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句輕飄飄的,不帶有絲毫畏懼的言語,慕容綾一剎那就睜大了眼睛。
蔣馨凝居然能夠面不改色就說出了這番話來,莫非是真的不怕死嗎?
眼前這面容柔弱的少女,竟是沒有絲毫的害怕或膽怯,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彷彿銳利的寒劍,又如同犀利的刀鋒,似乎一眼就能夠看穿她的心底一般。
她清淡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竟是第一次叫慕容綾害怕起來。
從小在大漠驕縱慣了的公主,無論是男女的心思,慕容綾自持都已經見得多了,沒有哪個的心思,在她這裡是不通透的。
是以她認爲,要想要狠狠的整治蔣馨凝一番,又叫她有苦說不出,是件極爲容易的事情,但是如今看來,她卻彷彿失算了,對於眼前這古怪之極的女人,她竟是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手上的動作不由得更加猛烈,蔣馨凝的衣領在慕容綾的手中不斷的收緊,只要她再稍微用力,便可以叫她窒息。
可即使是如此,蔣馨凝的表情依然絲毫不變,似乎即使是死亡,也不會叫她神色有所屈服,這個貌不驚人的女人,竟然有這樣一份狠勁!
院子裡應慕容綾的要求,下人們都撤了出去,只剩下她和蔣馨凝兩人。
此時沉默的對峙,讓院子裡只聽得見蟲鳴聲,空氣中的火焰味兒,濃烈的可怕。
慕容綾的表情忽明忽暗,忽然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只湊近蔣馨凝說道:“不要挑戰本公主的忍耐極限,你以爲我真的不敢殺了你嗎?”
“那公主動手就是,若是不能爲我的侍女討回一個公道,倒不如走不出這個大門,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蔣馨凝淡淡的說道,眉宇之間自是沉凝淡定的神色,彷彿根本不受影響。
慕容綾詭譎一笑,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畢竟蔣馨凝若是主動求死,那便和她毫無干繫了。
原本她也沒有想過非要蔣馨凝的一條命,可是不得不否認,在她的心裡,依舊是覺得這個礙眼的女人要是從這世上消失了,一切會變得簡單方便的多,只是以前,苦苦沒有這個合適的機會罷了,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慕容綾一雙大眼睛眨了眨,她的臉蛋純真無比,可是她的內裡,卻早已經不知道有多麼黑暗了。
正在這個時候,她卻聽得蔣馨凝不慌不忙的說了一句:“反正兩國之間的邦交和友好盟約,公主殿下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呢,既然如此,那就隨着公主我行我素罷,我並沒有什麼好建議的。”
聽得蔣馨凝話鋒直轉而下,竟是把話題上升到了兩國邦交這麼敏銳而嚴肅的話題上!
慕容綾的俏臉,一剎那就變色了。
“你是瘋了吧?本公主什麼時候不在乎這兩國的邦交了?”她勃然大怒,連忙大聲反駁。
對於慕容綾來說,她的確不在意國事政治,一心只在意遊山玩水,貪圖享樂,這一次跟着慕容暄前來,也純粹是玩票性質,但她卻沒有蠢到觸犯兩國最爲
敏銳的問題。
畢竟她心頭很清楚,這一次特地來到大燕,她和慕容暄並不只是前來遊玩的,對於他們來說,更爲重要的是關乎大燕和金國之間的合約聯盟,其餘的,都是其次。
就算再如何癡傻,慕容綾也不可能無視兩國友好的盟約,故意挑釁,眼下蔣馨凝說到這件事情,慕容綾便忍不下去了。
“你是癡傻了不成?我幾時說過我無視兩國友好盟約了,休要污衊本公主!”慕容綾惱羞成怒的說道,再也不似方纔那般淡定了。
蔣馨凝神色淺淡的瞟了她一眼,只輕輕的抿了抿脣道:“若是如此,公主又怎會在大街之上,毫無禮貌章法,叫人把我擄掠到這裡,甚至叫我的侍女受了重傷,我究竟是什麼身份,什麼人,公主殿下心中也清楚的很,卻還是這麼做了,難道我不可以理解爲,公主根本就沒有把大燕的律法和權威放在眼裡?”
蔣馨凝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把整件事情完全的帶開了,責任反而都到了慕容綾的身上。
蔣馨凝的神情淡淡,眼神直直的落在慕容綾的身上,她知道,這句話必然會戳中慕容綾的痛處,饒是她如何目中無人,也絕不會如此白癡的前去觸雷。
果然,蔣馨凝這一番話天衣無縫,根本叫人無法反駁,慕容綾的表情一剎那就凝固了一般,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蔣馨凝,卻是找不出一句話前來反駁。
她自然意識到這句話之中的分量,而這麼重大的責任,她根本是擔不起的。
想到這裡,慕容綾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但是語氣卻不動聲色的緩和了下來:“寧安郡主不要想多了,我純粹是請你前來做客而已,並無絲毫冒犯的意思。”
“沒有絲毫冒犯?大街之上逼停我的馬車,強行劫我到這個地方來,打傷我的侍女卻強詞奪理,難道這不叫冒犯?”蔣馨凝冷笑一聲,一字一句的說道。
到了現在,她的怒火,纔開始一點一滴的顯露出來。
見得蔣馨凝這樣,慕容綾一剎那也愣住了,這件事情本是她不對,當然,她也根本沒有安什麼好心,但是就這麼被蔣馨凝一言制住了,她心頭也是極爲不甘的!不管如何,事情都不應該如此,脫離她的掌控!
“夠了,這件事情是我沒有處理好,但本公主的初心卻是好的,還希望寧安郡主不要誤解纔是!”
慕容綾強行壓住火氣對蔣馨凝如是說道,若不是因爲方纔蔣馨凝所說的話的確有些分量,她必然不會低頭。
她只希望這個女人,能夠識相點,不要得寸進尺。
不過對於蔣馨凝的瞭解,慕容綾知道的實在是太淺薄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說的便是她。
蔣馨凝漂亮的臉蛋上盛滿了精緻的笑意,只冷冷的說道:“若說如此的話,十公主倒不如先給了我要的公道,再來和我談話不遲,興許到時候,我還可以接受公主殿下的心意。”
她這句話,自然是抓住慕容綾不放了,畢竟那幾個人,都是慕容綾
手下極爲珍貴的羽翼,若是除掉他們,對於慕容綾來說,一定會心痛不已,而她,想要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她絕不會輕易的讓慕容綾好過,敢來隨便招惹她的人,她都要她們付出代價,沒有誰是例外。
見得蔣馨凝還是如此多多逼人,慕容綾端不住了,只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我告訴你,你該知道什麼時候見好就收,若是一味的得寸進尺,對你不會有任何的好處,反正你的婢女如今在我的手裡,要生要死,都是我一句話的事情,若是你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看看我會不會讓你的婢女,死無葬身之地!”
慕容綾狠狠的說道,言語之間沒有絲毫的輾轉餘地。
聽得這句話,蔣馨凝就知道對方必然是在威脅她,拿楚蘭的性命。
她的手,早已經在寬大的衣袖之中攥起,此時此刻,指節都開始泛白。但是她也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究竟該怎麼說,怎麼做。
“區區一個侍女,你以爲我會在意?公主要殺便殺,讓我眼前清淨便可,我所要的,不過是關於對於我的,應有的尊重而已,換句話說,是對於我的公道。”
蔣馨凝輕描淡寫的說道,在提及楚蘭的時候,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渾然沒有把這個丫頭放在心上的做派,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她知道,如今對方不過是要觀察她的表情,洞察她的心思,但凡在此刻,她有點點的退縮,等待她的,都是極爲慘烈的下場。
很有可能,對方不會讓楚蘭活,更不會讓她好過,慕容綾,是乾的出來這樣的事情的。
而她唯一要比拼的,就是心理素質,不能讓對方察覺到,她對於楚蘭,有一絲絲的重視。
看着蔣馨凝這樣的表情,慕容綾真的有些挫敗了,她沒有想到,蔣馨凝竟會是這樣一個頑固不化的女子,甚至還是要命的堅定!
可是這六位,都是她從大漠帶來的心腹,是她極爲器重信任的屬下,纔會帶到這裡來。
就這麼殺了,她如何能夠忍心。
“寧安郡主,你何必如此緊張,今日邀請你來,我不過是有幾句話想要對你說而已,順便,也算是告訴你一樁美事。”慕容綾的臉色千變萬化之後,終於勉強笑了出來,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鬆活潑一些。
可是蔣馨凝根本沒有看她一眼,只淡淡的道:“殺了這六條命,再來對我說吧,不然,你就殺了我。”
慕容綾看着蔣馨凝,一雙眼睛都要滴出血來!
沒有想到自己已經退後了這麼多步,蔣馨凝居然還是得寸進尺的咄咄逼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她多麼想要立即衝上去把這個女人一刀了結!
可是她也知道,即使是說的雲淡風輕,但這個女人的性命,要結束是多麼棘手的一件事情。
她是這大燕的相國千金小姐,又是這當紅的寧安郡主,還是即將成婚的七皇子妃,無論是那個身份,都宣告着,這個女人是,根本動不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