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089 下船
8月份的天氣正是大熱的時候，太陽火辣辣的，曬的樹葉子都捲了起來。知了的叫聲吱哩哇啦的，好像是老孃們不如意時在瞌睡得要死的男人耳旁聒噪，煩得人只想給她一嘴巴子。
八路軍教導師參謀處副處長、偵查科長兼偵察營營長羅延，穿着一件白色細布汗褂、黑色細布大襠褲子，腳穿千層底布鞋，打扮成了生意鋪子掌櫃的模樣，坐在海州古城一家飯館臨近窗戶的桌子旁，桌上放着一碟五香huā生、一碟涼拌海帶絲、一碟涼拌黃瓜、一碟幹炸蝦米，一小壺高粱燒。
桌子上坐着的另外三個偵查員打扮成了夥計的模樣，邊吃邊向窗外張望。
這個時候多田駿還沒有到華北來，日軍也沒有實行良民證，雖然鬼子的封鎖線盤查很嚴，但是八路軍偵查員想混進東海城，那也不是難事。因爲小鬼子時刻不忘往他們臉上抹粉，粉飾他們的統治，不禁止正常的商貿活動，只不過不能讓鬼子看到值錢的商品，別讓他們搶就是了。
這家飯館是八路軍蘇北支隊的一個聯絡點，羅延已經從老闆那裡知道駐紮東海城的是日軍第六師團、第九師團、近衛師團的部隊。這一段時間，鬼子向蘇北掃蕩，大部隊都出發了，城內的鬼子警惕性極高，晚上天一黑就戒嚴了。
鬼子掃蕩蘇北的情報不用偵查羅延都知道，聽了老闆介紹的情況羅延也沒有感到有什麼大的出入，就想着天黑後在城內好好偵查一番，把小鬼子的城防工事搞清楚。
這一次，羅延無論如何是要抓一個鬼子軍官做舌頭，好好萃問清楚，免得再上小鬼子的當。
突破隴海路之戰的時候，羅延的偵查員們曾經做了認真細緻的偵查，確認敵情沒有變化，這才通知大部隊過路的。結果日軍在這裡設置了個大大的陷阱。要不是劉一民統帥大軍數年，實戰經驗極爲豐富，發覺不對當即採取行動，那後果就不堪設想，很可能日軍的圖謀就能得逞。就這，日軍的飛機、大炮和迂迴夾擊地面部隊還是給教導師造成了重大傷亡，光是犧牲的烈士就高達一千二百三十一名傷員多達四千多名。
讓羅延感到最不能原諒自己的是晶晶竟然在此戰中犧牲。看着師長一路上抱着晶晶的遺體連讓人換換都不讓的樣子，羅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罪人。安晶晶啊，那可是我軍最有名的才女，筆下寫過多少鼓舞人心的文章啊！象公審谷壽夫那麼大的事，就是她和師長搭檔進行現場直播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的羅延，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師長和晶晶兩個到底喝過多少墨水，怎麼能做到出口成章、珠聯璧合呢？現在好了這麼優秀的人才、這麼高級別的新聞宣傳領導就犧牲在了日軍的炮火之下。這損失，怎麼能夠彌補啊？
不能原諒自己的羅延，一到宿營地，就自己關了自己的禁閉，不願見人。
還是劉一民、羅榮桓把他叫去談話告訴他此戰偵查上確實有失誤，偵察兵撤的範圍還不夠大，距離不夠遠，沒有能及早發現日軍企圖。要是提前能把偵察兵派往連雲港、徐州偵查，就可能發現日軍秘密集結部隊的蛛絲馬跡。這也給我們提了個醒，華北的小鬼子是越來越狡猾了仗越來越不好打了。再想象以前那樣隨隨便便就能偷襲鬼子、伏擊鬼子，已經不可能了。小鬼子這次雖然沒有撈到好處，但也證明了他們也是可以設圈套誘騙八路軍的恐怕以後他們的野心更大，會越來越多地挖陷阱讓我軍跳。因此接下來偵察營要考慮把全營都撤出去，長期監視山東各地日軍，特別要注意青島、連雲港日軍的變化情況。〖日〗本海運發達，習慣用船隊運兵，而我們又缺乏空中偵查手段，往徑不能發現日軍突然增兵的跡象。
和羅延談話的時候，劉一民當着羅榮桓的面也做了深刻的自我批評，說是他對情報戰線鬥爭重視不夠，青島、連雲港都是我軍曾經佔領過的地方，也都安排有地下工作者，但是日軍上次在青島秘密登陸、這次在連雲港秘密登陸，發現的都比較晚。上次日軍重兵集團在青島登陸還好一點，雖然發現略晚，但情報還比較準確，沒有誤事。這次日軍在連雲港登陸，由於情報站被日僞軍破壞，事先沒有接到一點報告。還有，日軍和蘇聯紅軍在諾門罕對峙，打了這麼久了，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黨我軍竟然一無所知。看來啊，得加強在日爲內部建立情報系統問題。要是我軍能夠在連雲港、徐州、海州、郊縣城內日僞內部建立情報站，日軍這次再隱蔽作戰意圖，也不可能沒有蜘絲馬跡，就可以避免被動。單靠偵察兵偵查，只能從表象上判斷，象這次，誰能想到日軍會採取遠距離運兵夾擊的戰術呢？
談話結束的時候，劉一民命令羅延立即挑選偵查員，進入海州、郊縣偵查，一定要搞清日軍主力的動向，以準確的情報爲師首長下戰役決心提供支持。
這不，八路軍百戰偵察英雄羅延就化裝進了海州城，他要親自看看，海州城的日軍到底是哪一部分、兵力多少、有無新動向！
大中午的，太陽把地皮都快曬破了，街上的行人並不多，日軍的巡邏隊倒是不少，每隊都是五個人，打頭的槍上挑着膏藥旗，除了能看清是第九師團或第六師團、近衛師團某某部隊的番號外，其它的根本看不出什麼。
正是吃飯時候，飯館裡倒是很熱鬧，幾張桌子坐的滿當當的，猜拳行令的，嘻嘻哈話的哧哧溜溜吃個不停的，羅延冷眼一瞧，就知道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是維持會的漢奸，就是局子裡的僞〖警〗察，全都是跟着小鬼子混飯的。這些都是小蝦米，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羅延懶得理他們。
羅延用筷子撿起一個huā生米，扔進嘴裡，又美美地喝了一口這才喊道：“夥計，上飯！”
飯館跑堂的夥計答應一聲，進去收拾飯去了。這個時候，羅延耳邊傳來了皮鞋聲。
一聽皮鞋聲，羅延心裡就激動了，準是小鬼子無疑！
果然，三個小鬼子和一個翻譯官走進了飯館。夥計慌忙迎上去剛，說了句“太君請”那翻譯官就一把把夥計推開，呵斥道：“好狗不檔道去去去，快點給太君上酒上菜，想法搞點牛肉、驢肉 。雞肉，太君要是滿意了，大大有賞！”
夥計哭喪着臉說：“翻譯官，小店沒有牛肉、驢肉、雞肉，只有魚、蝦米和素菜！”
那翻譯官勃然大怒，擡手一個耳刮子就打了過去：“媽了個逼的，太君來吃就沒有，八路軍來了就有了？我看你就是個八路軍探子，老子斃了你！”
說着，那翻譯官就掏出了手槍。
老闆趕緊跑過來”說夥計不會說話。牛肉確實沒有，但後院有隻老公雞，養的肥肥壯壯的，正好殺了盹上，一會兒就好，包太君滿意。
那翻譯官這才說了聲“快快收拾”得罪皇軍要你全家小命”收起手槍，領着三個鬼子走進了飯館。
飯館裡正吃飯的漢奸、〖警〗察全部站了起來”點頭哈腰的，有一個傢伙獻殷勤”還敬了個禮。
裝啥像啥，羅延他們也站了起來，裝着很恭敬的樣子，也是點頭哈腰的。
翻譯官領着三個鬼子在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等鬼子坐好，老闆把酒、四咋）扛菜端上來，小鬼子開口一說話，羅延就知道有問題了。
因爲這三個鬼子雖然身上的標識分別是第六師團、第九師團、進爲第一師團的，但他們卻對翻譯官說想吃餃子，好久沒有吃家鄉的餃子了，讓老闆包餃子，可惜現在沒有韭菜，就用青菜做餡，弄點醋、醬油、辣子油做蘸料。
羅延是偵察科長兼偵察營長，是全軍的耳目和眼睛，劉一民在他身上用心不少，〖日〗本各地的風俗文化、物產地裡，基本上都給他講過。這一聽想吃家鄉的餃子，羅延就知道這三個鬼子來自於東京北面的宇都宮。
稍一思索，羅延就斷定這三個鬼子有可能是第一一四師團的，因爲第九師團是金澤師團，第六師團熊本師團，只有近衛師團是天皇的御親兵，從〖日〗本各地徵召，有可能也從宇都宮徵兵。
羅延支楞起了耳朵，開始了偷聽。
要說起來，穿越者的優勢就是大，劉一民早早地就在部隊開展日語教育，換換這個時代的其他將領，誰能有這眼光啊！
就聽一個小鬼子說，他媽媽最擅長包餃子了，韭菜餡、白菜餡、蘿蔔餡、青菜餡、油菜餡、蘑菇餡，等等。凡是蔬菜，都可以包餃子。小時候常聽鄰居們說，橋本家娶了個好媳婦，包的餃子味道鮮”餃子皮也酥脆酥脆的。每當這時，爸爸總是要合上一壺清酒，哼一段小曲。
那小鬼子說話的時候，臉上竟然樓上了幸福的微笑，看樣子是想家了。
另一個鬼子說他家的餃子包的纔好呢，開着餃子店，一年四季賣餃子，不但有大肉餡，還有魚肉餡、蝦仁餡。每年，1月宇都宮餃子節的時候，他家餃子店的肉湯香飄十里，品嚐的人都排着長隊。要不是來支那參戰，他現在就是自家餃子店鋒卜老板了。
第三個鬼子說，快了，快回家了。聽說第一一四師團該復員了，馬上就可以回〖日〗本去見媽媽和老婆、孩子了。真想他們啊！姓橋本的那個鬼子說，別做夢了。天皇陛下早就有令，不消滅八路軍教導師，在華各師團不準回〖日〗本休整，也不準復員。
第三個鬼子就說天皇陛下的命令是以前的，前一段近衛師團還回國休整了。說不定下個月本師團就能復員回國。
第二個鬼子支持第三個鬼子的說法，說是他聽說杉杉元大將、岡村寧次中將都對特設師團不感冒，認爲士兵年齡偏大，戀家，軍紀不好，打仗戰鬥力不行，還不如那些全部是青年組成的警備師團。按照司令官的意見，一一四師團、一0九師團都應該復員。空出番號，需要的時候可以組建新的師團。
那個叫橋本的鬼子說道：“不管能不能復員，我們總算還活着。可憐第一0八師團的那些倒黴鬼了，全都到神社去報到了。他們的媽媽、老婆要想見他們，就只能去神社參拜了！”
這下，三個鬼子都有點傷感，喝着酒，嗚嗚咽咽地唱開了小調。
聽到這裡，羅延沒有心思再聽了，他已經確定這三個佩戴第六師團、第九師團、近衛第一師團標識的鬼子都是第一一四師團的。這幾個師團中，也只有第一一四師團全部是預備役徵召的，士兵年齡偏大，有家室，和這三個鬼子說話的口吻吻合。
小鬼子葫蘆裡這是賣的什麼藥呢？
警覺了的羅延，晚上在海州城裡抓了翻譯官、一個僞軍營長仔細審問了一下，又抓了個鬼子少尉，弄到城外，狠狠地折騰了一陣，總算弄清了情況。
原來，向蘇北、皖東北掃蕩的，是第九師團以及指揮的從豫東抽調的日軍，近衛第一師團第二旅團已經秘密返回青島，第六師團已經趕往連雲港集結。從郊縣到東海，整個防線由第一一四師團防守。
羅延馬上用電臺向劉一民報告，併發電向前往其它地方偵查的偵察兵們求證，要他們徹底搞清情況。
1939年８月15日夜，就在突破津浦路之戰後的第七天，也是晶晶犧牲後的頭七紀念日，劉一民揮動教一旅、新一旅、教四旅、教五旅、新五旅、魯東南支隊、騎兵旅、炮兵旅、防空旅、特戰司令部、師警衛團、工兵二團，對隴海路之敵發動了石破天驚的一擊。
這一次，八路軍是銜恨而來，光是炮火就集中了炮兵旅的野炮一團、山炮團、飛雷炮團、中型迫擊炮團、教一旅炮兵團、教四旅炮兵團、教五旅炮兵團和三個防空團，那架勢，是要一舉將小鬼子籠罩在火力網中，將他們徹底撕碎，埋葬在東海大地，爲突破隴海路之戰中的烈士們報仇。
各位書友大大：第二更寫到這裡，謝謝朋友們大力支持。有的書友說節奏太慢，這裡面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山人工作忙，寫的少。另一個是長篇鉅製，一些重大戰事、重大事件必須鋪墊清楚。山人會努力寫作，儘量加快更新速度，推動情節逐步展開。謝謝朋友們！多多訂閱、投票，是對山人最大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