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是老奴一時頭昏,說的混話罷了!豈能夠當真呢?小小姐莫要拿奴婢開玩笑了!”奶孃的額頭上幾乎都要滲出汗水來,卻是強自微笑,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奶孃這是說的什麼話呢?我可是從未跟奶孃開玩笑,說的都是一番真心話。”蔣馨凝紋絲不動的坐在桌旁,笑意盈盈的看着奶孃說道,她輕輕的一拂衣袖,便對月兒說道:“給奶孃搬來椅子,倒好茶水,奶孃辛苦這許多時間,總不能白費纔是。”
月兒笑嘻嘻的應了一聲,立即便給奶孃斟茶倒水,搬來凳子,全等着看一場好戲上演。
蔣馨凝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般,一臉嚮往的看着奶孃。但是奶孃此刻卻是如坐鍼氈,幾乎連頭上的冷汗都已然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也幾乎是下一秒就要崩塌一般。
“小小姐,還是不要了吧?老奴想起有些事情還沒有做完,今日若是不做完的話,奴婢便會大禍臨頭的。”奶孃也不是太過於愚笨的人,雖然蔣馨凝此刻臉上的表情淡然的很,但她本就是老奸巨猾的人,只消看的眼色,也明白這個中蹊蹺了。
勉強擦拭了一下額角的冷汗,奶孃露出討好的笑容來,一拍自己的腦門說道:“對了,老奴記得這桂花糕還忘了加一味很重要的佐料,不如老奴現在把它端走,做好了再給小小姐送來罷?老奴實在是太粗心大意了。”
說完這句話,奶孃便要上前來把那桂花糕端走,以爲這樣就能相安無事,蔣馨凝就不會發現端倪了。
但是她的手才一伸過去,就被蔣馨凝給制止了。
“奶孃當真不過來一起坐嗎?”蔣馨凝攔住了奶孃的手,似笑非笑的說道,眼下已經到了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
“這,這桂花糕當真是奴婢疏忽了。”奶孃勉強笑了笑,想要越過蔣馨凝去把那桂花糕取走,但是眼下的情勢急轉而下,饒是再愚笨的人,都知道不會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蔣馨凝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收斂起來,只擡頭對奶孃說道:“煩請奶孃坐一會兒吧。”
蔣馨凝的眸子亮若寒星,只是一對視便莫名會讓人心中生出寒意來,奶孃只是看了一眼,便莫名的覺得心中寒涼了起來,當下竟情不自禁的就坐了下去。
蔣馨凝親自把那一杯茶水送到奶孃跟前,隨後才笑着說道:“首先,我要向奶孃道謝,一直辛苦爲我操勞,實在是費心了。”
奶孃囁嚅着嘴脣,卻是說不出話來,即使是伸手去取過酒杯的手,也是顫巍巍的。
“奶孃不如喝一口,這是我最新得來的越州寒茶,味道很不錯。”蔣馨凝笑吟吟的說道。
迫於壓力,奶孃勉強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然後便笑着浮誇的點頭道:“的確是好茶!入口清冽甘甜,是這茶中的極品!”
蔣馨凝也不說話,隨後才笑着捻起了一塊桂花糕遞給了奶孃,然後笑着繼續說道:“
這桂花糕瞧着很不錯,奶孃的手藝一直是讓人信服的,即使是差了幾道繁瑣的工藝也不影響什麼,您說是吧?”
奶孃看了蔣馨凝一眼,就心虛的把目光移開了,但是蔣馨凝就把這桂花糕拿在手中,直直的遞給了奶孃,即使是想要推拒,都沒有推拒的理由。
奶孃輕輕的咳嗽一聲,硬着頭皮把桂花糕給接過了,只是隨後看着,卻一直遲遲沒有下嘴,口中客套的說道:“謝謝小小姐的謬讚。”
蔣馨凝不說話,只是含笑看着奶孃,神色悠然而從容。
奶孃彷彿經歷了很大的心理鬥爭一般,心一橫,正打算把那桂花糕給吃下去,便聽得蔣馨凝涼涼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忘了有一件事情告訴奶孃,我想還是現在告訴你比較好。”蔣馨凝輕輕的捋了一下衣袖,轉頭看着奶孃說道。
萍兒和月兒也靜立在旁邊,神色中帶着一絲諷刺。
“小小姐直說便是。”奶孃乾乾的笑了幾聲,隨後才如是說道。
“不知奶孃可聽過毒箭木?”蔣馨凝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桂花糕不動聲色的說道。
而在她說出這個幾個字的時候,奶孃的背脊就僵硬了許多,隨後她才勉強一笑,尷尬的說道:“老奴不曾聽說過。”
“這是一種劇毒的植物,也可以說是毒草了。”蔣馨凝漫不經心的說道,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小事而已。
而奶孃垂着頭聽着,神色卻是一剎那變得難看起來。
“它又名剪刀木,當然,這不是它最出名的名字,它最爲出名的名字是‘見血封喉’,知道爲什麼叫這個名字嗎?因爲它的汁液一旦被人體攝入,便會讓人頃刻之間斃命,平日裡這毒物的汁液呈乳白色,無色無味,實難讓人發覺,但若是沾染上了這東西,只怕就難逃一死了。”
蔣馨凝緩緩的說道,脣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小姐說起這種東西幹什麼?實在是聽着嚇人的很呢!”奶孃勉強一笑,掩飾着說道:“平白無故的,我們怎麼會去沾染這種劇毒呢?”
“說的很對,”蔣馨凝頷首笑道,拊掌說道:“不過是希望奶孃以後小心一點纔是,千萬可不要沾染上這東西了。”
奶孃此刻本就已經是坐立不安,全憑着自己強大的意志才能夠支撐下來,隨後她才勉強笑着說道:“小小姐說的對,奴婢以後一定萬事小心,小小姐你也要小心纔是。”
蔣馨凝點點頭,不置可否,眼神落在了旁邊奶孃剛剛喝過一口的茶水杯,卻又彷彿想起了什麼一般道:“對了,看着這越州寒茶,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什麼事情?”奶孃下意識的問道,她此刻已經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這寒茶其中所含的一種茶鹼,正是這‘毒箭木’最爲喜愛的,若是混合這兩種物事的話,這劇毒就着實難解了,原本那毒箭木雖然也毒,可好歹
是有解藥的,但是混合了這越州寒茶,便是徹底無藥可救的頂級劇毒了。”
說完這句話,蔣馨凝轉頭看了一眼奶孃,眼神中有犀利的寒芒閃過,但是她卻只當做若無其事一般,笑着說道:“奶孃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我所說的實在是太害怕,把您給嚇着了?”
月兒和萍兒齊齊轉身,都看到了奶孃此刻拿着那桂花糕的手已經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臉色發白,幾乎下一秒就會暈厥過去一般。
萍兒也跟着微微一笑,脣瓣閃過一絲冷意,只自顧自的說道:“奶孃這是怎麼了?怎的拿着桂花糕卻遲遲不吃呢?這若是涼了就不好吃了,還是您說的呢!”
一剎那,屋子裡的氣氛緊張到了極致,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奶孃的身上。
奶孃只覺得自己此刻如同墮入了煉獄一般,渾身都火燒火燎了起來!她方纔已經喝過寒茶,此刻若是再吃了這桂花糕,不是要了她老命嗎?
不錯,這桂花糕遵循了王氏和蔣馨瑤的意見,已然不是從前簡單的毒藥了,這毒箭木本就是毒性很強,即使只是摻雜在容器之中,也能很快滲入人體,傷及人的根本。
方纔奶孃都已經打算鋌而走險,破釜沉舟,以身犯險試一次。
畢竟這東西,之首偶然沾染算不得麻煩。但耳畔方纔蔣馨凝所說的那句話,簡直如同驚雷炸響一般!讓她頃刻間的心裡防線就土崩瓦解了!
饒是她再如何貪財,也不能夠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險啊!這不管真假,她也不會愚笨到用自己去試驗!
然而此刻她手中拿着的桂花糕,便成了燙手的山芋,拿着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了。
蔣馨凝神色淡淡,只看着奶孃一臉的幽怨,隨後才輕輕的一笑道:“怎麼,奶孃是當真被嚇着了嗎?”她裝作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卻見得下一秒,奶孃就已然撲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求小小姐原諒了老奴吧!老奴也是一時糊塗油蒙了心,纔會幹出這樣的事情,老奴以後再也不敢了啊!”奶孃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起來,彷彿十分難過的樣子。
“奶孃這是怎麼了?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實在是聽不懂。”蔣馨凝居高臨下的看着奶孃,臉上雖然是帶着笑容,但是眼眸之中卻是一點暖意都沒有。
“老奴錯了!老奴知錯了!老奴實在是膽大包天,纔敢來坑害小小姐!”奶孃哭的很是悽慘,只連聲說道:“還望小小姐看在老奴曾經爲你做事的份上,繞過奴婢這一回吧!”
蔣馨凝臉上的笑容這才逐漸收斂,隨後輕笑了一聲緩緩的說道:“我方纔也在思考,你會在什麼時候,纔打算和我吐露實情?”
“是,是奴婢錯了!奴婢萬萬不該如此!”奶孃磕着頭,口中悽慘的哭訴道,只是看上去,讓人覺得有些可憐。
“是麼?若非你自己願意,豈有別人強迫不成?”
(本章完)