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身子微微一震,直到衆人嘩啦啦散個乾淨,沒有一絲聲響,她才緩緩轉過身,一雙冷冷的狹長美目映入眼簾,她顫聲道:“你竟沒走!”
南宮栩牧邪魅一笑:“玖兒似乎很健忘,容本殿下提醒一句,從即刻起,你是三十三侍妾!對着本殿下說話,要自稱妾身。”
蘇依怒從中來,擡手想要揮開他,卻驀然發覺渾身乏力,竟是剛纔那服藥起了作用,本就風寒入體的身子,倏地不受控制的昏沉下去,看着眼前一片模糊中那人脫着衣服,心中大驚,只來得及喃喃一句,“你脫衣服作甚!”就陷入沉睡。
這一覺,她睡的很安穩,醒來,眼前清明,渾身輕鬆不少,風寒之症竟去了大半!還沒來得及驚喜,卻被眼前一隻男人的大手嚇得一動不動,只見中指上一枚金石相搭的戒指,她竟枕着南宮栩牧的胳膊!
她微微一動,甚至能感覺到綿軟燥熱的被子下,肌膚相親的滑膩感,蘇依不禁怒火蹭蹭上涌,握拳猛地一個回身:“你個禽獸,欺人太甚!”
粉拳卻打在銅牆鐵壁上似的,裹在一隻有力的大掌中,那雙媚眼緩緩盛開,彎脣上下掃視一眼:“玖兒有至於這麼性急?本殿下倒不介意白日......”
蘇依一愣,被眼前白花花的肌肉晃了一眼,這才驚覺被子已被自己掀開,上半身赤條條的展露在某人眼前,連忙扯過被子裹在身上,倒退開來。
卻只見南宮栩牧視線下移,蘇依跟着面色倏地通紅,那姣好的曲線讓人忍不住垂涎三尺,一絲不掛的的身上雄赳赳的高昂着他男人的象徵。
她連忙閉上眼睛,憋哧許久。才道:“下,下去!”耳邊起身穿衣的聲響讓她一怔,南宮栩牧怎麼突然這麼聽話?
“一會凝兒會來給你好好梳洗一番。”南宮栩牧留了一句話,轉身開門離去。
蘇依鬆了一口氣,卻突然反應過來,他這是要與她行天地之禮不成!
不是說好,她取代沈墨的位置,不應該不用三叩九拜的麼!那麼神聖的事情,必要跟自己喜愛的人才可以的。
更重要的是,她這才意識到美人謀律最新章節。她這身子,可是才十一歲的年紀。
蘇依突然生出一絲慌亂,既然躲不過。她寧願直接跟南宮栩牧洞房,也不要那麼虛假的婚嫁之禮,可是如果免了這個形式,她豈不兩世都沒當過新娘?
七凝帶着幾個窈窕的女子進來的時候,蘇依內心正進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辯論。
“玖兒。”七凝的聲音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引力。蘇依擡頭看去,又順着向她身後一掃,每個女子手裡都捧着一個托盤,裡面沒有預想的大紅喜服,只有身繁雜的紫色羅裙和精緻的朱釵,還有洗漱的盆盆罐罐。緊跟着又有粗使的丫頭擡着熱水進裡屋灌滿浴桶。
蘇依細細打量着七凝美若天仙的容顏,臉上白皙光滑,吹彈可破。這樣美的女子,那人竟捨得這樣糟蹋,不由微微可惜。
卻見七凝面帶微笑,對她說道:“爺說,你更適合紫色。你們放下東西。出去吧。”一揮手,那些女子魚貫而出。
蘇依收回視線。沉默不語,七凝此舉必然是有話要說,她耐心等着。
“他的心痛之症可是因你而起?”
蘇依微微疑惑,相思蠱的事她知道怎麼還會有此一問,擡眼見七凝眉間隱隱不悅:“凝姐姐這就心疼了麼?”
“那他剛纔這裡睡的?”七凝的聲音已經不似剛纔那般柔和,隱隱帶着一股寒意,“不要忘了你的恨,你不可以喜歡上他!”
蘇依一怔,旋即笑了笑:“凝姐姐在怕,怕引狼入室,怕他愛上我而我也愛上他,那樣皆大歡喜不是你所要的結局,你要看着他痛苦,跟你一樣痛苦!”
早就說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七凝之前那樣對她,不過是爲了報復南宮栩牧,讓他也體會她愛而不得的恨,卻見不得兩人真的兩情相悅,她只要一個人,隨便一個人,只要能被南宮栩牧真心愛上,卻永遠得不到。而她蘇依,只不過碰巧趕上就是那麼一個人,所以她堅決不會讓她愛上南宮栩牧。
“玖兒果真是個明白人!”七凝笑贊蘇依,“既然如此,姐姐也就不多繞彎了。你若表現出絲毫的真心,可別怪姐姐多有得罪。”
蘇依看着她眼中漸漸浮現出的嫉恨,暗歎一聲,垂首一禮:“人難免會有迷失,能處處得凝姐姐警醒,如此玖兒倒要先說一聲謝謝。”
七凝見蘇依說得真摯毫不作僞,鋒芒盡斂,眼底倏爾笑意盈盈:“玖兒去洗洗換上衣服,你好不容易爲沈墨求來這天大的福分,可算他們的大媒人,爲他們主婚也算再合適不過的。”
蘇依笑容慘淡的起身,他從來不會讓人好過,自己的女人再嫁,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承受他們的跪拜,高傲的踐踏別人微薄的自尊,不顧七凝突然僵住的笑意,光着身子,朝浴桶走去。
蘇依前腳沉入水中,七凝後腳跟了進來,在蘇依身後道:“玖兒可知,昨夜爺整晚未歸,第二日就帶你來了這韶顏宮闕。”
蘇依手倏然緊握起來,沉聲道:“凝姐姐的意思是,他看着我一夜風雨,在崖山的鐵籠裡無助?”
七凝撩了一把水到蘇依後背上,輕柔的碰觸讓蘇依身子一僵,只聽她笑道:“玖兒自己理解,姐姐不好多說。”
蘇依面色平靜的閉上雙眼,她摸不準七凝的意思,是告訴她南宮栩牧開始對她好,還是提醒她這是南宮栩牧以退爲進的局。
一時沉默無聲,只有嘩啦啦的水聲,迴響在高而空曠的屋裡。
那天,蘇依覺得七凝難得的心情很好,不但爲她穿上繁複的綾羅裙,還爲她盤起長髮,拾掇的盡善盡美億萬老公誘寵妻。
蘇依看着鏡中的人,有一陣恍惚,多久她沒仔細看過自己的臉,裡面的女子妖兒不嬈,美而不媚,眉梢縈繞着拒人於外的淡漠。
七凝盯着蘇依看了半晌,突然落寞道:“玖兒這樣子,跟爺的孃親倒真有些想似,難怪宛月見你第一眼會那麼說。”
宛月?蘇依突然想起來,是那個只見過一次的黑衣女子,不由有些好奇:“哦?她怎麼說?”
“你進無淵的第一個夜晚,赤腳走出屋的瞬間,宛月說,不論氣質還是樣貌,玖兒都跟良妃有七八成的相像。院裡的如果爺真有心,你會是他最愛的那一個。爺蒐羅的女子,但從樣貌上看,玖兒不覺的有些相似麼?”
“所以,凝姐姐才起了這個的心思?”跟聰明人說話,蘇依不用拐彎抹角。
七凝淡淡一笑:“人總是得不到的才最喜歡。”
蘇依認同的點點頭,不管七凝的話有幾層意思,如果七凝不是利用而接近她,她想她們會是朋友。她只是好奇,良妃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揹着一國之主在這尋良山莊與別的男子相愛。
屋裡慢慢昏暗下來,門外突然有人道:“爺請兩位夫人過去。”
七凝笑道:“玖兒,走吧。”
蘇依起身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住,對身前的七凝道:“如果,他被我殺了,你會怎麼辦?”
七凝腳步一頓,冷冷道:“你最好不是認真地,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蘇依輕笑一聲:“我還以爲,你會去黃泉路上尋他呢。”
若是七凝知道乾坤鐲真正的存在,她一定會知道,她的確是認真地。
告訴她?她腦袋抽筋,嫌命長呢!蘇依小小鄙視了自己一把,緊隨七凝身後。
既然是沈墨的婚禮,不管南宮栩牧安的什麼心,蘇依肯定是要去的,再怎麼說,那也是她用半生半身的幸福換來的。
蘇依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到不怎麼大的芷苑時,卻被那浩浩蕩蕩的氣勢壓得縮了半頭,卻在見到南宮栩牧後瞬間恢復鬥志。
擡眼看去,正前除了南宮栩牧一個雌性動物,其他清一色的花枝招展,有幾個還是她認識的。
南宮栩牧一旁坐着正牌的連成熙,在往外是玉瀾兒,另一旁空着兩個位子,蘇依很有遠見的知道離正主較遠的那個是她的。
正要朝那位子走去,不料,前面七凝卻突然停住腳步,側身挽過她的胳膊,扯着蘇依蹲身道:“妾身見過殿下。”
南宮栩牧嗯一聲,他一直盯着院門,直到蘇依擡腳進院那一刻,他才收回視線,卻見她自進門一直沒擡眼看過他,當下又瞥見她不情願的樣子,眼中微怒。
七凝將南宮栩牧的神色收入眼底,低眉暗斂閃過一絲複雜,轉而扶起蘇依,滿眼親暱道:“玖兒坐這兒!”蘇依遲疑的掃了一眼,那是離他近的位子。
南宮栩牧冷眼橫掃:“論資排輩,又豈輪到她坐!”
七凝面色一僵,對蘇依抱歉一笑,順着那人的目光坐下。
蘇依這才醒悟過來,這裡面其實是有門道的,只是她不屑,瀟灑的轉頭,朝海棠樹下走去,在一衆人的錯愕中,席地而坐。
擡眼,對面是多日不見的伍娘,蘇依見她無恙,不由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