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公只把人帶到了凨禧宮門口,便不再跟着進去了。
夜凰只是深斂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也不多言,抿了抿脣便徑自走進門去。
進門就險些被嗆出一個噴嚏,滿殿濃郁混雜的花香讓夜凰腳步微滯,不禁蹙眉。只見太后背對着站在桌前,手肘邊是滿滿一籃子紅白黃綠的混雜花瓣,纖長優美的手時探進籃子抓一把花瓣,甚是專注,也不知到底在擺弄些什麼。
夜凰只默然打量了一會兒,便走了過去,福身行禮道,“太后萬福。”
太后擺弄花瓣的動作一頓,瞥了夜凰一眼,“來了?”也不多看夜凰,隨即便再次捻着花瓣認真擺弄起來,問道,“好看麼?”
夜凰聞言看向桌面,這纔看清,原來太后是在拿花瓣擺字,一個大而未完的‘忍’字,被眼色鮮麗的花瓣襯得妖嬈卻肅殺。
“好看。”沒有自以爲是的諂媚,夜凰只是順着點了點頭,語氣不過分熱情也不顯敷衍,恰到好處。
聞言,太后只是牽了牽嘴角,“知道哀家爲何召見你來麼?”
“奴婢不知。”夜凰低眉。
太后卻沒有繼續話題,只是寓意深諳的睨了夜凰一眼,便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那未完的‘忍’字上。直到最後一點完工,這才彈了彈留有餘香的指甲,轉身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遞給夜凰。
“這……”饒是精明如夜凰,接過紙包也不由愣住,一時還真猜不到太后此舉何意。
“把這個混到湯水裡,讓皇上服下。”太后說完見夜凰不敢置信的愕然神色,難得好心情的加了一句,“哀家是皇上生母,還能害他不成,你只管給他服用就是了。”
夜凰的愕然也只是一瞬,“是,奴婢知道了。”
太后揮手示意她退下,也不再多說,便轉身朝內殿走去。
夜凰福了福身,這才收起藥包走出了凨禧宮。
直到離開凨禧宮老遠,夜凰這才停下腳步,擡頭望了望頭頂晴朗的蔚藍天空,撅嘴輕輕吹出一口壓抑的濁氣。
曾經身爲一國女帝,夜凰早就領悟到所謂的最是薄情帝王家,在權謀爭奪面前,親情,愛情,亦不過那點墨筆畫的蒼白詮釋罷了。所以,對於太后爲了某種目的竟不惜給自己親生兒子下藥的行爲,除了一開始的愕然,她並沒有多震驚。
這種事,雖然她自小備受母皇寵愛保護的極好,可身邊,卻是親眼目睹過不少,最典型的,不外乎失寵侍君爲了扳倒正得寵的侍君,不惜親手毒死自己的女兒加以栽贓陷害對方。比起那些,太后這一包吃不死人的藥,倒是小巫見大巫了。
“小美人兒何故一臉鬱悶啊?誰惹你不高興了?”
夜凰正想的入神,擡眼看到那一身騷包的宮邑辰不禁嫌惡的皺緊了眉頭。
又是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奴婢多謝九王爺體恤,奴婢只是覺得天氣好感嘆一下罷了,並無鬱悶。”並不想搭理此人,夜凰象徵性的福身行了個禮,也不待對方迴應,徑自擦身而去。
宮邑辰並沒有伸手阻攔,挑眉色眯眯笑望着夜凰匆匆而去的背影,風流紈絝的表象下掩藏着不爲人知的深意。
然而誰也沒有發現,花圃曲徑的另一邊,宮邑孤負手而立,看看那笑得色眯眯的宮邑辰又望望夜凰遠去的背影,微眯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