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然緩緩降臨,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遮擋住了一切,讓空氣中,也跟着增添了一絲凝重壓抑的氛圍。
周遭亮麗的景色,在黑暗的掩飾中,逐漸已經暗暗的消失不見。
寧安王府內,涼亭中,莊麒,和碩郡主兄妹二人面面相覷,談及了範紅芷的話題,兄妹兩人都如同觸及了雷區一般,一時間無人再開口說話。
即使是一貫驕傲如和碩郡主,也知道這件事情,是莊麒最大的死穴,無論如何,若是抓住了這個把柄,就等於要了莊麒的命。
回溯往事,更多的其實是悵惘,如今若是叫莊麒回到過去,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做出一樣的事情來。
只是這件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卻不見得還有任何回斂的餘地。
範紅芷,的確是當初名動京都的美人,無數王公貴族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一朵玫瑰。
而這樣的翹楚,對於一貫熱愛採花嗅美的莊麒來說,自然也是讓他心癢癢的一個人物。
可惜對方高潔如水,不管他使出了什麼樣的手段,人家的態度都擺的十分明確,就一個拒絕罷了。
但是莊麒如何能夠甘心呢?就如同現在的他一般,凡是他看上的女人,非要得手,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手段。
就如同當初那個青樓名妓,本只是賣藝不賣身,但卻不湊巧被莊麒給看上,他是剛柔並濟,恩施與共,最終成功的奪得了佳人的芳心。
可不過是一月有餘,便對對方感到厭棄,想要始亂終棄,他不過是玩玩而已,可那名妓卻是付出了真心,自然是癡纏不休。
狠毒無情如他,最終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讓那名妓消失於世間,自此香消玉殞。
是以範紅芷的事情,想來莊麒最爲後悔的不是害了人家的性命,而是沒有料到那範太傅竟然是如此狠辣的主兒,竟然把這件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傳到了聖上那裡。
這是多麼惡劣的影響,以至於全京城的人都是人心惶惶,關注着事情的真相。
即使最後成爲了懸案,但是當今聖上的態度,實在是耐人尋味,可見對這件事情有多重視。
之後莊麒收斂了許多,不再那麼明目張膽的拈花惹草,他也十分清楚,若是這件事情被聖上知道了真相,只怕後果嚴重的很!
甚至還會殃及整個寧安王府。
當初他見色起意,跟着那範家小姐到了郊外無人之區,劫持了對方的馬車,把范小姐給擄走了。
丫鬟自是不說,一早便讓她閉嘴了,而范小姐,他原本只是色性大發,想要一親芳澤,並無其他打算。
但卻沒有想到那範紅芷卻是一個清高之極的女子,絲毫受不得一點侮辱,拼死抵抗,半晌都沒有讓莊麒得逞,還把他的脖子抓出了三道印子!
莊麒那時候才惱羞成怒,手上一使勁想要徹底制住範紅芷,卻沒有想到手上功夫重了,竟把那範家小姐給掐死了。
莊麒惶然,趁着天色漸暗逃離了現場,之後隔了幾日範紅芷的屍體才被發現。
幸得此處荒無人煙,並無其他人目擊了這件事情,再加之莊麒上下打點,手段乾脆果斷,竟是硬生生的把這件事情瞞了下來。
饒是聖上嚴查這件事情,也未能水落石出,卻是平白害的範家,就此沒落了。
過了這幾年,風頭已經過去了許多,莊麒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情,當初知曉內情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
他亦是高枕無憂,再加上這幾年來,這件事情並未再泛起大的火花,他的心中,自然也就心安理得起來。
卻沒有想到今日陰溝裡翻了船,竟是被蔣馨凝把這件事情硬生生的抖了出來,這種曾經讓人恐慌的記憶再次浮現,對於莊麒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那個賤人,怎的會知道這件事情?”半晌,才聽得和碩郡主的聲音響起來,竟然是暗中帶着一種微微顫抖的音色。
“我不知道,難道是誰走漏了風聲?”
莊麒懊惱的抓住了頭髮,一臉痛苦的神色,只喃喃的說道:“她知曉了這件事情,若是說了出去,便是要了我的命!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見得莊麒露出如此痛苦的神色,和碩郡主臉上先是一陣迷茫,隨後卻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就連她也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嚇到了。
當即端起石桌之上早已經涼透的茶水,卻是手指顫抖,一時間連那茶杯也握不住。
和碩郡主深吸一口氣,卻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她把手上的茶杯重重一放,一隻手拍上了莊麒的肩膀,聲音狠厲,卻是決絕無比,只重重的說道。
“大哥,原本我只不過是想要給那賤人一點顏色瞧瞧,叫她知道輕重,而如今,只怕是這個人的命,都留不得了!”
莊麒的身形一頓,這才從臂彎中擡起頭來,神色震驚,只重複着說道。
“你說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已然知曉了你最大的秘密,這樣的人,你覺得還能留在世界上麼?若是哪一天她把整個事情抖露出來,你覺得你還能怎麼樣?甚至於整個王府,都會跟着遭殃!蔣馨凝留不得了!”
和碩郡主大聲的說道,頃刻之間態度卻是篤定了起來。
莊麒愣了一愣,神色卻開始遊弋了起來,出了範紅芷的事情之後,對於殺人,他早已經有了芥蒂,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動手。
“你的意思是,結果了她?可她是這相國府的千金,下手談何容易?”莊麒只是斟酌着說道。
和碩郡主斜睨了莊麒一眼,輕飄飄的說道:“再難的事情都是人做出來的,本郡主不相信,我們還對付不了一個初初上位的野丫頭!”
她瞥了一眼莊麒,見到對方的神色還有所遲疑,當即只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大哥,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是你自己的命重要,還是別的重要!”
聽得和碩郡主最後一句話,便正好如那細密的鋼針紮在了莊麒的心窩之上,瞬間便戳中了他。
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腦海裡走馬觀花而過,當然最重要的便是範紅芷的那張臉,和蔣馨凝的那張臉,交替重複,卻愈發的清晰,在他的腦海之中,遲遲不能散去。
此刻對於蔣馨凝的那份垂涎早已經煙消雲散,莊麒一瞬間也明白了什麼,最終神色跟着陰沉了下來,只緩緩的開口說道。
“你說的對,我不能讓蔣馨凝毀了我的安逸日子。”
和碩郡主鬆了口氣,兄妹二人達成了共識,彼此看向對方的眼神之中,已然帶上了一絲陰險的詭異。
而那詭異如同一張黑暗的巨網,逐漸延伸了開來,而最終誰會成爲這巨網的犧牲者,卻是不得而知了。
蔣馨凝斜斜的靠在那貂絨軟榻之上,軟榻之上如今還新添了冰魄的涼蓆和玉枕,只爲了消磨這夏日的暑氣。
躺在上面,倒是覺得舒適安逸的很,甚至連疲勞都消散了許多,蔣馨凝是打心眼裡喜歡這樣的東西。
今日出了這些事情,雖然結果並非出人意料,但她到底也是覺得疲憊萬分,想要休息休息。
蔣馨瑤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已然開始了關禁閉,秀兒沒有跟回來。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至於她經歷了什麼,蔣馨凝絕不會再去追究。
而蔣馨瑤一回到院子,便鬧得不安穩,聽說還摔了不少的瓷器傢俱,件件都是珍品,又是暈倒又是要如何的,卻也沒有換的蔣老夫人鬆口的一句話。
這在蔣馨凝看來,實在是愚蠢之極的舉動。
今日的事情,本已經讓蔣馨瑤的形象在蔣老夫人的眼中大打折扣。
此刻她應該做的,是乖乖聽話,禁閉反省,而任由她這麼一味的鬧下去,只會讓蔣老夫人心情鬱悶,對她更加的憎惡嫌棄。
這個道理,蔣馨瑤不是不懂,只是此刻已經方寸大亂了,不過由此也可見,蔣馨瑤的抗擊打能力並不夠,或者說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
蔣馨凝閉着眼睛,一隻手撐着下顎,只安然的養神,想要休息一會兒,卻聽得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她沒有睜眼,只是細細的聽着,原來是奶孃過來了。
月兒攔在那屋子門口,只皺着眉頭不讓奶孃進去,她冷冷的說道。
“奶孃,小小姐如今還在休息,今天累着了,你可以晚些時候再來。”
“什麼晚些時候?我給小小姐做了她最愛吃的玫瑰糕,若是冷了的話就不好吃了,到時候小小姐怪罪下來,你擔當的起麼?”
奶孃卻是根本沒有把月兒說的話放在眼裡,只冷哼一聲,趾高氣昂的說道。
“可是小小姐吩咐了,她想要好生的休息一會兒,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奴婢也不能不遵循小姐的吩咐。”
月兒卻也是語氣強硬的說道,倒是和奶孃槓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