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馨凝淡淡的說道,已然不動聲色的從一旁的抽屜裡拿出了她平日裡放置的繡花所用的針線剪刀和衣櫥裡放置的舊衣物。
在談話之間,就已然把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準備了妥當,一絲不苟,井井有條,全程都鎮靜的很。
莊榮晨挑高了一邊的眉頭,饒有興趣的在一旁看着蔣馨凝的動作。
其實從一開始初見她的時候,他見到蔣馨凝默然無語,神色淡淡的佇立於大殿之上,即使上面坐着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她的神色也鎮定如常,沒有絲毫的惶恐或者是畏懼。
這大多數的女子,都難以做到,饒是身份顯赫的千金閨秀,面對這樣的場面,自然都會有一些侷促。
唯有蔣馨凝,雖然恭敬的站在那裡,但是神色之中的淡然和冷漠,卻被莊榮晨當時就看的清清楚楚。
她極如同傲然於風中的鈴蘭一般,絕世而獨立,天生傲骨。
饒是面對當時皇后的質問和身邊姐妹的刁難,依然顯得從容不迫,淡定的很。
但是,莊榮晨便對於眼前的女子,產生了一絲莫可名狀的興趣。
對於一個閨閣之中的千金小姐,從小就該是嬌生慣養,即使不是如此,鄉野間才飛上枝頭的鳳凰,也難以一時間改掉身上的粗俗習氣,不免被人詬病嗤笑。
但是蔣馨凝卻是截然不同於任何一種,她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的瀟灑,活的自在,有着一絲別樣不同的韻味。
饒是莊榮晨從來都是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蕩公子,這天底下的女人,他見得多了,也看的透了。
但卻是一直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和蔣馨凝一樣的女子,面對她的時候,他的心中總是有着一種難以自控的情緒,彷彿要噴薄而出,竟是,每每都不能自已。
眼前這個女子,實在是有趣的打緊。
莊榮晨在心中想着,竟是讓他,都有了想要了解她的興趣。
蔣馨凝的渾身似乎都藏滿了秘密,莊榮晨有時候會恍然的想,他真的很想把蔣馨凝身上的秘密全部都找出來。
不管是什麼樣子,至少他要了解她的全部!
心裡這麼想着,去見得一隻纖纖素手在他的眼前晃動,蔣馨凝清冷的嗓音就在耳畔想起:“七皇子殿下,可準備好了?”
莊榮晨猛然回神,道:“準備什麼?”
“當然是看看,您這肩上的傷勢到底是如何,簡單包紮一下,若是真的傷及了血脈,或是失血過多,你這條手臂,就算是廢了。”
蔣馨凝居高臨下的看着眼前的莊榮晨,神色淡淡,一襲白色紗裙卻是襯得她更加有仙氣一般。
看到這樣的蔣馨凝,莊榮晨的心中也是不由得一動,當即便笑着說道:“若是如此的話,就要麻煩一下二小姐了。”
蔣馨凝不置可否,只是挽起了袖子,便微微側身,手法嫺熟的開始挽起莊榮晨的衣袖來。
蔣馨凝的確是會一些簡單的包紮醫療的手段的,當初嫁給莊蕭晨之後,爲了能夠和他比肩而立,
並肩作戰,而不是隻是一個擔着虛名的王妃。
蔣馨凝私下裡去學了很多她曾經毫不沾染,甚至是一竅不通的東西。
其中就包括醫術。
爲了最後皇位的爭奪,當時的聖上派了莊蕭晨去平定北方的叛亂,蔣馨凝也強硬的要求陪同前往。
當初的她,只是一心想要陪在她的夫君身邊,並肩作戰,風雨同舟,心思率真灑脫又直接。
在前線戰場,難免會有碰撞,蔣馨凝爲了莊蕭晨的安危,私下倒是學了簡單的包紮醫術。
只爲了到時候能夠第一時間出現在莊蕭晨的身邊,陪在他左右,給他她力所能及的支持。
只是後來她的醫術的確也算是熟練精通,如今看起來卻更像是一個笑話,諷刺的笑話。
蔣馨凝的手法熟練,只低頭挽起莊榮晨的衣袖,只是想起這一幕幕往事,彷彿還清晰的發生在昨天,她便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挽起袖子的時候,蔣馨凝觸目所見,都是莊榮晨那一整條纖長結實的手臂。
那白皙的肌膚,卻絲毫不顯柔弱,隱隱青色的血管,胳膊間的肌肉,一樣都不少。
倒是讓捧着手臂的蔣馨凝,一時間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只乾咳了一聲,便把臉頰移了開去。
雖然莊榮晨容貌精緻,但是到底不似那柔弱嬌媚的女兒形態,相反他渾身沒有一絲一毫的陰柔之氣,身形雖然瘦削,但卻十分結實,只是看一眼,都讓人覺得迷人萬分。
難怪他也是這整個大燕國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
只是不知道那些少女知道自己的夢中情人竟然有着那麼古怪的一副脾性,又該作何感想呢?
蔣馨凝心裡想着,倒是覺得有趣的很。
寬大的綾緞衣袖被高高的挽了起來,直到了那手臂的根部。
蔣馨凝定睛一看,便見得一道常常的疤痕,從那手臂的深處蜿蜒出來,如同一條形態醜陋的蟲子,就這麼猙獰的爬在那白皙姣好的皮膚之上,反差之下,分外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甚至還有那絲絲點點的深紅血跡,從傷口之上滲出來,讓人一時間覺得脊背發寒。
蔣馨凝伸手輕輕的按壓了一下那傷口周圍的皮膚,發覺那傷口雖然頎長,但卻不十分的深狠。
還算是輕鬆一些,不過那隨後冒出來的深黑色血跡,卻是讓她的眉頭深鎖了起來。
她伸手輕輕的挑起了那傷口處的一點皮肉,擡頭問道:“疼麼?”
莊榮晨的角度,正好來得及看到蔣馨凝那如瀑黑髮之下完美的側顏,精緻萬分。
正在欣賞之處,冷不丁的蔣馨凝擡起頭來,他便匆忙的把頭移開了別處,只咳嗽了一聲掩飾的說道:“不疼。”
離得蔣馨凝這麼近,他到死看的愈發的分明,蔣馨凝的形貌,的確沒有一點和那鄉野村姑相似,那出色的容貌,竟是比一般的千金小姐,還美了不知多少分。
雖然不至於傾國傾城,也不如同那傳聞中的蔣家大小姐蔣馨瑤一般,美得
直接濃烈。
蔣馨凝的美,是那淡淡的,悠遠的,細水長流的,唯有越靠近,才越能夠感受到,她周身那截然不同的清冷氣質。
尤其是那雙如同深潭寒冰般的眼睛,似乎只是看一眼,就能夠把人吸進去一般,莊榮晨的心思,忍不住盪漾了一下。
卻見蔣馨凝的神色不善,彷彿若有所思一般,她伸手沾了一點莊榮晨那傷口之上的血跡,放在鼻尖輕輕的一嗅,便沉聲說道。
“只怕這兵器上淬了毒藥,那咬人的瘋狗,是想要七皇子殿下的命啊!”
莊榮晨眸光一寒,好看的鳳眸危險的眯了起來,只冷笑着說道:“想要我的命,就怕他沒有那個本事。”
蔣馨凝在那傷口處仔細的觀察着,半晌才說道:“七皇子殿下也很清楚,事先想必已經是點住了重要的穴道,才能穩住體內血脈,不讓那毒血在體內竄開來。”
莊榮晨神色一動,看着蔣馨凝的神色閃過一絲驚詫。
他倒是沒有想到,蔣馨凝竟然一眼就能看出他已然事先做了處理,才未導致毒血分散,想必對於醫療之術蔣馨凝竟然也明白許多。
眼前這個神色沉凝,淡漠如水的女子,的確是越來越讓他覺得有趣起來。
蔣馨凝看着那傷口處已然開始緩慢凝結結成紫黑色痂痕,深吸一口氣,便對莊榮晨說道。
“此番我要把那毒血吸出來,不然它遲早會在血液中散播開來。”
說完這句話,莊榮晨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蔣馨凝便迅速的低下頭去,便毫不猶豫的對着傷口狠狠的吸了一口,旋即再把那毒血吐在一旁。
如此幾番來回,直到最後那吐出來的血,顏色恢復了正常的顏色,蔣馨凝才鬆了口氣,開始拿出那放在一旁的白色瓷瓶,倒出了白色的粉末在莊榮晨的傷口處。
那是止血最有效果的金瘡藥,蔣馨凝面不改色的擦拭了一下嘴脣,旋即一邊給莊榮晨敷藥,一邊面不改色的說道。
“如今那傷口處的餘毒已經清除,再簡單的包紮一下就好了,七皇子的傷口已經無礙。”
她說完這句話,擡頭淡淡的看向莊榮晨,卻不巧正好撞上莊榮晨那雙神色複雜的眸子。
那原本輕佻淡漠的眼眸,此刻卻是分外的幽深,只直直的看着蔣馨凝,甚至連脣邊的玩味笑容也已經消失不見。
蔣馨凝從那好看清澈的眸子裡,甚至能夠看見她自身的倒影,恬淡靜默,兩人四目,一時間相對無言。
總覺得此刻的氣氛有些沉凝的有些古怪,蔣馨凝迅速的低下頭去,只簡單的整理好了剩餘的瑣事。
扯下莊榮晨那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包紮的傷口,便徑直起身走到一旁,開始收拾起來手中的東西。
“此番多謝你了。”良久,聽得莊榮晨輕輕的咳嗽一聲,在桌旁說道,倒是鮮見的一本正經,認認真真的模樣。
蔣馨凝沒有擡頭,只看了一眼莊榮晨,卻是笑着說道:“七皇子殿下不必感謝我,此次之後,我們便兩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