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對那句話的瞭解來自次日一場徹骨的寒冷,那時她纔看清現實,深知她將且永無寧日。
連日夜的身心疲憊,蘇依終於支撐不住,昏昏睡去,夜半,身體卻像掉進冰窟一般,凍得她渾身顫抖,蜷縮在一起也難以緩解,她緊了一下被子,手裡溼軟的感覺讓她打了個寒戰,驀地睜開眼睛,只見白日那個女子正拎着一木桶水,緩緩的澆在她的被上!
蘇依倏地驚醒,掀開被子,退後到牆根抱成一團,憤怒的瞪着那女子,抿着凍得有些發紫的薄脣,顫聲冷道:“你,做什麼!”
“把她拉出去!”女子放下木桶,淡漠的喝道,緊着從她身後走來兩個面無表情,身材粗壯的婢女,不由分說,架起蘇依的胳膊就往門外拖!
蘇依登時又急又恨,身體不知被幻千影做了什麼手腳,功力盡失,渾身無力,現在還光着身子,她們這是要做什麼!
蘇依大喝一聲:“放開!我自己走!”
這不過是一場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遊戲,從下跪求他放過玄夜的那一刻,她便已經輸了,連最心底的堅持都已拋棄,何必在乎這赤條條來,終赤條條去的皮囊,橫豎是躲不過這場羞辱,就讓她保留這最後一絲尊嚴。
蘇依掩去眼裡的慌亂,變得越發清冷,像一潭沒有波瀾的死水,似乎沒有哪一刻,能讓她這麼看透生死。
那女子嫌惡的冷哼一聲,揮開兩名婢女。
蘇依優雅的起身,腳底傳來一陣涼意,讓她頭腦清明起來,嘴角微微一彎,忖道:“倒正好可以冰封因羞恥而生出的燥熱。”
見那些婢女匆匆的掃了一眼,又連忙垂下頭,蘇依笑得更歡,呵,驚豔麼?眼底卻閃過一抹嘲諷,她會不擇手段的讓他愛上她,愛得生不如死。
十年,自己竟已忘了前世的教訓麼?怎麼會,才十年而已,冷漠纔是最堅不可摧的城牆,想要生存下去,就要足夠的冷漠。
蘇依噙着笑,手心相扣端在腰際,像一個高貴的公主,她有足夠的自信,歐洲中世紀的禮儀絕對是最神聖的,就像維納斯的美讓人生不起褻瀆的慾念。
走出的瞬間,她聽到嘶嘶倒吸涼氣的聲音,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昏黃的火把下,兩堵陡直的石牆從天而降,腳下光滑的石頭間泛着粼粼的波光,山澗的小溪流潺潺流淌,擡頭隱約可見天上狹長的藍色星辰,這就是他說的無淵崖底麼?如此天然的峽谷,山泉凜冽,難怪剛纔的水那麼刺骨,真難爲他找了這麼一個隱秘的地方,靖王和秦歡歌他們短時間只怕也難找來了。
眸光暗斂,收起心底淡淡的失落,蘇依擡眼望去,那人身後有幾個跟她一樣的女子,一絲不掛的站着,可是她卻沒有生出那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那些女子的眼睛裡或多或少的嫉恨,註定她不會相信她們中任何一個,指不定誰是幻千影放出來的毒蛇。
再往外,是木頭疙瘩一樣立着的黑衣人,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目不斜視。
蘇依收回目光,笑眼盈盈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蹲身作禮,甜膩道:“爺!”親暱的聲音悅耳動聽,動作卻淡漠而疏離。
可惡!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孩,幻千影寒目中閃過一絲慍怒,難道她不知道這在場的還有那麼多男子麼!明明這是他要的結果,此刻卻恨不得把這丫頭藏起來,毛都還沒長齊,偏偏只那一個眼神竟挑起了他的慾火。
他走上前,抓起她的手腕,湊到蘇依耳邊,低啞的威脅道:“你,鬥不過我!”
蘇依欲推還迎的避開身子,格格笑個不停,眼露嬌羞似水欲滴:“爺,癢。”
女人的那些甜言蜜語柔情似水她又不是不懂,裝裝樣子而已,能少受寫罪何樂而不爲呢,幻千影這個人,你越是逆着他,他越作踐你,可是你若太順着他,他會當你不是事,隨便你自生自滅,這裡面有個度,讓他虐也要讓他捨不得。
看着那上下開合的豔紅的脣,幻千影不由想起水下親吻時那異樣的溫暖觸感,腹部似有一團火在灼燒,他一把攬住蘇依,眯起的眼睛迸射出十足的危險氣息,警告道:“最好不要招惹我,我不介意在這裡要了你!”聲音乾澀而隱忍。
蘇依嚶嚀一聲,轉臉埋進幻千影的前襟,只隔着一層薄薄的外衫,她不信幻千影這種獸慾的男人會無動於衷,可是她必須賭,賭他會讓自己好過一些,她顫抖着身體,有些撒嬌的說道:“爺,冷。”
不但冷,還有些燙。
山澗常見陰寒,光着腳吹了這麼一會冷風,剛纔又被凍醒,此刻已然風寒入體,眼前有些迷濛,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幾時。
“很好,你還真是無師自通!”幻千影目光陰沉,捏着蘇依的胳膊咯吱作響,他的計劃似乎被她打亂了。
對於一個女自來說,最好的武器便是身體,他要先把她的心氣磨沒,讓她讓她怕他威他,對他卑微到骨子裡的臣服,還要滋養她的身體讓所有男人爲之癡迷,然後生不出一絲逆反之心的爲自己做事,無所不用其極的找到櫻紅墜集齊乾坤鐲,爲自己掃平四國霸業上的障礙。
他沒想到蘇依會這麼識時務,更不信她第一回合便不戰而降,在校場初相遇時,他就知道這個丫頭生就桀驁,難以掌控,否則他也不會這麼費勁心機,他勾脣一笑,想要騙他就要有承受懲罰的準備,他可從來沒信過誰:“可惜,你裝的還是有些破綻。”
這一幕郎情妾意的糾纏,讓那些晾在一邊的女子怎能甘心,總有先耐不住的,只見一女子柔聲提醒道:“爺!”
該死!幻千影暗罵一聲。他的話從來沒有質疑,只有聽命,這丫頭出現的這片刻,幾次勾起他的怒火,輕易的讓他入局,竟是她步步算計,看來他對她要更狠厲些才行!
幻千影鬆開蘇依退後一步,開口冰冷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