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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三十一 燃文

昨天宋淺語就叮囑過秦政一定要早點從學校出來,這是第一次自個小媳婦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很鄭重,所以早上秦政請好了假就打車到了老柳樹衚衕。

宋淺語只帶了一壺父親喜歡喝的茶,又去花店取了花,兩個就打上了車。

“師傅,去華僑陵園!”一上車,宋淺語就報出了目的的。

一聽是去陵園,秦政心裡奇怪,不過他還是沒有問,兩個相處這麼久,他早就掌握了自個小媳婦的性子,她要是願意會自個說出來,要是不願意,問也白搭。

看着窗外的景色,時光忽然慢了下來,b市的華僑陵園位於景色秀麗的陽山風景區,依自然山體之勢精心佈局,亭臺、樓閣、湖水等園林景觀,並選植各種名貴花木綠化園區,做到季季景不同,三季有花、四季常青,當然,精心的服務,需要昂貴的價格來購買。

當時父親去了以後,這塊墓地是自己唯一爭取着爲他選的。父親身上商的部分很少,文的氣質卻佔了一大部分,喜好書籍多於金錢。這也是宋氏企業一直沒有做大的原因。

當時她選擇這裡,是因爲這裡的墓地環境雅緻,多了些世外桃源般的避世氛圍,父親肯定會喜歡的。

再次踏進b市,這裡是自己渴望來卻又不敢來的地方,她害怕父親質問自己爲什麼不替他報仇,爲什麼懦弱的連自家企業都無法守護。現,歐氏已垮,歐慶華攜款潛逃,正追緝中;宋珍珠不知所蹤,歐蕾就像無頭蒼蠅般挺着大肚子到處求助,一切好像都按照自己想要的正進行。

天氣靜好,萬里無雲,到了陵園門口下車,秦政就用空閒的一隻手抓着宋淺語的手,明顯感覺到她整個都籠罩一層陰霧當中。

“怎麼呢?手這麼冰涼?”秦政眼神裡是絲絲的擔憂。

宋淺語鼻頭一酸,用手揉了揉鼻子,甕聲甕氣的說:“沒事,們去買香燭吧!”

陵園入口處便有售賣祭奠用品的商店,兩個挑選了最好的香燭用品,宋淺語表現的有些過分的安靜,秦政只是牽着她的手,時刻關注着她。

拿出準備好的乾淨毛巾,將整個墓碑擦拭了一遍,跪墓碑前,擺上香燭和百合花,將茶壺和茶杯拿出來,沏上了茶,磕頭。

這個過程宋淺語沒有讓秦政幫忙,他只能安靜的跪後面,看着她,墓碑上的也姓宋,而他立碑處看到了宋淺語的名字,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

“是不是很好奇爲什麼的名字會和立碑的名字相同,而且埋於此的也姓宋!”沒有回頭,宋淺語雙膝依然跪着,腰桿直了起來,看不到表情。

秦政沒有回答,很多事情就擺眼前,他無法違背心裡說自己不好奇,不疑惑,除非自己是一個無知小兒。

宋淺語低聲笑了笑,“給講個故事吧!”聲音多了些無奈與淒涼,眼睛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說到底,直到父親死之前,她都是有些怨憤的,因爲父親母親死後還不到兩年就娶了別,儘管祖母不承認那個女;更因爲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整天陪自己父親身邊,她雖然沒有承認壓心底的嫉妒。

宋淺語的聲音很輕柔,她採用了第三稱的記敘方法,講述了這個有些離奇的故事,說完,胸腔便涌起了一些苦澀,她蠕動了下嘴脣,終究還是沒有吐出那句“想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嗎?”

惶恐不安,手緊緊的握身側,從來沒有過的,重生宋家,她不怕,因爲她只當自己是寄居;碰到郭姐時她也不怕,因爲她不心虛,她始終相信那院子就是母親留給自己的,而郭姐不管怎麼樣,只是外。可是現,說完了一整個故事,她問不出來那句話,她怕秦政根本就接受不了這種事,她怕這份感情到此爲止。

秦政很震驚,作爲一個讀了這麼多年書的未來軍官,這種光怪陸離的事比電視裡演的鬼神附體還要讓難以置信,如果換做別,他肯定以爲是那個編了故事騙自己玩,可是宋淺語的性子他很清楚,就因爲清楚才隱約覺得這是很可能就是真的,根本不用宋淺語說那個女孩子其實就是她,眼前的墓碑,還有來b市後的那些事,都是很好的佐證。

祁縣的宋父他當然知道,縣裡的老師,救而死,已經去了十幾年了。

面前背對着自己的纖瘦背影,身上藏着那麼多的秘密,秦政忽然覺得自己是心疼啊,沒有絲毫的芥蒂,是真的愛了。

移到宋淺語身後,從後面抱住了她,下巴抵着她瘦削的肩頭,低沉卻又穩重的嗓音清晰的吐出,“想不管她到底是誰,男孩子喜歡的是她身體的那個靈魂。佛語也說了無相,無相,無衆生相,無壽相者,紅粉骷髏,白骨皮肉。皮相不過是虛無的,們終日相處的是那個鮮活的靈魂。”

“,”宋淺語驚詫的回頭,心裡的忐忑不安提了起來,她模糊知道了秦政話裡的意思,可是想更加肯定。

秦政跪到了她的旁邊,轉過身子兩個面對面,低下額頭抵着宋淺語的額頭,眼神很堅定“不要胡思亂想了,講的這麼清楚,再加上從來b市後的那些舉動,已經對號入座了。小傻瓜,整天自己一個承受着,不累嗎?”喟嘆一聲,習慣性的用手摸了摸宋淺語的頭髮,光明正大的蹂躪了一番。

宋淺語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擡頭,入眼的那張已經熟悉了的面容含着溫暖的笑容和寵溺的眼神,眼眶一熱,“以爲!”哼唧着沒有說完,整個都埋了秦政的胸前。

“以爲什麼?以爲要當法海,化身正義之士降妖除魔,還是以爲是許仙,容易受蠱惑。雖然現算是三無產品,可是也會盡全力保護自己所愛之。”秦政摟着宋淺語,掌下溫熱的氣息讓他心裡一動,就算是妖精也值了,多少想要自己這樣的福氣呢。

“去,就知道貧嘴,這是爸爸墓前呢,快放開!”扭捏的推了秦政一把,宋淺語羞澀的退了出來,轉過頭,正色的介紹道:“爸爸,這是秦政,今天帶他來看了。不要怪這麼長時間沒有時間來看,以後會經常來的。害的已經沒有好日子過了,會不會開心一些?”

想了下,又說了句,“如果碰到這個身體裡的女孩子,幫謝謝她給了棲身之所!”虔誠的一拜,示意秦政該他講話了。

秦政少了剛剛的嬉皮笑臉,神情肅穆,虎目圓睜,“伯父,會好好替疼愛淺語的。大話好話沒說過,就覺得吧,男疼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自個媳婦得自己疼。以後要是做的不好了,儘管來找喝茶!”

“咳咳!”聽了後面那句,宋淺語忍不住笑咳了出來,剛剛那些陰寒的氣氛一掃而光,整個明媚了起來。

秦政瞪了她一眼,“和老丈說話呢,嬉皮笑臉的像什麼樣子?肅靜!”

宋淺語翻了個白眼,還來勁了這。看着秦政一般正經的磕頭,再磕頭,將茶杯裡的茶灑了墓碑前,重新倒了新茶杯子裡擺好。

從墓地出來,宋淺語整個輕鬆了很多,長久以來壓心頭的陰霾終於消散而去,這纔是新生的感覺吧?笑着看了眼陪自己身邊的秦政,慶幸自己沒有選錯。

想到他那句“三無產品”,一副好學生樣的討教道,“什麼是三無產品?”

“無車無房無存款!”

“哈哈,”宋淺語一聽發出一陣笑聲,好像還真的是這樣,笑完,繃着臉,逗趣道,“很形象,非常適合!”不等秦政反應,就跑了開來。

“這個壞媳婦!”感嘆下,追了過去。

因爲下午還要大掃除,秦政將宋淺語送回老柳樹衚衕,就回了學校。

過了幾天,柳元辰給宋淺語打電話,讓她有時間的話出去一趟,以前的宋氏大樓有想買。剛好這天下午沒課,自己又沒有參加社團,就和施恩雅說了聲,去了約定的茶樓。

霧凇館是b市一家很有名的茶樓,說是茶樓,其實更像是茶苑,地址就老柳樹衚衕,距離自家院子不遠的一座四合院內。

茶樓的包間不多,只有七間,所以得提前好久預約,預約客的名字會以金子題寫銀杏葉上,宋淺語報上姓名,接過寫着自己名字的銀杏葉,暗道怪不得名聲能做這麼大,室小可是細節卻很到位。

跟着領位推門入內,迎面的小院裡種滿了草木花卉,還有各得其所的金魚、鸚鵡那裡閒然自適,頗有鳥語花香的意境,透露出主別有情趣。

到了“碧螺春”廳,領位按下了門鈴,裡面的才從裡面打開了門,掀開拿到黑色的幕簾,入內,眼前豁然開朗,竹青色的竹蓆,一室茶香。

柳元辰正和一個四十多歲年紀的中年男子坐竹蓆上,面前的地桌上擺着兩杯茶水,不遠處的屏風後,傳來淡淡的古琴音。

看到宋淺語進來,柳元辰眼睛明顯一亮,自從上次被方雪茵拖走,自己就沒有再見過淺語了,“淺語,來了,快過來坐!”柳元辰招呼道。

宋淺語朝着正打量自己的中年一頷首,矜持的走過去,輕輕跪坐,背頸部保持平直,眼睛平視。

那中年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宋淺語,有些激動的說:“像,真像母親!”原本放身側的手伸了半空,想要抓住什麼。

“認識母親?”宋淺語面色變了下,聲音裡多了些顫抖,手也動了下,很小的時候,祖母就說自己和母親長的非常像,她以爲這個說得母親就是自己原來的母親。

“認識,怎麼會不認識呢,是她弟弟啊,一個怎麼會不認識自己的姐姐呢?”整個背垮了下來,眼眶微紅,手收了回去,拿出裝口袋的手帕,擦了下眼睛。

“們先出去吧,和這孩子好好說會話!”示意柳元辰道。

柳元辰沒有說什麼,將琴師和茶藝師都打發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關好了門,臨出去時,關切的看了眼宋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