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幽,饒是這如墨夜空之中烏雲片片,這清冷的光輝總是能夠穿透那晦暗的屏障,把那抹清冷皎潔的光輝灑在大地之上。
如薄紗一般的清瑩月光,透過柳樹枝椏,絲絲縷縷,倒是能夠讓人感受到那其間的祥和柔魅。
此時此刻,已然到了深夜,整個長安街頭,蔣府上下都已經沉浸入了夢鄉。
唯獨這單單的凝蘿苑,雖是寂靜無聲,但那窗口所不經意間泄露的景色,卻是讓人覺得有些咋舌。
蔣馨凝咬着脣,只覺得身子一時間繃得僵直,方纔聽得那道悠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的時候,她便知道這身下的人是誰了。
沒有想到這時候居然又會遇到他!還是在這蔣府之上,自己的閨房之中。
果然是如同幽魂鬼魅一般糾纏不清麼?
還是他原本就是那無所事事,每日只會遊手好閒,四處浪蕩之徒?
蔣馨凝低聲,咬牙切齒的說道:“難道七皇子殿下,真的是有這個嗜好,喜歡夜晚遊走於女子的閨房嗎?”
不錯,這身下欠揍聲音的主人,不是莊榮晨,還能是誰?
今日兩度相見,蔣馨凝的心裡本已經惱怒之極了。
只聽得身下人輕笑出聲,道:“這便是我們之間的緣分呢?本皇子能夠一次次來找你,也是二小姐你的福氣!”
聽得那人大言不慚的狂悖言語,蔣馨凝忍不住冷笑出聲,道。
“真是笑話!在我自己的別院之中,卻三番四次在夜晚碰到七皇子,這樣荒誕不經的事情,難道我還要覺得感激涕零嗎?“
蔣馨凝不依不饒的說道,便要憤然起身!
無論是什麼情況,如今她們兩人雙雙跌落在地板之上,重重疊疊的樣子,實在是過於曖昧!
本是平白無語,沒有牽扯的兩個人,如今這般姿勢的糾纏在一起,蔣馨凝的心中,實在是厭煩的很!
即使她曾經真的想在莊榮晨身上打什麼主意,今日發生了這些事情之後,她早亦是絲毫不想在與這個神秘莫測,心思難猜的男子有任何的瓜葛牽扯了。
掙扎之間,蔣馨凝正要起身,去無奈雙肩都被莊榮晨制住,一時間動彈不得,她心中本是惱怒之極,對於莊榮晨怒火已然上漲到了極致!
下意識的,她便伸手用力的想要扳開莊榮晨的手指,莊榮晨的聲音本是清涼,一時間正要開口道:“我告訴你,你先別動,嘶!“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就因蔣馨凝突如其來的一個動作便硬生生的倒吸了口涼氣,語音戛然而止。
寂靜之中,蔣馨凝聽得莊榮晨的聲音有一絲的異樣,覺出了其中的不妥,她神色一動,不着痕跡的把手從莊榮晨的手中抽了出來。
因着方纔的重擊,莊榮晨的手失了力氣,蔣馨凝輕易的就把手從莊榮晨的手中抽了出來。
她的手不經意間觸到了莊榮晨的手臂衣袖處,只覺到一片冰涼,帶着粘溼的滑膩。
蔣馨凝的神色猛然一變,再把手指擡起來,只見那微弱
燭光之下,手指所展現出來的竟是一片殷紅,分明是還帶着溫度的血跡!
饒是此刻心中對於莊榮晨的確是怨懟之極,見到手指的血跡的時候,蔣馨凝還是腦子裡嗡了一聲,迅速的起身,然後轉了過去。
轉過頭見到莊榮晨的模樣時,雖然他還是一臉笑的從容,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是看着他神色之中隱藏着的一絲痛苦以及左肩處那白色的衣襟上一大片殷紅的血跡時候,蔣馨凝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剎那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蔣馨凝的瞳孔裡閃過詫異,故作鎮靜的問道。
雖然莊榮晨看着漫不經心,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
但是蔣馨凝明白他不過是強行裝着的樣子罷了,那越發蒼白的臉色,早已經出賣了他真實的情況。
莊榮晨神色淡淡,只好整以暇的緩緩的坐起身來,擡眼看了一眼蔣馨凝,笑着說道。
“無妨,不過是方纔出去,不留神被那街上的瘋狗咬了一口罷了,只是方纔唐突了二小姐,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難得莊榮晨如此正經的跟蔣馨凝說話,一時間蔣馨凝也不言語了,只看了莊榮晨一眼,旋即說道:“七皇子肩上的傷,只怕不立即處理,卻是要感染了。”
“我可以理解你擔心我麼?”莊榮晨卻是眼眸微眯,狡黠的問道。
正經不過維持了三秒鐘,蔣馨凝只覺得自己方纔的確是想多了,她當即只是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那倒不是,不過如今七皇子殿下可是在我的房間裡,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可不想擔上任何罪名,被平白無故的扣上了一個帽子!”
莊榮晨聳了聳肩,竟是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蔣馨凝注意到他的神色之間有一絲隱忍,便知道此番那肩頭的傷勢一定不輕,如今莊榮晨是忍着,但能忍多久?
只是當下眉頭緊縮,回想起那時分別的時候,莊榮晨還是好好兒的,沒有絲毫異樣。
如今前來,卻是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唯一能夠解釋的便是,當時她想要追進去,卻還沒來得及追進去的人,莊蕭晨。
既然當時她也看見了莊蕭晨,想必莊榮晨亦是看的清楚,雖然她不知道莊榮晨爲何阻止她進去。
不管他是真的以爲,還是假的認爲她對於莊蕭晨有意思,但這並不是他當初一心阻止她的緣由。
莊榮晨一定不如他表面所見到的那樣,瀟灑浪蕩,遊戲人間,他內裡陰沉的心計,深遠的城府必然不淺。
出生於這皇族的男兒,又會有幾個是真的澄清不染,毫無野心?
這一點,蔣馨凝清楚的很。
但是不管當時莊榮晨的目的如何,他卻是成功的阻止了蔣馨凝當時瘋狂的想法,讓她沒有直直的衝進去找了莊蕭晨。
想起當時她毫不留情的給了莊榮晨的一耳光,蔣馨凝一時間倒是心中一漾,覺得有歉意,不管如何,當時她可是打了一個堂堂的皇子!還真是膽大的很了!
正在思索之間,蔣馨凝聽得一聲輕輕的咳嗽,她轉過眼去,正是莊榮晨,一隻手輕輕的捂在脣邊,一隻手扶着肩頭,臉色,卻是愈發的蒼白了。
即使是莊榮晨主動找了過來,但是如今那房間裡燈火通明,卻是兩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心中,不必第一晚那般自在,竟也是有些侷促不安。
“你這裡有沒有熱茶?“半晌,莊榮晨纔不動聲色的問道,他並沒有看蔣馨凝的眼睛。
蔣馨凝微怔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聽得門外傳來了幾聲清淺的敲門聲,正是月兒打來了洗漱的熱水,站在門外。
“小小姐,你已經歇息了嗎?“月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奴婢打來了洗漱的熱水,小小姐梳洗一下再睡下吧。”
聽得門外有丫鬟的聲音想起,莊榮晨的眉頭猛然蹙起,神色一下子便進入了戒備的狀態。
他只回頭看了蔣馨凝一眼,雖然沒有說話,神色之間,倒是透露出一股子侷促之意。
蔣馨凝的眉眼微瀾,難得見到莊榮晨露出這番神色,心中一時間倒是覺得有趣。她只看了一眼門外,便淡淡的說道。
“月兒再稍等片刻吧,我正在換衣服,等我換好之後自會梳洗,你把那熱水放在門口便是,去歇息吧!“
月兒在門口躊躇半晌,神色雖然有些爲難,不過蔣馨凝已經發話,她亦是不能說什麼,當即便點點頭道。
“那好吧,奴婢把熱水放在了門口,小小姐你一定要記得快點用了啊,不然那熱水很快就會冷了。“
蔣馨凝笑着回答道:“知道了。“
月兒應允了一聲,便識相的退了下去。
看着門口的影子消失不見,莊榮晨才鬆了一口氣,他轉頭看了蔣馨凝一眼,神色之中一絲複雜的情緒劃過,當即只彆扭的說道:“謝謝二小姐了。”
“無妨,我也還記得,還欠七皇子殿下一個人情,不如今晚就還了吧。”
說着蔣馨凝便徑直走向了門口,打算把那盆熱水端進來。
聽得蔣馨凝這麼說,莊榮晨卻是眉頭一挑,不懷好意的又曖昧說道:“今晚?不知二小姐打算如何償還?”
蔣馨凝聽出那話中的調侃,卻是目不斜視,表情波瀾不驚的淡淡說道:“七皇子殿下如今這般模樣,還有心思開的這番玩笑,可見傷的不重。”
她把熱水在那桌子上放下,只轉頭看了一眼莊榮晨。
莊榮晨卻是聳聳肩,故作輕鬆的說道:“對於本皇子來說,這點小傷不足掛齒,倒是這般輕易輕易的就讓二小姐還清了人情,我卻不是很甘心呢。”
無視莊榮晨的故意的揶揄,蔣馨凝只是微微一笑,旋即說道:“若是這肩上的血止不住,七皇子可謂是有性命之憂,還有比這個更爲重要的事情麼?”
莊榮晨神色一凝,方纔他不過是故作輕鬆,倒是沒有想到,蔣馨凝卻是一言戳穿。
“即使這肩上的傷不明顯,但若是不仔細看看的話,傷到了肩上的血脈,後果可嚴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