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奶孃一直以來都是蔣馨凝身邊極爲信任的人,但是月兒對她卻是懷了幾分戒備之心。
不知怎麼的,她對於這個號稱是蔣馨凝最爲親近之人的奶孃親,就是生不出一絲的好感來。
雖說這奶孃人到中年,也略微有些發福,不過卻是看着慈眉善目,人也笑眯眯的,看着倒是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不過月兒卻還是難以對她喜歡起來,尤其是見不慣她倚老賣老的樣子,是以今天見得她如此跋扈,倒是也不絲毫退讓了。
蔣馨凝倚在牀榻之上,聽得門外的喧譁,神色早已經變得冷凝了幾分,她卻是不說話,只靜靜地等着事態發展下去。
“你一個丫鬟知道什麼?我告訴你,這玫瑰糕點就是小小姐最喜歡吃的,你確定要一味的阻攔麼?”奶孃態度囂張,完全不把月兒放在眼裡,只大聲的說道。
月兒雖然年紀小,不過性子卻也是個不受欺負的,當即只是把雙手在大門處張開一攔,無論如何也不讓奶孃衝將進去,只態度嚴肅的說道。
“奴婢管不了這許多,奴婢只知道小小姐此刻正在歇息,任何人都不能驚擾了她。”
“我可算不上驚擾,也是爲了小小姐好。”
奶孃音量極高,卻是完全沒有把月兒放在眼裡,不管她是有心沒心,她那高亢的嗓門兒早就傳進了屋子裡,若說沒有驚擾,那是根本沒有可能的。
“奶孃,我勸你還是聲音小一些,小小姐此刻想必已經睡的熟了,你這麼一叫嚷,只會驚醒了小小姐!”
月兒聽得奶孃的聲音如此洪亮,臉色一沉,連忙壓低聲音告誡奶孃說道,伸手就要把她拉到一旁去。
奶孃卻是不依不饒,只狠狠的甩開月兒的袖子,聲音絲毫不減,只鄙夷的看着月兒,趾高氣昂的說道。
“驚擾了又怎麼樣?小小姐都不會指責我一句,你卻敢在這裡說我?你不睜大眼仔細瞧瞧清楚了。
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我可是小小姐的最親近的奶孃,就如同小小姐的孃親一樣,也是你一個賤婢可以指手畫腳的嗎?”
奶孃盛氣凌人的說道,隨後只正了正自己手中的托盤,不顧月兒的阻攔,就要推開門進去。
她一貫是以爲自己在蔣馨凝心中的位置,是堅不可摧的;同時,她也不相信這個時候,蔣馨凝當真睡下了。
誰知她的手還沒有捱上那朱漆雕花門的邊框,就聽得吱呀一聲,大門從裡面便打開了。
蔣馨凝靜靜地站在門前,臉上沒有絲毫的笑容,表情貫是淡漠和疏離。
奶孃正兀自得意,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褪去,就和蔣馨凝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即使是一貫自信滿滿,此刻對上蔣馨凝那冷冰冰的眼神,奶孃也不由得神色一僵,訕笑着說道。
“小小姐,老奴給你送來了你平日裡最喜歡吃的玫瑰糕,你可還喜歡?”
蔣馨凝淡淡的掃視了那裝在盤子裡的精緻糕點,只隨意的撥弄了一下自
己垂下來的頭髮,輕輕的打了個哈欠。
懶懶的說道:“我還以爲是那個不長眼睛的奴才敢在我這院子裡大叫大嚷,是有幾個膽子不成?”
說完,她那慵懶的視線在奶孃身上逡巡了一番,卻是微微一笑,道:“原來不曾注意,竟是奶孃來了,還真是對不住。”
蔣馨凝言語之中諷刺的意味明顯,奶孃佝僂着的身子明顯的一頓,似乎對於蔣馨凝所說的話大感意外,卻也不敢造次,只規規矩矩的點了個頭道。
“原是老奴冒昧了,只擔心小小姐不能吃到最爲新鮮的點心,一時間有些心急,還請小小姐見諒。”
蔣馨凝薄脣微抿,只看了一旁侯着的月兒,露出一個鎮定的微笑,隨即便說道:“如此,倒是讓奶孃費心了,月兒端進來吧,難道你還要奶孃繼續受累嗎?”
言下之意就是,奶孃你把這糕點送到就好,現在沒你什麼事了,你便可以離去了。
知曉蔣馨凝在下逐客令,奶孃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此刻她的心中亦是萬分的不甘心。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爲何蔣馨凝的態度頃刻間就發生瞭如此大變化。
她還記得蔣馨凝剛剛回府的時候,哭着鬧着要找奶孃,當時一把抱住她便不願意撒手了!
毋庸置疑,那時候她便是蔣馨凝身邊最爲信賴和親近的人。
也正是憑着這一點,奶孃纔敢肆無忌憚的揹着她坐下那麼多爲人不恥的事情,還一直心安理得不會被蔣馨凝發現和懲處。
怎的如今蔣馨凝的態度卻是發生了改變,讓她有些難以置信了?這丫頭莫不是忽然開竅了不成?
“不必了,能讓小小姐吃的開心,就是老奴最大的滿足了,一點兒也不辛苦,就讓老奴把這糕點親自給小小姐端進去吧。也是老奴的一番心意!”奶孃索性狠下了心,舔着臉說道。
蔣馨凝站在門口,靜靜的看了奶孃幾秒,脣畔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最終倒也沒有反對,只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就辛苦奶孃了,那你進來吧!”
說完這句話,蔣馨凝便沒有再看奶孃,只轉頭,施施然的走了進去,奶孃緊跟着走了進去,月兒也跟了進去。
不過蔣馨凝雖然沒有回頭,臉色卻是清明淡漠,彷彿早已經看穿一切,事到如今,若是說眼前這個奶孃沒有任何問題,便是她自己都不肯相信了。
饒是奶孃曾經隱藏的很好,沒有被前世的自己所發現,才愚蠢的瞞了她那麼久。
如今重生的這一世,許多事情,她早已經看的通透,奶孃這明目張膽的動作,若是她還不能察覺到什麼,豈不是她如同前世一樣蠢笨了麼?
內室裡正冉冉升起的安神香,帶着沁人心脾的味道,能夠有讓人鎮定放鬆心情的效用,即使是那煙霧,顏色也近乎透明,端的不會影響人的心緒。
蔣馨凝在那棗木紅檀的漆色小桌旁坐下,奶孃小心翼翼的把雕着百合金絲花紋的托盤放在了桌子上,只訕笑着說道:“
小姐,這糕點還是熱的呢,你可以吃了。”
月兒也站在另一邊,只看着那玫瑰糕點,腦子裡卻想起之前蔣馨凝委託她出去徹底檢查一下那糕點之中有沒有什麼異樣東西的事情。
雖是疑惑,不過那糕點最終也沒有查出有任何的異常,想來,應該是沒有關係。
同樣的,蔣馨凝此刻也置身於那桌旁,秀氣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搭在了桌子之上,雖然神色淡淡,不過她此刻腦子裡也想着同樣的事情。
若是按照常理,這糕點之中必然放置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奶孃日日送到這麼殷勤,也絕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怪就怪在,這糕點經過了她如此精細的盤查,卻是沒有發現任何的意外,甚至這同樣的糕點,她也拿來給過那些小寵物試吃過,卻是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難道是她想錯了麼?
不過如今在奶孃的目光注視之下,蔣馨凝也不可能露出任何異樣,她還沒有說話就聽得奶孃急不可耐的問道。
“小小姐,怎麼不吃啊?難道是嫌棄這味道不好麼?”
蔣馨凝的目光投放向了那托盤,只能笑了笑說道:“自然不是,我方纔不過是走神了而已。”說完。
蔣馨凝便捻起了一塊小小的糕點,神色未變,便把那糕點放在了嘴裡。
見得蔣馨凝吃了糕點,奶孃暗自裡鬆了口氣,面色卻是如常,只笑着問道。
“老奴每日都爲小小姐送來玫瑰糕,想必小小姐是吃的厭了,明日老奴便會換種糕點,也給小小姐換一個口味,小小姐覺得如何?”
蔣馨凝根本沒有把奶孃說的話放在心上,只隨意的點了點頭,道:“辛苦奶孃了。”反正那每日的糕點,她從未真正的吃進肚子裡。
奶孃頷首,又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蔣馨凝客套了幾句,便打算離開。
卻在離開的時候,聽得蔣馨凝在她身後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對了奶孃,以後若是在人前不要再說你如同我親生孃親一樣的話語了。雖然我很敬重你,但畢竟我孃親如今還好好兒的活着,若是她聽得這句話,想必不會很高興。”
這句話,已經不是溫柔的勸解,而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奶孃如何聽不明白?她腳下的動作微微一頓,臉上的表情陰沉了幾分,卻還是強自在下一秒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道:“老奴知道了。”旋即便迅速的離開了房間。
看着奶孃走了出去,蔣馨凝方纔還掛着的禮貌笑容,此刻早已經消失不見。
她淡定的拿過一方手帕,把方纔吃進去的糕點悉數吐了出來,只幽幽的擡頭看了一眼奶孃離去的方向,目光再一次投放在了桌子上的糕點之上。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月兒看着奶孃離去,這才鬆了口氣,恨恨的對蔣馨凝說道。
“奶孃實在是過於囂張跋扈了!仗着小小姐你的依賴便目中無人,不管如何,奴婢都覺得奶孃實在是需要管束纔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