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寧無求愕然,左小婉更是擡起頭猛然朝祁夜看去。
這麼看儲君,即便她是一品軍侯的夫人,也是非常僭越的。但是不知爲什麼素來玲瓏八面的左小婉,就像是連這個基本道理都不懂一樣。
“還請、殿下明言。”寧無求緩緩說道。
明言麼。祁夜微微勾脣一笑:“本宮已經聽見京兆衙門日前調查取證的信息了,寧大小姐生死未卜,滿京城上下爲之揪心。實際上連太皇太后,都已經知曉此事。”
太皇太后知曉此事?所以他這個東宮是順勢而來嗎?
祁夜微微面上有些暗淡,輕輕嘆息着說:“寧大小姐第一次進宮的時候,本宮就見過她。真希望此次是逢凶化吉,否則連本宮都要感嘆一聲,天妒紅顏了。”
堂堂東宮突然說這話,要是放在文武百官上朝的時候,又要引起一番猜測了。這是在幹嘛?跟寧承玉套近乎?他需要和寧承玉這樣的侯門女套近乎嗎?
但不管怎麼想,合理不合情,寧無求還是作揖拱手:“想不到小女的安危竟然牽動了殿下的心,小女若知曉,定然倍感寬慰。臣也多謝殿下對臣下的體恤……”
左小婉也低下頭,配合寧無求說了幾句。
祁夜伸手虛扶一把:“侯爺言重了,寧大小姐是我京都有名的貴女,她的安危當然牽連甚廣,本宮今日來,也是聽到消息,已經有了大小姐的線索,所以立刻趕了過來。”
寧無求結結實實心裡震了一下,祁夜說的能是什麼線索,難道這麼巧,祁夜也得知了消息,而且來的這麼快?
心裡念頭轉過的時候,就對祁夜道:“不知殿下得知了什麼線索?”
祁夜看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侯爺何必藏着呢,不是發現了大小姐失蹤前曾見過一個男人嗎,那男人的住處剛剛被查了出來。”
居然真的是這事?!
寧無求難掩震驚之情,他不過前一刻才得知消息,況且那個什麼王琴,只不過是在山上初見了一面,連他都不覺得這個人真的有關係。居然,祁夜就爲了此事趕了過來?
祁夜看着他:“侯爺?”
寧無求回過神,立刻道:“臣確實是爲了此事準備出門,萬萬不知也驚動了殿下。還請殿下進院中稍後,臣去了探查明白以後,立刻回稟殿下。”
誰知,祁夜微微擡起手,說道:“不必,本宮親自去。侯爺跟夫人,就在這裡等着吧。”
寧無求跟左小婉都懵了,還以爲自己沒有聽明白,正打算問的時候,卻看到祁夜轉身,吩咐身後人道:“你等先留下,陪着侯爺跟夫人。雲琮和縱月隨我去王家看看。“
外面侍從齊聲應道:“是。“
這話說出來,寧無求和左小婉都幾乎是傻了。他們完全不知道怎麼發生了這樣的變故,而且,祁夜竟然還要留下人看着他們?
爲什麼?
祁夜轉過身對寧無求笑:“這段日子京中實在不太平,本宮留下這些隨從,等本宮從王家回來之前,就讓他們保護好侯爺跟夫人。”
祁夜甚至沒有要馬車,直接單人一騎,和雲
琮縱月兩個人縱馬飛馳。
這樣當然是比馬車快得多,只不過,那些原先被他帶來的隨從,全部滯留在鎮國侯府。堂堂東宮殿下就帶了兩個人走,若說要去王家宅院搜人,難道是要東宮親自上門搜嗎?
完全都透着詭異,連三歲小孩都懂得事有反常必爲妖的道理。然而,明白歸明白,現在的寧無求看着侯府大門,卻很清楚自己根本走不出去。
寧承玉棋藝一般,甚至她自己在閨閣裡都沒有刻意去練過。現在跟王琴面對面對弈,她有些走一步看三步,落子的速度也是極慢。
王琴卻是脣邊帶笑,展現了極好的風度,二人一來二去,倒也像個樣子。
若不是這時無弦進來,說不準這一局兩個人就能下一整天。無弦走過來,看了看兩人的棋局,這纔開口:“公子,我們院子外面,發現了好幾個偷偷觀察的人。”
王琴捻着棋子,“只要他們不動,也別驚擾他們。”
無弦點頭,就要退下去。
這時寧承玉說道:“看來到我離開這兒的時候了。”
王琴看向她,寧承玉依然在專注棋盤,只是剛纔那話,說的平靜又清晰。
他不禁道:“時候不重要,若是姑娘願意待在這裡,待多久在下都歡迎。”
寧承玉不禁嘴角帶笑,若在幾天前,怕是又要產生懷疑,一個布衣公子,竟然出言如此不遜,膽敢以一人之力,說出把東宮甚至整個京城有權勢的人都拒在宅外的話。
不過,寧承玉在棋盤落子,現在的王琴,誰又敢說他的承諾不當真呢。
“我倒真願意在公子這裡待着,”寧承玉再次抓起一個棋子,“可惜就是,我也曾承諾過一個姑娘,要保護她平安生下孩子爲止。而且還有兩個更死心眼的丫頭,我若是不回去,她們怕是要想不開了。”
王琴深深看了她一眼:“在下方纔都還在想,能把姑娘強留在這裡最好。”
寧承玉笑得歡喜,看着棋盤說道:“公子讓了五子,我掙扎了這半個時辰,到底是到輸的這步了。”
王琴落下最後一子,不禁也笑。
寧承玉嘆息一聲,臉上卻是笑意盈盈,看着王琴說道:“不知道是誰親自來了公子門前。”
王琴也看着她:“姑娘希望是誰。”
寧承玉笑着搖搖頭:“這可猜不準,這京城還沒有我希望的人。”
看着眼前的王家宅院,祁夜脣邊掛着微笑。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雲琮策馬來到近前:“殿下,是否要屬下進去探一探。”
祁夜大笑:“一個主子僕人加起來還不到五個人的院子,有什麼需要探。倒是從前門口還有門房,現在連門房都省了。王琴真是會過日子。”
馬兒得噠來到門前,祁夜彎身下馬。輕輕走到了門前。
既然沒有門房,想必連敲門都不必了。他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院內樹影婆娑,只聞沉寂無聲。這般情景,獨屬於王宅纔有。祁夜慢慢走進去,這次,雲琮在身後跟着,沒有被阻止。
先禮後兵,從前他祁夜
來的時候,也是孤身進入這宅邸之內,一應隨從滯留門外。只不過,既然這次是主人先不遵守規矩,他當然也就不必遵守了。
不過,走到二門的時候,還是看到有一個丫鬟守在門口。面色清冷,祁夜認得是無弦。
而無弦在看見他進來的時候,也是沒有上前行禮,而是一轉身,就進了二門。
祁夜微笑,見怪不怪。
無弦直接走到涼亭內,寧承玉在跟王琴閒聊,無弦說道:“東宮來了。”
連殿下二字都沒有加,可見一斑。
寧承玉儘管不期待,該表示驚訝得,還是挑了挑眉。
而祁夜,居然也停留在二門之外,等了一等。似乎在等無弦傳話歸來。
而無弦很快也歸來了,對祁夜說道:“公子有請。”
祁夜進去的時候,寧承玉安之若素地坐在對面,一點要躲避的意思也沒有,祁夜進去的第一眼,當然就看見了王琴對面的寧承玉。
看見的時候,他同樣是挑了挑眉。
王琴輕輕對無弦說:“去給殿下沏茶。”
這算是一個待遇,至少王琴和寧承玉面前的這一碗粗茶,還會給祁夜喝。
祁夜越走近,走的越慢,他雙手攏袖,幾乎是施施然來到了王琴的身邊。
唉。
第一聲竟然是嘆息:“本宮第一天就在想,京城裡,能有能耐做到這地步的,也就除公子不做第二人想了。”
王琴沒有說話,倒是寧承玉宛然一笑:“殿下謬讚。”
祁夜於是看着寧承玉再笑:“寧姑娘氣色越來越好,果然成爲王公子的座上客,人人都會延年益壽。”
寧承玉看了王琴一眼:“那自然是因爲王公子有君子遺風了。”
祁夜嘖一聲,笑得溫柔:“看來寧姑娘跟王公子,已經相當熟了。”
寧承玉說道:“有人相識百年,不知其皮下之骨,有人萍水相逢,卻是至交莫逆。”
聞言,王琴也擡起眼看向了寧承玉。
祁夜滿面感慨:“看來本宮來了也是白來,若不是寧姑娘自願,怕是誰也帶不走你吧。”
寧承玉看着王琴,漸漸露出笑意。
王琴目光裡漸漸幽深。
“殿下親自前來,是臣女和鎮國侯府的無上榮光。臣女豈能那樣不識擡舉。何況,臣女消失數日,正希望殿下,能幫忙對滿京城,給個合理的交代。”
寧承玉笑意深深。
祁夜笑得更深,真不錯,他親自來接人,還要負責對全京城解釋,讓她這個無故失蹤數日,卻顯然安然無恙的侯府千金能坦然面對衆人的質詢。
真是,嘖,無話可說了。
祁夜嘆息一聲:“王公子謙謙如玉,天下也難尋這樣的男子,本宮以爲寧姑娘多少會對公子戀戀不捨。”
寧承玉已經起了身,看着祁夜說道:“就是因爲王公子如此難得,纔不能據之己有。像是殿下這樣的人,都時不時三顧茅廬,不是因爲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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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女主就是這樣耿直的性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