否,無關緊要,她只想告訴他,促成這一切的人……是她!

另一側的大樹後,桑玥饒有興致地欣賞着陸德妃的下場,梳洗麼?陷害冷香凝過了十五年的囚禁生涯,她陸鳴心……咎由自取!

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她的裙裾和秀髮被吹得翩然起舞。解決了一個,可還有另外一個。裘女官和桑飛燕,絕不可能對她的事知曉得如此詳細,陸德妃,是有一個盟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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